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徐孟杨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她明明看起来温文尔雅，笑的时候那么好看，做着刚正不阿的公职律师。她说过她的抱负，她维持正义的满腔热血。她说她想过平凡简单的生活，与爱人长相厮守一辈子。

这些，都是假的吗？

陆瑶似乎很给他面子，没有无视他，缓缓对他道：“什么重生，都是假的，我只是想要组织这些可怜人，报复这个世界，这个肮脏的世界啊，泯灭掉这些不堪入目的恶心人性。”

“你看，他们这些黑衣人都是被这肮脏社会压榨的底层可怜人，他们有些被当做生殖机器，有些为挣钱而受尽折磨，有些穷得连一粒饭都吃不起了。”

“所以，他们多么渴望重生，我一说，他们就信。”

“你看啊，人性就是这么自私，只要有自己活的机会，他们可以让所有人去死。”

这时，最后一道玻璃门也被打开了，数不清的警察围在出口外，在门打开后便鱼贯而入，恐慌的人们也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冲了出去，一时间，场景极度混乱。

好不容易把人都安顿好，持枪的警察便进入现场，把还想砍人的黑衣人都逮捕起来，还有满口血的刘杰。

“陆瑶！你在说什么！”饶是傻子都听懂了陆瑶所说的，根本没有什么重生，是陆瑶利用他们来成为对付社会的刀。“你说过我们能够重生！你说过的！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逮捕他的警察根本不让他多说，强硬的把他带走。

“我这么爱你！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要骗我……”

现场的人群瞬间被清个干净，只剩下挟持陈晓鹿的陆瑶，死活不愿意独自先离开的陈宣，还有满身是血的徐孟杨。

由于路遥挟持人质，并且刀锋离陈晓鹿的脖子非常近，就算远程射击手能进行射击，都难保她不会在中枪的一刻，同时抹去陈晓鹿的性命，他们赌不起。

所以一行人包围着他们，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徐孟杨继续与她交涉。

不管四周发生了什么变化，陆瑶都似乎毫不在乎，继续说道：“你刚刚不也看见了吗？”

“那些人啊，把救他们命的稻草当做理所当然。”

“为了自己活命，不惜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出来送死。”

“他们都只顾着自己，这就是人性。”

“不是的，这世上还有很多种人，比如我，比如这些警察，比如孩子的母亲。”徐孟杨已经快倒下，但还在硬撑。

“是吗？”陆瑶微微歪头，笑了起来。“那不如，就让这位母亲来做个选择，到底在你这个伟大的人民警察，和她十月怀胎冒死生下来的孩子之间，她会选择留下谁？”

跪在地上的陈宣一愣，陆瑶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选谁？”她把刀抵在陈晓鹿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口已经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呜呜呜……”陈宣满面都是泪痕，疯狂的摇头。

“不选，我就立刻杀了他。”陆瑶的刀口刺得更深了。

“不要做傻事！”众警察紧张地惊呼到。

“我……”陈宣已经精神崩溃了，十指插入凌乱的发缝中，胡乱的摇头。“呜呜……我选！我选！你不要伤害他！我选孩子！我选孩子！”

听到这里，现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倒是徐孟杨似乎一早就知道结果，面上毫无波澜。

“你看，她放弃了你这伟大光明的人民警察，你心心念念守护的人民，根本不领你的情。”陆瑶轻笑出声，很是高兴。

“你说得对，人都是自私的，如果真的无私，那就不是人，是佛祖。因为佛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他只管心怀天下，而我们人类不同。”

“如果今天你问我，这孩子和我爱的人之间，我选谁。”

“我恐怕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我爱的人。”

“所以，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伟大的，我同样是自私的。”

“既然她做了决定，你可以放过那个孩子，来杀我了。”

说完，徐孟杨终于因为止血过多而软倒在地，一直在出口外待命的高贺想冲进去救人，但人质还正被挟持，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陆瑶收起笑容，终是放开了陈晓鹿。

人质一解放，警察们的速度也是极快，其中一人飞身扑向陈晓鹿，把他稳稳接住，又把他飞快带离现场。

而其他几人则涌上前把一动不动的陆瑶逮捕，还有几人去援救失血过多，将近昏迷的徐孟杨。

“你爱的人，是谁呢……”被警察强硬带走的那一刻，陆瑶恍惚道。

——

几个月后，徐孟杨自上次的事故以后，休养了好几个月，侧脖上缺的那块血肉已经愈合，形成一道狰狞的伤疤，每个见过那道伤疤的人都会被吓一大跳。但他视若无睹，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权当没有这道疤痕。

万圣节之万金商城屠杀案的审判已经全部结束，死亡人数三十七人，受伤人数五十四人，精神损害人数将近百人。再加上为了堵住警方支援的路的那几起重大交通事故，也是他们故意为之，死亡人数九，受伤人数七。

而涉案的全部邪教成员，由于根本分不清，哪个动手杀人，哪个没动手，嫌疑犯本人也没有为自己有任何辩解，全都恍恍惚惚，疯疯癫癫，被判处无期徒刑。

其中刘杰更甚，整个人疯到极致，在法庭上大吵大闹，不断质问同在庭上的陆瑶爱不爱他。

陆瑶被烦极了，冷冷的道了句：“不爱。”

这货儿就更癫狂了，砸了陆瑶面前的桌子，直到被狱警强制拉开。

陆瑶因教唆与策划这起大屠杀，实为主谋，但由于没有亲自动手杀人，酌情处理下，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十年。

法庭内，陆瑶被宣判的那一刻，不自觉看向坐在证人区的徐孟杨。

今日，他穿了正式的警服，帽檐遮住他的额头，只露出一双眸，他身姿坐得端正，与他平常判若两人。

徐孟杨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与她遥遥对视。

那一刻，聪明如陆瑶，竟看不清他眼里的思绪。

缓缓的，她朝他轻轻一笑，随即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被狱警押着走。

徐孟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回过神来。

所以啊，这个世界到底伤害了多少人。

又治愈了多少人。

这个世界，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 万圣大屠杀 完

是吻文的芽呀 著 （2022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