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锦衣卫身甲，腰间别着一把大刀，头顶着熟悉的官帽，这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是朝廷第一高手，是众所皆知的爱刀狂热者。

“秋风统领，弟兄们找到了那班前朝遗臣的所在之地，是否即日启程？一同剿灭这班不识时务的逆...”

秋风随即抬起手止住手下继续说下去，只是径直地朝着兵房位置走去，旗下弟兄都在那儿，是时候让众弟兄做好准备，这次一定得把这些逆贼都给拿下！

如今是清朝统治之期，在祭告天地祖宗正式迁都之后，仅剩的便是剿杀余下的残余势力，而接下来将要南下剿敌的地方，正是秋风的家乡。

“秋统领，这班逆贼可不能放过啊，一看就知道特意潜伏在这地方，想让您有恻隐之心，不敢全力出手才会逃到这儿...”

“是啊！秋大哥，这群逆臣贼子必定是想借用这个地方给您施压，让我们不敢对他们出手！”

秋风也明白这点，但这是个无法避免的事态发展，只能默默地应道：“别说了，启程吧，到了那儿在做打算。”

这一来二去就让话题断了，旗下弟兄们自然还是为秋风而打抱不平，但也不得不赞叹这些前朝遗臣的计谋，想必这会让秋风统领有些顾虑，不敢大肆行动，免得毁了自己家乡。

只不过秋风此时的状态仿佛丝毫不在意，并没有因为地点是家乡而有任何的迟疑或胆怯，反而更慎重其事地让所有弟兄们做好万全准备才启程。

待一切准备就绪，秋风领着每人各自骑上了马，兵器随身携带以防突如其来遭受突袭，粮食收好在一袋袋的包袱里，而后挂在马儿身上，一行人就这样声势浩荡地出发。

历经几天的旅程，途中留宿客栈歇息了好几轮，秋风才终于与弟兄们抵达目的地，这自己许久没回来的家乡，鸦栖村。

村里的人儿依旧，有着独树一帜的生活节奏，但此时也因为秋风与其他锦衣卫的到来引起骚动而被打断。

这骚动自然惊动了鸦栖村村长，在一群人的引领下急匆匆地赶到秋风面前开始询问，但还没开口便发现了眼前坐在马上的这位统领，有着熟悉的脸孔。

村长年纪不小，此时已老态龙钟，但他依然记得曾经那活力充沛的男孩，不断说着要成为世间第一高手，手握树枝挥舞，向每个人诉说着大刀的魅力。

“是风儿吗？”

秋风身旁的锦衣卫立即严谨地咆哮道：“出言不逊！这我们秋统领！”

村长这才意识到双方早已身份不同，风儿依旧还在，但早已是朝廷重官，是大内第一高手，也是锦衣卫统领，这可无法随随意以小名称呼了。

所幸秋风立即制止手下的下一步行为，翻身下马朝村长的位置走去，脸上依旧严肃。

“寒叔...久违了，但你应该知晓我为何会来到这儿...”

村长顿了顿，而后直视着秋风应道：“风...秋统领，就这样过了不行吗？”

秋风摇了摇头，有些悲愤地应道：“寒叔，职责所在...”

村长一脸紧张地还想说些什么，但随即被秋风所下达的命令给打断了。

“令鸦栖村村民全体迁移，朝廷办事，抓捕前朝逆臣贼子，若有阻扰，格杀勿论！”

命令一出，秋风身后的锦衣卫随即翻身下马，开始催促众人离开，并开始按照所谋定的计策开始形成包围圈，准备一间一间房子地搜索。

对此番作为，村长也只能落寞地看着秋风，沉默不语，直至自家孩儿与媳妇都来到身边才随同离去。

几步一回头的村长不断想着，那位拿着树枝当刀挥的孩儿长大了，出人头地了，成了许多人都敬仰的铁汉子，但另一位呢？

那位同样拿着树枝与其争锋，势要当最强剑客，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孩儿呢？本是同根生，但为何却落得如此地步？

秋风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等候着，手下早已提前被指派离开，各自到村庄去搜寻，毕竟他知道，这一趟最艰难的不是旅程，不是剿灭逆贼，而是那个人。

接下来必定会有人找上自己，并且那才是自己最需要关注的，甚至需要把所有心神都给贡献出去，不能出现任何一丁点错误。

秋风顿了顿，眼前视线映入一道浑身暗墨的身影，身穿黑色紧身衣，如同准备一击必杀的刺客，但此时显得唐突地没隐藏在深处，反而是一步一步朝秋风位置走来。

“风儿...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

秋风立即从腰间拔出大刀指向眼前的黑衣人，一脸谨慎地盯着，严谨以待，眼前这位的身份可不简单，无法随意带过。

黑衣人叹了口气摇摇头，从身后拔出三尺青锋轻轻一挥，四周随即带起了一阵半圆型的剑风，同样摆出对战架势指向秋风。

那独特的青蓝色剑身、那墨黑的剑柄、那独特的剑根图案，那是秋风特意委托著名打铁师傅所铸造的礼品，只为了恭贺眼前这位的功成名就。

秋风看着眼前黑衣人的反应，只能开口劝道：“秋月...束手就擒吧！明朝不复存在，别执迷不悟了！”

秋月摘下了蒙面布，一脸不忍地看着秋风，任谁都可以看出此时的他纠结万分，但依旧坚持己见地回应道。

“风儿，大明可以随岁月而去，秋月也可以人头落地，但身后子民与弟兄们...哥无法背弃信义抛下他们...来吧！大内第一高手！秋月请赐教！”

语毕那刻，秋月四周随即掀起了万千涟漪，空气宛如被限制一样，无法流动，犀利且充满锐气，那是剑气纵横的现象，而目标不外乎是眼前举着刀的秋风。

秋风对此也不惊讶，自己被封为第一刀客，而身为哥哥的秋月自然也不差，顾名思义也是江湖第一剑客。

狂吼一声，秋风也释放了浑身气魄，不像秋月那般有着万千剑气，但一刀入魂的姿态气势磅礴，犹如一柄即将劈开世间的大刀。

此时对峙着的两人，宛如世间最霸道、最重的刀对上了世间最快、最敏锐的剑；一位如同万剑丛中过，片剑不沾身，另一位则锋芒毕露，盛气凌人。

高手御敌无非是一招制敌，取其轻，破其防，亦或是猛然直击，视所有招式为乌有，一击必杀。

这正好成为了两人各自的诠释，长剑灵巧刁钻，从四面八方而来，大刀厚重撼实，以力破敌，有着过关斩将之势。

秋天的落叶也在两人武艺爆发的渲染下随着气流飘动，一时围绕着秋月飞舞，一时静止不动于秋风身边。

“疾！”

落叶宛如秋月所掌控的短剑一样，纷纷朝着秋风的位置奔去，无数片落叶在剑气缠绕之下聚在了一块儿，极速飞驰着；

而秋风周身则有着霸道的刀魄，任你万千剑气，我以刀魄御之，落叶只要一靠近秋风的身躯范围，便被消融成碎片化作尘埃。

“斩！”

秋风下一瞬便举起大刀随着吼叫声顺势劈下，一击把所有落叶都给击散，刀气继续并进直达秋月眼前。

招式突变，秋月随即转了转手势，握紧长剑快速挥舞，随着长剑挥击而出的剑气一道一道地打在秋风的刀气上，但力有不逮，只能稍微让刀锋停顿。

迫于无奈之下，秋月只能闪身后退并顺势展开第二波防御。

“分！”

语毕那刻，秋月的身躯仿佛变得薄弱，随即分出了好几道身影，像是分身，却又像是影子，在一瞬间各自退开，仅剩一位还在直面着来自秋风的攻势。

势不可挡，自然也击中了秋月的那一道影子，但影子消亡却对秋月毫无影响，并没造成任何伤害。

‘剑影’这一式本就是秋月为了迷惑敌人而研，前可攻，退可守。

一式试探结束，秋月脸色凝重地看着秋风，这地方就连自己也不敢施展出大范围攻击，担心毁坏家乡环境，但眼前的秋风似乎没什么顾虑，大手大脚地把最强劲一击给打出，丝毫不在乎。

但无可否认地，眼前这位早已不是曾经与自己实力相当，可以刀剑相逢切磋的对手，反而此刻，秋月觉得对方隐隐地比自己还略胜一筹。

没继续等候，秋月猛地一踏步，一霎那便来到秋风面前，剑锋在阳光照射下显得耀眼，挥动长剑横劈、斜切、直刺，一击一击飞速地攻向秋风，而对方也同样回击，挥舞着大刀把攻势都给格挡下来。

有人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有人说天下武功以力破之；有人说天下兵器以剑为尊，有人说天下兵器刀为霸主，但最终，无可否认地，人才是决定一切的要素。

战斗不断进行着，互有来往，各自身上都带着伤痕，那是被剑芒刺伤的伤口，那是被大刀袭击的肿胀，最终来到了双方再次对峙的份上。

秋风身上虽有伤痕但依旧淡然自如，身上血流如注但依旧显得镇定，反而是秋月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妙，身上有着几处骨折，那是猛烈冲击所造成的，单脚失去了机动力，单手也同样无法动弹。

秋风呼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说道：“秋月...你怠惰了...”

秋月苦笑着应道：“风儿，你错了...我从未怠惰，只不过你比我更有天赋而已...”

见秋风并没有回应自己，秋月也就继续说道：“事已至今，说再多都无用，哥认了...风儿...哥早已安排好一切，所留下的身家财富全数予你，仅求你看在兄弟情义上，留嫂子与我儿一命。”

秋风依旧沉默，只是安静地看着秋月不发一语。秋月也不知自己的提议会不会被接纳，但可以做的就仅剩这些了，只希望秋风能看在两人一丝血缘情谊上，高抬贵手放过家里内人与孩儿。

虽是站在对立面，但面对着家人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后还真有些轻松，让秋月都不自觉地笑了笑。

曾经的潇洒不复存在，曾经的堂皇消然殆尽，无尽岁月过去才得以重逢的两兄弟，却被迫以这般结局收尾。

“风儿，哥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也同样地...以你为荣，相信在天上的爹娘也同样如此...先走一步了，祝武运昌隆...”

秋月单手握剑，刀锋对着颈喉，脸上轻轻地一笑，口里呢喃着一些话语，随即狠狠一划，自刎身亡了。

这一年的秋天，显得落寞。

仅存的人儿，只能背负着逝去人儿的意念；

独自行走着，承担着所有罪恶在红尘苟活；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为之起舞，于鸦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