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上没有公布这位余河和性别，加上她的名字比较中性化，导致她一直以为这位余河是位男性，说不定是嫌疑人之一。可她没料到的是，这位余河，是位干练成熟的女性。

  她不禁有些失望。

  “女的？”董沾低声在她身边低喃，只有旁边的她和厉沐尘听见。

  三人对视，看来误会的人不止她一个。

  “余总您好，我们是来自日月刊的记者，谢谢您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很快掩饰掉错愕的表情，程向昀向余河鞠了个躬，礼貌的介绍着。“我是日月刊主编程向昀，这位是摄影师董沾，而这位是助手，厉沐尘。”

  “你们好。”余河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他们一行人请到沙发坐下。“喝些什么呢？”

  “什么都行，我们无所谓。”程向昀回答。

  “那就咖啡吧。”转头朝助手吩咐到，后者应下后就在茶水间忙碌。

  “很荣幸能收到日月刊的访谈邀请，毕竟日月刊是近日崛起的刊物，我相信访谈一出，一定能给Agent带来可观的销售进步。”微笑着说，余河这个人的气质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大家闺秀的体态，也带着总经理的霸气和硬气。她的身段很美妙，水蓝色的贴身长裙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裙摆岔开的缝隙隐约露出她修长的腿型。她的脸上是精致的妆容，让人无法从她脸上找出丝毫瑕疵。

  “过奖了，我们就是个小报社而已。”一边暗暗打量对方，程向昀一边回话。“我们才应该感到荣幸，毕竟余总可是从来不接受访谈，这一次可以说是给了日月刊很大的面子。”

  厉沐尘忍不住瞟了她一眼，这种奉承得不留痕迹的话也只有程向昀才可以眼也不眨的说出来，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董沾工作时通常都不说话了。

  高手在人间，实在不需要他这笨拙的人出手啊。

  “比起华丽不实的报社，我更愿意相信像日月刊这样的报社，就像Agent一样啊。”Agent这家小品牌在众多著名品牌里能够散发着自己的色彩，她相信日月刊也是一样可以的。

  “那我们开始吧。”在助理把咖啡送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而董沾也设立好一切机器后，程向昀开始了今天的访谈。

  “请问Agent是在哪一年创建的呢？”她按照一早商量好，记录在笔记本的问题问。

  “2018年，也就是两年前，那时的Agent还是很小的公司，工作的除了我，只有几位只有主要的成员……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些怀念啊。”余河抿了一口咖啡，说到。

  “据说余总之前一直从事着金融行业，为什么忽然有了开创服装品牌的想法呢？”

  “我一直对服装设计方面有很大的兴趣，在父亲的公司工作时觉得很无趣，于是就干脆开创自喜欢的服装品牌，也就是Agent，一路把公司扩张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中间一定很不容易，余总的能力果然很高，非常厉害。”程向昀真心有些感慨，能把一间小小的公司办成这么大规模的上市公司，余河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所有创业的人们都应该多向您学习才对。”

  “过奖了。”余河腼腆的一笑，手指一直抚摸着咖啡杯底。

  经过了漫长的问答以后，程向昀就掏出了一开始准备好的白色纱裙照片，摆在余河面前，让她过目。“请问余总经理记得这一款白色纱裙吗？”

  原来态度还淡定自如的余河在看见照片的一瞬间愣了一下，手中的咖啡因为手的颤抖洒出了些许，落到她的水蓝色裙子，褐色的污迹在高贵的礼服上更显刺目。

  身后的保镖见状，很快用手机通知了助理，助理也很快出现，替余河清理裙子，见余河摆摆手后，才用外套遮去污迹的位置，继而退出房间。

  “当然记得，这是我们Agent的其中一款服装。”余河恢复了一开始的冷静，但脸皮已经绷紧，唇色也有些苍白。“但我忘了什么时候出了版型。”

  “是2018年的春季款吧？“程向昀这下知道这个余河心里肯定有鬼。“余总没有印象吗？毕竟是公司刚成立时设计的款式，应该印象深刻才是。”她的脸上挂着最单纯不过的笑容，话语间却咄咄逼人。

  “大概记得，当时出了很多款式，我确实忘记了。”余河的脸色更加煞白，抓着杯子的手用力过猛，导致指尖有些泛白。

  “那么，近两年来，有一宗连环性侵案，受害者在受害之后都会一律被换上这款白色纱裙，余总可知道？”程向昀又问。

  余河在听到这里后，表情已经不再平静，恐惧布满她的眼眸，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我从来不注意这些新闻，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但这件事一定与我们公司无关。”

  “警方难道就没有前来调查过吗？”

  “我说了我不知道。”余河很快再次掩去自己的失态，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站起。“好了，接下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恐怕无法再接受访问，失陪。”说完，她就带着两位保镖风风火火的离开，连礼貌的道别都没有。

  这下子看来，是不散而散了。

  但他们已经得到了答案。

  就算不是余河做的，犯人也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助理从门外走进来，请他们离开，态度也没了一开始的礼貌。

  他们很快被赶出公司大楼，正好看见余河在保镖的保护下进入车子，车子扬长而去，喷给他们一脸二氧化碳。

  “这个余河，果然有鬼。”董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刚刚在访问途中就想打了，但基于礼貌，硬是憋着，这下终于可以打个够。

  “是啊，怪怪的。”嫌弃的看了董沾一眼，她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好像在害怕什么的样子？”

  “虽然身为总经理，聘请保镖保护在身边很正常，但是她身边的保镖会不会多得夸张了些？”厉沐尘开口，余河的保镖除了陪在身边的两位，还有守在办公室门口的两位，公司大门的两位，车子旁边的两位。可想而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无数的保镖。

  “对，到处都能看见保镖。”董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是今天也只能这样无功而返了，余河肯定不会再回答我们的任何问题，只好等下次乔装来套员工们的话。”程向昀叹了口气，没想到特意开车两个小时来这里，没有找到半点实际性的线索。

  “没关系，我们至少知道了她和犯人有关，从她下手一定可以找到线索。”摸摸她因为失落耸落的脑袋，厉沐尘轻声安慰着。

  “嗯。”好吧，她承认她瞬间豁然开朗了。、

  “……”董沾决定不理会两位的恩恩爱爱，瞪了厉沐尘一两眼后，先一步上车。刚刚来的路上是厉沐尘开的车，回程换他。`

  ——

  回家的路上，程向昀趁机睡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把她吵醒。

  “喂……”

  “昀昀，你们回来之前先去一趟林木的家吧，我把位置发给你了。”许文桑的声音在手机喇叭幽幽响起。

  “林木？这一次性侵案的林木？”程向昀这下完全清醒过来，抓抓头发问。

  “对，她和她家人的访问，我们需要拿到手。”许文桑的语气很认真，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可是……”林木现在的情绪一定还不稳定，警方那边也无法再套出过多的线索，更何况是他们？

  “没有可是。”许文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受害者一定还能知道警方查不出来的线索，不只是林木，你们还得一个个去采访之前那些受害者。”

  “我们已经查到一点线索了，受害者的口供已经不重要。”程向昀是不愿意去采访受害人的，这不仅是在把受害者最不愿让人知晓的伤口剜开，逼她们直面自己最痛苦的时刻，也是在打扰他们本该恢复平静的生活。

  “这不仅仅只是为了线索，我们还得让人们知道，他们曾经经历的痛苦，甚至他们现在还在面对的痛苦，用舆论给警方和政府施加压力，好让他们尽快破案。”那头的许文桑渐渐严肃起来，连声音都变得低沉。“你们不要忘记，你们是一名记者。”

  程向昀不再说话，往向车窗外，天空已经暗下，建筑物的灯光纷纷亮起，照亮本该陷入黑暗的城市。

  是的，他们是记者，本就是让人恨，又让人讨厌的职业，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自己最想藏起来的一面被发现，可偏偏，记者就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情。

  “好，我们去。”挂上电话，程向昀揉揉发疼的额角，打开许文桑发来的位置定位，递给坐在副驾驶的厉沐尘。“我们去找林木。”

  董沾从往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皱起的眉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愿。“确定吗？”这样子贸然采访，不被人扫出家门才怪。

  “确定。”她说，坚定不移的眼望着窗外一座座闪过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