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尚亦恫。”趁着换节的空档，我转过身去唤正在埋头写作业的他。

“嗯？”他头也不抬，只应了一声。

“你喜欢任苜芊吗？”一点都不拐弯抹角，我思考了一下问出口，然后看见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抬头用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我。

“干、干什么？就替所有爱慕你的女生访问一下……他们给我的好处可多着呢，我得回馈给人家。”随便掰了个理由，我用更加理所当然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连你也觉得我们在谈恋爱？”

“难道不是吗？”我被他的眼神吓怂了，缩了缩脖子想退缩。

“她是我姐姐。”尚亦恫非常淡定冷静的开口。却让我淡定不下去了。

“什么？你们……明明不同姓……”我愣住想了一会儿，怎么想也不觉得他们是姐弟。

“表姐啊笨蛋。”他用笔敲了敲我的额头。“你不知道也正常，连我也是前一阵子才知道的。”

“表姐弟也是可以谈恋爱的，说不定她喜欢你，或者你喜欢她呢……”

“你这是在吃醋吗？”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话，挤着酒窝眯着眼看我。

“你做梦！”我再次恼羞成怒，朝他吼完以后把头转回去不理他。

“我没有喜欢她。”

我听见他说，但没有再理会他，只是偷偷勾起了嘴角。

看吧，我又放弃不了他了。

86．

近期让我困惑的，大概就只有丁歆那妞儿的事了。自从我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以后，常常忽略了她，和她打打闹闹的时间也少了，倒是和那群臭男人混得更熟一点。

丁歆身边也有很多好朋友，几乎都不来找我闹了，好几次都和她的朋友聊着天，与我擦肩而过，而我总安慰自己说她只是没看见我而已。

反复经历了许多次以后，我终于意识到，丁歆在远离我。

“丁歆。”这天我好不容易在课堂以外的时间遇见丁歆，她的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所以我抓紧机会叫住了她，但她还是没有搭理我。“丁歆！”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干什么？”这下她终于看了我一眼，同时甩开了我的手。

“你最近怎么了？”我问出这几个星期最不解的事情，内心的难受没有消散。丁歆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不想有任何原因让我们分开。我一直以为，我们俩永远不会吵架的。

“什么怎么了？”丁歆明显不耐烦了，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怎么最近总是不理我，对我不理不睬的？”

“呵，我哪儿敢啊？”她冷笑，笑得让我觉得，她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爱笑爱闹，会因为几天不见，再见到我时而激动得差点把我扑倒的丁歆。“是你对我不理不睬才对吧。”

“我知道，我最近是有些冷落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比较忙……”

“忙着抢男人是吗？”丁歆打断了我的话，冷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在生气我忽略了她，这段时间总是没有陪她，但我慢慢地意识到，或许我们之间在早已出现了裂痕，只是我一直没去发现而已。

“你也喜欢尚亦恫是吧？那天你和毕浩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宁愿把所有心事告诉毕浩尘，都不愿意告诉我。董日音，你还把我当朋友吗？你就是想和我抢尚亦恫而已！”到后来，她已经语无伦次的朝我吼，那个模样很狼狈，像个声嘶力竭的疯婆子。

她是否还记得，从前有一次，我们走在街上，偶然看见两个因为抢男朋友的女生在打架发疯，疯得头发乱七八糟，满目狰狞。她是否还记得，她曾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她以后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女子，因为她想要一直美美的，做个安静的美女子。

“丁歆，你先冷静一点。”我拉了拉她的手，想劝她冷静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抢，我……”

“啪！”一个黑影在我眼角闪过，脸上就传来爆痛，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被那力道打得挪了几步。

“你从来没有想过跟我抢，因为你从来都觉得我没有资格！你觉得我赢不了你！董日音！你就是个贱人！”她指着我的鼻子喊，像是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最憎恨的仇人。

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伤害了这个女孩儿吗？

那个和我看着彼此裸体模样长大，连衣服内裤也能一块穿的女孩。

我的脑袋有些恍恍惚惚的，曾经，我想象过这个女孩会张牙舞爪得跟我吵架，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赏我耳光，然后朝我吼我是个贱人。

原来，我终究会失去这个朋友的。

“丁歆，我没有……”很多话哽在嘴里，但我觉得这些话都已经没有必要。

我没有想过要跟她抢尚亦恫，我只是想让自己勇敢一次，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好让以后不后悔。

我没有觉得她没有资格，赢不了我。

我没有想过伤害眼前这个女孩一分一毫。

但我还是伤害她了，在我和尚亦恫有说有笑，在我只顾追求爱情而忽略她，在我朝着那个她喜欢，我也喜欢的那个男孩跑的那一刻起。

“对不起……”所有的一切化作了一声抱歉，可那个女孩已经不愿再听。

她转身离去，离开了我的身边，离开了我整个人生。

87．

得知她要转校离开，是从尚亦恫的嘴里。

告诉我的时候是上课时间，我知道丁歆已经缺席了一个星期，但我不知道的是，她那么坚决地想逃离我，还逃得那么远。

她要去英国伦敦念书了，明明是一个英语那么那么差的人。

她到底有多恨我？

“桓子扬！借我自行车！”我平常都是走路上学回家的，家里穷买不起自行车，我也知道凭走路根本去不了机场，所以只好抢别人的。

“日音！别去了。你骑自行车怎么去得了机场？”尚亦恫想拉住我，但被我甩开了。

“尚亦恫，那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似乎红了眼眶，因为我从他的眼眸里看见了狼狈的自己。

我狠狠的抹了抹脸，跳上自行车，脚用尽全力踩，自行车一下子冲出校门，门卫也来不及反应。

我一路往前踩，像我们这些小地方不会有飞机场，我只能去到另外一个县区才行。风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脸上，狠狠地把我的脸肉刮飞，我想我此刻应该很丑，否则路上的行人表情不会那么精彩。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哭了，只觉得自己鼻头很酸，脸上被打湿了，随着风吹来凉入心底。

最后是个好心人终于看不去一个哭得乱七八糟，连路都快看不清的女孩在路上飚自行车，把我送到机场。我道了谢后跳下车，冲进机场里。

但我这种土包子，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找。

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机场这个地方真的很大，大得让人绝望。

“请问去英国伦敦的登记处在哪里？”

“不好意思，请问去英国伦敦的登记处怎么走？”

我开始疯了一样抓住一个个路人问，却没人能真正回答到我。直到一路狂奔到柜台前，才被一个工作人员指了方向。

我跑到那儿的时候，闸门已经关起，飞机已经起飞，我愣在原地，连丁歆一眼都见不上。

她会继续恨我吗？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董日音！”一把声音由远至近，然后是脚步声停在耳边。

“董日音。”一股温暖向我袭来，轻轻唤着我的名字，他的气息打在我的耳边，烫的却是我的双眼。我这才发现，机场冷得让人发抖。

我嗅着熟悉的味道，终于不再压抑，哭得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