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七天:以它为名的等待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上午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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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旧的床上醒来,苍白的双手缓缓撑起了我二百斤重的身躯,靠着枕头坐了起来。听着那不堪重负的床架所发出的‘吱呀吱呀’声,我不禁一阵扶额,但愿这声响不会吵醒其他仍在睡梦中的室友吧。昨天夜里,似乎同房的某人忘了拉上窗帘,此时清晨的阳光才得以照进这冰冷的房间。
搬进这里,已经是六天前的事了,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寂静、毫无生气的氛围。六天的时间,除去笔记本与电话,也就只能和数位同房的室友唠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娱乐消遣。阳光的出现也就让我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生气,当然也就那一瞬间而已,那一丝生气很快又被这房间所吞噬殆尽了。
几天的时间,室友陆陆续续地走了数位,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生面孔,也不知道何时才会轮到自己,心中希望这时间越迟越好,却又不想呆在这里太长时间……
早晨六点,同房的室友仍在梦中,那负责查房的友族小姑娘,已经路过这房间数次了。看着她强打精神的模样,令人不禁一阵心疼。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姑娘,本该是上大学的年龄,本该享受着她应得的青春,却自愿来到了这里,陪着我们这些人等着它……
小姑娘放轻着脚步,走到门前,扫视着这房间里的一切,细细数着房里的人,拿着钢笔在纸上书写着。想必几天前室友的擅自出走、主管的责问,给这小姑娘种下了些许的心理阴影吧。
小姑娘看着早已醒来的我,向自己投来了一个友善的微笑。看着那温和的笑容,我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回应着她。纵使隔着一扇门和一层透明的薄膜,纵使僵硬的肌肉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显得有些诡异,但彼此的善意仍旧在这冰冷的地方,温暖了两个人的心灵。
待小姑娘走远,我默默地打开放在一旁的笔记本,将它垫在自己的脚上,熟练地打开了某个聊天软件。或许是因为待在这里太过于寂寞,亦或是因为这聊天软件能让我重新感受到房外的热闹,总是习惯性地打开这软件,翻阅起聊天记录,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下意识地打开软件,不发一语地盯着屏幕,等待着其他人开启话题……
对于我们来说,这里的每个夜晚都是那么地难熬。没有电视、没有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只有那信号不良的网络,苦苦地支撑房间里的每一个设备,支撑着每一个能够为我们带来一丝娱乐的设备。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只会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地煎熬,每一分一秒都是那么地漫长,周围的每一张脸庞都是那么地陌生。这里的每个人身上都充满着负能量,大多时候室友们都只会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斑驳的天花板,也就偶尔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才会和我唠嗑家常。
有时,某些室友的离去更是为这房间增添了数分阴郁,毕竟没人知道下一个离去的,是成功躲过了它,还是已经等到了它……
我打开了软件,点进了那个能够给我带来欢乐的聊天群里,看着前一日我所错过的的聊天内容,脸上时不时露出淡淡的笑意。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空虚自然更加地折磨人,能在这么一个早晨就看见这么些有趣的内容,着实为我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丝颜色。
仔细地阅读着那些聊天记录,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无视着身上酸痛的肌肉,缓缓地记录着每个人的性格特点,记录着每个人的雷区,慢慢地透过这些文字熟悉每一个人。当自己从这里出去后,或许能够和他们来个线下见面,到时候才能迅速融入他们之中……
早晨七点十二分,刚刚的小姑娘已经下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约莫三十五岁的男人。我不是很喜欢那个男人,他太过严肃了,行事也太过古板了。那张国字脸一出现在这房间里,看着已经醒着的我,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略带责怪地看着我,也许是担心我睡眠不足,免疫力再度下降吧。但,睡再长时间、免疫力稍微上升又能怎样,我知道,它已经在等着我了……
跟着那男人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印裔青年,那男人领着那青年来到了我隔壁的空床上,就迅速离开了房间。透过房门上的小窗口,依稀可以看见两个工作人员迅速地围着那男人,拿着消毒器为那男人的防护服消毒。男人脸上略带嫌弃地眼神,我默默地看在眼里,换做是我,或许也会像这样嫌弃这些人吧。
很快,门外又再度恢复了平静,下次再见到那男人应该就是早饭的时候了吧?看了看那已经被我滑到底的聊天记录,再看了看那冷冷清清的聊天群,这又是一个无言的早晨。看来复苏计划已经让这些群友忙于自己的生活了。没记错的话,近日又出现了新的变种病毒,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摇了摇头,将越发混乱的思绪抛出脑外,我转过头打量着身旁的印裔青年。那青年看起来和六天前的我没什么两样,双眼红肿、面色憔悴,显然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一次了。我朝他点了点头,伸出手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开封过的饼干,正准备递给他的时候,一道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我又将饼干放了回去。还是算了吧,已经被它盯上的我还是别去祸害其他人了。
合上笔记本,挪动着自己的身躯,感觉每一个轻微的举动都在疯狂地拉扯着我的肌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我努力地将自己的双腿移到床旁边,准备下床洗漱,却不曾想此时心脏突然传来一阵悸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胸闷。我只感觉到好似有一股压力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上,不停地挤压着我的胸骨。
疼痛犹如潮水一般涌来,以胸口为中心,那股疼痛很快地蔓延到手臂和背部,那感觉就好像有个人拿着一个小铁锤不断地敲打着我的身体,那感觉比在肌肉拉伤的情况下负重运动还要疼痛!我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强烈的压迫感使我无法大口呼吸,使我的身躯只能够一动不动地摊在床上。我想呼救,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胸腔内的氧气一点一点地少去,那种缺氧所造成的寂静感开始涌上心头,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够看到一个黑点不断地变大,缓慢地占据着我的视线。我的大脑不停地向我的双手发出指令,让它们摁下床边的急救铃,但此时的我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劲儿,更何况整个手臂呢?耳旁传来的嗡嗡耳鸣声越来越急促,那视线中的黑点也越来越大,我最终还是撑不下了……
当我再度拥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九点二十五分了,鼻孔插着连接着氧气罐的塑胶管子,手上挂着点滴。我默默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适才的疼痛感和压力已经减弱了,只剩下些许酸疼。我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不禁一阵后怕,随即贪婪地吸着氧气,那种窒息感,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再尝试一次吧……
同房的几位旧室友,对这类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至少我来到这里的六天里,已经看过不下五次了。他们看着我重新苏醒,也只不过是稍微点了点头,又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了。一旁的印裔青年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看着苏醒的我,关心地问候着我,不停地给我讲述着他是如何发现并让医护人员过来救我的。
听着他略带天真的话语,让我不禁想起了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我,那时的我也曾以为自己救了一个人,改变了他的命运,可事实却是,在它面前我什么也做不了。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又或许下一秒?谁又知道它距离我还有多遥远呢?
我不忍心破坏这孩子最后的单纯,选择了不去戳破那残酷的事实,只是装作一脸感激地向他不断道谢,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始终保持着那颗善良的初心吧。
下午十二点二十七分,我们的午餐终于姗姗来迟。来的还是刚刚的那国字脸男人,他将餐车推到了我的床前,从一堆仁当鸡饭中拿出了一盒分量明显加大了许多的鸡丝粥,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显然他也是知道我先前所发生的事,知道我错过了早餐,不想让空腹的我吃下刺激性食物,亦不想让我吃不饱,所以特意准备了一盒分量十足的鸡丝粥。看来那张严肃的国字脸下,藏着的也并不是一颗冷漠的心嘛!
我撑着刚饱受折磨的身躯缓缓地坐起,一把拉过了放在一旁的桌子,拿过那碗粥吃了起来。与其他室友的仁当鸡饭不同,我的这碗粥还是热气腾腾的,早就饥肠辘辘的我,自然三下五除二地就吃完了那碗粥。鸡丝粥虽暖,失去味觉和嗅觉的我却如同爵蜡,压根儿就不知道这碗粥究竟是何滋味……
那国字脸男人离去的时候,不知是恰好还是有意,我总感觉他将目光看瞥向了我,也就一瞬而已。当我感知到他的视线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房间。走出房门的瞬间,那两名工作人员又急匆匆地再度迎向了他,拿着消毒器给他消毒。
这一次,我看得真真切切,他眼神中的鄙夷是对着这些过于神经质的人,而不是我们这些自认为自己是累赘的人……
饭后,我再度打开了聊天软体,看着群里的在线成员列表里没有她的名字,我脸上不禁多了数分失落。那么健谈的她却已经整整一天都不曾在线了,她该不会是生我气了?亦或是因为旁人过多地谈论与我俩,而让她难堪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想起几天前我俩竟然在群里做出那等荒唐之事,我不禁老脸一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愧的。我这四十来岁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和一个二十余岁、也就比我女儿大上些许的小姑娘在活动里短暂地扮起了情侣。那些年所读过的圣贤书显然早已被我遗忘,否则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够那么厚颜无耻呢?无论是玩性大发,亦或是病得神志不清,都不能让我作为为老不尊的借口……
话虽如此,那段时间确实让我充满了喜悦,不是因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虚拟的伴儿,而是因为自己这枯燥的生活,总算多了一丝调剂。我还记得那两个夜晚是我来到这里后,睡得最为香甜的夜晚,美梦使我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戏子无意,观者却有心。我的玩心却让我俩被人过多地谈论,使本该给聊天群带来欢乐的举动,最终却演变成了一场草草收场的扫兴闹剧。只希望这场闹剧没有影响到她本就阴郁的心情吧。
生活都已经那么苦了,沙雕点、欢乐点不好吗?
放下手机,我再度拿出笔记本,慢慢打开了谷歌会议,等会儿还有一场会议需要参与。公司里还有一些工作还没有分配下去,趁我现在精神状态还算良好,还是赶紧将手头上的工作都移交下去吧。至少它如果真的来找我了,手头上的工作仍旧能在截止日前完成吧。
打开会议软件,趁着队员们还没上线,我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房间里的盥洗室,用清水洗了洗脸庞,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随后便换上了洁白的衬衫,我希望我队员记忆里的我,永远都是那么地整洁而有威严。走出盥洗室,给室友们打了一个手势,来到笔记本面前,打开了摄像头,开始如同平日一般款款而谈,缓慢却又精确地交代着公事。
我的目光牢牢地看着那些开着摄像头的队员们,仔细聆听着他们时不时传来的讨论声,试图将他们的模样、声音都烙印在我脑海里,等我出去后再将他们和我脑海里的印象一一对比。当然了,这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再见到他们了,我可以感知到,它已经快到了……
两个小时的会议,让我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地精疲力尽了。关闭谷歌会议的那一瞬间,我望着队员们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免一阵鼻酸。是啊,我们已经两年不曾面对面见面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可还好?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别来无恙?
告别了我的队友们,我又再度打开了那个聊天软件,她上线了,群里也突然再度变得热闹了起来。我默默地带上了耳机,进入了聊天群里内置的语音房内,听着群友们热烈地聊着,偶尔打字回复一两个信息。只听他们时而谈论美食,时而谈论萌娃,时而谈论游戏……谈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听着在语音房中再度恢复精神的她,坐在床榻上的我,提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看来她并没有被闹剧所影响了心情,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那么地活跃、那么地耀眼,如同一道光芒,透过手机的玻璃屏幕照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在这冰冷的房间里多了一丝温暖。可惜了,我还是一样抑制不住自己的玩心,嘴花花地在群里和她聊着。
听着、看着他们在群里有趣的互动,我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纵使这笑声让我上气不接下气,让我呼吸困难,我仍旧肆意地笑着、放纵地笑着。能在欢声笑语中与它见面,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傍晚六点三十六分,手机的电量已经告急,不得已之下,我只能不舍地关闭了聊天软件。希望晚些时候我还能够见到他们吧。
国字脸男人数分钟后又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我们的晚餐只是个普通的咖喱鸡饭。当那男人走到我附近时,眼尖的我看见了他防护服里,洁白的制服上多了一点暗橙色的污渍。我清楚那是他在吃仁当鸡饭时不小心沾上的。趁着他走到我跟前,我接过饭的时候,衷心地对他道了一声谢。
他先是不以为然,但当发现我的目光正看着他衣服上的污渍时,他瞬间就懂了我指的到底是什么。只见他迅速将饭交给了我,冲我微微地点了点头,逃也似地走向了我身旁的床位。或许他不是严肃,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吧……
饭后,我带开了聊天软件,看了看重新变成冷清的聊天群,我默默地再度关闭了聊天软件。正准备放下电话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那是我在柔佛求学的女儿打来的电话。我看着女儿的来电,陷入了沉思,几经思索后,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女儿今年才刚刚升上中学,正是课业繁重的时候。我也曾经历过中学那段时光,格外理解一位父亲的陪伴是多么的重要。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却在她母亲离开我们之后,让她和两位阿姨住在了一起,离开她到吉隆坡工作,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生活的大小事……
电话接通了,女儿的一声‘爸爸’让我双眼一红。我强忍着泪水,大口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缓下来。说起来,我来到这里的事并未告诉年龄尚幼的女儿,也并未告诉自己的两位妹妹,她们至今为止还一直以为我仍在为了生计打拼。
女儿和我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和我说了她又考上了班级第三,和我说了她如何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和我说了很多很多,却只字不提想我这件事。让她背负了她年龄所不该背负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若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应该留在柔佛,好好地陪着她。
来到了吉隆坡的这些年,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加班,这几年和女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错过了她人生太多的东西了。我错过了她小学的毕业典礼,错过了她升上中学的那天,错过了她的每一个放学,错过了和她的每一个晚餐,更是错过了她的生日……
巨蟹座的她对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却始终没有丝毫怨言。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啊……
现在的我,只想在离开这里后向公司辞职,回到柔佛,好好地陪着她,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我想像个父亲一样给她梳头发,想见证她长大,想看着她上大学,想看着她找到能够托付终身的另一半,想亲手牵着她的手走过红地毯,将她亲手交给她的那个他……
女儿和我聊了很久,我听着她稚嫩的声音,心中说不出的感伤。女儿啊,爸爸可能等不到你长发及腰的那天了……
和女儿聊完电话,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八分了。此时的我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酸痛感正在缓缓消失,头不晕、气也不喘了,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好,但我很清楚地知道,它离我更加靠近了……
我拿起笔记本,将银行账户密码和一些财政资料存储在了云端上。这个云端账户是我和两位妹妹共同持有的,希望她们在我离去后,不会为了财物问题而捉襟见肘吧。这已经是现在的我所能够做的事了。
再三确认后,我缓缓打开了微软的软件,打开了语音转文字的功能,缓缓地诉说着这些天来在这里的所发生的的事,并且在文末记下了一些想要和群里的人所说的话。
“大白,很高兴能在人生最后的时光认识你,你是这群里的开心果,请务必连我的份,继续沙雕下去,为人们带来欢乐吧!”
“小八,别再那么浪了嗷,小心把刚交的女友给浪没了。祝你俩永远幸福。”
“盐盐啊,感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中,感谢你带给我的每一个欢乐。”
“闪哥,您老唱歌真的很好听,感谢你的歌声,让我在这里的每个夜晚不曾寂寞。”
“我愚蠢的夏兄哟,找个女友陪你吧,一个人单着怪可怜的。”
……
“虞美人,感谢你陪我疯了那么些天。这些天,我真的很开心。虽然知道你怕鬼,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论如何,我一直都在。”
“感谢这群里的所有人,谢谢你们的陪伴。鄙人可能要先行一步了……当然了,如果明天还没事的话,本大叔自然又会出现在群里啦,哇卡卡卡卡卡!”
交代完了一切,我将那文件上载到了网站上,设定成了定时发布,若是我那时候还醒着,自然就会取消发布,若是不然,这文件就会自动发布,将我想说的话传达给他们……
我默默地走向盥洗室,仔细地清洗着身上的每一寸。擦拭干净后,我换上了一套西装长裤,不疾不徐地戴上领带,并罕见地为自己画上了一个淡妆。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十点五十分了。关闭笔记本前,我再度打开了聊天软件,看着里面热闹的景象,我满是不舍。我默默点开了群聊内置的听歌房,在空无一人的听歌房里,缓缓地点了一首《曲终人散》和一首《体面》。
曲终人散的时候,请让我体面地离去……
收起笔记本,我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脑中不断闪过过往的记忆……
若是当时我没有脱下口罩该有多好?若是我当时选择不去聚会该有多好?若是我当时再小心一点该有多好……
在一阵悔悟中,我缓缓入睡……
我再也见不到清晨的太阳和夜晚的星光了,我再也没有可能和群友们相见,我再也见不到所思所爱的人了!
它来了,准时地来了,结束了这场以它为名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