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悦荷把车子停放在附近的泊车场后，就加快脚步地向娃娃咖啡馆奔去。

看看时间，早已经过了打烊的时间了。

"希望他们还未走吧!"

茴悦荷把门推开，只看见老板和几个男伙计而已。

"茴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帮到您吗?"

看到茴悦荷，老板立刻走了过来。

"老板，请问秋秋有在吗？"

"她早就回了，大概两个小时前。"

"这么早?可是，咖啡馆也才刚打烊而已。"

"嗯...是的!"老板轻轻点头，继续解释。"自从发生了晴晴的事件后，为了安全起见，我就让所有的女员工早退。"

"啊...是这样啊!"

突然，有个人气呼呼地从门外冲了进来。

原来是秋秋的男朋友。

他紧张兮兮的跑过来抓着老板的手问:"老板!秋秋真的不在吗？"

"她早就走了!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老板眉头紧皱。

"我...我...我找不到她!"

"找不到她?"老板的眉头皱得更紧，事发之后大家的心里未免会有一层阴影。听秋秋的男朋友这么说，大家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先冷静点!慢慢地告诉我们，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失联的?"茴悦荷问。

"我们原本约好了今晚去看电影!可是，下午的时候她说不要来，我以为她最近心情不好，就任由她。怎知道，她突然告诉我要和我分手!我想知道为什么，就不停地打电话和私讯她。她不但没有接我电话，连私讯也只看不回!最后，还把我给拉黑了!跑到咖啡馆里问，老板你却说她早就回了。可是，我跑去她家门口等，到现在都还未见到她!"

"我试试打给她吧!可能她只不过是不想见你而已，别太担心!"老板拿起了手机打给秋秋。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在哔一声之后留下您的......"

咔!

老板立刻把手机挂上，说:"我们出去找找看吧！"

他们三人快步地跑出门外，没跑几步突然就"啪"的一声，一只鞋子从上空掉在他们的面前。

是一个黑色的女仆鞋!

往上一看!

是秋秋!

秋秋就坐在天台的扶墙上，两脚吊在半空中。

"秋秋!妳别乱动，我们现在立刻上来!"秋秋的男友喊着。

可是，秋秋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只顾看着手里的洋娃娃。

他们吓得瞪大眼睛，马上冲了上去。

"呼呼...!秋秋!呼...!小...小心点!"

"秋秋!危险!快过来!"

一上到天台，大家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你们不要管我!"秋秋转过头来哭着脸大声地喊。"不要管我...!都不要管我...呜呜呜......"

秋秋哭得很凄惨。

"到底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秋秋的男朋友紧张地喊着。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看见男友快要靠过来，秋秋显得更加激动。

"小心!秋秋!妳冷静点!"茴悦荷喊着。

眼看秋秋的情绪很不稳定，情况非常危险。

如果秋秋动作再大点的话，真的会掉下去!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们好吗?我们一定会帮助妳的!"

"你们帮不了我的!是我!都是我的错!呜......"

"危险!妳先下来好吗?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不要!哼...呜...会有多危险?还不只是掉下去而已!我罪孽深重!我死了也罢!"

"秋秋!听我说!妳这样大家会担心妳的!"

"哈哈...!我是害人精!我不配有人担心!"

"什么害人精?秋秋，我告诉妳，妳不是!"

茴悦荷缓缓地走过去，想要靠近她。

"妳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你们过来的话，我立刻就跳下去!"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妳也别乱动!好不好?"

听茴悦荷这么一说，秋秋的情绪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别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洋娃娃不停地哭。

趁秋秋不注意，茴悦荷向老板他们打了个眼色。

他们静悄悄地靠过去，一当靠近了秋秋的背后就马上伸手绕着秋秋的腰，用力地把她给拉下来。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秋秋踢脚挣扎，手不断地乱挥。

不管秋秋的反抗，男友把她按坐在地上，牢牢地抱紧她。

"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放开我!"

"到底怎么了?秋秋，我们本来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不想见到你!呜...呜呜!你...你知道吗?我一见到你...我有多痛苦你懂吗!?呜...呜呜!呜..."

"见到他...痛苦?难道?"茴悦荷开始明白秋秋的意思了。

她走到秋秋的身旁，拍拍男友的肩膀:"交给我吧!你这样她只会更难受。"

男友叹了口气，松开手就随着老板下楼去了。

天台上只剩下秋秋的呐喊与痛哭声。

茴悦荷静静地搭着她的肩膀，陪伴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秋的哭泣声也慢慢地缓和下来。

"好点了吗?"

"嗯!"秋秋轻轻点头，手里仍握着穿着白色洋装的娃娃不放。

"这洋娃娃有特别的意思?"

"嗯!是晴晴最喜欢的......"一提到晴晴，秋秋话还未说完又开始哽咽了。

茴悦荷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着。

秋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这娃娃...是晴晴在娃娃区里最喜欢的。她说，这娃娃很像她小时候，因为她也有一条像这样的娃娃裙，是她妈妈为她缝制的最后一条裙子......"

秋秋顿了顿，擦拭泪水。

"晴晴身世已经很不幸了，为什么上天还要让她遇到这种惨痛的事情?如果...如果那天我没有去约会，和她一起回家的话...那...那她就...不会...就不会...呜呜...!"

"唉......"茴悦荷也深叹了口气。"秋秋，不要责怪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妳的错!"

"可...可是我好难受!今天我看见晴晴，我不敢面对她!"

秋秋对着握在手上的娃娃继续说道:"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我想安慰她，我想抱着她，我想向她道歉......"

"所以，妳就把娃娃当成了她?"

秋秋点头。

"其实，妳比我棒!至少妳还想要去安慰她，向她道歉。而我?什么也没做?"

"嗯?"秋秋被茴悦荷的话给弄糊涂了。

"秋秋，我明白妳的心情，我也曾经好像妳这样经历过同样的事情。记得还在唸小学时，因为没有陪我的朋友去厕所，而让她遭遇到不幸。"

"吓?"秋秋瞪大眼睛。

"嗯!"茴悦荷点头。"事发之后，我也想安慰她的，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就好像妳，不敢面对晴晴，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到最后呢？"

"最后就是什么也没说啊!唉...到现在，我还后悔着呢!"

"那么，妳会很难受吗?"

"其实当年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懂得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她是被坏人欺负而已。不久后，她也转去别的学校了。"

"那...妳现在有后悔吗？"

"当然有!我后悔为什么我那时只顾做功课不陪她，为什么没有去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句安抚的话。"茴悦荷对着秋秋微笑。"所以，既然妳有勇气面对娃娃，那么为什么面对不了晴晴呢?去做妳想做的事情吧!其实，晴晴很需要朋友的支持。"

"嗯!我会的，我不想再后悔了。"

"很好!那么...我们改天再去找晴晴吧!"茴悦荷摸摸秋秋的头，心疼着她。

茴悦荷除了心疼晴晴，也心疼秋秋。秋秋受着心理上的责备，可说是她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痛苦。

"秋秋，做人哪...未免也得学习先接受，后面对，然后再处理。这样我们的生命才能重生，享受全新的生命，更精彩的人生。懂吗?"

秋秋点点头，继续擦干脸上的泪痕。

"妳男朋友好担心，他就在楼下等着妳，我们一起下去吧!"

"嗯!"秋秋答应了。

"来!我扶妳起来吧!有受伤吗?"

"还好，只是有点擦伤。"秋秋看了看膝盖上擦破的伤口骂道:"肯定是哪个笨猪!刚才干嘛那么用力地压我呀!真没脑...回去就让他好看!"

秋秋会骂人，这就代表她已经没事了。

"噗叽!"

茴悦荷见她恢复心情，也忍不住地笑了笑。

"嘻嘻...!"秋秋觉得不好意思，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两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下楼去。

"啊!对了!"茴悦荷突然想起来找秋秋的目的，拿出手机滑了滑，递到秋秋面前问:"妳有看过这种糖果吗？"

"唔?好像...哪儿见过..."秋秋回想着。"啊!是老板订的货!"

"老板?"茴悦荷瞪着眼。

"嗯!帮老板签收万圣节的饰品时看见的，是一起订过来的!怎么啦?"

"没...没什么!我们下去吧!"为了不让秋秋再受刺激，茴悦荷选择隐瞒。

老板?难道是他吗？动机又是什么呢？茴悦荷心里有好多个问号，立刻拿起手机传信息告诉裘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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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和其他人离开后，咖啡厅只剩下老板和茴悦荷。

老板看了她一眼，心里有数地问:"茴小姐，还有什么事情想知道的吗？"

"嗯!"

"怀疑我?"

被老板这样一问，再加上他那一双凌厉的眼神，茴悦荷立刻惊了惊。

万一他真的是凶手，要是对自己怎么样的话那该怎么办?

哒哒!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呼!原来是裘警官，还好他在这时候赶到。

茴悦荷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板望了望两人，说:"跟我来吧!"就往仓库走去。

来到仓库里，看见好多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箱子和奇异怪装的服饰。

老板从最靠近门口的架子上拉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盖子拿出一包五颜六色的彩纹薄荷糖。

"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看到案件中的物证，裘警官立刻以审问的口气问老板。

"这是我找工厂为我们特制的糖果，为咖啡馆万圣节狂欢夜的宣传活动所做的。"

老板再从箱子里拿出一袋卡片，上面印着《万圣节怀旧狂欢夜》。

卡片上的右上角还设计了一个小口袋。

"这小口袋是用来放糖果的。"老板看到茴悦荷一直不停的盯着，就告诉她这卡的用意。"本身的设计其实是糖果邀请函，我们每年都有做，只不过今年我特别订做彩纹糖果。"

"今年才订做?那么以往呢?"茴悦荷好奇的问。

"都是用商家卖的，今年会想到用怀旧糖果，是想要配合派对主题而已!唉...咖啡馆原本想要如往常一样，在万圣节当天大肆庆祝，狂欢一番的，只不过......唉!"老板唉声叹气地。"大家的心情...最近都不怎么样!"

"所以，这邀请函你没有发过出去?"裘警官问。

"没有，唉...也不打算发出去了!"老板摇了摇头。"我看...当晚的派对取消算了！就让大家休息一天吧!"

"不好意思!老板，有些事情想问你。警方调查此案时在闭路电视的录像里，发现晴晴出事的前几天，你在后巷殴打过林彪。那是为什么?"

老板看了看裘警官一眼，低着头不作声，走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点燃一根香烟。

"呼!"

烟雾围绕着老板弥漫，使得他的眼神看似更显忧郁。

"那人对我的宝贝下手!"

"宝贝?你是指娃娃?"

老板点头。

"那也不至于要搞出人命吧?"

"裘警官，妳是什么意思?怀疑我?"

老板勾起了嘴角自嘲地笑，继续说。

"哼...如果我有勇气杀人，就不会等现在了。"

"当天要不是有人阻止你，你可能就杀人了!而且，我们翻查了你的资料，你曾经坐过牢。"

"哈哈...哈哈...!"

老板突然大笑。

一瞬间，脸色突然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变得阴沉起来。

"要是我那天直接把人杀了!那么悲剧就不会发生!不会发生...呜呜呜...!"老板大声地吼，然后失控地哭起来。

裘警官和茴悦荷都被老板的举动吓到。

一个男人会哭?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痛苦呢？

这时，厨师根叔突然开门冲了进来。大声喊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给我滚出去!"

说完，就直接跑去拥着老板，安抚他。

两人见状，就走出仓库。

可是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外的走廊等着根叔出来，想必只有根叔才知道当中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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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仓库的门打开了，只见根叔一人走出来。

"你们怎么还在?"根叔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

"根叔，可以打扰您一下吗?"茴悦荷立刻上前问。

根叔没有理睬她，直接绕过她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根叔，请跟我们警方合作。"

根叔瞄了瞄裘警官，走入厨房。

他们也跟了过去。

根叔点了根烟，呼的一声，烟雾使得周围的氛围更加模糊。

"这件事完全与老板无关，你们不必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

"可是，暂时的证据都与他有关。"

"哼!"根叔嘲笑着说:"所谓的证据就是几颗糖果?"

"还有杀人动机，他曾经和死者有过争执。"

"什么杀人动机?你们警方做事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呼......"

根叔吸了口烟，样子好像在回想着一些事情。

"那傢伙只是把娃娃视为至宝而已，不...甚至比他生命更重要。但，他决不会杀人。"

"可是，他刚刚...甚至失控了......"茴悦荷被刚才的老板吓得有点害怕。

"唉...那傢伙从小就没父没母，是个孤儿。他性格内向，没什么朋友。在孤儿院里，只有一个很爱洋娃娃的小妹妹愿意和他一起玩。在他高中时，小妹妹被人领养了，临走前还送了他一个洋娃娃。"

"后来呢?他们还有联络吗?"茴悦荷好奇地问。

"后来，他从院方那里得知小妹妹并不是被领养，而是被卖去当别人家残废儿子的小老婆，甚至还被那家人虐打..."

根叔停下来，犹疑了一会儿继续说:"还有性侵!是被那狼父。那人还名正言顺地对院长说，这是为了代他儿子留后。再加上塞了点钱给院长，院长本想把这事情绕过就算，可是，那傢伙竟然跑去别人家那里把小妹妹拉出来，还放火烧屋!"

"接下来怎样了呢?"

真不敢相信老板有如此的经历，茴悦荷听得目瞪口呆。

"接下来他就被抓去监牢呆了几年，我们就是在里面认识的。"

"啊?你也..."

"对!我也是做过牢，犯性侵罪。"根叔平静地说，毫不隐瞒。"如果你说老板憎恶强奸犯，会杀他们的话，那么他早就把我杀了!"

听根叔这么说，裘警官轻轻地点头默认。

"原来你..."茴悦荷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吞回去，把话题转开。"呃...那小妹妹呢?"

"被带到女童院去了!可惜，她在老板坐牢的那几年病逝...是艾滋病!被侵犯她的那人传染的。"根叔表情显得无奈。

"没想到...老板的经历如此坎坷，他们好可怜!"

"之后那傢伙就一直沉醉于洋娃娃，他认为只要保护好娃娃，就像保护好小妹妹一样。因此，他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娃娃们!"

茴悦荷总算了解老板了，而裘警官仍然沉默着。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暂时没有了，谢谢您的合作。"裘警官说:"那，我们也告辞了!"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茴悦荷的目光突然被厨桌上的一封邀请函吸引住。

邀请函上面写着《万圣节快乐!我们到时见!》

同样地，卡片上也是有一个小口袋。小口袋涨了起来，想必里面一定是装了糖果。

"这是?"茴悦荷指着卡片好奇地问。"请问..."

"时候不早了，请你们赶快回去吧!"

根叔不耐烦地催促着，茴悦荷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根叔打开厨房的后门，在后门前再点燃另一根香烟。

"呼......"

看着呼出来的烟圈，一圈一圈慢慢地往上升，根叔抬头望着夜空回忆着往事。

"要来的，始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