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向前幾分鐘。

男人推開大門，朝氣蓬勃地帶著陽光元氣進入小小的禁閉室，“早安午安晚安！”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他自己也尷尬起來了。

就算是他也有很難做的時候。而現在就是那個時候。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都這樣他也很難辦啊。

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誰讓這個學校裏三個老師中就只有他好説話。

禁閉室裏擺著兩張椅子面對面放著坐，其中一張已經坐了一個人，他則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然後親切地和對方聊起來，“安安蓮，感覺還好嗎？”

垂著腦袋的的短髮女孩應聲擡起頭來，雙手雙脚都被束縛的女孩一臉不安，卻還是禮貌地說，“老師好。”

是個好孩子啊！

“本來應該由負責一年級的天羽來這裏向你詢問詳情的，但是你也知道天羽是你的監護人所以沒辦法只能我來了，而且這種出面説話溝通的工作好像也是每次都是我來做的。唉，你放輕鬆啊，我們就進行一些問答而已，你也不用太在意他們，老頭子們有偷窺的習慣，我也覺得他們這樣很惡心。”

那些眼珠子在墻壁上盯著這裏，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下。

玩偶男翻了翻手上新鮮出爐的事件報告，按出鋼筆筆芯在上面畫了一個重點，“我就開門見山問了，你的‘那個’是什麽東西？不會只是你的背後靈那麽簡單吧？”

文件上只有形象描述，畢竟惡魔是無法用相機拍下來的。

“我不知道……”

玩偶男挑了挑眉，用筆抵著下巴觀察著蓮的一舉一動。

説謊？又有點不一樣。

蓮同學知道那是什麽，但是無法確定。

“沒關係，我們來聊下一個。”正式進入這個主題前，玩偶男輕聲嘆了一口氣，“現在上面給你做了兩個安排，第一個是由三年級的負責老師給你下咒枷，徹底把你的那個東西給封印掉。但是這個我們向那個老師咨詢過了，封印這種天賦是一段很精密的程序，如果被封者本身不情願的話，很容易會把你弄成一個廢人。”

“我不要……”

“第二個就是召回學校那兩個三年級的特級，除掉他。”説到這裏，玩偶男頓了一下，誠實以對，“實際上我們也已經發出了緊急召回的命令。”

“我不要……”

是他他也不要。

“你能夠控制住嗎？”

“不知道。”

“你這樣我很難聊下去啊，有什麽是你知道的、能説的嗎？這樣我也比較好和上面討價還價一下，畢竟那個東西不屬於你的天賦，你大概可以説一些什麽來著，比方説他是怎麽來的？”

“……”

她沉默住了。

垂下眼的女孩選擇拒絕回答。

蓮同學的評估只有二級，本來不會造成這些關注的，只是那個不祥的東西讓上面的家夥非常忌諱，那群膽小鬼一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會想要解決有問題的人。

“沒事，你放輕鬆。”

忽然閒，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天羽。

他看了一眼掙扎許久，天羽十有八九是來打探蓮同學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有保密協議，他在這一點上幫不上忙啊。

他内心道一聲對不起，然後拒接電話，回來和蓮同學説話，“最後關於殉職的泰馬士分校五級導師，你有什麽想説的嗎？”

“那個不是我！”

這一次，蓮同學非常激動。

“咦，什麽意思？”

“那個和我沒有關係！我一直清醒著，殺死那個人的不是我，我也和其他人説過了，爲什麽沒有人相信？”

按照蓮的説法：那次是四級任務，她只是去學習和支援，然後在那裏發生了意外。

“我差點以爲自己要死掉了，腰部以下的下半身都被橫切開來，嚇死我了。”説起這件事，蓮還有驚魂未定的感覺，“我記得那個男人説了幾句話後大家就變得很奇怪，那時候應該也有一個讓我受傷的人，但是我看不見他在哪裏。”

兩個敵人？

“這麽説來……”先是易水寒的到來，接著是二年級學生失蹤，現在是五級導師犧牲……做他們這一行的犧牲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他一次都沒有對這些事情有關聯抱有懷疑，然而聽完蓮同學説的這些話他再回想一切，這確實有點奇怪。

文星幫開始有動作了嗎？

玩偶男把手上的鋼筆轉了一圈又一圈，頭腦風暴一輪又一輪，“先這樣吧，我會和上面反應你的情況，讓他們重新考慮對你的處分。”

蟄伏了一年捲土重來不知道又要搞什麽花招。

“那個，天羽老師那邊……”

真的是個好孩子啊！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開朗地說，“別擔心，之後對你的管理比較鬆的時候應該就會安排你們見面了。”

“真的嗎？”

“是啊，那我先走了。”他微笑著安慰道，“我會再來看你的。”

墻壁上的眼睛一個接著一個合上，他瞟了一眼后跟著站起身準備離開房間，但是拉開門迎接他的是長響的警報聲。

“怎麽——”蓮同學的聲音被阻斷在門後。

玩偶男也在那瞬間按出鋼筆筆尖猛地往旁邊插去，只是筆尖撲了個空扎進墻裏。

旁邊一聲輕笑充滿諷刺，他往笑聲源處看去，一個陌生的女人在他的注目下退後一步，舉著兩隻手做投降的姿勢，“對不起，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和裏面的人説話。”

不曾在校園裏見過的女人毫無疑問就是造成警報響個不停的入侵者，她緩緩放下手，失去了雙手的阻擋，她的容貌展露在他面前。那是一個長相純良的女人，大概就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髮色和瞳色比黑色淺，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臉頰下巴和脖子上有荊棘紋身，整片蔓延至衣服裏，不知道有多大的面積。

“女人。”

對方沒有戰意，無害地笑著好像是迷路打算問個路。但不管她笑得有多麽陽光燦爛，陰影處不穩定的力量也暴露了她的不懷好意，身影飄忽的貓出現在墻壁的影子上，蓄勢待發。

“和貓型的殼。”

這是小荊報告中的那個人。

剛入行的新手很容易搞混殼和惡魔，殼和使喚它的人有主從契約，它的力量完全源自於主人，行動理所當然的也代表了主人的意思，而且殼是很少見的，因爲一般的時候人很少會有這麽深的執念，就算有也不一定有能力創造出一個殼。

學校畢業後往研究這條路走的前輩們曾經對殼的存在做過很全面的調查，其結論就是這玩意兒是主人的代行體，而且四級以下的驅魔師不建議單獨對付。

蓮同學的事件也被懷疑過是殼作祟，但是那個東西的力量是和蓮同學獨立的……啊，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小姐怎麽會這裏來的？”玩偶男不敢輕敵，摘掉手上的玩偶扔在地上，露出滿是傷痕的左手，試探對方的底細，“文星幫是嗎？”

“有點羞恥，不要說那個名字。”

“你沒否認呢。”

是敵人。

他把注意力轉移到女人的脚邊，成型的小貓親昵地蹭著她的鞋子，身形越來越清晰。

小荊曾經報告過，執念，攻擊性……需要注意的只有那個貓。

搞定這隻貓之後制服這個女人——他下定決心后很快就行動起來，拔出來的鋼筆筆尖狠狠刺進自己的左手再拔出，鮮血從自己的手心裏像一條紅綫一樣噴出，按照他的想法直直刺向黑貓。

“黑黑。”

女人的聲音沒了之前笑吟吟的語氣。

她沒有絲毫猶豫出手抓住血讓玩偶男有些吃驚，血有勒到血肉的感覺，這本來是一個直接制服女人的好機會，但頭上突如其來的巨大陰影使他不得不大動作躲開。

巨大化的貓拍來的一掌直接在地上炸出一個大窟窿。

“可怕、可怕。”

玩偶男咧著嘴一語雙關，不只是貓咪的攻擊力驚人，眼前的女人頂著那張陰沉恐怖的表情把手上的血糊在墻壁上的樣子也充滿威懾力。

這一幕讓他想起了某個三年級學生。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