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沄被一阵嬉闹声给吵醒了。昨夜下了初雪，那积雪有足足三寸厚，可给几个丫鬟高兴坏了，正在院子里堆雪人呢。

苏沄看向窗外，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暗色树干。天空一片灰白，像是一幅没有颜色的水墨画，看着让人心里莫名平静。

昨夜她得到了来自天道的惩罚，倒也让她有了几分主意，看清了些事。之前她当局者迷，只顾着眼前路，忘了看看之前走过的路，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她昨日往后退了退，找到了一条新的路了。

看着这一片白蒙蒙的雪景，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苏沄看向门口的方向，是春月。大概是刚玩过雪的原因，她脸被冻得通红，棉袄上甚至有几片没融化的白雪。

“小姐，你起了？我给你打个热水洗脸。”春月看着刚睡醒的苏沄，打算伺候她洗漱。春月刚刚在院子里玩得忘形了，现在被冻得说话时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苏沄看着春月被冻得直缩脖子，笑了笑，“先别了，暖暖身子再去吧，你看你冻的。”

春月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快速地坐到火堆旁取暖，“小姐，您昨夜是走动过吗？”春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苏沄问道。

苏沄听着这话，抿了抿唇，然后摇摇头，“没呢，我这腿上还有伤的。”她确实没怎么走动，都是姬越抱的她。

“也对啊，就只是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小姐自己带伤走动还摔倒了。”春月努力回想着梦里的细节。

“这天可真冷啊。”苏沄立马转移话题。

春月应和着苏沄，“是呢小姐，这入冬了，天气冷了起来，可得好好保暖，病了就糟了。”春月边说着，手边往暖炉旁靠。

苏沄看着不断絮絮叨叨地春月，撑着下巴笑了笑，“知道了，你也好好把身子养好吧，那日的伤好完全了？”

“小姐，春月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不碍事，早就好了。“春月立马回答，生怕苏沄担心。

春月刚把话说完，就站了起来，出门打热水给苏沄洗漱去了，像是想逃走一样。苏沄看着春月有些匆忙的样子，摇了摇头，“看来还没好全呢。”

“阿沄。”一个声音突然从苏沄的身后传了过来，苏沄听到这是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她看向了窗口方向，姬越穿着一身厚袍，肩膀上还沾上了几片雪花。分明是冬天了，但是当姬越靠近时，苏沄还是可以感觉到心头有一股暖意。

“易玄？你怎么来了？”苏沄看着姬越，有些诧异。

姬越坐到苏沄的床边，“你昨日看着很难受，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大夫。”

苏沄听着姬越的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笑着摇摇头，“没事了，小毛病罢了，现在好了。”

姬越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沄，像是没有情绪一样，但他紧握的拳头已经出卖了他。姬越眼里渐渐染上了担忧的情绪，他轻声对苏沄说道，“阿沄，真的不需要大夫吗？”

苏沄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担忧，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的，我清楚自己的病。”

姬越听到苏沄的回答，抿了抿唇，垂眸看向苏沄放在腿上的手。皮肤还是和以往一样，苍白得没有血色，除了指尖微微泛红，像是被冻到了一样。

“怎么没戴手炉？”姬越看着苏沄苍白的面色，眼里的担忧更加地重了。

“啊，刚醒的，还没来得及呢。”苏沄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把手塞进了被窝里。

苏沄看见姬越的眼神，下一秒看向一旁避开了姬越有些炙热的眼神，她咬着下唇没说话。气氛忽而变得有些尴尬，姬越依然木木地坐在她的床边，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阿沄，今日前来，是向你辞别的。”姬越主动打破了僵局，开口对苏沄说道。

“辞别？”苏沄听到这两个字立马转过头看向姬越，心里莫名的一紧，胸口总感觉一抽一抽地被揪着。

姬越看见苏沄的反应，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继续说道：“嗯，有急差，实在没办法推辞。”

“这几日的事罢了，三四日后我便会回来。”姬越有条不紊地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多了一丝沉重。

苏沄呆呆地看着姬越，而姬越看了苏沄一眼继续说道：“我会派人守着你，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依旧是安全的。”

姬越认真地对苏沄说着，墨色的眸子带着一丝令人不解的情绪。像是看着一件世上最珍贵的毫无一样，小心翼翼却又爱得深沉。

苏沄看得出神，有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来自姬越强烈的情感。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在那一瞬间，她知道她真的逃不过天道的安排。可她却并不失望，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变了。

“我会等你。”苏沄鬼使神差地回答道。说着这话的时候，苏沄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姬越也笑了。少见的笑颜，不像平时的假正经。苏沄心里微微触动，伸手摸了摸姬越的脸颊。

在发现自己貌似僭越了的时候，她赶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姬越貌似提前知道了她要干什么，用他粗糙的手轻轻地抓住了苏沄冰凉的手。

力道不大，但却让苏沄无法挣脱。姬越对苏沄就像他握着苏沄手的时候一样，温柔却又坚定。

苏沄感受到了那股暖意，对姬越笑了笑，说道“我会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