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反常地转凉了。

随风起舞的落叶，打着圈圈，依然眷恋自己一生记挂的枝桠，迟迟不肯离去。大树上，如今再也见不到左人月静默的身影，一轮明月，更显得凄冷。

左人月离开的那个晚上，玉良刚好也没现身于公园里，所以他对当晚的事，一无所知。但玉良隐约感觉到，左人月与道天阳之间，应是起了一场激烈的冲突，左人月亦自此销声匿迹。

这几晚，道天阳也一反常态，表演欲都不知去了哪了，不像往常，他会把玉良错过的所有事件，一五一十地再搬演一遍让玉良“观赏”。

如今，彷佛是道天阳把左人月孤独寡言的一角接过去了。

玉良也没多问，他知道，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对道天阳有着不同程度的冲击，的确也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整理心绪。

大树下，玉良多披了一件夹克，缩着肩膀，两手托在夹克的口袋里，像高端品牌服装的活动广告，静静地听着风掠过的声音。看来他等道天阳开口，也等了一阵子了。

「又是那里弄来的？」道天阳闷闷地望了玉良的夹克一眼。

「别人丢在楼下的旧衣物。」

「你真的好怀旧。」

玉良给了一张不置可否的脸。

再如何喜新厌旧的人，都有他念旧的时刻。那一刻，也只是迟或早的问题。一路向前的人生里，人总会怀念某一件留在过去的事或情，有时候，甚至是往昔的自己。

「我能从左人月手里”活“下来，你不觉得意外？」道天阳这才看了玉良一眼。

「我从来都不觉得，左人月对你有什么恶意。」月光映在玉良的眼里，如映在一潭清水里，晶莹且剔透。

道天阳对着明月，突然笑了笑，问道：「怎么你时而出现，时而不出现的？」这是他自左人月离开以后，第一次笑起来。他还继续揶揄：「在工厂打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玉良抽出口袋里的手，还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可能是因为自己“醒”得不够，又“睡”得不够，导致神智常常有些模糊。」

「啊？」

「不是说意识不强就不会现形吗？所以，那就是我的意识“醒”得不够吧？」

「那睡呢？」

「睡得不够，自然就一直想睡，意识根本醒不过来啊。」

「你好怪！」

玉良溜了一圈眼，低声嘀咕了一句：「这里谁是正常的？」

「那怎么最近每晚都出现啊？」道天阳做在大树根上。

「你这是埋怨，还是投诉？」玉良皱起眉头。

「呵呵，别那么负面嘛。」道天阳忙接着解释：「我是欣慰！真的，尤其是大家都走了以后。」

「嗯！我不出现，你不就闷死了？」

「小米曾经这么说，“死过一次了”。」道天阳歪着头，感慨地笑了。

看着玉良，再看看四周，道天阳第一次觉得这公园好大，好阔，好空。

「接下来，就只是你和我了，这回又是谁欠了谁呢？」道天阳双眼犹如望进了虚、空、无的境界。

「你连别人的往事都想起了，就没想起自己过去三十年有什么遗憾事？」

道天阳只是摇摇头。

「那就别想了。 我们应该多四处走走，免得在公园里想疯了，成了疯鬼子！」玉良变说边走到道天阳身边。

「疯鬼子？」

「对啊，一代巨星，如今沦为癫鬼，危害人间，毁坏市容。」玉良说着，就一把将道天阳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