第一篇 初识 | 第三章  星和

一阵寒风吹来，孩童伸手帮小道把外衣裹得更紧。“寒天冻地的，你来此做什么？”

“我⋯⋯ ”小道支吾。

孩童见状，倒也干脆：“不想说就别说。”

小道沉吟片刻，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也是我爹娘的忌日。每年这一天，我都会瞒着师门偷偷来此地拜祭他们。”

孩童一愣，又问：“所以那鸡腿是用来拜你爹娘的？”

小道点头。

“那你为何要给我吃？”

“逝者已矣，爹娘从小就教导我，只要能力所及就应帮助有需要的人。你比我爹娘更需要那只鸡腿⋯⋯”

孩童听着小道的话，若有所思：“你爹娘⋯⋯”

小道仿佛早知孩童想问什么：“他们是被妖物杀死的。”

正在添柴的孩童手一顿，转头望小道。

小道望着柴火，语气流露淡淡伤感：“三年前的今天，我爹出门给我买鸡腿，不小心遇上一群妖物，还把它们引回了村子。全村人都被杀了，只有我⋯⋯被我娘藏在地台下，才逃过一劫。”

孩童把手上的柴抛入火中，两三颗火星扬起。

小道续道：“我在地台中被困了三天，没吃没喝，幸好师父经过村子救了我，还收我为徒，否则今日我也没能坐在这里。”

自打加入师门，小道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家中事，尤其是父母的亡故。不知今日为何就向这素未谋面的孩童说起。

“师父说出家人不应和尘缘有太多牵扯，可是我担心⋯⋯担心我爹娘因为无人拜祭而成了孤魂野鬼，所以我⋯⋯”小道越说声音越小，低下了头。

“你想过报仇吗？”

小道不虞孩童有此一问，却见对方一脸认真，略作思索：“杀了那些妖物，他们也不会活过来了。”

“可如果不是它们，你爹娘就不会死。”

小道轻叹着摇了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愿这世上能够少一些失去爹娘的孩子。”

孩童沉吟半晌，忽道：“你是个好人。”

小道的脸在火光之中显得通红，他扯了扯身上的黑色外衣，回道：“你也是。”

两人不再言语。小道周身觉暖，睡意盎然；身旁的孩童则望着火堆若有所思。

⋯⋯

夜更深了，裹成个粽子似的小道靠着孩童睡得正香。

孩童手中拿着一块掌心般大小的木块，正用短匕刻画着，眼中闪烁着火光的倒影。

小道微动了动，发出几句梦呓。孩童望小道，放下短匕伸手搭上其背，小道睡得似乎更香了。

见小道睡得沉，孩童嘴角轻牵，另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木块。那是一块刻着动物图样的木牌。

***

天色一发白，小道便被孩童推着醒来。

“我要回去了。” 孩童三两下穿上外衣便告辞道。

小道揉着惺忪的睡眼，“这么早？”

“再不回去，爷爷要大发雷霆了。”

经孩童一提醒，小道想到了自己的师父，登时清醒大半。

“这个给你。”孩童把一件物事递给小道。

小道接过一看，是块刻有精美走兽图案的木牌，凑近一闻，有股奇特的淡香。

“驱虫的。”孩童解释。

小道恍然，道谢后把木牌收进怀中，抬头时孩童已转身离去。

“等等！”

孩童闻言，停住脚步。

“我叫忘尘，你呢？”

孩童杵在原地片刻，才转过身：“我叫练星和。”

“练星和⋯⋯”小道在口中低声念道，随即又问：“你以后还会不会来这里散步？”

“不知道。”

“清水观就在前面，我以后都会来这里打水，说不定还有机会遇见你？”

“⋯⋯或许吧。”

前山方向传来悠悠的清水观晨钟声，预示着一天的开始。

小道心道不好，急匆匆对孩童挥了挥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往前山方向跑去。

孩童看着小道渐渐跑远的背影，低头凑近身上的黑色外衣片刻，才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