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隐秘的诊室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3日 上午5:38
总字数: 3781
“重叠的空间,
在你心中是魔鬼,
暴雨狂风的一面,
无力冲击的瞬间。”
咖啡厅中央的台上有个少年弹奏着吉他,清澈的嗓音不停回荡着。
淡黄色的灯光打在我面前的茶杯上,我将双手搭在交叠的腿上,静待所约之人的到来。
半阖着眼眸,我听见了一声细响。
光圈打在男人身上,却让人不由自主觉得到阴暗无比。
我尚未开口,他便说:“我要杀了施景晨。”
我惶恐地咽了口唾沫,“那你找我干什么?”
一个邪恶的笑容爬上他的脸庞,使这男人成了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他阴森森地说,“我要你,帮我杀了他。”
“Gin,你该知道我不会帮你的。”
Gin挑了挑眉,“你没和我谈条件的余地,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信任依赖的心理医生把昍昍给杀了,你觉得后果会如何?尘颢夜,我们互助不好吗?你的秘密在我手中,而你,便是唯一一个能帮我的人。”
我面上沉默着,“为什么要杀了他?”
“你也知道的,他懦弱,不堪一击,更不配苟活。”
我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妥协,:“下不为例。”
Gin的脸上浮现了得逞的笑容,“期待你的好消息,别让我失望,亲爱的医生。”
离开咖啡厅,我感受着艳阳炙热的温度,缓缓勾起嘴角。
手中的利刃总能在某个时候刺向自己的道理,怎么总被人遗忘了呢?
我习惯性地敲击桌子,外头有了动静,看来是我的病人到了。
“尘医生,我来复诊了。”
我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Morn,坐下吧。”随后我继续道:“我看见你画的那幅画了,挺不错的。”
Morn有些拘束道,“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点了点头微笑道,“嗯,你做了什么我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别想瞒着我。”
画下那幅画时,是个阴雨天。电闪雷鸣,Morn似乎是忘了关窗,雨水挥洒进了屋里。
他用颜料在画板上留下鲜红刺眼的痕迹,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画板上支离破碎的玻璃被点点嫣红晕染着,男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会是一幅独一无二,有着血腥气息的画。我看见了,那新鲜的血液紧紧粘在了画板上。
画笔下的利刃,血肉中的液体,融在了一起。
Morn有些不安向我解释说,“尘医生,我那时候只是觉得用血效果会更好更逼真所以我才......”
“我知道。”感受到对方的慌张,我放柔了声音,“只不过这样不太好。”Morn低下了头,见他精神状态不佳我问道:“需要安眠药吗?你像是几天没休息了。”
Morn眼睛似是亮了一下,点头如捣蒜似的。随后他的身影离去,我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睡着了真好,我也是时候行动了。
施景晨,我咀嚼着这三个字,无时无刻都想把他给咽下去。
走出了房间,Morn的那幅画摆在中厅。我打开了木色柜门,里头放着一叠叠的参考书。
我将它们都拿了出来,寻找着我想要的东西。“咯噔。”一声,我轻笑一声,这是自己掉出来了。
我打开了密码箱,里头有着一本日记和一个游戏机。
就是你了。
一股快意涌上心头,我高高举起游戏机,用力摔到地面上。啪的一声,格外响亮,它碎了。
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样呢,不堪一击。螺丝钉滚出,按建有了裂痕。如同灵魂被瓦解,随后被裂缝攀上,最后的最后......它裹挟着冷风而去。似乎是看见了血液喷涌而出,我舔了舔嘴唇,想必味道是极好的。
我转身看着那幅画,不得不说,Morn的画技能与大师级的画师相媲美了。
我拿起唯一一支画笔,正准备下手,Gin突然来了。我把画笔放下,淡定自若地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你速度可真快,没让我失望。”Gin狰狞的脸上有着些失心疯的狠意。
我装出害怕的模样,掩饰掉与他相同的快感,声线中透露颤抖,“你该放过我了。”
Gin却说,“别急,小画家不还活着么?”
我抿紧双唇,带点警告的意味道,“你别得寸进尺,Morn可没妨碍到你,况且他长期都在服用安眠药,根本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Gin狡辩道,“那废物,天天只会画画,能有什么用?颢夜,如果只剩下我们俩那不好吗?”我装作犹豫,他脸上的笑容格外熟悉,Gin继续蛊惑我说,“杀了他,我们不需要那么一个废物。”
“亲爱的医生,你不需要他。”
“独占这一切不好吗?”
我似是听进了他的话,站起了身,缓缓走向那幅画前。我像是还能闻到属于自己身上的鲜血气息,适才被我放下的画笔此刻被我狠狠握在手心。
一使劲儿,木制材料断裂的声音格外明显,我的掌心被割伤,血腥气息不一会儿被散布在狭小的空间中。
我能听见Gin猖狂的笑声,还伴随着血液滴落的声音,只是不知血珠究竟是从谁的身上渗出。我粗略包扎了伤口,换上西装出了门。
外头下起了雨,与我脸上毫无温度的笑容万分相似。时间到了,刀子是时候架在他脖子上了。
法院内,我毫无波澜地坐在候审室中,这几百条法律可不能拿我怎么样。Gin那小子做的事情却要我替他收拾烂摊子,不过也没什么,估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听见法官口中“无罪释放”这四个字,我不由得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该结束了,让一切回归起点,让我重获新生。
走到墓园,我在一个崭新的墓碑前停下脚步,蹲在了一旁。
我口唇轻启,“Gin,你恨的那个人死了。”Gin将这件事情遗忘似的,看到墓碑的那一刻,我确切感受到了他的震惊与颤抖。
“是你亲手杀的,忘了?那天晚上你趁着我休息不注意,自己拿走刀子,捅了江瑞言十几刀呢。”我口中话语似是毒液,渗透入了Gin的肌肤当中,使他不久之后便会中毒身亡。
我陶醉地道,“我能感受到你把他杀死的快感,血液的腥味我到现在还能闻见。每一刀,估计都有五厘米深......拔出来时带着他的血肉,没记错的话你还舔了口喷溅到你脸上的鲜血吧?”
Gin终于还是崩溃了,他不停颤抖着不知是哭是笑,我能听见他嘴里嘟囔着,“死了.....终于死了。”
看着他的模样,我沉下了脸狠狠道,“他死在你的刀下,他死前最滚烫的血液浇溉过你的手掌。”
“哈哈哈都死了,死得真好!”Gin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我问他,“那你是不是该离开了?带着属于施景晨的仇恨离开,你会快乐的,会有着前所未有的惬意。”
Gin像是被我点醒似的,“对......我该离开了。”
终于还是摆脱了最后一个累赘,这躯体以后就供我所用了。Gin,永别了。
豆大般的雨滴落到我的脸上,冲刷掉了一切我不愿留下的东西。
血液、仇恨、懦弱、恐惧,不会再有其中一个词与我沾上边儿了。
回到家中坐到书房里,我翻开了那与游戏机放在一处的日记本。
凌乱的字体在泛黄的纸页上留下了关于施景晨的点点滴滴:
【江瑞言又说我是娘娘腔,我就是胆小了点,他凭什么这样侮辱我?】
【爸爸妈妈把我的画笔摔断了,我喜欢画画难道有错吗?】
【凭什么把我踩在脚下侮辱我,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杀死!】
【我好开心,爸爸妈妈第一次给我送了游戏机,不再是作业本了!】
【如果我真是个女生,那是不是就不需要被嘲笑了?】
【我不可能放下画笔的。】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也没睡着,一睁眼就天黑了。】
【我竟然得奖了!可我记忆里没画过那幅画,而且署名是Morn,主办单位没搞错吗?】
【哈哈哈,我把江瑞言那那家伙打倒了。可还是好奇怪,我记忆中没碰到他。】
【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一个心理医生找上了我,说是要替我治病。我没让爸爸妈妈知道这回事。那医生叫尘颢夜,很温柔的一个人。而且他有读心术,总能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就算是被我遗忘的他都能知道!】
【柜子里怎么多了几件裙子,真奇怪。】
【我好像杀人了.....不对我没有杀江瑞言,是其他人陷害我!我一清醒手上就拿着刀了,可......可是我那天根本没出门不是吗?!】
【尘医生给了我安眠药,没想到一睡就过了一个星期,是我休息前记错日期了吗?】
【家里多了好多不属于我的东西,会不会是有人偷偷跑了进来?】
【江瑞言好像真的死了…….还是医生给的安眠药好,只要我睡着就能逃离了。】
日记到了尾页。
执着于游戏机的你,怎么就不愿放下那一丁点的温暖?
还有你,为什么偏僻把画笔当作精神支柱呢?
亲爱的......杀手,深陷仇恨,这回不得逃脱了吧?
但凡你们任何一个人看开些,也不至于让我有机会将你们抹去。
啊对了,还有我亲爱的昍昍妹妹,我也不是特意想要让你消失的。可我怎么知道爸妈就这样车祸死去,而你又那么在意他们呢?
共用身体了两三年大家也累了,我这“心理医生”可还称职吧?真不能怪我狠心,有人愿意和一群疯子共用身体么?
别恨我,解脱了不也挺好的吗?以后我会代替你们享受这灿烂美好的世界,绝不辜负你们给予我的阳光。
画上了句号,烈焰挥舞着将纸页吞噬殆尽。
独属于我的人生,才刚要开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