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着一件天蓝色背心裙里面搭配了白衬衫。微风轻轻拂动她的马尾、及膝的裙摆还有手臂上的衣袖。

少女伫立在校门旁凉亭，凝望着篮球场旁的一棵大树下。她看得出神，直至一辆吉普车的喇叭声把她拉回现实。她才略带不舍地上车。

这一声喇叭声除了把少女召回现实外，也让坐在树下的少男放下他手上的小说。少男看了看腕表，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男同学道：“欸，补习时间要到了。”

该同学站起身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他突然指了指少男脚边，叫道：“蜘蛛！”

少男猛地站起身，不停地踢脚并大叫。那男同学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在一旁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还是那么怕蜘蛛，我认识你都十多年了。以后你找女友不是要找不怕蜘蛛的咯。”

“要你管。”少男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走啦，要迟到了。”

当他们匆匆步出校门时，那辆吉普车早已驶出数公里外。

吉普车上，少女坐在副驾驶座看着窗外沉思，而她父亲则试着她聊天，“今天上课怎么样了？还可以吗？”

少女却马耳东风，心中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爸？”她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了。

“嗯？”少女父亲迅速地用余光看了少女一眼。

“你……你做工那里的花，我可以要一朵红色的吗？”少女小声问道。

“嘿嘿，你想要送给谁呀？”父亲坏笑着作弄女儿道，“爸爸吗？不对！红色的——难道是你有暗恋的男生了？”

“没——没有。”少女涨红脸，双目注视着膝盖急着否认。

“真的吗？”父亲故意地作弄少女，“不过不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少女迫不及待问道。

“除非你告诉我那个男生是谁？”

“爸！”少女表示抗议。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父亲从少女的反应得到满足，“讲真的。除非你下个月预考成绩每个科目都拿到B以上，还有你要自己照顾这朵花，不然就不可以。OK？”

“简单！ 打勾勾。”少女伸出尾指，兴奋地回道。

下午，少女依旧出现在凉亭。不过这次她注意力不在树下而是手上的课本。

少男依然坐在树下，看着手里的小说。而那日和他一起的男同学则气急败坏地走来。

“你做什么？”少男发现男同学脸色不对劲问道，“那么迟的”

“那个混蛋竟然——竟然笑我们——我们——”那同学握紧拳头，激动地说到，“是同性恋。”

“哦。”少男低头。

“我听到后就一拳打在他脸上。结果有人通知老师，然后我就被带到训导室记了一个大过。”同学挥舞双臂，咬牙切齿说道。

同学情绪激动地大声说道，“我们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我们只是认识很久，很好的知己而已啊。你说是不是？”他转头看向少男。

“是啊，我们只是青——亲密了一点罢了。”少男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忙补道。“我们怎么可能。”神色带黯然。

“就是说。”少男知己的情绪稍显平复。他没察觉到少男脸上的微妙变化，“明天要去爬山吗？刚好放假，我想上去放松一下。”

“什么山？”少男一时意会不过来。

“麦斯威山啊。我们这段时间因为补习只去那个翠波湖玩，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没去爬山了。听说上面好像多了一个郁金香花园。”

“哦哦，可以啊。”少男看了看腕表，“糟糕，我们迟到了。”

少女看书看得累，抬头活动脖子时正好看见少男正和他知己匆匆离开校园。她心中不知为何有点羡慕和酸溜溜的。此时吉普车正好驶近校门口。

少女上了车后，立即从书包拿出成绩册。“爸，你说话要算话哦。”她嘴角上扬出卖了她的心情。

父亲接过成绩册，仔细翻阅，“好吧，明天是星期六没读书，你就跟我一起上山吧。”

“好耶！”少女兴奋叫道。

隔天上午，少男穿着长裤和T恤外搭外套保暖，双手插着口袋随着知己步行上山。

突然，一辆吉普车在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咦，这辆车好眼熟哦。”少男知己停下脚步说道，“啊——，对了就是那辆来接每天偷看你的女生的车。”

“什么天天偷看我的女生？哪里有女生天天偷看我？”

“就是那个去年才转校进来，和班长一起坐在班上最前面的。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她平时很安静、很腼腆的。对了，这次预考她还拿了全班第四。”

“哦哦，是她。她哪里有偷看我哦？”

“有！我常常注意到她放学后在学校凉亭偷看你。”

“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偷看我？”

“可能——她喜欢上你了吧哈哈”

“你不要乱讲话!”少男抗议突如而来的嘲笑。

“哈哈哈，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是不是也对人家有意思啊？”知己边逗弄着少男边往山上跑去，少男则紧跟在后。

他们俩就这样打打闹闹地步行到山上。

山上天气晴朗凉爽，少女正眺望远方的被雨雾环绕的雨城和更远方的海峡，直到她父亲在不远的花园喊她。

“来，这箱都是红色的球根，你选一个，”少女父亲指了指脚边的箱子说道，“然后花盆和泥土都在那边。你知道怎么种吧？我以前教过你了。”

“嗯。”少女仔细在箱子里挑选中意的球根。

“那我先去忙我的东西咯。”得到答复后，父亲便在花园里继续栽种昨日剩下的球根并为它们浇水。

“诶，这里怎么都没有花？”少男和知己出现在园区外。

“你们来早了三个月。”少女父亲听到少男和知己的谈话和他们说道，“这里的郁金香都是在十二月到二月才开花的。”

“哦哦，谢谢叔叔。”少男礼貌地谢道。

“你们是雨城中学的学生？”少女父亲转过头看见他们。

“对啊。”少男知己抢着回答，“叔叔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载我女儿放学时有见过你们，所以对你们有点印象。”

“原来。”少男知己回道。

“你们上来是看郁金香的吗？”

“其实我们是上来走走，放松的。”少男回道。

“哦哦，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郁金香来的呢哈哈。”少女父亲尴尬地笑道。“看来我是误会了。”

“叔叔很喜欢郁金香？”

“对呀，我为了能种到郁金香特地从南部搬过来的。”父亲看着园区里的花盆。“其实这里的气候是全国为数不多适合郁金香的了。而且——”他望着花盆沉默起来。

“而且什么呢？”少男知己好奇地问道。

“而且郁金香是我妻子生前最爱。”父亲低着头。

“对不起。”少男急忙代知己道歉，“提……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你们有没兴趣知道郁金香的花语啊？”父亲试着转移话题。

“花语？花有语言？”

“不是。是人赋予花的意涵。不同品种的花就有不同的象征意义，比如说我们国花是新鲜的爱情，水仙代表新的开始。”

“哦。那郁金香呢？”

“有荣誉、祝福、还有我最喜欢的永恒，但不同颜色也会有不同意思，像是白色是失恋、黄色是没有希望的爱。而红色就是我当年用来向我老婆告白。”

“所以红色的花语是告白？”

“没错。爱的告白。”话音刚落，突然有一群游客来到园区，“你们先随便看看，我去招呼他们。”

“好的。”少男应道，便和知己在花园里逛起来。

这园区不大仅有一个篮球场大，却有近百个花盆整齐地排满在铁架上。近半个以上的花盆都只有泥土和埋好的球根。除了郁金香，园区里也栽种了其他花朵，如水仙等。

少男来到花园的另一边，正好发现少女栽种好了球根。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呢？”少女对着花盆自言自语。“看他平时那么爱看书，应该会喜欢吧……啊！”少女转过身发现正站在她身后。

“啊！怎么了？”少男也被少女突如其来的叫喊吓到。

“没事。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刚吧？不到一分钟。”

“你——你都听到了？”少女惊道。

“听到什么？”

“那没什么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少女转移话题。

“和他来放松啊。”少男指了指站在远处看花的知己说到。

“哦。”气氛有点尴尬，少女急道，“那——那大考加油。”

“嗯。你也加油。”少男说道，“我该去找他了。”便转身离去。

少男正在为明天大考的华语试卷做准备，突然他身旁的知己说到“没想到以前有皇帝是同性恋欸。还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说的那么好听。”

“啊？你在看什么？”

“就好奇去看了古书罢了。”

“明天的华语不会出这些的东西的。你看来做什么？”

“就好奇嘛。你不觉得同性恋很什么的吗？”少男知己摆出厌恶的表情。“我不是歧视。我只是接受不了两个男生接吻，会觉得你知道的。”

“嗯。知道。”少男淡淡地回应。“你要不要做最后一次写作练习？”

“OK。现在十一点，计时一个小时，”少男知己在手表设定好后，“预备，开始。”秒针出发。

秒针完成一圈的巡礼，连同时针和分针回到顶端。肃静的考场有股雀跃氛围正酝酿中，只等待监考老师的宣布爆发。

随着考卷点算完毕，监考老师正式宣布考试结束。考生们齐声欢呼，庆祝这场大考的落幕，他们兴奋地离开考场，此时少女心中混杂了兴奋和紧张，她正努力寻找少男的身影。

少男和知己步出考场，正好在走廊上碰见少女。而少女似乎时发现了自己正朝他的方向走来。知己也发现了，一脸坏笑地看着少男。

少女自书包里拿出昨日摘下的红色郁金香。花朵经她这两个月细心地照顾，正艳丽绽放。她紧张地举起那朵和自己脸颊同一个颜色的郁金香，小声说道，“送你。”

少男感到受宠若惊。身边围观的人们在窃窃细语，有的在欢呼，有的在起哄。他想要推辞但又不想让少女感到难堪。他最后选择伸手接过那朵花。

当少男一接过那朵花，少女便立即逃离现场。她跑到无人的凉亭躲起来，双颊热地似乎被火烤过，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快跳出胸腔。

少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围观的同学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知是替他开心还是讥笑他。突然一只手塔在肩上，“恭喜你呢嘻嘻。”知己开心地道贺。

少女躲在凉亭圆柱后，窥视呆立在校舍外的少男。她怀揣期待和害怕失望的复杂心情。

少男发现少女还附上一张小卡片，上面有她亲笔写道“我喜欢你。”和她的联络方式。他收起卡片，看着手上的郁金香沉思片刻便踏出校园。

少男知己回到家赫然发现那朵少女送给少男的郁金香出现在书包里。他不知少男何时把花朵放入他书包里，花枝上还贴了张便笺写着，“这朵郁金香是红色也是黄色。”

花园里最后一朵郁金香枯萎了，失去了原有艳丽的颜色。少女最后还是等不到答复，她也没那勇气去问对方。“爸。我申请到了奖学金，要去城市读书。”她对着正忙着摘掉枯萎花头的父亲坚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