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

正文 • 层云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9日 上午7:08    总字数: 29036

人们通常都喜欢晴朗的天气,偏爱阴天下雨会被当做心理不正常。然而在七月的盛夏,再钟情晴天的人都得抱怨为什么太阳一直不肯给积雨云让位了。

马丁波利斯市的大小医院里挤满了中暑的病人,街道上经常会看到有人突然晕倒,大量的摊贩因为耐不住酷热或已经病倒而失去了收入沦为拾荒者或私娼——喜欢买春的男人们倒是高兴了,现在最便宜五便士就可以来一次。《首都晨报》上发表了一篇评论员文章,指称暑灾的罪魁祸首就是把市内遮阴效果良好的凤凰木几乎全部替换为棕榈树。

当然,可想而知的,第二天《马丁波利斯邮报》就发文驳斥了《晨报》的这篇文章,列出详实数据说明每年因误食凤凰木果实入院的病人可比中暑的多三倍。

不管报纸上怎么吵,普通老百姓抱怨最多的还是天气本身,因为年龄超过二十岁的人都记得,当年满街都是凤凰木的时候,夏天也没更好过到哪儿去。

老弱病残现在很少在户外闲逛了,大街小巷完全被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占领——尤其是来自更加炎热的南部地区——例如新伊利比亚、梅德泰伦和上下两个加勒比省——的男男女女。

因为日日夜夜的炎热,那些南方外省姑娘这下可以理由充足的穿着故乡风格极为节省布料的衣裙在首都大摇大摆的溜达了。而这也引发了马丁波利斯的一场女装时尚变革,整个七月,裁缝铺都在一刻不停的为首都本地的年轻女孩们干活:把长裙改短裙,把半袖衬衫改无袖,甚至把肩带式睡裙改成外衣;而完全不穿丝袜的也越来越多了——是啊,谁愿意那么大面积用来散热的皮肤一天到晚的被织物捂着。

不过,不管骄傲的太阳有多不可一世,单打独斗的它终于有一天还是被总是成群结队的云朵给暂时挤下了王座。

气温瞬间就从接近一百度变成了不到九十度,那些许久不敢上街的中老年人这次一出家门就遭受到了不亚于中暑的冲击:怎么满眼都是明晃晃的膝盖甚至大腿?

没错,几个月以前裙摆与膝齐平都会被认为不够正经,可现在常见的长度却是膝上一寸了——而且还大部分是裸腿。据说数以百计的老先生因为视觉和心灵上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而休克险些丢掉了性命。

有人联名写信给内务部请愿希望可以明令禁止这种不知廉耻的风潮,然而肯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因为内务部上上下下现在正忙于准备接待和安置马上就要从北方矿区日夜不停被火车送来马丁波利斯的数万工人——内务部给他们起了个诨名:载电线杆子的。

没错,这些工人要做的就是在大选开始前消灭首都所有的“电力死角”——这并非那么容易,但总统认为加把劲肯定可以做到,所以共和国的各个相关部委全部开足马力为了这个目标奋斗起来。

然而酷暑是最大的敌人,内务部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工人们就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都是些北方人,而且年龄也都至少在四十岁上下。内务部可不想这好几万人中首都的街头像被台风扫过的小树林一样成片的倒下——这样不但对国家蒸蒸日上的形象有损,且还让马丁波利斯已经不堪重负的医疗系统雪上加霜。

不过,不管内务部如何头疼,不管老年人如何在大街上面对袒肩露腿的女孩子怒不可遏,在这个难得的不怎么热的好日子,住在绯宫的人们像是过节一般热闹。

因为恰好今天是召开居民大会的日子。上次开大会还是九年前,徐大哥就是那次被推举为协调员的。

绯宫人自然本身并不对什么所谓参政议政感兴趣,他们高兴只是因为居民大会意味着免费的食物和免费的……女人。

数十年来的惯例如此,一旦召开绯宫居民大会,那么地下一层和二层的经营者就会把自家的货品免费拿来给大家享用,而地下一层有个饭馆,地下二层是所窑子。

原本除了孤老头没人愿意光顾地下二层那些年老色衰的娼妓,但一旦完全免费,可就连平时对女人最挑剔的年轻后生都挤在排队上床的人群中了。

冯恺气定神闲的站在后院水池旁临时搭起的台子上。今天要说的事情他已经在心中过了不知多少遍,他现在急于对所有人宣布那些激动人心的计划。

冯恺原本是个极为内向的人,小学时曾为此吃了不少亏。是他自己决心脱胎换骨,从里到外的改变自己——最终他成功了。

不过,面对这么多人公开讲话他起先还是心里发怵,所以才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预演。好在并不需要真的发表什么演讲,只是把他的计划表述清楚就行。

“可以开始了吧。”徐大哥有些不耐烦的问着冯恺。

“再稍等会。我们需要至少七成绯宫居民到场。”冯恺虽然知道徐大哥肯定会对他的回应心中不悦,但此时可并不是巴结奉承这位协调员的时候。

“绯宫两千多人,你要等七成出现,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差不多就行了,大家会互相传递信息的。”不得不说徐大哥的涵养真的不错,面对一个一直在挑战他权威的年轻人,居然到了现在还不至于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

“徐大哥,我就不深究你是真不清楚还是故作糊涂了。绯宫哪里会有两千多居民?我精确的估算过,绯宫居民的真实数量在六百五十到八百人之间。两千这个数字虽然是从第一位协调员开始几十年代代相传下来的,但这是简单粗暴的累计,根本就没计算进去这么多年死亡或离开的人。我明白,从精神层面上来说,绯宫人就算走了,就算死了,他一样还是绯宫人,但实际上这些人已经与绯宫无关了,在制定切实的计划的时候,不能依据这个浮夸的数字。”冯恺的态度颇有几分谆谆教诲的意味,因为他认为这位徐大哥虽然算是“见过世面”,但实际上跟那些除了赌钱和性交就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绯宫佬没有本质区别。

“噗……”徐大哥向地上使劲了啐了口浓痰,算是对冯恺的回应。

“所以,你看……”冯恺指了指眼前,接着说道:“这怎么也有五六百人了,百分之七十的标准已经达到,所以可以开始了。”

“随你便。”徐大哥头也不回的走下了高台。

“呼,呼……”冯恺对着身前的麦克风测试着——这一整套设备是他、瑞恩和新垣凌拿出自己的积蓄租来的——话说这些新玩意可真贵,话说瑞恩可真存了不少钱。

新垣凌就坐在离冯恺最近的地方,正在跟左近的大姐大妈们说话,而冯恺看到她白皙标致的面孔就忍不住脸上出现了笑意——尽管这个居民大会推迟了好多天开也就是因为她那次跟“雕塑家”的接触。

身躯瘦小的阿丁像个猴子似得窜到了高台上,对着冯恺说道:“可以敲钟了吧?”

“可以了。”冯恺点了点头。

阿丁蹦下高台,跑进了绯宫。几分钟以后,粗壮宏亮的钟声从建筑物的顶端响起,而在场的所有人立即都暂时安静了下来。绯宫就是这么一个奇特的地方,虽然大部分时候无法无天,但对于某些规矩却极为的尊重。

“首先……”冯恺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说道:“让我们欢迎我们新来的伙伴们。”

几乎鸦雀无声,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回应。

冯恺尴尬的瞥着台下冷眼旁观的徐大哥,而徐大哥缓缓的站起来说道:“还没人把他们当自己人呢,现在说欢迎什么的太早了。”

“欢迎欢迎欢迎!”刚才不知道钻去哪里的瑞恩蹦了出来,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上了高台。他把冯恺推到一边,自己抓起麦克风就说道:“都是我的朋友,都是好人,能人,大家给我个面子哈,来鼓掌欢呼啊。”

瑞恩的号召起了作用,噼里啪啦的掌声响了起来。

“ZL,你也来说两句啊,代表大伙儿。”瑞恩向台下招着手。

瘦高个ZL拎着尤克里里晃晃悠悠的爬上高台。

“大家,我不擅长说话,但我擅长弹琴。我就给大家弹一曲就当打个招呼了。”ZL说完,如泉水般玲珑流畅的音符就飘出了他的指尖。

冯恺无可奈何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人。他们大大的扰乱了冯恺预想的流程,根本不该在什么信息都没宣布之前就奏乐——不过现在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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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行啦,还有正事呢。”冯恺看着瑞恩说道。

ZL连续演奏了四首曲子,绯宫的数百居民跟着音乐蹦蹦跳跳。

“求我,嘿。”瑞恩拿出挑衅的眼神看着冯恺。

“我求你了,过不了多久就得下雨,咱们可没多少时间能拿来挥霍。”冯恺此时完全把往常的过节抛下,用面对最诚挚的朋友的态度对瑞恩说道。

“明白!”瑞恩罕见的拍了拍冯恺的肩头。“我讨厌你,但我支持你让绯宫变得更好。记得我的恩情,以后离我家顺美远点!”

“问问‘你家’顺美多久没见过我了行不行?我现在有了温柔美丽的阿凌,‘你家’顺美难道还有任何一星半点值得我关注的地方?”冯恺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吹牛,但跟瑞恩这种小流氓打交道,太实诚反而是劣势。

“新垣凌才不是你的,人家才看不上你这个连医师执照都拿不到的家伙。不过……今天我完全站在你这边!为了我们所有人!”瑞恩依旧语气不善的说道。

“谢谢。”冯恺握住了瑞恩骨节粗大的手——尽管不到一分钟以后瑞恩就跑掉了。

“大家唱也唱了,跳也跳了,现在我要正式进入今天这个大会的主要议题了。别怕,几句话就能说完,然后大家就能接着去逍遥自在了。”冯恺当然明白现在这群人最想做什么。

“你是要当绯宫的土皇帝么?”不知是谁喊了句,引起了一阵哄笑。

“我们并不需要一个统治者,我们需要的是更切实的规矩。”冯恺认认真真的回答着。

“我支持冯医生当皇帝,他当了皇帝,肯定封我做个妃子!”这是小雪的声音——这句话自然引起了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不行不行,咱们的‘皇后’可不会答应我纳妃。”冯恺戏谑的调侃着自己,眼睛瞥了瞥新垣凌。

“让‘皇后’来说话啊,我们不想看你唠唠叨叨。”又是不知道谁在喊着。

“她害羞,别难为她了。”冯恺忍俊不禁,顺便又看了眼新垣凌。

新垣凌噘着嘴皱着眉在无可奈何的摇头,她身旁的中年妇人们乐做了一团。

“如果不想看我多唠叨,那就先别用玩笑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冯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先说第一件事:绯宫的卫生责任区已经完全划分好,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得多一样新规矩了。只不过新规矩我就不在这里细说了,这几天各层楼的负责人会跟大家交待一下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减少咱们绯宫的传染病。那么……现在请负责人们上台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冯恺对坐在前排的人们招了招手,过了足足两分钟,才有人东一个西一个的站了起来,拖着脚步走到了冯恺身旁。

“每层楼三个负责人,都是咱们熟悉的老伙计。”冯恺扫了一眼台上这些高矮胖瘦老幼雌雄不一的负责人,却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

“呃,你是谁?”冯恺走到了那陌生的年轻女人跟前问道。

“六层的,‘老车夫’的女人。我家那个死鬼昨天真的死了,我还在给他找墓地呢。他的儿子们都是白痴,你分派给他的任务只有我继承了。”略有几分姿色却言行粗俗的金发女人一边在腋下瘙痒一边说道。

“死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冯恺实在不容易立即明白那位体壮如牛皮糙肉厚且精明到堪称狡诈的“老车夫”怎么这就变作了尸体。

“嘿,拿着俺家的积蓄去橙树区跟人争风吃醋,结果钱全没了还胸前被捅了一刀子。刚送回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跟我说什么楼层负责人要我去接着干。我知道个毛怎么干啊,小哥,换个人行不?”金发女人把战线转移到了头顶,寻到了一只饱满的虱子然后心满意足的塞进嘴里嘎吱一声咬了下去。

“呃,节哀……”冯恺一时不知还能说出其他什么话来。

“哀个毛。冯医生你知道么,我二十四,他四十七——他根本不行了啊,每次就两分钟不到,还不让我找冯医生你这样的后生泻火。现在这家伙真变死鬼了,我可就……”

“咳咳……”冯恺一边假装咳嗽一边举起右手制止这女人的倾诉。“好好当你的楼层负责人!”冯恺肃然说道。

“哦……”女人低头应着,却不停地用余光瞟着冯恺的下半身。

冯恺自然只能忽略她。他回到麦克风跟前,拿出昂然的态度环顾一圈之后说道:“总之以后咱们不能再完全不在乎公共卫生了。好几百人聚居在一起,要想少生病,要想避免孩子们夭折,必须从个人做起。”

“等一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声若洪钟的问道:“你是谁啊?凭什么对我们平时该做什么指手画脚?”

“这是咱们这里唯一的医师。”老人身旁有人低声提醒着。

“唯一的医师?”老人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接着说道:“合着你们这些小家伙都把洛家忘了?以前不知多少次的霍乱或伤寒可都是洛家帮我们熬过去的。人家没自称医师你们就把他们忘了?”

“呵……”冯恺温和的笑了起来——这白发老人原本准备挑战质疑他的言论现在却反而正好在帮助他。

“作为一个曾在国立医科大学就读的年轻人,我对洛家的崇敬只怕比您这位老爷爷深了不知道多少倍。”冯恺目光炯炯的说道。

“崇敬,呵……”老人轻蔑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洛家如果是在追求被世人‘崇敬’他们就没必要曾经把咱们绯宫这破地方当家了。孩子,别把洛家拿出来吓唬我,你跟他们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是嘛?”冯恺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色的徽记。

“老爷爷,看看这是什么?”

“啊?操……!”老人目瞪口呆,身子直挺挺的坐了回去。

“洛博士今天不在,但他过不多久就会来的。对于这徽记的真实性我想你们肯定很多人还有怀疑,但等到洛博士亲自莅临的那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而他不在的时候,我,冯恺,就是洛博士的全权代理人。”冯恺昂然说道。

“冯恺,让我说两句。”观众席前端的徐大哥站了起来。

“请。”冯恺让出了麦克风——虽然不是没可能徐大哥会直接上来否定他洛博士代理人的身份,但如果不让绯宫人信任的“领袖”说话那可就只能显得冯恺自己心虚了。

“大家听好了。”徐大哥似乎对新式的扩音设备极为的熟稔,他居然连在麦克风跟前用什么样的音量说话最合适都把握的恰到好处。“我不避讳我对冯医生很有点看不惯,但他现在代表洛博士来改善绯宫一点问题都没有。洛博士那天亲自跟我聊过,他的确很看重这外来的年轻人。我不明白洛博士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更不明白,但既然洛博士做了决定,咱们配合就好了。就算冯医生让我们往火坑里跳,咱们也照做就行。”徐大哥说完这些,退后几步,指了指麦克风对冯恺说道:“行了,你继续吧。”

饶是冯恺聪明过人,现在一时也不太好猜透徐大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似他是在揶揄讥讽,但根据冯恺对绯宫人的了解,如果不用这种方式说话,他们真还未必当回事。但徐大哥的面部表情却又揭示他应该根本不信任冯恺。

不过,管他的呢;而且当众让德高望重的徐大哥闭嘴的话,只能显得冯恺更没有资格。

“谢了。”冯恺低声对徐大哥说道。徐大哥全无回应,不动声色的蹦下了高台。

“好……那么就该说第二件正事了。”冯恺稍微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卫生是基础,这让我们不容易生病,可以活的更久;而当你有了个好身体之后,你需要的就是——教育!”

“省点力气吧小宝贝,希纳多区没有学校。别的区的学校也绝对不会收咱们的脏鬼野孩子。”一个中年妇人高声喊道。

“对,我明白。”冯恺微笑着说道:“所以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教育系统。绯宫里其实住满了人才,水平绝不比公立学校的教师差,我们靠自己就能让孩子们掌握足以在希纳多区以外的社会立足的知识——所以,现在请咱们的教育团队上台!”

十分钟过去了。

高台上站着冯恺、小雪小美姐妹俩以及顺美和瑞恩。

“咳……”冯恺对着麦克风干咳了一声,然后盯着跟周围的妇人聊的正开心的新垣凌说道:“美术教员!上台啊!”

“呃?啊?诶……”新垣凌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的拎着裙角跑上了高台。

“你干什么呢。”冯恺低声责问着新垣凌。

“发现居然有个新高卢省的同乡,我……我多说了几句,对不起哦……”新垣凌低下头噘着嘴应道。

“以后教孩子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冯恺很想照例给新垣凌洁白的额头上一记爆栗,但他看了眼四周的人们还是把惩戒新垣凌这时常傻乎乎的姑娘的冲动忍了回去。

“知道啦……”新垣凌捂着头站到了顺美身旁。

“金师傅!金师傅!来啊!就缺你了。”对待操作绯宫所有蒸汽设备的这位粗壮大姐,冯恺自然就不用过于客气了。

“急你个毛球!”一个宏亮的声音在绯宫的顶层响起。“闪开,闪开,别让我撞到你们!”

一只灰褐色的大鸟张开翅膀滑翔而下,最终稳稳的落在了冯恺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都认识我是吧,我就不废话了。你们的孩子以后我来教机械学,哦,电梯月票可以打九八折。别喷我小气,有本事你们来整我这套玩意。”

“好啦,好啦。今天不是要你来炫耀技术的。”冯恺避开了金师傅那铁硬的滑翔翅膀——这玩意简直是造型美观的断头台。

“废话,你当我不懂?”金师傅一把抓过麦克风,语声清朗的说道:“都认识我哈,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我就说一句:你们的孩子们不一定跟你们一样的是群傻帽,未必学不懂机械知识。谁他妈的不把孩子送到我这里,以后别坐自动梯了,你买了月票年票也白搭,老子想让自动梯搭谁那是老子说了算!”

“呃……”冯恺凑回到麦克风跟前说道:“也不至于这么严格,总之金师傅教机械学又不收你一个钢镚儿,把孩子送去就好了。”

“哎我说,冯医生!”一个戏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你瞧瞧,你这什么教育团队怕不是你的后宫吧?都是些跟你睡过的女人。”

“滚蛋!”瑞恩一个箭步窜到了麦克风跟前;他指着人群中的某处喊道:“老贾,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老婆顺美绝他妈的不可能跟冯恺睡过。你胡说八道些这个,对得起我么?”

“谁是你老婆。”顺美指尖闪过红光——不过她这次却面带微笑,瑞恩也没有遭受魔法攻击。

“我跟你说,老贾,就算我跟冯恺睡,我老婆顺美都不可能再理他。”瑞恩得意洋洋的吼着。

一片哄堂大笑。

“你俩睡啊,我等着看呢!”不知谁喊了起来,结果引起了一片呼应。

冯恺无可奈何的看了眼瑞恩,但却也明白,这个口无遮拦的小流氓比他自己更明白绯宫人脾性。

哄笑渐渐弱下去之后,冯恺顺势把要宣布的事情说完了:他自己负责教授算数,新垣凌负责音乐,小雪小美姐妹俩负责音乐,顺美负责历史,金师傅负责机械学;而语文那是以上所有人一起动手。

“我呢?我是干啥的?”瑞恩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颇为不悦的问着冯恺。

“你负责……体育!”冯恺是真没想到瑞恩居然能一直在台上站着,不过他灵机一动还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该分配给瑞恩。

“体育和书法!老子写的字漂亮极了,全马丁波利斯也没几个人可以比得上。”

“就这么办。”冯恺倒是真心感谢瑞恩还能想到该教孩子们怎么让字迹工整漂亮——反正他的硬笔书法是没救了,一切皆归罪于从小没人手把手的教写字。

“还有我从圣彼得区带来的朋友们,他们都能当老师。”瑞恩挥了挥手,示意跟VB分裂的那群前观星路公寓楼住客起立跟大伙致意。

大概五六十人懒懒散散拖拖拉拉的站了起来,一直斜倚在高台之下的ZL蹦了上来,也不征得冯恺的同意就在麦克风跟前大吼着:“兄弟姐妹们,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啊,咱们可不能白住人家的地方。”

“我只知道怎么教大学生人类学,现在要跟小孩子打交道怕是不太灵光……”有个矮胖子说道。

“咳,堂堂中央大学副教授,还研究不懂怎么教小孩么?你行的,没问题的,TI。”ZL笑着说道。

“中央大学?”冯恺难以置信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对啊,TI在中央大学人类学系工作了快二十年了,要不是被人栽赃陷害,现在还会经常被总统接见呢。”ZL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嘲笑冯恺没见过世面。

“也不用太替我吹嘘,ZL。”被称为TI的矮胖子努力挤得离高台近了一些然后说到:“接见我的也是之前的总统,现在的这位,嘿,不会想见我。”

“拉尔斯·比尔曼这家伙不学无术,咱不能把他当做共和国领导人的表率……总之,TI你以后可得好好给孩子们讲课。”

“ZL,别把我揪出来当做招牌啊,你忘了PD了?她可是差不多当上国会议员的人。”TI伸手指了指一个头发灰白的女人。

“哦对……”ZL拍了下脑门然后对着麦克风说道:“PD,你不来说几句?”

PD皱了皱眉,有些不情不愿的走上台来。

“什么议员不议员的无聊极了。我是个历史老师,大家如果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我教育,我感激不尽。”

“咳咳……大家……”冯恺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回到了麦克风跟前,但还没等他真正开始说话,徐大哥就霍的站起喝道:“新来的现在不能直接接触咱们的孩子,谁知道他们真正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都号称自己曾经是体面人,现在却到了这副田地,不可疑才怪。”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走着瞧咯。”ZL搔着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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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公爵,日久见人心这句话你没听说过么?你的姘头才跟你没睡过几次,你可不能就这么护着她。她是个什么人你可一无所知。”一个长得颇像中学清洁工的老年宪兵慢条斯理的对詹姆斯·埃斯特雷耶说道。

“她不是我的姘头,我也没有在有意包庇她。我再申明一次,我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蓝色列车’是怎么流通的。”詹姆斯浑身淤青嘴角流血;他语声有气无力但却腰杆挺直的坐在一张吱嘎作响的旧木椅上。

“小伙子……”老年宪兵用悲悯的目光看着詹姆斯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被利用的从犯,说起来也是受害者,但你如果一直替主犯打掩护的话,我们只能把你也归于主要嫌疑人了。”

“我没替任何人打掩护,先生。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家里搜出了‘蓝色列车’的药丸。时至今日我们还把你当从犯已经是很客气了!”老年宪兵显得有些不耐烦。

“第一,我没什么警惕性,想栽赃我很简单;第二,你们真确定那就是‘蓝色列车’?蓝色的药丸多得很,从蛔虫药到壮阳药都有蓝色的,你们凭什么一口咬定那就是‘蓝色列车’?你们自己试过了?”

“我的公爵大人,你难道不知道有种职业叫做‘化学家’?他们可以通过科学手段检测出你家的蓝色药丸是不是毒品。”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你们自己明白毒品的成分是什么,那是不是也就说明……这玩意说不定就是你们的‘化学家’造出来的?”

“呃……?”

老年宪兵被詹姆斯的问题暂时堵住了嘴。作为共和国社会秩序的卫士,他自然不可能在眼前这位年轻的“公爵”的带领下偏出了轨道开始质疑为国家工作的专家们。不过基于人类智能的本性,这位尚算聪颖的宪兵的确也在扪心自问:如此高明的毒品,难不成真跟自己人有关?

“笃笃笃。”审讯室的木门被叩响。老宪兵忙不迭的蹦了起来奔到门边——能够在讯问过程中造访的人级别不可能低。然而……

然而门口站着的却是位佩戴着巡官深蓝色帽带的男性——看上去三十多岁,个子高大,表情憨厚。

“走错地方了吧!偷干酪的在隔壁。”老宪兵盛气凌人的叫唤着。

“老前辈,是蓝色列车专案组派我来的……”宪兵巡官客气非常的说道。

“手谕?有没有?”

“这儿呢。”宪兵巡官恭恭敬敬的双手递出了一张毫不起眼的纸片。

“噗,操。”老宪兵看了一眼纸片之后,用力的对地下啐了一口说道:“怎么不早点来?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不管却让我白费了那么多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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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叫岚冬夜,马丁波利斯第四百一十七治安所的三级巡官。”

“大叔,不需要换来换去的问我了,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詹姆斯瘫在梆硬的审讯椅上说道——真好,现在面前的这位宪兵居然并没有非要五六天没睡好觉的他坐的笔挺。

“我……我不是大叔。”憨厚的巡官笑了笑说道:“我今年二十七岁,比你就大七岁。”

“哦。大哥。”詹姆斯敷衍的说着——他可是明白,一来就拉家常续年齿的执法人员只能更坏。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之前伊凡·王声称完全拥有观星路公爵会客堂的产权,真是你认可的么?”岚冬夜轻声细语的说着。

“只要他是认真的,我就真的认可。”詹姆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很明显他也难以信任那位“表哥”。

“他现在已经供认是他把蓝色的药丸放在了你的屋内,但却说毫无任何动机……所有人都都很迷惑……”岚冬夜看上去不像是在说假话。

“他也被你们抓起来了?”詹姆斯音量略微提高了些许。

“是,他在对岸的某个拘留所,但他所提供的所有信息都是混乱迷惑的。”

“所以你们想在我这里找到些确切的信息?可我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法跟你说出来。如果你想我胡编乱造、搞些看似合理却完全虚假的信息,我可以效劳但是……这除了拿来忽悠上级,没有其他意义吧?”

“不,埃斯特雷耶先生……”岚冬夜停顿了几秒之后接着说道:“你得想办法救救王先生。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蓝色列车’一案的主要目标——或者说他在有意把自己摆上这个位置。”

“救?”詹姆斯几乎笑了起来。“还是先让我谢谢你们救了我吧。我如果不蹲监狱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上。”

“埃斯特雷耶先生,现在的确只能你来救王先生。”岚冬夜并未理会这位年轻惨淡的公爵目光中的调侃揶揄,依然一丝不苟的说着。

“堂堂权势通天的什么董事长,居然要指靠我这样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你觉得我能相信么?”

“可他就是为了把你救出去所以才胡乱供认了那些事情,而且还说会客堂发生的一切都由他负责。但他这么做害了自己,害了他上上下下成百上千的员工,也给‘蓝色列车’案搅起了莫大的浑水,本来逐渐清晰的线索一下子又摸不着了。而且……他这样不但不能帮你脱罪,实际上从长远看还会把你往案件中心拖的越来越深。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对任何人都没好处的方式来救你。”岚冬夜脸上真切的现出了迷惑的表情。

“未必是对任何人都没好处。他本事大的很,手段也油滑,现在暂时吃些苦头,可以后想脱身却也简单。但我呢?你说他实际上会最终把我拖进案件中心,那这不就很明白了么?就这个案件,最终我们的结局是,他虽然经受了磨难但却全身而退,还成为了我家会客堂的主人,而我这个穷小子呢,彻底变成了主犯替所有人去死。”詹姆斯颇为愤慨的说道。

“可是……现在由于他的供词,南珍轩全部分店都被勒令停业,商务部甚至在考虑永久取消王先生的经商资格。你也许不了解,王先生虽然看上去家大业大,但实际上他是背负着巨额的债务在经营,而一旦生意毁掉,他面临的是被债主集体起诉……结局不是死刑也是终身监禁。他简直是在自杀……”岚冬夜语气中满是担忧。

“呵……”詹姆斯冷笑了起来。“你好歹也是个宪兵,你居然还看不出对于这些从来就是靠胆量赚钱的生意人来说,表面凶险的道路往往隐藏着最大的商机。他就是为了获得我家的会客堂,这个地方蕴藏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我不清楚,但他绝对觉得占有了会客堂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年轻的公爵此时几乎全然忘了几分钟前他才刚刚说过自己认可伊凡·王拥有观星路会客堂的产权。

“可是……”岚冬夜搔了搔支出帽檐的头发说道:“观星路会客堂……原本就是他的地产啊……”憨厚的宪兵似乎也把公爵之前的话抛在了脑后。

“什么?这不是鬼扯么?我家祖传的地产怎么‘原本就是他的’?”詹姆斯这下是又惊又气——他一瞬间基本确定表哥是伙同政府来夺取会客堂了。

“请看看这个吧。”岚冬夜从公文包里拿出两本册子,把折角的页面翻开。

“这本是第一共和国时期的观星路地产名册,瞧——观星路未分配门牌号之埃灵堡公爵会客堂:地产权所有者胡文杰。”

“胡文杰?这是什么人?我从来不认识这个人!”詹姆斯眼睛睁大死死的盯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他是约瑟夫·李的部下,当年民主联军重要的指挥官之一……我做了些研究,当年很多贵族地产都被‘分配’给了约瑟夫·李的亲信——我想大概其实是强行占有。那么我们再看第二共和国时期的记录——瞧,也是一样,地权所有者胡文杰。”

“岂有此理!随随便便拿走我们家的财产,却连通知也没有么?”詹姆斯吼了起来,心里却在嘀咕也许自己的祖父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但只是不好意思提。

“呃……帝国刚刚退场的时候,可能很多事情都并没有全然按照规矩来吧,但现在我们也不得不遵照当年的既定结果处理事情。”岚冬夜细心地用“退场”代替了“倒台”二字,好让眼前这位旧帝国可能是硕果仅存的顶级贵族后代不觉得过于被冒犯。

“行吧。所以,这个胡文杰跟伊万·王又有什么关系?”詹姆斯有些颓然的问道。

“他是王先生的外祖父,目前还在世,住在外省,已经九十五岁高龄。根据共和国相关法律,老人在九十岁时可以签署提前继承令,这样可以不必等他们去世就可以让后辈处置他们的产业,而这位胡文杰先生几年前已经把自己名下马丁波利斯市所有的地产都已经传给了外孙王先生。”

“得……”詹姆斯苦笑了起来:“我真是在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人家觊觎我的地产,我还想奇货可居换笔钱来,可没想到我可能还倒欠他房租了。好啊,行啊,会客堂是他王董事长所有,我认可。那么是不是我们的对话可以结束了?”

“不不……”岚冬夜有些着急的说道:“我……我笨嘴笨舌的很多事情说不了太清楚,但现在应该做的是不要让王先生一个人把会客堂相关的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哈。”詹姆斯鄙夷的看了眼面前这位面相憨厚的宪兵。“笨嘴笨舌?我看你很能说啊。我表哥给了你多少钱?你不就是来劝我替他担罪?而且,白纸黑字的写着那是他家的产业,我说不认可就作废了不成?”

“别误会,我真不是被你表哥买通来做什么事情,我传达的意见是我们‘蓝色列车’专案组讨论的结果。不管王先生所作所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总之是在扰乱我们对‘蓝色列车’的调查。这种毒品目前在首都上层社会中流传很快,预计过不了多久连普通人也会被波及。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其转播那后果不堪设想。”岚冬夜说服人的能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他满是冷汗的手开始紧张的在桌下使劲揉搓着制服的衣角。

“那就算我个人不认可他对会客堂的拥有权,在法律层面这也没有任何意义啊?谁会把我这样一个自以为拥有爵位但却不被政府承认的穷小子所说的话当回事?”詹姆斯觉得这岚冬夜的话简直是漏洞百出。

“呃……这个……”岚冬夜又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具体这方面的法律我也不懂,我只是转达一下专案组的话。对于原本属于你家族且未被政府没收或未通过完整程序出售他人的地产,你是可以拿回来的。不过需要分两步走。”

“哦?说说看。”虽然詹姆斯其实已经不想要变成了烫手山芋的会客堂,但如果真的有什么办法能拿回自家的地产那还是可以了解一下。因为万一以后发现什么犄角旮旯里还有埃灵堡公爵家族既没有被没收也没有被出售的且真正可以住人的房子呢?

“第一步是你向内务部提交一份爵位再确认申请……”

“等会等会。” 詹姆斯不耐烦的打断了岚冬夜的话。“不就是申请成为共和国的‘注册贵族’么。要是这么干不需要必须放弃爵位,我祖父早就做了。”

“呃……不,不一样的。第一共和国时期我不明白,但目前成为注册贵族需要放弃爵位其实只适用于公爵以外的贵族。公爵被认为是特等贵族所以相关法律全然不一样了。旧帝国只有五位公爵,所以……”

“四位。”詹姆斯毫不留情的纠正着岚冬夜。

“呃,那……四位。对不起,我对这些完全不了解,我只是转达专案组告诉我的事情……”

“继续吧。”詹姆斯把胳膊抱在胸前,真的又拿出了公爵的派头——是啊,刚才岚冬夜的话提醒了他,偌大个帝国只有四个公爵家族,而他现在更是唯一在世的公爵,这样尊贵的身份,刚才对这个低级宪兵的态度也过于的客气了。

“好的。也就是说,你可以在正式成为共和国认可的贵族之后,继续保留公爵的爵位,并且享受与其他注册贵族不同的优待——其中包括了地产重获和司法豁免。”

“哈!”詹姆斯双掌一击,似笑非笑的说道:“说到这里我就明白了。首先会客堂是莫名其妙的归到了什么胡文杰的名下,既不是被没收也不是被出售所以我可以拿回来;其次,我要回会客堂以后,就算案件的罪责会转移到我头上,我可以利用司法豁免免于刑罚。对不对?”

“呃……”岚冬夜瞠目结舌的愣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说道:“你怎么猜的一点都不错?”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因果关系,根本不需要猜。”詹姆斯有几分得意的说道:“如果你说的这些都属实,我倒是愿意试试看。但是我说句实话,抱歉,你这个等级的宪兵的话我是不能全信,所以请你替我把刘易斯·艾格洛特律师请来再跟我详谈——我相信见律师是每个嫌犯的权利。艾格洛特先生是我们家族信任的贵族事务律师,如果他可以向我出示明确的法律条文且愿意帮我做爵位再确认的申请,我可以考虑跟你们专案组合作把我表哥布下的迷雾吹散。艾格洛特的拼写是e-g-g-l-o-t。”

“刘易斯·艾格洛特律师是么?好的……”岚冬夜在笔记簿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这个名字。

“还有,我话说在前头。第一:我重确认爵位或拿回会客堂的产权,并不代表我承认自己跟‘蓝色列车’有关;第二:既然我已经成为你们专案组的合作者,请你们告诉拘留所一声,至少给我的面包不要发霉,水里别漂着蟑螂,别拿长了芽的土豆给我吃,那东西会毒死人。”

“呃,这些事情我没有权利做出答复,但我一定会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专案组……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岚冬夜把詹姆斯以上的话全部写在笔记簿上之后,起身敬了个军礼然后走出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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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灰色的层云厚的像张超大号的鸭绒被——马丁波利斯人可能一辈子都不需要接触的东西。现在气温倒是不算丧心病狂的高了但空气中满是湿气,这几乎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岚冬夜笨拙的抽着一支卷烟——刚才离开拘留所的时候门房顺手递给他的。

这是岚冬夜这辈子抽过的第三支烟,他理所应当的被呛的咳嗽个不停。

他到现在还完全想不通自己颠三倒四的言论怎么就把那位落魄的公爵说动了,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件事会让他这个还没真正重新成为“蓝色列车”专案组成员的三级巡官来做。

昨天下午专案组的上级对岚冬夜传达的信息让他晕头转向,但他还是尽全力背诵了下来——不过他不确定真的是一字一句没有遗漏的都跟那位公爵说清楚了。管他的呢,反正他大概是答应合作了,况且昨晚上岚冬夜稍微做了下研究,确实现在对于特级贵族的相关法律就是这样,那位公爵真的可以不需要放弃爵位就得到共和国的认可且获得超乎寻常的优待。

可各种念头在岚冬夜脑子里绕了一圈现在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为什么要他这个地位低微的巡官去跟公爵打交道,仅仅是因为那次对观星路会客堂的讯问时岚冬夜表现的足够冷静客气?

岚冬夜倾向于相信这是上帝和诸位神佛安排的。他缓解了南珍轩的危机,也就是帮助了碧安卡——他必须帮助碧安卡,因为十八位半前女友里,应该就是她曾对岚冬夜付出了真情;更何况他们彼此还拥有对方的初吻。

岚冬夜曾一直在偷偷的畅想,如果不是莫名其妙遇到莫妮卡,碧安卡应该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的获得他的初夜,然后跟他结婚,最终成为他此生唯一的女人。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落空且不可能再实现了。

但至少岚冬夜可以尽力一直默默的保护碧安卡。他把卷烟扔下,微微抬起头微笑着看着被乌云遮蔽却毫无雨意的天空,似乎碧安卡那张俏丽可人的小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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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安卡·黄在自己的舱房中整理着刚刚被洗干净的长丝袜。

是的,自从离开南珍轩之后,无论时尚潮流如何变化,她一定不会跟别的年轻姑娘一样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光着腿上街。丝袜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却给了碧安卡极大的安全感。

肉色、浅棕色、深棕色、纯黑色……各式各样的丝袜揉做一团,而碧安卡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分清,两只一对的卷好。

丝袜并不算便宜,但碧安卡却从不在这上面试图省钱。她从来都是买北方生产的天然霍氏蛛水晶丝袜——又轻薄又透气还不容易破。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谁呀!”碧安卡不得不问,因为被她甩掉的副水手长汤米可未必不会报复她。

“黄小姐,是我。”一个稳重中带着几分热情的年轻男声。

“呃……等下等下等下……”碧安卡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头发,然后把宽松的居家连衣裙迅速脱掉换上了一身合体的正经衣服,最后把那一堆丝袜全部塞进了床底——待会要重新整理了。

碧安卡环顾了一圈这小小的舱房,确定没有任何不合适的东西暴露在外,这才打开了门。

一个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还要多的男青年,金发,全身皮肤晒得恰到好处,俊郎的脸上有几分高贵迷人的慵懒。

“罗恩斯庭少校……您直接来夏令营教职工的宿舍区,似乎有些不妥吧。”碧安卡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真的像是不太想见到这位从“马丁波利斯号”巡洋舰上调回“亚特兰地亚号”的海军军官。

“嗯,是有些不妥,但这里左邻右舍都没有人,所以妥不妥的也就无所谓了。黄小姐,我很好奇啊,现在不是在开联谊会么,你为什么还会呆在舱房里?”罗恩斯庭少校虽然表情温和轻松,但身体却立的笔直,这可跟汤米之流的中下层水手有着本质的不同了。

“我的杂物很多,颇需要些时间来收拾,所以只能放弃娱乐咯。而且联谊会似乎也不适合我这个惹事精去参加。”碧安卡说的倒完全是真话,她可是怕极了那些被“临时女友”甩了的船员一起来找她算账。

“你是不想见到那位空有一身蛮力却头脑简单到跟狒狒差不多的副水手长吧。别担心,我已经把他移除出‘亚特兰地亚号’的船员序列了。”罗恩斯庭少校轻描淡写的说道。

“呃?不不不,您不需要这样做,他其实也没太……太……让人不愉悦。”碧安卡现在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筹划着如果罗恩斯庭少校接下来就明确的对她提出什么要求,她该怎么应对——如果完全按照她身体的本能,她希望被这位少校立即紧紧的抱在怀中,听他说醉人的情话,然后尽情享受少校会给她肉体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快感。然而,碧安卡·黄可不会跟她这个社会阶层的大多数同龄姑娘一样看一眼高贵英俊且温柔的年轻绅士就会为之倾倒甘愿奉献出一切。

“哦,我觉得可能也做的有点过头了,但这些人是害群之马,玷污了海军的形象,也该教训一下了。哦,顺便说一句,不但是那位副水手长被赶下了这艘船,他的同党——敌视从他们不道德的占有下脱身的姑娘们的野蛮人我也都一并处理了。”罗恩斯庭少校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脚踩死了一群在他餐厅里搬运面包屑的蚂蚁。

“啊,这……这我得替我的同事们谢谢您了……”碧安卡把“同事们”三个字说的格外清晰,她可不想现在就表示: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她们已经谢过我了,我刚刚就在联谊会上。只是姑娘们准备拿来感谢我的方式都如出一辙,我一个人可应对不来,所以我逃掉了。”

“罗恩斯庭少校……你……”

“叫我乔治。其实说起来我跟你都算是同行。当年我在‘亚特兰地亚号’上当水手长的时候,我还同时兼任海军夏令营的教员呢。可现在这些人啊,文化和道德水平是越来越低了,而。黄小姐,你说,是不是很多跟航海有关的课程就该我们船员来教?现在全部都推给了你们,这太不合理了。而且,所谓夏令营的教职工必须当船员‘临时女友’的潜规则以前根本就没有过,这可并不是‘亚特兰地亚号’的传统。”

“呃……乔治,叫我碧安卡就好。我们可能一早就不该如此生分啦……”碧安卡把头微微低下,脸色红扑扑的说着——是啊,其实这两个年龄差距不大的年轻人之前早就有过很多次充分的交流了,并不算是非常陌生,碧安卡就连为什么要假称是某个中级官员的情妇的原因都跟罗恩斯庭少校一五一十的说了。乔治·罗恩斯庭跟碧安卡谈话当然也是为了公务,因为他从“马丁波利斯号”上被调回“亚特兰地亚号”的原因就是所谓“临时女友”分手事件在船员间引发的混乱事端需要他这个海军世家出身、拥有海军学院副博士头衔的“高素质”少壮派军官来帮忙处理;而跟事件的起源——碧安卡·黄——好好谈谈也是乔治所必须做的。

“嗯。碧安卡,我今天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帮无法无天的害群之马已经被彻底处理掉了。他们虽然并未被开除出海军,但以后至少五年内不能在任何一艘船上工作,他们将会被分配去参加城市电力系统的建设——是的,可以被认为送去劳动改造了。”

“呃……我只能说,他们也不都是坏人,很多也的确是寂寞久了太想要个伴儿了。我引发了这么大一场事件,我自己还觉得很心里过意不去呢……”碧安卡说的完全是真心话,他其实从很多因为被“临时女友”甩掉的船员身上看到了岚冬夜的影子,她不得不心生怜悯——是啊,她当时跟岚冬夜的爱情其实不也是从怜悯开始的么:那个大个子孤零零面色灰暗的坐在角落里,活像一只受伤的耕牛。

“碧安卡,你可真是善良。”乔治微笑着说道:“可我也不是个教条的虐待狂。现在把他们一股脑的发配去栽电线杆子也是想快点结束船上的混乱。日后我会仔细的甄别具体每个人的责任大小和人品情况。并不真正算是坏人的,我会把他们调回船上——但是,对你欲行不轨的那个副水手长我想永远别打算再作船员了,他就老老实实的一辈子挖土就好了。”

“他……”碧安卡本想说“他也不至于这么惨”,但转念一想她觉得如果明确表示出对汤米的同情和理解,眼前这位出身高贵的少校肯定会觉得她假惺惺和道德观不正确,于是她改口说道:“他真是罪有应得。”

“对,罪有应得,就是这个话。”乔治·罗恩斯庭使劲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右手说道:“那么,现在可以跟我回联谊会上了么?虽然已经临近尾声,但还有四支舞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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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谊会的会场布置的跟这艘巨型战舰上的一切一样大部头且俗气,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装饰品,足有三十尺长的桌子上堆满了大块的鸡鸭鱼肉,直到联谊会要结束、几百人饕餮了几个小时之后还剩下将近一半。

可能唯一例外的就是正在演奏的那支室内乐团,他们长相体面、技巧娴熟、感情细腻,就算最流行的摇摆乐舞曲他们也能将其化为堂皇雅致的古典杰作。

“音乐不错吧。”正揽着碧安卡的纤腰随着最后一首舞曲转圈的乔治·罗恩斯庭问道。

“呃……嗯,很好……很好……”碧安卡表情认真的敷衍着。她对于音乐殊无兴趣,更没有任何鉴赏力——尽管在幼教学校她整整练习了三年各类乐器。

“他们本来打算去港口的酒吧找一支全员女性穿着暴露的摇摆乐队,但我觉得那样不行。这艘船上已经太多低俗的气氛,我们需要让其风气焕然一新,所以我请来了首都第三室内乐团。他们上一场演出可是在总统府里。”乔治不无得意的说道。

“嗯,嗯,是该这样……”碧安卡微笑着,心里却在嘀咕:低俗的气氛?我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在一声悠长的小号之后,最后一支舞曲演奏完毕,众人各自散去,也有人再次冲回长桌旁,开始利用最后的机会再把刚刚腾出些缝隙的肠胃再次塞满蛋白质和脂肪。

然而乔治·罗恩斯庭还握着碧安卡纤小的玉手不放。

“明天船上有好几个会议我要参加,而后天就夏令营结束了。所以……”乔治把嘴唇附在碧安卡耳边说道:“恕我冒昧,我现在就不得不问问黄小姐你的住址。”

乔治的容貌和气味让碧安卡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有着反应,但她的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此时她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装了那么久绅士,最后还不是想跟我上床。

“湖滨区,南岸西路,一百二十六号,二层D房。”碧安卡清晰的说着。

“好,我记下了。我先失陪,需要去跟舰长说几句话。”乔治松开了碧安卡,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某处。

碧安卡望着乔治高大的背影,待他走的足够远之后,她赶忙奔去一个角落真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湖滨区南岸西路一百二十六号二层D房这是之前碧安卡想租下的房子,又小又破且不算便宜,但碧安卡一时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然而在就要签订合同前的几分钟,中间人跟她说有另一间房可以考虑——于是,碧安卡在海军夏令营结束后的居所就完全不一样啦。

嘿,愚弄自以为高贵精明的绣花枕头可真是有快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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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住哪里?”杰森·贝洛问道。

“我干嘛要你知道我住哪里,你难道会告诉我你现在的住址?”格蕾丝一边阅读着一本翻开的厚重书籍一边回答着——她面前摆着五本精装的大部头著作。

“我……我不会。”杰森照实回答着,他知道跟格蕾丝打交道最大的好处就是几乎什么谎话也不需要说。

“嗯,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哦,当然,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格蕾丝把书本放下,喝了口玻璃瓶子里的橘子汁接着说道:“干脆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我住在圣……”

“打住打住。”杰森摇了摇手。“没必要。就算我想干你也不会跑你家里去干。总之你不是在那个六便士咖啡馆附近了对吧。”

“必须的啊。那个区物价倒是便宜,但交通是一片混乱,电话站也少。你说我吧,需要随时等待召唤且必须不能迟到,再住那边肯定是生意都没法做了。哎,大叔,你们一家人是怎么在那种地方住了那么久的?”

“工作单位分配的公寓租金只收市价的三分之一,如果要自寻住处可就得多花很多钱。哎,我说,格蕾丝,你不会以为我这个中下层公务员手里挺宽裕吧。”杰森一边说着一边点起了一支“白雁”——并不是因为他的经济条件下滑了,而是他昨天突然意识到在格蕾丝这样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跟前,还是装穷安全一些。况且他本来就不能算是富裕。

“哈哈……”格蕾丝掩住嘴用淑女的仪态轻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不跟我见外,敢于直接说自己没地位更没钱。”

“我又没必要跟你说假话。”杰森觉得有些口干,但自己的红茶已经喝完,于是他自然而然的拿起格蕾丝的果汁玻璃瓶灌了一口——也真是奇怪,从别人瓶子或杯子里喝水这件事连妻子安娜都不能忍受,格蕾丝这个到今天只见了三面的女人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悦。

“哎呀。”格蕾丝最终还是试图阻止杰森:“你喝的太多啦,给我留一口!”

“怕什么。”杰森丝毫没有理会格蕾丝的阻拦。“今天的吃喝不都是我负责么,你再要一瓶果汁不就好了?”

“你刚说过你手里不宽裕啊,我怎么好意思呢……呵呵。”格蕾丝又故作优雅矜持的笑了起来。

“今天不好意思了?上次一顿饭吃掉我三个先令你不也挺坦然的么?”杰森确实对此耿耿于怀。钱是小事,但解释为什么一下子花掉那么多钱却得经过若干次安娜的拷问。

“上次?上次……哦……对,我想起来了……”格蕾丝挠了挠头说道:“那次真是赶时间,都没来得及细想,对不起啦我的大叔,我这就给你补偿。”

“呃?”杰森还在发愣的时候,格蕾丝就一把掀开了桌布,把整个身子钻了进去。

“等……等会……这……”杰森慌乱的说着——毕竟这高大宽敞的图书馆阅览室里人满为患。亏了今天的气温还不是极高,否则图书馆的走廊里都会挤满了避暑的闲人。

“那次你居然抱怨我技术不好,我可一直不服气了好几个月呢。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不合格。”格蕾丝的声音从桌底幽幽的传来。

“别说话,别人听得到。”杰森轻轻敲了敲桌子。虽然格蕾丝这么干很令人兴奋,他一瞬间就勃起了,但如果被人发现国立医科大学的候任校董在国家图书馆接受一个私娼的口交服务就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了。

“今天状态不错。”格蕾丝似乎不打算闭嘴。她已经把杰森的阳具从裤子里解放了出来,正用手轻柔的摩挲着。

“我再跟你说一遍,别出声。”杰森伸脚踢了踢格蕾丝的身子。

“唔……”格蕾丝这次是不准备出声了,因为她已经把杰森的命根子整个吞进了嘴里。

似乎格蕾丝的技巧也没什么进步,也不过就是舔来舔去吞吞吐吐,但杰森今天却感觉好了很多,看来长期看报纸上令人糟心的新闻可真是能降低人的性欲。

但大概是因为以前长期去六便士咖啡馆养成的习惯,杰森在接受桌底服务的时候不看点东西总觉得很怪,于是他随便捡起了格蕾丝借来的那堆书其中的一本。

“嚯……”杰森一看封面就轻轻的惊呼了起来。

《国家天文台观测报告:共和国元年至共和国十年》。

“干,装样子也装的太过头了吧。”杰森忍不住有些讥讽的说道。

“嗯?你说什么?”桌子下的格蕾丝暂停了吞吐。

“女孩子么,借几本文学史艺术史之类的不就得了,你拿这天文学的书,一看就是装模作样,演技太假了。”杰森随手翻着这本天文台观测报告,感觉自己几乎一段话也看不进去。

“谁说我装模作样。这本书我每次来都借出来,已经读了一多半了。”格蕾丝有些不服气的说着。

“行了。”杰森笃笃的敲着桌子说道:“说的你自己都信了吧。别胡扯了,快继续。”

“哼。”格蕾丝轻轻的咬了口杰森的龟头。

“我干!”杰森险些直接跳了起来。“不想好好干活就给我滚出来。”杰森又踢了格蕾丝一脚。

“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格蕾丝说完就又开始了。

杰森有些提心吊胆,他生怕格蕾丝再给他来一口——他总觉得这种事格蕾丝绝对做的出来。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几分钟之后,他安全无恙的射精了。

格蕾丝把杰森的最后小一股精液也吞下之后,才爬出了桌底。

“不是量很多哦,最近性生活很频繁吧。”格蕾丝一边用手帕擦着唇角一边说道。

“不关你事。”杰森皱起眉头说道。格蕾丝猜的没错,在孩子们去夏令营的这段时间,杰森和安娜每天都做爱,有时候还会一天两三次。

“哦。我当然懒得管你的私生活。”格蕾丝看了眼装橙汁的玻璃瓶子,突然声音提高半个八度叫了起来:“你几乎快要给我喝光了呀!你倒是给我多留点行不行。你这人怎么这样。”

“行啦,别大吼小叫的,你都喝了两瓶果汁了。该谈正事了。”杰森又点起了一支卷烟。

“我……”格蕾丝把身子前倾,满脸微笑,几乎跟杰森脸贴脸的低声说着:“不知为什么,我一给你用嘴我就特别想被你干一次。我现在湿的要顺着腿往下流啦,大叔,我知道图书馆里有个合适的地方,我们去吧。”

“想都别想。”杰森把身子后撤,一脸神圣不容侵犯的表情。他并不是不想跟格蕾丝交媾,但在国家图书馆做这种事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刚才的口交已经是杰森胆量极限。况且,他总觉得现在跟格蕾丝真的做爱就颇有些没理由了:除了不够风骚和神秘,妻子安娜各方面都比格蕾丝要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杰森还要跟格蕾丝性交的话那他只能承认自己是个实打实的色情狂而不能再拿“老婆缺乏性吸引力”这个理由搪塞自己了。

“行,行。”格蕾丝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最近是被哪个女人迷住了吧?”

“被我老婆迷住了行吧。你废话能不能别那么多,谈正事。快点。”杰森催促格蕾丝的真正原因是他真怕格蕾丝再这样不知羞耻赤裸裸的勾引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跟她去图书馆的什么角落干一炮了。

“好,给我三分钟。”格蕾丝把桌布拉起盖在自己的腿上。

“干什么?”杰森好奇的看着格蕾丝微微眯起的眼睛。

“你不肯跟我干,我自己解决一下还不行?”格蕾丝已经把手伸进了裙子里。

“非要我?图书馆里这么多男人,你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杰森说完这话,自己心里却一阵悸动:他发现自己居然很不想看到格蕾丝真这么做。奇怪,难不成他居然觉得这人尽可夫的私娼该跟他有什么特殊的从属关系不成?

“不找。我不跟不是我客户的陌生人上床……好了,别说话了,我要专心……啊……”格蕾丝彻底闭上了眼睛,嘴唇紧紧咬住,应该是在努力让自己不把呻吟声泄露出来。

杰森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瘦削的神秘姑娘——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女人在公共场所手淫。这样的情节以前在地摊色情小说里看到过,杰森一直以为从来不会有人真的这么做,但偏偏格蕾丝从来都是会做他认为不可能发的事情。

格蕾丝的喉咙里发出着低沉的“嗯嗯”声,胸脯急速的起伏着,面色越来越潮红。她这副沉浸于性快感的模样让刚刚释放过的杰森又硬了起来——亏了这是在国家图书馆,否则杰森肯定也就顾不得这样那样的思虑直接冲上去三下五除二的插入格蕾丝体内了。

杰森腕表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了快三圈之后,格蕾丝开始皱起了眉头,杰森猜她应该快完事了——果然,又过了十几秒,格蕾丝使劲抿着嘴,肩头微微抖了一阵子,然后就浑身松弛了下来,长长的喘着气。

“嗯。谈正事。”格蕾丝自慰高潮之后不过三秒就恢复了正常,她用手帕擦干净了湿漉漉的指头,然后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安娜小说的摘要。

“再来一瓶果汁?”既然确实要谈正事了,杰森还是想显得绅士一些。

“不来了。一肚子都是水,刚才丢了的时候险些尿出来。不能再喝了。”格蕾丝略有些尴尬的说道。

“行,正事是什么?没办成对吧。”杰森斜眼歪嘴的说道——他一早就觉得格蕾丝根本就是胡吹八道。

“为什么这么看不起我?是,你罗斯先生尽可以称我做荡妇、婊子,但这不代表我就智商和能力低下对么。”格蕾丝熟练的从杰森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白雁”,点着抽了起来。

“我不姓罗斯。”杰森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格蕾丝几乎要把手里还未熄灭的火柴戳进自己眼睛里了。“所以,安娜·罗斯不是你妻子……明白了,她是你最近心爱的姘头。”

“滚!”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杰森肯定直接给格蕾丝一个大嘴巴了。她这种女人怎么有资格用“姘头”这样粗鄙的词语侮辱安娜。

“好。我滚。希望你别后悔。”格蕾丝把小说摘要塞回挎包,霍的站起身来。

“呃……”杰森实在没想到格蕾丝居然如此的刚烈。

“说一声‘对不起’。你说了我就不走,然后依然把你当自己人。”格蕾丝目光犀利的盯着杰森。

“对不起。”杰森可能此生最擅长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能对女人道歉。

“嗤……”格蕾丝笑了起来。“大叔,你多大了啊,我一吓唬你你就听话,这样不行的哦。如果遇到真的坏女人,你会吃大亏的。好啦……咱们继续说。”

“干!”杰森低吼了一声,引来了周围人不友好的白眼。

“哈哈哈……”格蕾丝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又把小说摘要掏了出来。

“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有出版社愿意接稿么?”格蕾丝眨着眼问道。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看不上普通家庭主妇写的东西。”

“不是……呃,不对,我说核心信息之前,你得告诉我,这作者到底是谁。她如果不是你老婆,我才绝不帮忙。”格蕾丝这回看上去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你……”杰森摇了摇头,不得不耐心解释道:“安娜·罗斯是我妻子,我们结婚快十五年了。她自诩是‘新女性’,所以没有冠夫姓。我不姓罗斯,我姓……贝洛。”杰森这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告诉这个婊子我的真正姓氏。

“怪不得……”格蕾丝若有所思的出了一阵子神之后才说道:“我如果有朝一日可以跟人结婚,我也绝不冠夫姓。”

“那是你的事,随你怎么办。快说到底这小说出版有没有眉目行不行?”

“目前不行。”

“干,我就知道。一个婊子怎么可能帮我出版一本书?。”杰森使劲锤了下桌子,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别急着骂我,听我说完。现在是肯定不行,但以后未必不行。全看你们愿不愿意配合出版社的要求。”格蕾丝颇为自信的说道。

“不行的原因?如果不是说作者实在籍籍无名。”

“看看这个。”格蕾丝从自己面前的书堆里拿出一本推到杰森面前。

“这是什么?”这本书封面设计简单:纯白底色外加“nuages”几个字母。杰森翻开看了几页,发现没有一句话他可以完全看懂。

“这是《层云》,一本描写爱情的古书,用现在在大众之中已经濒临失传的高卢语写成。尊夫人的大作情节与这本大洪水前流行的小说高度重合。普通人是一般不知道有这本《层云》的存在,但出版社的审稿编辑可大多都看过这本书——因为《层云》是他们大学古典作品鉴赏课的必读。”格蕾丝现在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是个文化人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老婆的小说是抄袭的?”

“不,《层云》写的很简短,只有十几万字,而尊夫人的作品根据她的说明,全文有洋洋洒洒的上百万字,这肯定不能算作抄袭。但是——原创性肯定会被质疑。”

“你确定?我老婆说这小说主线情节的灵感来自于她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古代真实故事,所以,也许是巧合吧。爱情小说写来写去不就那些剧情?”

“哈。”格蕾丝双掌一拍,又从杰森烟盒里抽出一支卷烟。“家族相传。这就对了。尊夫人在自我介绍里写着,她出身于上加勒比省圣克里斯托弗市历史悠久的罗斯家族……”

“等等!”杰森打断了格蕾丝。“你这不是知道是她的家族姓罗斯么,为什么还因为我跟她不是一个姓就质疑我和她的关系?”

“因为感觉你这位大叔不像是会容忍夫妻不同姓的人啊。如果她不肯改姓你的姓氏,你可以改姓她的姓氏嘛。”

“感觉?感觉完全不准。你对我一无所知,你懂个屁。别自作聪明了,小婊子。”杰森轻蔑的说道。

“应召女郎和婊子还是不一样,因为……算了算了你不想听我说这个。”格蕾丝眯起眼睛使劲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接着说道:“我的确对你一无所知,但因为要帮这本小说出版,我对你妻子的家族情况却有了些了解。你看看这本书,翻到我夹了书签的那一页。”

杰森手有些发抖的接过格蕾丝递过的大部头硬装书,心里开始盘算是不是该转头逃掉以后再也不见这个有些深不可测的私娼。

杰森翻开了有书签的那页,读了一阵子那密密麻麻的小号印刷字却完全不得要领。于是他皱起眉问道:“你让我看什么?这里没有任何跟我妻子相关的东西。”

“我猜你中学的时候成绩一定不怎么样,你根本就没耐心读书。看这里,我的大叔。”格蕾丝用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的食指点了点某一行字,然后说道:“上加勒比省圣克里斯托弗市的罗斯家族本来的姓氏不明。方舟登陆后四十六年,上加勒比自治领进行第一次户籍登记的时候,罗斯家族的先祖集体决定用德高望重的女族长‘萝歌’高卢语名字的日耳曼语转写‘罗斯’作为姓氏……大叔,明白了么?”(注:“萝歌”是Rogue,“罗斯”是Roth,都有“红色”之意。)

“呃?什么这语那语的……”杰森搔了搔头。

“尊夫人的家族原本是大洪水前的高卢人,后来却改了纯粹的日耳曼语盎格鲁人姓氏。如果她说她小说的主要剧情来源于家族相传的故事,那说明最早讲这个故事的人应该只是在背诵《层云》里的情节。而《层云》在大洪水之前可是他们高卢人群体中最流行的文学作品之一,不过,现在只有对文学研究很深的人——比如报社的主编们——才知道这本书的存在了。”

“这……”杰森实在不知该对这样的信息发表什么看法。他瘫坐在椅子上,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格蕾丝,你为什么要靠皮肉生意过日子?你真该去大学里当个教授。”

“教授?算了吧。”格蕾丝笃定的摇了摇头。“首先得去上一大堆无聊的课程,其次这辈子都得不停地写无聊的论文。我喜欢按照我自己的计划自由自在的读书,我讨厌为了个既定的目标去读书。况且……当教授的女人还要规范自己的私生活,你知道的,我肯定做不到。”

“你……”杰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格蕾丝,你到底是谁,是做什么的?你绝对不仅仅是个浪迹马丁波利斯的底层女人。”

“呵……”格蕾丝伸出食指触了触杰森的唇尖然后说道:“浪迹马丁波利斯,我喜欢这个形容。我就是个浪迹马丁波利斯的底层女人,比底层还底层。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姓氏。”

“可你怎么长这么大的?还知道这么多东西?我跟知识分子打的交道不少了,根据我的阅历,你今天的谈吐说明你至少是个上过大学的人。”杰森已经不只是惴惴不安,他开始惶恐了——他想到了一个传言:当一个公务员即将被提拔进入中上层的时候,上边会用奇怪的方式来考核,其中就包括女色。

“哈。我是上过大学,不过没毕业。至于我怎么长大的……你忘了么?我有老爹啊,他让我好吃好喝,还教给了我很多知识。只不过十年前,我十六岁的时候,老爹说他要组建新家庭,我非常不高兴,我觉得老爹新找的女人肯定会对我不好。于是我逃出了家门,一直向北,到了亚特兰地亚省才停住。呵,要不是在那边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钱都被偷光了,我就直接跑去北方邦联了……”格蕾丝停顿了下来,瞥着杰森说道:“你不想听我说这些对吧,你想听我谈你的‘正事’。”

“听,我想听。”杰森并不打算相信格蕾丝关于她身世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但他还是好奇这疑似努比亚人的姑娘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

“嗯……我不是丢了钱么,那可怎么办呢?结果我在亚特兰地亚城看到了一份广告,上面说省立兽医学院在进行扩招考试,通过考试者会被学校录取,而且食宿全免。嘿,这不就正好,那时候我毕竟才十六岁,虽然已经跟男人睡过了,但直接下决心去跳脱衣舞还是有点难度,而且十年前我都没怎么发育,胸那么小脱了也没人愿意看我啊。于是我就去考了试,得了个全场最高分,然后我就被录取了,分配去学家禽育种——没错,就是帮助鸡鸭鹅性交。你说讽刺么?我当时深恶痛绝的老爹养了一辈子鸡,我要逃离他,最后却还是跟他当了差不多同行。”格蕾丝突然眼圈有些发红,她赶忙开始猛吸烟卷,似乎是在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那个兽医学院我知道……第一共和国时期,我外公当过一阵子副院长。如果不是他这那个职位工作所带来的积蓄,我母亲当年也不可能下决心来首都闯一闯。”杰森也有些黯然——因第一共和国瞬间烟消云散郁郁而终的外祖父怎么说也是他此生最亲近的人。

“住在亚特兰地亚省的年轻人肯定是都想来首都寻梦的,因为这两个地方差距实在太大了。我也不例外,我在兽医学院混了一年多,实在受不了这边疆省份近乎古代水平的生活方式。所以我就带着我想方设法搞来的钱又回到了马丁波利斯,然后就开始了……呃,借用你的话,浪迹首都的生活。”格蕾丝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似得长吁了口气,然后把手里的卷烟狠狠地碾死。

“所以你……”

“所以我真的要谈正事了。”格蕾丝突然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情节与《层云》相似,这不是大问题,但出版社的人需要大叔你的夫人把里面的人物名字全部改成与《层云》毫无关联。听上去简单是么?但一页页的修改名字可真的需要很多时间,而且我说的这家出版社不接手写稿——大叔,我不管你姓罗斯还是贝洛,你和你老婆只有一周时间。下周再见我的时候我需要一份完全修改完毕的出自打字机的小说原稿。”格蕾丝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话之后就拎着挎包站了起来。

“一周真的挺……紧张的……”杰森虽然从未全文阅读过妻子耗时八年写成的作品,但他从格蕾丝之前的话里知道安娜的小说居然有上百万字——没错,他之前从未读过妻子的大作。

“那……我也没办法呀。整一周后,同样时间,还是这里见……哦,如果稿子没有弄好你也可以来。小说就算不能出版,我还是想在桌子底下给你……呵呵。真是伤脑筋,谁让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呢?”

“喜欢……?”杰森·贝洛还没咀嚼透这两个字,格蕾丝就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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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先生,我们知道您个人不喜欢这种风格,但作为在唱片业浸淫多年的行内人,我们可以向您保证,一旦观步小姐的歌曲得以通过贵公司这样的渠道进行传播,不出一两个月就可以在全国的年轻人当中大受欢迎。我不得不再重申一遍,如果不是我们公司已经结束业务,我们绝对不会让这位有着金矿般品质的年轻音乐家跟其他唱片公司有任何联系。”身着正装、头发整齐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的NC胸有成竹的说道。

“行内人?呵,意思说我不算行内人?”琼斯先生——一位无论何时何地都戴着墨镜的高大棕色皮肤老人有些不悦的冷笑了一声。

“不不不,对于唱片出版业来说,您当然是行内人,但毕竟您长期打交道的都是古典音乐,观步小姐的这种新生代的风格您自然是比较陌生。”NC满面堆笑。

“你们是哪家的来着?刚才说过一次我忘了。”琼斯先生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语气颇傲慢的说道。

“CM7。您应该听说过。”NC脸上又恢复了自信。

“所以,‘结束业务’,意思是……CM7关张了?大名鼎鼎的CM7怎么会突然关张?”琼斯先生语声中满是质疑。

“跟高度商业化的贵公司不一样,我们CM7纯粹致力于新音乐推广。我们的运营资金一大部分来自于政府的艺术基金。最近国家财政吃紧,这笔基金就被砍掉了,我们自然也就无力为继。”NC愁眉苦脸的说道。

“哈,‘致力于新音乐推广’——说的好听,不就是利用大众猎奇的心态拿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哗众取宠。看看,干不下去了吧。只有经典的作品才可以永远存活并笑到最后。”就算被墨镜遮挡,也可以看得出琼斯先生满面的幸灾乐祸。

“是,我们没有任何人否认经典作品是永恒的。但我们也绝不是在哗众取宠,CM7在二十年里赢得了四尊总统文化奖,要知道,颁奖委员会成员可都是古典音乐家。”NC恭敬却骄傲的说道。

“哈哈哈……”琼斯先生向后仰着大笑了起来。“这种话唬别人也许管用,但对我嘛,哈哈……你们这些小辈大概不知道我就是总统文化奖委员会资深成员吧。CM7得奖的四次里有三次都有我的一票。至于为什么会让这样的公司得奖,我实话跟你们说,可不是因为你们真的对国家的文化事业做出了什么贡献,而是上面——准确的说是总统本人——授意必须让专门出版非古典音乐的唱片公司时不时分到一块蛋糕好显得公平。你们总是被选中的原因仅仅是名字简单好记。孩子们,明白了没有?”

“呃……”NC颇有些尴尬的说道:“但我们的音乐的确在年轻人群体中大受欢迎。”

“我也没否认这一点,我之前说过了,大众都是喜欢猎奇,你们当然会大受欢迎,可我一点都不关心这个。至于你们今天推荐给我的这个女孩子……嗯,在我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得先确定你们真是CM7的人。据我所知CM7的管理层里可没有你们这么年轻的孩子。”

“好……我们可以证明,兰伯特先生,我们把工作证拿出来给琼斯先生看看。”NC转向从开头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兰伯特先生”——其实只是上唇粘了胡子的瑞恩——说道。

“行了,程先生,琼斯先生根本就不想搭理我们,说什么要确认我们的身份不过是耍我们玩而已。我们走吧,主流唱片公司又不是只有这一家。”瑞恩冷着脸直接站了起来。

“有点耐心,兰伯特先生。”NC把瑞恩按回到椅子上。“琼斯先生已经是业内最喜欢提携后辈的人了,你瞧今天周六他还愿意见我们。况且就算琼斯先生不同意我们的提议,我们也不能给他留下个‘我们俩是骗子’的印象对吧。”

“哼。”瑞恩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硬皮本子扔到NC手里。

NC连忙也拿出一个同样的本子,他把两个工作证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琼斯先生。

“唔……”琼斯先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然后点点头说道:“看上去也不像是伪造的。内森·程和约瑟夫·兰伯特,我还真的听说过你们两个的名字,但真没想到你们这么的年轻。”

“我们两个都是十五岁就入行了,在CM7工作了八年,也算是见证了它最辉煌的时期。只可惜现在……唉……”NC叹了口气,似乎满腹惆怅。

“嗯。是有点可惜,说实话,毕竟大众少了个乐子。不过对于音乐界本身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你们制造了太多的噪声和垃圾。程先生,兰伯特先生,多谢你们的到访,希望你们的这位观步小姐可以寻到个能欣赏她的唱片公司。”琼斯先生伸出了右手,明显表示:你们该走了。

“琼斯先生,先别急着送客。如果我说,观步小姐的唱片和演出收入全部归贵公司所有,她本人一个法新都不要,您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NC站了起来,却并没有握住琼斯先生的手。

“开什么玩笑?她自己不需要钱么?”琼斯先生几乎惊讶的要把墨镜摘掉了。

“是的,她是贵族家的女儿,她不需要钱,她只想让自己的作品被更多的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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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云朵们遮蔽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在将要遁入海平线之前找到了机会壮美绚烂的亮了个相,整个天际当下比晴朗时更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瑞恩几口就喝完了一杯“大都会”。他的假胡子已经被扯下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他对面坐着的自然就是NC——表情惬意,脑后的马尾已经散开,一头栗色的蓬发再次看上去像个鸟窝。

“真的这事就算成了?”瑞恩将信将疑的问道。

“成了!瑞恩,你可是立了大功。没有你仿造的工作证和出色表演,史蒂夫·琼斯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答应签了夏芽。”NC兴奋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得了吧,咱俩就不用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那家伙如果不是听你说歌手一个法新都不要而且是说不定能攀附的贵族小姐,我们表演成什么样都白搭。”瑞恩开始喝面前的第二杯“大都会”——他和NC一口气点了八杯,现在一字排开在桌上。

“不,没有你‘复刻’的工作证和你的表演,他根本不会相信我说的任何一个字。”NC握住了瑞恩的右手。

“哈,那我就泰然受之了。”尽管跟NC已经算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但突然被他握住手还是让瑞恩觉得浑身有些不舒坦——他怕极了接下来NC就要来跟他亲吻。于是瑞恩把手迅速抽离。

还滴酒未沾的NC立即意识到了自己举动的唐突,他讪讪的笑了笑,用刚刚触碰过瑞恩的手端起了酒杯。

“我说,NC啊,我现在最大疑问其实是……你为什么对那个什么CM7公司的情况了解的那么详细?居然把琼斯先生说的连连点头。”瑞恩可不是在生硬的转移话题,他早就想对NC提出这个问题了。

“如果我说……ZL的全名是扎卡里·兰伯特,你有没有恍然大悟些什么?”NC眨了眨眼睛。

“恍然大悟你个大头……呃?等会。”瑞恩摸了摸自己下颌上崭露头角的胡茬说道:“你叫我冒充的那人也姓什么兰伯特,该不会是跟ZL有什么关系吧。”

“对咯。”NC轻轻拍了拍桌子,端起酒杯灌下一大口粉红色的液体然后笑嘻嘻的说道:“CM7公司的高级主管约瑟夫·兰伯特是ZL的亲叔叔,也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ZL的第一把尤克里里就是约瑟夫·兰伯特送给他的。”

“操!”瑞恩看上去有些生气了。“那你还叫我来冒充这家伙?ZL不是更好的人选么?”

“ZL不行的,他现在很讨厌约瑟夫·兰伯特,因为这人曾经试图成为VB的第二任丈夫。”

“第二任?第一任是ZL么?”

“怎么可能!VB的第一任丈夫很是显赫的——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ZL和VB走出那栋公寓楼之后的身份是你难以想象的。”

“关我屁事。”瑞恩不屑一顾的喝了一大口“大都会”。

不远处的街角突然传出了一阵音乐声,然后就是数百人的齐声欢呼。

“干什么呢?有大明星来了?”瑞恩站起身好奇的观望着。

NC看了一眼人群中挥舞的旗帜和标语就非常兴奋的说道:“运气真好!居然应该是以撒·姆旺噶神父的演讲会。我们去看看。”

“谁?神父?我总在家里的圣母像跟前干些坏事,我猜上帝的代言人可不想看到我。”瑞恩看上去完全不感兴趣。

“以前的神父,现在是社会党的总统候选人,比拉尔斯·比尔曼那个老流氓适合当总统一百倍!”NC不等瑞恩再有回应就自顾自的跑向了那个人群聚集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