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滂沱大雨冲刷了整座城市，层层栋栋之间，每盏明亮的灯火各有归宿，藏在温暖的屋檐下；无人问津的某条小巷里，有着微弱的呼吸，藏在冰冷的大雨里。

  稀散的短毛紧贴着皮肤，瘦小的骨架几乎要扯破薄薄的皮肤，瘦弱的身体包裹着轻轻的心跳声。

  硕大的雨点大力地砸在身上，再顺着骨节间的缝隙流向地面，粗糙的地面和冰冷的雨水都在慢慢削弱它的生命。

  它艰难地抬起头，用尽全力试图把自己挤进猫妈妈的庇护之下，迷蒙的双眼瞧不清周围的一切，它不再被猫妈妈粗鲁又爱怜地扒拉进温暖的怀里，身旁的兄弟姐妹也不再扑咬它的尾巴，与它嬉闹。

  这个夜晚，犹如置身于冬日的零下气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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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阳光热烈，海港的小贩口若悬河地向行人推销自己摊上的鱼，争取把刚打捞上来的鱼尽快卖掉，以免变质。

  海风吹拂，空气湿润，夹带着些许腥味。港口的渔夫扛着一桶桶的鱼上岸，街道旁的还价声不绝。

  “喂喂，我的鱼！” 怒吼响彻大街小巷，行人纷纷侧目，周遭的卖鱼小贩却是习以为常，只庆幸今日倒霉的不是自己。

  一道瘦弱的黑色身影迅速穿梭在人群里，利牙穿透鱼的鳞片，紧叼着不放。

  “呼——呼——” 卖鱼的大叔追了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无奈地放弃追逐，回到原本的摊位。

  它见卖鱼的大叔不再追来，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转头轻蔑了那人一眼，随即高傲地转身离去。

  沿途的行人颇多，小猫艰难地回避往它方向而来的脚，偶尔叼在嘴里的鱼不小心扫过他人的裤脚或某人心爱的鞋子，换来几句骂骂咧咧的恶语。

  小猫的皮毛有些凌乱，猫舌无法打理的背部还沾染上了些开始结成硬块的泥巴，加上鱼的腥味，周遭的人看它的眼神里都带着嫌弃。

  好不容易走到稍微空旷些的地方，小猫松开嘴，鱼落到地面，当它正准备享用时，一道影子笼罩在它上方。

  小猫爪子迅速扒在鱼身上，警惕地抬起头，双耳向后压低，身体瞬时弓起，变窄的瞳孔紧紧盯着眼前人。一位小男孩眼神直勾勾地着它，眼中只有纯粹的好奇，小猫没有从小男孩身上感受到常见的恶意。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小猫渐渐放松警惕，眼里的攻击性消退。

  小男孩笑着看着小猫，伸出手想抚摸它，小猫看了眼他的手，并无反抗之意。

  “别碰，脏！” 旁边伸来一只大手，捉住了小男孩的小手。

  小男孩的妈妈急急地拉着小男孩离开，一路上不断告诫小男孩不可以随意触碰流浪动物，不然会轻易感染病菌，言语间满是厌恶。

  小猫注视着小男孩的背影，期间小男孩几次回头，还朝着小猫挥了挥手。

  直到小男孩消失在视线范围里，小猫才收回视线，叼起地上的鱼，窜入不知名的小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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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喵~” 猫叫声不断从巷子里传出，但附近鲜有人经过，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小猫偶然经过，本不该擅入其它猫领地，却因幼猫的叫声透着些许无助而停下脚步。

  小猫走进有些阴暗的巷子，瞳孔为了看清幽暗的四周而放大。

  它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两只幼猫被关在铁笼里，笼子的角落还有个装了些许牛奶的塑料盘子，想必是年幼的小猫警惕心低，从未见过猎人的陷阱，为了填饱肚子而踏入诱捕笼里。

  幼猫们看见来了一只比它们稍大的小猫，小爪扒了扒铁笼，猫叫声变得更加急促，仿佛在央求着小猫把它们给放出来。

  小猫看了看周遭，却不见理应守在幼猫附近的猫妈妈。

  小猫与幼猫们六目相对，耳边不断响起的幼猫叫声让它有些烦躁，小猫围着铁笼绕了一圈又一圈，爪子试探着触碰铁笼，试图找出能让小猫出来的方法。

  忽然，小猫的胡须弹了弹，往这个方向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它绷紧身子，轻巧地踩着旁边堆叠的箱子，迅速跳上屋顶。

  往着小猫方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那人尽可能地压低脚步声，走来的时候，四处张望着，像是在警惕周遭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走到铁笼面前，蹲下身，看着笼子里瘦弱的两只幼猫，嘴角上扬。

  小猫安静地趴在屋顶，观察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他轻轻抬起笼子，幼猫们压低了身子，在移动的笼子寻求安全感。

  他双手捧着笼子，忽然往左边倾倒，笼里剩余的牛奶洒落在地，其中一只幼猫爪子扒在铁笼的缝隙间，微微凌空，很快又因撑不住掉到笼子底部。

  那人发出了轻笑声，不祥的预感蓦地蔓延在小猫心间，令它不寒而栗。

  笼子里的幼猫们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恍若未觉。

  他紧扣着铁笼的手指指尖发白，脸色突然变得狰狞，然后开始剧烈摇晃起笼子，幼猫们瘦弱的身体与铁笼激烈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遗留在笼子里面的塑料盘子也在里头胡乱碰撞着，砸向幼猫们。

  幼猫们发出痛苦的哀鸣，那人却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伴随着有些粗重的喘息声，看上去极度兴奋。

  待在屋顶上的小猫瞬间炸毛，朝着那人露出尖牙，发出低沉的吼声，同时俯身贴地，展现出将要进攻的姿态。

  那人显然没有发现到，黑暗中有双紧盯着他的眼睛。

  小猫四肢发力，跃起的瞬间露出利爪，毫不犹豫地往那人脸上划去。

  “啊！” 那人只见一道冲向他的身影，下意识闭眼，下一秒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令他不自觉痛呼一声，松开了抓住笼子的手，双手下意识捂上脸上的伤口。

  伤口极其接近他的右眼，手上传来粘腻的液体感让他又惊又怕，根本无暇思考发生了什么事。

  他跌坐在地，左眼看见了袭击他的小猫，看起来十分瘦弱，像笼子里的幼猫那样轻易就能被任意摆弄。

  但他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可能失去眼睛的恐惧当中，小猫对现在的他来说就像洪水猛兽似的，让他避之不及。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身，踉跄而逃。

  小猫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直到那人消失在它的视线范围内，小猫才将视线转到身后。

  刚刚摔到地上的铁笼因冲击力而变形，紧闭的笼门被弹开，两只幼猫静静躺在里面，不再发出令它心焦的猫叫声。

  它把两只幼猫从笼里叼出来，幼猫们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微弱。

  小猫用鼻头碰了碰幼猫，又帮它们理了理毛，然后趴在它们身边。

  “喵~” 小猫有些伤心，围着它们卷缩起身体。

  天色渐亮，但阳光无法照亮小巷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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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亮的清晨，小猫一如往常地在小贩们的摊位间穿梭。

  许多小贩一见它来，纷纷离开捂得温热的凳子，绕着各自的摊位不断走动，随时准备阻拦它的偷食。

  忽然，小猫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条从某个摊位上落下的鱼，坐在摊位旁的妇人拿着一把扇子，一面扇风，一面和客人谈笑风生，仿佛没有注意到有条肥美的大鱼即将落入猫爪里。

  小猫观察了好一阵，就在更多的客人涌来妇人摊位的间隙，迅速地叼起地上的鱼，转身就跑。

  妇人瞟了它一眼，依旧悠悠哉哉地摇着扇子，也不追赶。

  有客人以为她没看见，提醒她鱼被猫叼走了，她也只是笑笑说没关系，但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小猫急速逃离现场，却发现往常的追赶叫骂声并没有出现，它回头瞄了好几眼，见没人追来，心满意足地带着自己的猎物离开。

  它慢悠悠地走到鲜有人经过的角落，准备大快朵颐。

  小猫轻轻放下紧叼着的鱼，思考着从哪里下嘴。

  “喵！”一声猫叫传来。

  小猫抬起头，这才发现不远处有另一只猫正缓缓走向它。

  另一只猫见它望过来，顿下脚步，抬起的右前脚将落不落。它白色的皮毛上沾了许多灰，看起来也相当瘦弱，肚皮却微微下垂，看起来鼓鼓的，像是怀孕了。

  小猫盯着白猫看了许久，白猫的视线却只集中在那条鱼上，看起来饿极了。

  两猫僵持许久。

  最后，小猫退了一步。

  小猫把鱼让给了白猫。

  小猫避让到一旁，那只白猫低着头，走到了鱼的旁边，闻了闻，见小猫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安心撕咬鲜美的鱼肉。

  就在小猫想离开寻找其他食物的时候，它忽然听见了白猫的咳嗽声。

  咳嗽声来的突然而激烈，瞬间吸引了小猫的目光。

  白猫伸长了脖子，胸腹部剧烈起伏，伴随着间断的咳嗽声，看似相当痛苦。

  小猫无措地看着它，疑惑不解，也不敢贸然凑近。

  白猫不断张大嘴，像是要呕吐的样子，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喘息声，伴随着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哑叫声。

  白猫很快就无力地瘫倒在地，腹部微微耸动，嘴里发出了泣声，不解、不甘、委屈、伤心、痛苦、还有怨恨，全部糅杂在了它的哭叫中。

  小猫不断绕着它走，偶尔发出几声猫叫，无力地旁观着。

  最后，小猫理解了这是徒劳无功的行为，它停下脚步，看着白猫慢慢闭上眼睛，眼眸被掩上前倒映出它的身影，带着不解和委屈。

  小猫看了它许久。

  小猫走近被白猫吃了一半的鱼，闻了闻，然后转身离去。

  被啃食了一半的鱼肉间，残留着些许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