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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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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知名耽美作家最新完结的作品，时澔截了一段最戳他心的文章内容，发到微博超话感叹：

  《恋爱习题》完结啦，撒花~

  真的好喜欢阿靖和小绪的校园爱情QAQ，特别是这趴，我超爱，请两位永远幸福下去吧！！！

  @挽留你的挽尔 吹爆挽尔太太！给太太打电话！

  发了微博，他把手机屏朝下放在客厅茶几，去厨房倒了杯果汁，回来时已经有人给他按赞了，用户昵称是死板无趣的真人原名——郭祝年。这人就住在他隔壁，平常这个点，郭祝年是在学习的，这倒不是郭爸爸和郭妈妈强迫他的，而是他自主规划的学习任务。

  哼哼，既然没在学习，那我就过去找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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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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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澔喝完果汁洗了杯，出门左转，轻车熟路地按下隔壁家的密码锁，客厅没人，只有和煦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将家具地板和墙壁染成金色。

  他站在一扇门前，叩了几下：“祝年哥哥，我是时澔，你开开门。”

  门开了，映入郭祝年眼帘的是短袖短裤的时澔。夏天，暑假，清凉点总是正常的。郭祝年望了时澔小细腿，即刻撇开视线：“进来吧。”

  时澔毫无顾忌，直接往郭祝年的床上躺，屋里开了空调，没外边那么热，他翻了个身，和背对着自己坐在书桌的郭祝年说：“祝年哥哥，你在学习呀？我以为你没看书呢，刚才还上微博给我点赞来着。”

  郭祝年语气平淡：“刚才休息，现在继续读而已。”

  其实他根本没休息过，手机搁桌旁，所有消息除时澔和两家家长之外的都静音了，他给时澔微博设了特别关注，对方一更新，就会弹出声音来提醒他，所以他才成了第一个点赞时澔微博的人。

  时澔习惯叫他祝年哥哥，不是因为郭祝年比他大了几岁，他俩同龄，不过按出生月份算，郭祝年确实是比时澔早了一个月出生。

  那原因是时澔本身就喜欢赖着人，而郭祝年在身形上就很适合让人赖着——他长得高，身体也暖，同样十七岁，但仅有一米七四的时澔经常往他怀里钻，郭祝年也不抗拒，还会揉揉他的发，舒服极了。

  这样的依靠，时澔称之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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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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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很凉快，时澔打了几把游戏，关了手机的媒体音量，本意是为了不打扰他那专心学习的学霸竹马，但他还是因为队友太菜，隔着屏幕闭了麦，爆了几句杀伤力不大的粗口。

  郭祝年回头盯着他：“……”

  时澔：“……抱歉。”

  郭祝年：“没事。”

  然后时澔睡了，郭祝年的角度完全看不见床上的情况，等他学习完，背过身，才注意到时澔的躺姿不堪入目，棉被也没盖上，口水从嘴角流下，没个睡相。郭祝年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口水，替他摆好姿势，自己躺在空出来的位置，给两人盖好了被子。

  大约睡了一小时半，时澔侧身眯眼，迷糊中对焦了视野，郭祝年那张清俊的脸面对着自己，正阖着眼，呼吸规律，他们身上还覆着同一条棉被。或许是没睡醒，时澔索性把腿搭在郭祝年腰上，手揽过他的后颈，整个人向他凑近，发丝有意无意地蹭到郭祝年的喉结。

  郭祝年浅眠，很快就睁了眼，他发现小孩抱着自己，便伸手将人圈住，再次进入午睡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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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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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爸爸都在工作，两位妈妈也去朋友家待了一整天，郭祝年和时澔一路躺到傍晚，还是郭妈妈没敲门就进来时把他们叫醒的。

  “年年起来了，我们今晚要和澔澔他们家去吃烧烤呢！”郭妈妈扯着嗓子喊，尔后被双双起身的两个小孩吓了一跳。打小就认识的男孩们关系很亲，但郭妈妈可没料到这两人上了高中还能挤一张床睡，是真的走得很近了。

  估摸着时澔应该没听清吃饭的事，于是郭妈妈又说：“澔澔，等会我们两家要去撸串呢，赶紧起来洗把脸吧。”

  撸串这关键词一传进耳里，时澔连忙拿手机下了床，彻底清醒，向郭妈妈问声好和道谢后就回了隔壁，经过客厅还撞见已经下班的郭爸爸，便也打了个招呼。

  吃烧烤，这是时澔从小到大的夏日必备清单，油烟味虽然刺鼻，但烤出来的肉串却很美味，香气也令他垂涎三尺，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晚上去烧烤店，他们坐的是时爸爸订的包厢，两家绕着圆桌入座，郭祝年和时澔坐到了一起。

  父母组相谈甚欢，时澔等着他刚放上炉子烤的羊肉串，抱着手机对屏幕傻傻地笑。郭祝年给他剥虾壳，透明的一次性手套沾上辣油，红彤彤的，见时澔的心不在烧烤上，他问：“在看什么？”

  “你也知道的吧，就是你安利我看的那本《恋爱习题》完结了，我在多刷几章我喜欢的部分，真的超甜，一点都不虐。”抓起没了壳和虾线的海鲜，时澔一边嚼着肉一边含糊不清道，“而且我觉得这书有点像咱俩的生活，一起长大，住在隔壁，攻也蛮高冷的，好奇怪啊，这么巧的吗？”

  不必多做解释，郭祝年很清楚时澔说的攻是什么意思，他还知道有个叫受的身份，以他的理解，就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剥完虾壳，他翻动烤串的手稍作停顿：“就是巧合。”

  时澔点头附议，在烤熟的羊肉上撒了孜然，一把拿过，吃进嘴里：“那就是了。”

  竹马间的对话声不大，家长组那里谈话内容倒是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咱家祝年和澔澔是真的关系很好啊，刚才澔澔还在他房里，俩小孩躺同张床上睡呢，都高中了，也不嫌害臊。”作为目击者，郭妈妈一五一十地将她亲眼所见的场景描述给在座的其余三位大人听。

  郭爸爸：“都还年轻啊哈哈哈——”

  时妈妈：“就咱澔澔黏人，小年太惯着他了。”

  时爸爸：“男孩子嘛，正常啦。”

  他们共车来的，搭的是郭爸爸的乘用车，俩男人都喝醉了，郭妈妈负责开车，副驾驶也是时妈妈在坐，四个男的在后面，醉鬼各自依偎他们的儿子，以防万一，时澔和郭祝年手里提了个塑料袋，是让爸爸们半路想吐就吐的垃圾袋。

  “爸，你身上好臭啊！”时澔不避讳地嫌弃他爸，遭到郭祝年不咸不淡的一句反驳：“撸了串，没人身上会是香的。”

  想想还真是，时澔瘪了瘪嘴，在前排传来的女人笑声中乖乖照看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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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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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掉身上的味，郭祝年点开微信，陈婕给他发了消息：我的《恋爱习题》完结咯，还要感谢你提供经历给我啊哈哈。

  消息很早就送过来了，但郭祝年没开通知，很迟才回复：不用谢，他看得也挺开心的。

  陈婕是比他们大了两届的学姐，两个月前刚毕业，和郭祝年同为学生会干部，因此才有了交集。她的另一个身份是非签约网络作家，笔名挽尔，高一时写了一点短篇耽美，后来被某个大佬转发文章并推荐，逐渐累积人气，成为新晋人气作者。

  不久前完结的《恋爱习题》是陈婕找郭祝年，询问他和时澔的事，以两人为原型而创作的校园耽美。文笔在线，剧情合理，清水微擦边车，全糖无虐，俘获了不少读者的心。

  其中包括时澔。

  陈婕本来和郭祝年是没多少话可讲的，但她某天看见他和时澔一起上学一起返家，学校里也经常走在一起，于是她脑补了一个新故事，亲自找上郭祝年，开始新作品的策划。郭祝年最初还不愿意，但陈婕一说到这是耽美作品，他就开口应下了，他的竹马喜欢耽美，所以他觉得可以借此更加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恋爱习题》是在下学期连载的，更新后，郭祝年还向时澔推荐了这部作品。高冷学霸竟然主动推荐自己看耽美，时澔那是一百万个愿意地上了首发网站，确认文案和风格是自己所爱的，便开始追小说，关注了作者陈婕兼挽尔的微博。

  不过陈婕高三了，学业繁忙，通常都是周末二日存至少五章稿，周一到周五回到家就连更五天，期间没稿了，她就请假休息，期待下章内容的时澔紧张得很，五天内少了一天没看到新章节就心痒痒的，巴不得替挽尔太太敲键盘，听她说剧情，自己写稿。日复一日，高考结束，陈婕的时间空了下来，暑假一个月就写完了《恋爱习题》，番外则不定期掉落。

  几分钟后，陈婕回他：那就好。

  陈婕：我看到他艾特我了，发了个恋习的文摘，是我儿子的告白part，你看了吗？

  郭祝年：看了。

  不仅是时澔看了陈婕的小说，郭祝年也按时追更了，时澔说的最戳他心的一段，那郭祝年肯定是要读上好几遍的。

  “戴靖和握着他的手腕，力度不大，贺绪仰头凝望少年，那副圆框眼镜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少年说：‘小绪，我想做你一辈子仅此一人的老师。’他实在是过于正经，贺绪莞尔一笑，踮起脚尖，勉强与之水平对视，‘那我就是你一辈子仅此一人的学生了，戴老师。’”

  陈婕：不是我说，我这恋习写了四个月，也完结了，你和他怎么还没成啊？

  郭祝年：禁止早恋。

  陈婕：法律和校规没规定早恋犯法，我纪检部出来的，校规倒背如流，就是没一条指定学生不能早恋。

  郭祝年：腐男≠喜欢男的。

  陈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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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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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的卫生很好，很少出现小强一类的生物，但很少出现，不代表不会出现。时澔睡到下午才起来，爸妈都不在，他准备洗漱，一开门就看见蟑螂小兄弟出现在马桶的抽水箱上，吓得他惊慌失措，穿着睡衣就跑去找郭祝年。

  “……很可怕吗？”见时澔那么慌张，写卷子写到一半的郭祝年赶紧跟了过来，不来不行，来了还有点无奈，他在门口看着那只要动不动的小强同志，扶额叹气。

  “很可怕！你快点打死它啦！”说要打，躲在他后面的时澔手上竟真多了个杀虫剂和报纸拖鞋。郭祝年拿了化学杀伤力强大的前者，面无惧色地冲蟑螂身上喷，刚喷下去，蟑螂迅速蹿动，已经丢了魂的时澔直接失了魄，欲哭无泪地站到沙发上，尽他所能地远离危险生物：“我要死了……”

  化学攻击只是一部分，郭祝年举起时澔落在门边的报纸，卷成筒状，狠狠拍了小强，事实证明，物理胜过了化学，蟑螂断气了。郭祝年盛了盆水，掀开下水道的盖子，把小强冲了下去，朝客厅的时澔说：“打死了，没事了。”

  时澔颤颤巍巍，腿软地跪在沙发上：“呜呜呜你来我家写卷子，我怕还有蟑螂会来，我没法打……”郭祝年将水盆归回原位，扔了报纸，把拖鞋放到沙发前，回家拿卷子来了。

  郭祝年踏进屋里，时澔已经换了衣服整理头发，热了时妈妈发讯息叮嘱他自己微波的饭菜，坐在饭桌前吃午餐。郭祝年早和他妈吃过了，此刻只是往客厅走去，在茶几前写语文模拟卷。

  菜剩得不多，时澔都吃完了，他起身刷了碗盘，躺在沙发看动画。原著是个在日本非常热门的耽美漫画，改编成动画后更是人气高涨，火到海外，好在原作完结一两年了，整部作品从头到尾都被影视化，剧粉漫粉皆宜。

  虽说动画会将比较黄色的部分删掉或稍作改编，但时澔在看到两个主角终于接了吻时，他立刻弹起身来，兴奋地把动画倒退几分钟，将屏幕拿到郭祝年的面前给他看：“祝年哥哥，快看！攻受终于亲亲啦！”

  时澔上半身贴着郭祝年的背，人软绵绵的，左手垂在他胸口，下巴抵在肩上，右手抓着手机，伸到他眼前，点击播放。这个姿势很暧昧，郭祝年的身体僵了僵，但时澔并未察觉竹马的异常，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侧颈，耳边的低语像是在他的心上挠痒，酥酥麻麻的，使人难受又心悸。

  小孩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走神，郭祝年的心思根本不在动画上，现在倒放的都是主角尚未唇齿交缠的戏码，他握住了时澔那只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咽下口水，故作镇定，观看动画。

  有了视频转移注意力，郭祝年自认状态缓了一点，但他败在了攻受真正接吻的片段——攻将手探进受的身体，把人压在墙上，受则以下身轻轻顶撞攻，两者的声优喘息声很是诱人，让郭祝年看得面红耳赤。沙发上的时澔早已嘿嘿笑出了声，陷入无可自拔的境况，他陪时澔看到了尾声，片尾曲响起，两人才没了零距离接触。

  不能留在时澔家写卷子了。

  郭祝年想着，马上和时澔道了别，随意收拾笔袋和文具，捏着语文模拟卷站起来。

  时澔提醒他：“祝年哥哥，你小心点走，太快了！”

  “正常速度，不快。”郭祝年顶着滚烫的脸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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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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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家人去溪边露营，没在那儿住，玩到晚上就走。小溪落在山脚处，从山上流下来的水十分干净，能一眼望见里面的游鱼。他们到的时候是中午，两位妈妈在串午餐的烤肉，父子几人搭了帐篷，准备折叠桌椅。

  打理好一切，时澔和郭祝年被叫去注意烧烤的火候，一人拿着一把蒲葵扇，对着火炭轻轻挥动。时澔穿了透心凉的白色背心，四周温度高，他扇没多久，就扯了扯衣领散热，恰好瞥见一旁的郭祝年，他身上是与自己类似的背心T，手臂的线条甚是养眼，时澔便多留意了几分。

  被时澔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郭祝年心房一动：“看什么？”

  “看你呀。啧啧，你是不是瞒着我深夜举铁了？”说着，时澔抬手去碰郭祝年的手臂，没有一点赘肉，他捏了捏自己的，纤细但没有肌肉，“我怎么就没有呢。”

  只是偶尔绕着小区慢跑的郭祝年：“饮食规律的关系，你吃饱就躺，连散步都不散，当然没有了。”

  时澔哼了声：“今晚我们爬山运动，顺便看夜景去，听说这里很适合看星星，特别亮。”

  他们的露营地点本质上还是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山上有专供天文爱好者观星和旅客休息的亭子，山下有公共厕所。辟好了阶梯，沿途还有路灯照明，深夜上山不是问题，不必担心登山者的安危。

  “嗯。”郭祝年淡淡地应他，将烤熟的肉串放到盘子上。

  下午的时间，时爸时妈和郭家二位打起了牌，一边喝罐装啤酒，一边吹风，郭祝年在帐篷内看书，是时澔借给他的实体出版耽美小说，前几天刚到货，无损全新，内页还有微弱的芳香，和浅紫色的封面很搭，薰衣草味的。

  时澔在小溪边沿铺了草席，他戴着稻草帽，身边搁了个红色水桶，嘴里嚼了口香糖，手中抓着钓鱼竿，漫不经心的，没点想钓鱼的意思。

  那本小说也是陈婕的著作，时澔通过《恋爱习题》喜欢上了这个作者，便爱屋及乌，连其他作品也看了一遍，并氪金下单支持他的挽尔太太。郭祝年看书看得很快，已经阅到了两位主角修成正果的章节。出版小说无删减，也不是完全清水或只有擦边车的类型，文里的两人在确认关系后的几个月，气氛正好，情深意浓，你情我愿地滚了床单，每个过程都被详细描写，也被深深刻在了郭祝年的脑海。

  郭祝年承认，他不是第一次看车文，但全是时澔分享给他的，他会独自在房里戴上耳机，播放轻音乐，偷偷摸摸的，总认为看黄文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亏心事，只有听歌才能缓和这样的心态。

  现在处于室外，来露营的家庭可不止他们，还有别人在他面前来往，他一个男的捧着无删减耽美小说在读，而那本小说还是有点名气的作品，若是被认出来，那真的不得了。

  夹了书签，合上书本，郭祝年按捏太阳穴，望向不远处正在钓鱼的时澔，找到刚才扇火的蒲扇，朝他走去。闲得清静也是好事，时澔心静，钓了不少鱼，装了将近半桶，他吹了几个泡泡，郭祝年过来时，泡泡炸了，黏了整张嘴，看起来滑稽得很。

  “你帮我弄弄这糖。”时澔瞄到来人，放下钓鱼竿。郭祝年半跪在草席，抬起他的下巴：“看着我。”

  时澔半张脸埋在帽子的阴影下，双目却如同一边的溪水，泛起涟漪和光，听话地盯着他。郭祝年掏出裤兜里的纸巾，将黏在时澔嘴边的糖擦掉，清理好后，时澔接过纸巾，把嘴里嚼成块，已然无味的口香糖吐在上面，裹起来，到垃圾桶边扔了。

  鱼钓得差不多了，给时妈妈和郭妈妈看了眼收获，时澔依照指示，倒了一半的鱼回去水里。天色很快暗下来，晚上吃过烤鱼，时澔往自己和郭祝年的身上喷了驱蚊剂，便带着手机和水壶，一起上了阶梯去观星。

  夜未深，倒是降了些温，他们多穿了件薄外套避寒。山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亭子在半山腰，海拔不高，郭祝年跟时澔没花太久就循着光线找到了目的地，设计简约，是很基础的中式亭子。

  时澔没怎么动过身体，体力不行，走得太快，累到发现能坐的地方就凑上去，挑的恰好还是个没人的亭子。郭祝年好说歹说都有慢跑的习惯，不至于爬了半个山就气喘吁吁，仍是上山前的那副悠闲姿态。

  他站在时澔坐的位置后方，两人面朝山外，凉风徐徐拂过，吹起时澔刘海，扬起郭祝年的衣摆。

  “时澔。”郭祝年轻声叫他，指了指夜空，“看见了吗？”

  时澔望过去——漫天星光闪闪，数不着有多少颗，只明白那是由宇宙中上万亿的星体所化成的点点，它们独捧下弦月，与之挂在天上。任凭凡人伸手摘星揽月，却也只得一场空欢喜。

  “好美啊！”时澔惊叹，举着手机拍了几张星空，身后的郭祝年绕了亭子半圈，坐在他旁边，郭祝年没去记录此刻的美景，出现在他手机镜头里的，是眉眼弯弯的时澔。

  星月交辉，月光如水，郭祝年眼含笑意，眸里心上都是少年。

  -

  08.

  -

  开学，公告栏前人群熙熙攘攘，全是为了看看自己被分到哪个班级。时澔被挡住了视线，郭祝年替他瞧了会，在高二十班找到了两人的名字。

  “怎么样？我们同班吗？”时澔勉强挤了进来，校服都弄皱了，郭祝年侧头瞄他,“嗯。”

  到教室的时候还挺多人，班导还没进来，大家自由入座，郭祝年本要坐在时澔隔壁的位子，可时澔比他来得更快，选了一个旁边是女孩的桌位，独留他一人寻找时澔附近的位子来坐。

  注意到郭祝年旁边没人，一个低马尾的女孩走过来问：“请问我能坐这里吗？”预习课文的郭祝年没什么含义地点点头，见此，女孩面露喜色，放了书包便坐下。

  时澔和郭祝年的位子就差了两排桌位，不光是他隔壁，时澔前后左右都是女的，这看起来是有点问题，但她们都是时澔的腐女朋友，从高一就认识了，现为高二的同班同学。也许腐男腐女这类生物聚到一起只能谈耽美百合，所以他们之间真的存在纯友谊，对彼此没有非分之想。

  “我到现在还是没法忘记《恋爱习题》阿靖和小绪的互动，真的好甜呜呜呜。”

  “对啊，我也是，挽尔大大太厉害了。”

  “嗯嗯，之前那本《失落海屿》也特绝美，次要是车还不错嘿嘿。”

  《失落海屿》——郭祝年下意识地咳了起来，这本小说就是上次露营时澔借给他的新书。那会儿的记忆席卷而来，郭祝年摇了摇头，把未删减的文字从脑里甩出去。

  班导进来的第一堂课，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桌位表，一一按着顺序念了名字，惹来学生们的一阵哀嚎。她是个老古板，安排的位子基本上是按性别一起坐的，正好班里的男女人数成双，无一例外地成了同性同桌。

  “时澔，郭祝年。”女人沉声道，郭祝年已经背起书包去了指定位子坐着——靠窗的倒数第二排桌位。后边，时澔一面不舍地和同好友人道别，一面又嘻嘻哈哈地来找郭祝年，不知究竟是悲是喜。

  上课本无有趣可言，时澔每节课只做了笔记，并未完全深入了解课程，全靠郭祝年悉心指导他，他才磕磕绊绊地完成了老师吩咐的作业和练习卷。

  午休在校外吃饭，碰到了大学还没开学的陈婕，她热切地朝他们打招呼：“午好呀两位。”

  郭祝年颔首：“午安。”

  时澔笑眯眯：“学姐午安，真巧啊！”

  “嗯，我出来买饭回去。你们呢，约会啊？”陈婕坐到他俩的对面，斜眼瞟了郭祝年一下。此人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陈婕不怕，但改口道：“开玩笑的。开学第一天怎么样？”

  时澔忽然面色潮红，指甲轻微刮了刮鼻梁：“一样挺无聊的，但我有祝年在旁边，什么都没问题啦。”

  一听，陈婕来了兴趣：“哟，你俩还同桌呢。”

  “李老师排的。”

  陈婕心说真不错，老古板的排位方式也就对同性小孩有帮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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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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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祝年收到了情书。

  时澔也收到了情书。

  前者的情书是女孩写的，后者的情书是男孩写的。

  早上来了课室，郭祝年就看见抽屉里多了份信封，桃色的，上面还有点香味，封口用心型的贴纸粘着，信封上写了“郭祝年亲启”五个字。话虽如此，信是时澔替他拆开来看的，无非就是各种夸奖郭祝年的句子，描述自己看见他时的怦然心动，加上“我仰慕你很久了，请问可以和你在一起吗”之类的话，最后留下署名。

  噢，勇敢的女孩会留名，胆怯的女孩不会。

  但郭祝年遇到的是勇敢派，还写了班级，他冷着脸，到对方的教室找人，不带留恋地拒绝了女生。

  关于温柔，他从不对时澔和两人父母以外的人展示。

  返回十班，时澔食指抵着下唇：“祝年哥哥，我看那女孩好像哭了。”

  “我不喜欢她，所以更不能给她一点‘我们之间有可能’的希望。”

  “好吧。”

  这也不是郭祝年首次被人示爱，时澔甚至是从初中那会儿就开始见证有人陆续向郭祝年告白的场景了。啊啊，毕竟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又好，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除非性冷淡，除非大直男。

  郭祝年有点生气，因为午休回来教室，有个男的守在他们班门口，指名道姓地要找时澔，手里还夹着一张纸，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那男的把纸递给时澔，对他说：“我喜欢你。”

  十班的同学一片哗然，特别是开学早晨和时澔坐在一起的那群腐女子，其中几人还吹起口哨了。

  这人是校草，也是三班一个出了名的富家少爷，叫夏安旸，除了成绩中上，其余优点几乎和郭祝年没差，只是他没郭祝年那么冷漠。

  夏安旸是摄影社的成员，时澔也是，他们高一时多次被分配到一个小组进行拍摄活动，有过不少交流。类似于别人喜欢郭祝年的脸蛋与优秀的成绩，他被时澔率直坦荡的个性吸引，再由好感发展为喜欢。

  “但我不喜欢你。”时澔连信纸都没翻开来看一眼，还给对方，举起前臂交叉，“交往，达咩。”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夏安旸诚恳地问。他们还杵在门口，郭祝年拧着的眉从未松开，导致其他学生不敢说个借过，只能从后门进来。

  倏地，时澔挽过郭祝年的手臂，胸有成竹地道：“上能教我写作业，下能替我打蟑螂的祝年哥哥！”

   郭祝年彻底怔在原地，这个回答的含义太过模糊，是友谊的喜欢，还是爱情的喜欢？不同于数学，没有指定的正确答案。

  大抵明白他们的关系不简单，夏安旸低笑，间接为郭祝年确认：“我是说爱情的喜欢呢。”

  “就是爱情呀。”

  时澔说着，望向郭祝年，才发现他的耳根子红得不像话，时澔动了动他的掌心——体温稳定上升，趋向非正常热度。

  -

  10.

  -

  那张没入封的信纸夏安旸并没有再拿给时澔。

  “姐，你叫我写的东西他没看，但他和郭祝年告白了，这算目的成功么？”夏安旸和陈婕打电话，在那张纸的空白背面画了头猪，没有意义。那头的陈婕说了一声“what”，语气参杂迷惑和震惊。

  自她在餐馆和午休的时澔郭祝年见面，她便看出时澔明显的变化，推敲他对郭祝年的想法，十有八九和情爱沾边。顺水推舟不费力，陈婕自己不在学校没关系，但她表弟在呀，还认识同个社团的时澔，表面送的是情书，实际上内容是郭祝年喜欢时澔的事和《恋爱习题》的原型起源，一方面让郭祝年有危机感，一方面让时澔反向表白。

真委屈她弟一直男对别的男生说我喜欢你了。

  这下好了，夏安旸抄了一小时陈婕发来的小作文，没起什么作用，反而是自己简短的假告白给了时澔机会，顺便还欣赏了郭祝年发呆的样子。

  夏安旸摁了电话，将纸折成纸飞机，于心中感叹爱情真可怕。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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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于懵逼的郭祝年是在三天后才和时澔确认关系的。

  这三天的作业写不好，书也读不进脑，使得郭祝年非常懊恼，直到最后一晚和陈婕聊天，他才得知真相。陈婕给他嘘寒问暖，顺其自然地提起学校的事，郭祝年按捺着拉黑她的冲动，回：我该谢谢你？

  陈婕：不用谢不用谢，到手的老婆别丢了！

  仅凭那点羞涩的模样就认定时澔也对自己有感觉，着实不靠谱。

  他们午休回了家，吃了饭后到公交站等巴士，周围还有一些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郭祝年压着声问：“你说喜欢我，是为了敷衍夏安旸吗？”

  “怎么可能呢！”被问到头上的时澔蓦地拔高声量，路人的眼神聚集在他身上，他又怂了，“我就是喜欢你啊……”

  “主动靠近你，和你分享我的所爱，有事找你解决，无条件依赖你，这难道不明显吗？祝年哥哥。”

  耽美作品看多了，剧中主角向同性倾吐爱意的失败场合就看多了，他也做好不被接受的准备，失恋就失恋吧！

  时澔其实摸不清郭祝年对同性恋保持着什么样的观点，郭祝年没明确告诉过自己，要他别再分享这些东西，有天居然还和他安利了相关小说，态度一般，觉不出嫌恶或热爱。

  更何况他们都一起睡过觉了，正常朋友之间不该做的也做了，哪是发小和竹马能够概括的。他哪儿是单纯才这么做的，看过限制级的东西，早就纯洁不再了，一切都是出自他赤诚的真心，出自他不曾否认的喜欢。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郭祝年在别人面特别高冷，可在时澔这里却又那么温柔，情愫悄然地肆意滋长，宛如麦芽那般，甜蜜得牙疼，难缠得拉丝。

  “我真的好喜欢你。”他垂头，握紧背带。

  “但我爱你。”个子稍高的男孩泰然自若，一把牵起时澔的手，“你知道吗？”

  公车来了，他们以十指紧扣的姿势上了车，被众多的乘客淹没其中，除去终成眷属的二人，无人知晓这份白日隐晦的低音爱意。

  在一起没五分钟，郭祝年攥紧了时澔那比他小了一点的手掌：“开学那次，你为什么不和我坐？”

  似乎踩进地雷区，时澔迅速回想了一会那时候的事，马上答：“我和她们前几天就说好一起坐了，讨论着能一起聊bl很开心，我就把你忘了，抱歉……”

  “嗯，没事了。”

  秋天已经过了一半，车上开了暖气，但郭祝年还是连同时澔的手一起揣进了外套兜里，更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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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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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庆，各班准备了表演，时澔被摄影社的老师抓去做劳工，拍摄照片，夏安旸和他站在台下正中央，一人录像一人拍照。

  入场观众和学生没有指定的位置，郭祝年没参与班级的话剧演出，他本想坐在前面几排，这样就能近距离看到时澔，但这些位置都被董事会和老师们占了，他无可奈何地随便挑了个旁边是走道的位置，至少时澔可以顺畅无阻地来找自己，自己也可以顺畅无阻地出入自如。

  郭祝年无心观赏台上的表演，只看了几眼他们十班的话剧，剧情不老套，就是他没兴趣而已。他盯着时澔的背影，男孩颈上挂着背带，偶尔会抱着摄影机，弯过头来，朝他挥手笑笑，郭祝年微微勾唇，也对他笑。

  等待下个班级登场的空档，夏安旸逮到机会，跟时澔谈了那封情书的内容，以及他表姐的身份。

  “什么？学姐就是挽尔太太吗?!”

  “你们都知道祝年喜欢我?!”

  “《恋爱习题》的原型是我们俩?!”

  “还是祝年跟学姐提供的人设?!”

  夏安旸摆头：“我姐找他，他才提供的。”

  时澔：“……”

  礼堂内人声嘈杂，饶是附近的董事会成员和老师都没听见他们的话，夏安旸从上一场表演结束就没录影了，两人的声音没录进去。夏安旸换了立场，假如他是时澔，在男朋友没向自己坦白，并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事时，他也会大吃一惊。

  “回去好好和你家那位谈谈。”他语重心长，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晚会迎来尾声，到家洗了澡后，时澔去隔壁找郭祝年，斩钉截铁将事情抖了出来。郭祝年也没有想要逃避的意思，承认了事实，他还以为时澔会闹脾气，怎知下一秒就委屈地说：“早知道学姐就是挽尔，我肯定拿《失落海屿》找她签名了。”

  郭祝年：“……”

  “我帮你和她说吧。”闻言，时澔果真看见郭祝年点进一个柴犬头像的对话框，写了句：时澔知道你是谁了，他想让你给他签名。

  “我还想加挽尔太太的微信！”

  于是陈婕通过了时澔的验证，答应给他签名，虽然《失落海屿》出版时就已经附送特签了。

  成了，真好。

  时澔开心地抱着手机，朝旁边的床铺倒去——这一倒，睡衣往上提了些，将他的腰肢展露在外。郭祝年去上了个厕所，进来后看到这幅场景，走过去替时澔遮好棉被，极度正直。

  时澔放下手机坐好，五指捏着被单，另一手对郭祝年弯了弯食指，在他靠过来时，时澔措不及防地往他脸上啵了一口，随即躲进被窝，不敢望他。

  被亲得一愣一愣的郭祝年反应过来，伸手摩挲自己的脸颊，上面还有余温，他回味了一下刚才的触感——好像棉花糖，软的。

  “时澔，你起来会儿。”

  “干嘛？”男孩探出半颗头，留了一双眼来注视房间的主人。

  掀开被子，郭祝年扣住时澔的腰，俯身以唇贴唇：“亲你。”

  时澔率先撬开齿关，郭祝年舔舐他的唇瓣，这样弯腰的姿势蛮累人的，他索性也坐上床，让时澔平躺，双手撑在枕边，再度与之深吻。时澔环着郭祝年的脖子，有点费劲，他以为自己的吻技应该更好，但郭祝年娴熟得不行，仿佛这不是他们的初吻，把他亲得有些晕。

  刚才郭祝年觉得时澔的嘴唇是软的，现在他觉得他的嘴唇是甜的。

  真成棉花糖了。

  -

  13.

  -

  期末考到了，上次考期中，郭祝年拿了第一，时澔得了个年级前二十。昨天考了物理生物，今天考了语文数学，前两晚时澔都往郭祝年屋里跑，今晚也按照惯例，来骚扰他的男朋友。

  “祝年哥哥，我背会了。”举着词汇本躺在床上的时澔说。

  做英听试卷的郭祝年摘下耳机，把他的词汇本拿了过来：“是吗？”

  “嗯嗯！”时澔点头如捣蒜，“能回家了吗？”

  “等会。”郭祝年把东西还给他，到书桌前拿铅笔，在纸上写下一段中文：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郭祝年把纸递到他跟前：“把英文翻译念出来。”

  “哥哥，这样不太好吧？”

  “我觉得你很乐意，因为你在笑。”

  时澔挠首，不好意思地说了个“嗨呀”，最终听话地翻译出来：“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e world,sun,moon,and you sun for morning,moon for night,and you forever.”

  “回去吧。”他在时澔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晚安，考试顺利。”

  让他翻译情话时，时澔还没那么羞涩，这会只是被吻了额头，他就陷入了窘境，小声地说：“晚安，考试加油。”

  英文在放学前考，大家都解脱后，没过几天就放寒假了。两人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要在这段假期实行——向父母出柜。

  年初三，郭祝年和他爸妈来时澔家拜年，顺便吃个饭，他们讨论好了，就趁吃饭吃得正开心的时候说实话，说不定能藉着和气的气氛，避免家长动手的可能。

  “叔叔，阿姨。爸，妈。”放下筷子，郭祝年略微沉重地开口，“我和时澔有事想告诉你们。”

  同时澔眼神交流了会，男孩们同时说道：“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希望你们能接受。”

  四个大人非常明显地顿了下来，饭桌上霎时间变得安静，时妈妈说先吃饭，吃了饭才讲这个话题。

  于是两方家长饭后坐在沙发，对站在他们面前的时澔和郭祝年问话。

  郭爸爸：“你俩谁先告白的？”

  时澔默默举了手。

  郭妈妈：“喜欢对方多久啦？”

  “初二下学期就发现了。”

  “小时候。”郭祝年不苟言笑地握上时澔的手，整个大厅除他之外，都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时爸爸清了嗓子：“都一起做过什么事了？”

  “牵手、拥抱、接吻、约会、学习、吃饭、睡觉……”

  话未说完，郭祝年就被时爸爸愤然打断：“什么?!”

  “……是有穿衣服的睡觉。”

  时妈妈拦住自己的老公，好声好气地告诉俩小孩：“别怕，我们不反对的。你们每天呆在一起，说没猫腻我们还不相信呢。”

  几个成年人面面相觑，笑了出来，没了严肃的氛围，郭祝年和时澔的脸上有了点喜悦之情——这年总算能好好接着过了。

  -

  14.

  -

  开学前一个星期，学生会办了个聚餐活动，就在学校附近一家大型餐馆。虽然这不是强制性的，但各个部门的正副部长都得参加，郭祝年刚好就是学习部的副部长，只好过来了。除了在籍会员，毕了业的学长学姐也一起聚了餐。

  聚餐在下午，时澔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到了餐馆外，自己孤单地搭地铁去电玩城嗨了。压岁钱攒得挺多的，他玩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郭祝年打电话来，每打完一台游戏，时澔就给郭祝年通知自己的情况，去夹娃娃之前，时澔发了句语音：“还没吃好吗？吃好了打给我哦。”

  已发送，没有秒回，估计不是被哪个学长学姐强行敬茶客套了，就是被哪个女孩子拖着告白了。想到这个可能性，时澔嘟起嘴唇，不快乐地抓娃娃去了。

  “时澔？真是你啊，好巧。”

  刚来到娃娃机面前，时澔便听见有人呼唤自己，声源就在隔壁那台娃娃机，是夏安旸，他旁边还有个女孩在投币，时澔对其没印象。

  唉，世界真小。

  “嗯，你也来这里玩游戏吗？”他奄奄地问，把换来的游戏币搁在台机的操作台空处。

  “哼——算是吧，陪我女朋友约会。”夏安旸轻笑，瞥了眼因为没抓到中意的派大星娃娃而濒临崩溃的祁澄，轻抚她的头发，“别生气，待会我替你夹。”

  “我和这机器有仇。”祁澄扭头，和时澔对上视线，“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你……你是十班的时澔吧？我是三班的祁澄，你好。”

  突然吃了狗粮，时澔莫名有点失落，头还低着呢，他恍神道：“啊，是的。你好。”

  夏安旸接手了娃娃机，抓娃娃的同时和时澔说：“说起来，郭祝年呢，你们怎么没待在一起？”

  他也一边夹娃娃，一边把缘由告诉给夏安旸，祁澄在他俩身后，为这两个分心谈话的人感到堪忧。

  “我想起来了，我姐也去那场聚会了，人好像蛮多的，大概麻烦也会比较多，迟点会找你的吧。”

  “希望吧，抓到这只龙猫我就打电话给他。”

  下一秒，龙猫就成功夹到洞里了。

  三人：“……”

  时澔：“我先走一步……”

  夏安旸：“再见。”

  祁澄：“再见。”

  时澔：“拜拜。”

  学生会订了好几间包厢，各部门在各自的包厢内，毕了业的人也依照以前的部门进包间吃饭。大家原来都安分守己地遵循规矩，待在自己的包厢内，后来高三几个学长和毕业的前辈喝了酒，去别的部门嗨，带动了其他清醒的学生，开始串场。

  郭祝年觉得脑壳很疼，成年人都这么喜欢白日饮酒吗？

  如时澔所作的那番假设，郭祝年喝了很多杯茶，全是来自前辈的厚爱，期间喝得多了，去上厕所，又有女孩子找他告白，他不委婉地全数拒绝，走了。回到包厢，他注意到自己旁边的位子换了个人。

  “哟，祝年，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陪时澔去找陈婕给《失落海屿》签名时就没见过了。

  “想喝茶的话，容我推辞。”郭祝年捏了眉心，闭上眼睛，不愿再有动作。

  “害，谁要和你喝茶，我只是想问你，你出来这么久了，有没有给时澔打过电话？”

  陈婕一语惊醒郭祝年，他猛地睁眼伫立——自己竟然忘了时澔，简直该死。见他反应如此，陈婕打发走刚要过来勾搭郭祝年的人，明示他：“手机是个好东西，好好利用。”

  室内嘈杂，郭祝年随手抓了挂在椅子上的羽绒服，到餐馆外查看近期消息。

  置顶的时澔：

  -我去XX电玩城啦，人好多。

  -[图片]

  -跳舞机好有趣，虽然冷到有点发挥失常啦。

  -我等下给你夹个龙猫，据说是冬季限定款呢。

  下一条的白色框是个语音，郭祝年按了语音转文字。

  -还没吃好吗？吃好了打给我哦。

  -不愧是限定款，真的好可爱！

  -[图片]

  -我看到夏安旸了，他在和女朋友约会。

  -我好想你呀，祝年哥哥。

  应该要把铃声调到最高音的，他没回复消息的这些时间里，自己的宝贝小孩都快失落成什么样了啊？郭祝年一条一条地回复时澔，回到最后，他正要直接拨通语音，对方就打过来了。

  “祝年哥哥，聚餐结束了吗？”声音有些打颤，听来是在外面待得太久了。

  “结束了。对不起，时澔，我没看到你的消息，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察觉到男朋友比自己还要不安，时澔笑了笑，将龙猫娃娃塞进怀里：“没关系的，祝年哥哥。我还在电玩城外头，等你来了，我们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好。”

  -

  15.

  -

  四月中旬，星期天，郭祝年生日。十多年来，他的每一个生日都是由两家人一起庆祝的，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时家三口下午就过来他家了。寿星没有出力的道理，他被迫关在房间，写模拟卷来消磨时间。

  时澔是想到厨房帮两位妈妈的忙的，可是她们说不用，让他去做别的事；他去找两位爸爸搓麻将，不赌钱的那种娱乐局，遗憾地又被拒绝了。

  好，那我名正言顺地去打扰男朋友吧。

  “生日快乐呀，祝年哥哥。”时澔没有悄咪咪地开门，但蹑手蹑脚地从背后环住郭祝年的脖子，把脸放在他肩上。

  “谢谢你。”他偏头亲上时澔的侧脸，“我写完卷子就陪你，很快的。”

  说很快也确实是快，时澔等了不过十分钟，郭祝年就解好了仅剩的数学题，在床上搂着他，与他追泰国腐剧。剧中的设定是大学背景，温柔腹黑学弟攻暗恋傻白甜学长受，多次对学长示好后，学弟终于在学长喝醉的时候对其下手，一夜情了。

  更深入的阶段不能拍，剧里只有前戏，主角吻得很激烈，亲亲抱抱摸摸对方的身体都是正常的。经过时澔多次的腐文化洗礼，郭祝年已经麻木了，而腐男本男的时澔全程姨母——男生的话应该是姨父笑，曲着指关节，抵在唇边，嘴角与银河并肩。

  追到最后一集，时澔尖叫：“啊啊啊啊——Chak学长和Pai好配啊啊啊！”

  淡定如石头的郭祝年顺了顺他的头发：“嗯，和我们一样很配。”

  时澔半躺在他的臂弯里，抬首，用嘴去蹭他的下巴：“对吧，嘿嘿。”

  蛋糕烤好了，时澔被他妈妈使唤，出来做最后的装饰工作。郭祝年被允许迈出房门时，走廊上和客厅里皆是一片黑暗，唯有饭厅燃了两支蜡烛，一支是1的形状，一支是8的形状。

  灯无预警地亮了，站在电源键旁边的郭爸爸和其他三位大人们同时对郭祝年说：“十八岁生日快乐。”时澔借着刚才走廊没光，一直躲在郭祝年的房门外，没被发现，他举起生日帽，踮脚为郭祝年戴上，在他耳边呢喃：“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哥哥。”

  郭祝年笑了起来：“谢谢爸妈，谢谢叔叔阿姨。再次谢谢你，时澔。”

  在餐桌前坐下，郭祝年才看清了蛋糕的装饰。六寸的薄荷蛋糕，顶端是一行浅绿色的“18岁生日快乐”，下面是挤得扭扭歪歪，但还能看得出模样的六个人头，共两排，一排三个。

  嘴边有颗痣的男人，唇线平平的少年，长发女人——这是郭爸郭妈和郭祝年。

  戴着方框眼镜的男人，唇线弯弯的少年，短发女人——这是时爸时妈和时澔。

  “你挤的？”郭祝年问时澔。

  “我挤的，好看吧？”

  “好看，你挤的都好看。”

  人啊，在爱情面前永远是个笨蛋瞎子呢。

  晚上九点左右，时澔和郭祝年洗了容器盘子和叉子模具，在客厅的阳台吹风。阳台的门拉上了，隔绝了除风声外的音源。

  郭祝年的掌覆着时澔的手，倚在栏杆上，朝远处望去，是万家灯火。从其他家户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是这万家灯火的其中之一。

  时澔转过头，瞅着他：“祝年哥哥，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郭祝年答，“但和你有关。”

  希望你永远做自己，做我和爸妈跟叔叔阿姨的小太阳。

  -

  16.

  -

  郭祝年

  22：10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e world,sun,moon,and you sun for morning,moon for night,and you 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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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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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白水寸日

  22：37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