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阿勒特的温度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3日 上午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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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闹无比的大城市里,在人们欢悦的视线无法触及的角落里,连声音都无法听见,只剩下荒凉。
1.
好吧,千万别说我奇怪,这会让我更加的自豪。
加拿大是个非常繁华的国家,但是你有没有听过在加拿大努纳武特的阿勒特呢?
对的,在这接近6月的尾声,我来到了阿勒特(Alert)。这个地方很特别,其实我也只是想找个地方落脚,但是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不希望自己在大城市里显得格外狼狈又寂寞。
朗伊尔城是世界上最北端的城市,而阿勒特是世界上最北端的永久居住地,它还被称为,最世界上最荒凉的居住区。
在我逗留的这两天,我希望自己能好好的看看这里的风景。
我庆幸自己来到阿勒特的时候是它最暖和的季节,因为它最冷的时候可达到-40°c,而在今年的6月7日到9月3日会是它最暖和的时候,平均最低温在-2°c,高温会在5°c。
我穿着舒服的黑色加厚羽绒服和黑色羽绒裤,在白茫茫的雪地显得极为显眼,这里有蛮多像我这里的短期居民,这里同时也有加拿大的军事基地,气象台,大气监察站以及阿勒特的机场。
这样听起来是不是还好呢?其实当你一眼望过去,这里仿佛是块杳无人烟的遗弃地,除了几间立起来的小屋与雪山,别无其他。
而这下毫无策划的我,开始有点担心自己今晚的住所了,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该去哪里呢?
踩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四处环视,在我终于看见人影的时候,我慌忙的对他喊叫与挥手。
噢,虽然事后真觉得自己非常的丢脸。
他回过身,是个顶着大胡子的大叔。我狼狈跑过去的时候,似乎也吓着他。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我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像拍一拍胸口却只拍着了自己厚厚的羽绒衣。
“我...我想问...附近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
他好像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有点疑惑有点警惕,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如果在这里,杀死一个人也不会有人知道吧?而且还是无家属无人牵挂到远处旅行的人。
即便如此,提心吊胆的我在他第二次回头的时候,迈开脚步跟上去了。
就这样,一前一后,保持着这样的节奏,来到了两间中等大小的铁屋。
我转过头看向他,落入他灰色的眼里,他对我笑了笑。
“这是我和我朋友的住所,妳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住几天?”
我点了点头,说:“非常谢谢你。”
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啊哈...或者也只是因为较少受到这样的帮助?这并不值得在意。
他向我介绍了他同屋的一位好友,和隔壁铁屋的另两人。同屋的是胡子大叔的老战友,胡子大叔叫埃贝尔(Abler),老战友叫亚当森(Ydamson)。隔壁铁屋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爱伦(Allen)和芬妮达(Fennida)。
我打量着铁屋,自己住的这间是红色的,隔壁的则是黄色的,有些许的锈,但是是蛮不错的。我走进铁屋把背包放在角落里。
阿勒特每年的三月最后一个礼拜开始到九月中都会有24小时的阳光。而太阳会从四月中到八月底一直维持在水平线上,在十月中到二月底期间太阳不会升越水平线,所以在这几个月期间会有24小时的黑夜。
我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如果一直都是黑夜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夜晚很容易在雪地迷路,尤其是像这样荒凉的地方。
2.
翌日,我逛遍了美景,用照相机将它们照下,被冻红的鼻子训斥我贪婪的嗅着这里的冰冷,我难受的揉了揉它,还是围上了围巾,将一半的脸都埋在里边,踏着厚厚的雪,缓缓回到铁屋。
看到我回到铁屋,爱伦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袋子里有一堆的啤酒。
“一起来喝酒吗?”爱伦咧咧嘴,指着红色铁屋。
这个不错的邀请我自然是不会拒绝。
“好啊。”
推开门,埃贝尔,亚当森和芬妮达都坐在一起,是在等我吗?这令我十分错愕,我抿了抿嘴,摆开了这种想法。
芬妮达对我招了招手,随后拍了一下她旁边的位子。然后说:“看什么呢?等妳很久了。”
这一句话渗入我心里,好似一阵风吹向我,会让我眯起眼,融化我发丝的细冰。我坐在她身旁,看着大家。
“谢谢。”我说道。
“嘿,客气什么的,有缘相见,就是珍贵的。”亚当森看见我不习惯的样子,嬉笑道。
噢,这句话,想必我会永远记着吧。我感受这围绕的温暖,接过了打开的啤酒,猛的喝了一大口。他们也喝了几口,酒精能够暖和身体,身体暖和后,所有人开始聊起了天。
原来他们也都是旅行者,埃贝尔和亚当森是退伍军人,随便到处走走停停,能度过一天是一天。而爱伦和芬妮达是新婚夫妇,度蜜月旅行的,但是不想和其他人一样,所以来到这种特别的地方。
“新婚夫妇吗?很棒啊,想起这...我就难以承受。”亚当森露出一脸悲痛的样子,眼神涣散像是在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失去了聚焦点。
“为什么?”爱伦好奇的问道,还被芬妮达用手肘轻轻的撞了一下。
“噢,不,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我不能..不能释怀,我的妻子,已经我的疏忽..车祸身亡了,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性格爽朗的亚当森,说着说着,流了眼泪。我望着他,忽然觉得无法言语。
埃贝尔用手拍了拍他,他们两人关系极好,想来是知道什么事情吧。
“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你的惩罚已经足够折磨自己了。”
埃贝尔轻声的说着,安抚着他。
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过去放过了当时的所有,只是有的人依旧还是无法放过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深刻。
亚当森喝尽罐中的啤酒,压扁了罐子,重新再开了一罐。
“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提些高兴的事,没想到...。爱伦很是愧疚,低头道歉。
“不,没事的,我只是想说出内心的事情。有什么不高兴的,喝了酒就会想说出来,发泄发泄。”
气氛沉默了片刻,芬妮达突然问我:“林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明白她是想转换一下气氛,我也不扫兴,顺着回答道。
“来这里享受这里的宁静,这里的美景,看这里的一片纯白。”
她很有兴致的看着我,托着下巴,“妳有恋人吗?”
我讪笑着,“不,我没谈恋爱。”
亚当森脸色已经恢复了,一边喝酒一边吃着小点心。埃贝尔饶有兴趣的插进话题,“噢,女孩妳难道想孤独终老吗?”
这一句话反而刺到我的内心,因为这正是我真正的想法。这让我有点慌,我酝酿了一下,想要回避。
“或许吧。”
我感觉到了有什么就快要从内心里爆出来,我有什么话想要说。那或许,这样我会不那么的痛苦。
“我,有点害怕结婚和恋爱。”
这下轮到埃贝尔和其他人愣住了。爱伦一脸的茫然,已经他和芬妮达很幸福很快乐,可没有那种对爱情的恐惧和排斥感。
“妳...有什么想要说说吗?”亚当森率先引进话题一步,让我能够接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猛的喝了一口酒后,开始再次回忆起小时候的画面。
“我的母亲和父亲一点都不快乐,他们永远都在吵架。玻璃碎了...所以他们离婚了,比起一次次的肉体上的伤害,一次次爆发性的吵架,这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好害怕,我无法忘记,那些被放大的声音和打骂,我....。”
我无法释怀。
空气宁静了,我却沉浸在回忆里。
我难以陷入爱情,即便陷入了也会让自己抽身而出。我的性格,大概也难以和爱人互相理解和相处吧?
埃贝尔凝视着我好一段时间,而他在我无法忍受之前,移开了视线,良久,他开口说:“其实我也是..。”
我抬起头,看着他。
“我这一辈子都会娶任何人,和无法爱任何人。”他放下了酒罐,接着说下去。
“我不是个无法爱任何人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去爱一个人,但是我做不到,是因为我不是个负责任的人,还是因为什么呢?”
这一天,在酒气味中度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想说的故事。
隔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