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網路）劇《阿杠故事》第5集

大理運動場 冬日

12月中旬的一天，雲南省體工大隊到大理選拔人才。

阿杠如常帶隊訓練：今天的訓練測試項目是一千米折返跑。希望同學們認真對待。

天空飄著毛毛小雨，北風一吹，又冷又濕。體委沒有將有關選拔信息告訴阿杠們。

阿杠看著天氣，自語道：俗話說「大理四季如春，一雨便成冬天」，就今天這樣的天氣，肯定出不了好成績。

隊員們在作準備工作。

阿杠心裡莫名地蕭索。他帶的這個中長跑隊，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忙，凡事都是他親力親為：折返點在汽車站門口，到那裡就返回來，我在終點「卡表」，請大家自覺遵守訓練規則，不允許搞假。

令人驚奇的是，訓練結束，十五位隊員的成績都比平時快了4～5 秒。

阿杠不可思議：這樣的鬼天氣，怎麼能出現比平時還好的成績？你們是怎麼跑的？

一個年紀大一點的隊員得意地說：我們都知道省體工大隊來選拔人才，今天的測試成績將起決定作用。熊教練，您不是正式員工，不知道這些消息。我們沒有教練幫忙，只好自己想辦法囉。

阿杠：原來所有隊員都沒跑到折返點就提前折返了。你們為什麼這樣做？

隊員們：我們想上省體工隊。

阿杠肺都氣炸了，大聲呵斥道：你們這幫孩子，人小鬼大，競敢集體作弊，這是對體育精神的公然褻瀆，是可忍孰不可忍！

隊員們見阿杠發那麼大的火，嚇得不敢吱聲。

阿杠把隊伍集合起來，給隊員們講奧運精神，朗誦顧拜旦的《體育頌》中的一節給他們聽：啊，體育，你就是榮譽！榮譽的贏得要公正無私，反之便毫無意義。有人耍弄見不得人的詭計，以此達到欺騙同伴的目的。但他內心深處受著恥辱的絞縊。有朝一日被人識破，就會落得名聲掃地。

隊員們低垂著頭，有人輕輕說道：教練，我們錯了。

最後，阿杠宣布：今天的成績作廢，明天重測。解散！隊員們一個個哭喪著臉離開訓練場。

破舊宿舍里 冬夜

體委田徑科的劉科長，造訪阿杠。

劉科長說：聽說今天的訓練課，隊員與你鬧得不歡而散，我來看你。

阿杠：劉科長，其實也沒什麼，因為他們沒有按照規則進行，集體作弊。

劉科長讓阿杠把今天的測試成績拿給他看。

阿杠拿出成績單，不情願的遞給劉科長。

劉科長：熊教練，這成績不錯嘛！有這樣的成績，說明你工作卓有成效嘛！今天的測試成績你就報上去吧，說不定省體工大隊能從咱們這裡多挑走幾個好苗子。這樣，不僅給幾個孩子找了一個好出路，他們的父母也會終身感激你的。

阿杠聽得目瞪口呆。

劉科長繼續說：多挑走幾個孩子，也是你的大功勞！更能說明阿杠同志工作能力強，成績突出！小熊哪，這事不用較真，皆大歡喜的事，你會做吧？更何況，其他地市的成績就一定真實嗎？

鬼使神差，阿杠居然讓劉科長把測試成績表拿走了。

阿杠覺得很荒謬，大腦一片混亂。

劉科長離開時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阿杠似乎能理解劉科長的話。

畫外音自述：所說都是現實利益，誰聽了都會站在利益一方。我不明白的是，就為了那麼一點點蠅頭小利，人就可以放棄最基本的體育原則。作弊，多麼骯髒的事呀！劉科長說得那麼理直氣壯、上下一氣，難道人人都這麼現實嗎？我們所追求的公開、公平、公正、純潔的體育體育精神呢？

（閃回）

阿杠滿臉疑惑看著隊員們

隊員們：啊，體育，你就是榮譽！榮譽的贏得要公正無私，反之便毫無意義。有人耍弄見不得人的詭計，以此達到欺騙同伴的目的。但他內心深處受著恥辱的絞縊。有朝一日被人識破，就會落得名聲掃地.

其中一個隊員：你不是正式人員。你不知道這個消息。我們只有自己想辦法。

阿杠的臉扭曲著，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傷痛。

朗誦《體育頌》時，他沒看見童稚未去的孩子眼裡的崇敬與羞愧，反而看見了嘲笑與不服氣。

（閃回完）

阿杠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語：自己所作所為是否還有意義？自己的追求是否還值得？

阿杠找出一瓶白酒，獨自喝了，酩酊大醉。醉眼朦朧中產生幻覺：好像看見滿頭白髮的外婆正站在院門口，盼望著他早日回去。

半夜時分，他口吐鮮血。

醫院急診室 冬夜

醫生在給阿杠作檢查：今天吃了什麼？

阿杠：晚飯心情不好，什麼都沒有吃，喝了一瓶白酒，還有幾顆花生米，幾顆小米辣。

醫生：根據檢查結果你是胃出血，需要收院治療。

醫院病房 冬日

護士來檢查體溫。

阿杠：請你幫我打電話到體工大隊請個假，我是他們的教練，今天的訓練任務只有暫時停下來。

醫生來查房告誡他：胃出血有生命危險，切不可大意。出院後需要休息幾個月，絕不可以從事劇烈運動。

護士：我們查了，你沒有公費醫療，所有醫療費由你自己承擔。

阿杠窘迫不堪，他扳著指母算算，自語道：幾個月掙來的工資還不夠支付醫療費。更讓我難受的是，我的工作被人替代，體工大隊不可能讓中長跑訓練隊停下來，也不可能讓這個特色項目砸在一個臨時聘用人員的手裡。這次教訓深刻啊，我從此滴酒不沾。

大理電信大樓 冬日

張明強在填寫電報，念出聲音：熊老師，阿杠因病住院無法工作，請前來接回。

火車上 冬夜

阿杠半躺在熊老師懷裡，骨瘦如柴。

熊老師望著兒子，又氣又恨，不知道說什麼，喪著臉。

小院壩里 冬日

外婆已經熬好了乳鴿湯，端在阿杠面前：阿杠，來，趁熱喝碗乳鴿湯補一補身子。

楊醫生氣不打一處來：沒關係，讓他自己去，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人家追求的是世界冠軍，這點困難算什麼？

熊老師：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而且，撞破腦袋都還不回頭，厲害啊！

外婆心疼地：孩子都這樣了你們還說風涼話，孩子有追求是應該支持的，出點問題，有什麼大不了的，吃一塹長一智嘛。

涼山彝族奴隸社會博物館 春日

阿杠到涼山彝族奴隸社會博物館報到上班。

熊老師吸取上次的教訓，請求：你們不要分宿舍給阿杠，連一張床位都不要分給他，讓他天天回家住，以便家裡隨時掌握他的動態。

博物館長：熊老師你在涼山州辛勤教了幾十年的書，桃李滿天下。上至州長，下至各個局大大小小的官員，很多都是你的學生，這點小事，好辦，我就不給小熊分房子了。

一組不同時空的博物館鏡頭。

字幕：涼山彝族奴隸社會博物館，坐落在西昌瀘山風景區，就在阿杠的母校——西昌師範高等專科學校旁邊。

它是一座具有彝族古典風格的建築，背依瀘山，面向邛海，於1985年8月4日建成開放。它是我國第一個民族博物館，也是世界唯一反映奴隸社會形態的專題博物館。

它的建築採用紅、黃、黑三種彝族繪畫的傳統色彩，繪以日、月、山、水、羊角、鳥羽、火鐮、魚網等取材於自然的圖案。整個建築具有彝族風格。現收藏彝族文物四千多件，有黃金、白銀、珠寶玉石、銅、 鐵、木、竹、皮革、毛、骨、角、紙、 綢絹、石等物品。

博物館長：博物館現在才開放，參觀的遊客不多，需要英語翻譯的人更少，阿杠你就在接待組吧。

接待組辦公室 春日

畫外音：接待組十幾個人，佔了博物館編製的一半。十幾人中，姑娘、大嫂居多，個個長得有模有樣，都有各種各樣的文憑，都是有知識的人。一上班，嘰嘰喳喳，聊不完的瓊瑤小說，聊不完的電視劇，還有麻將經。買了什麼衣服、什麼包包、什麼香水等等，不可細數。阿杠是一個閑不住的人，沒事做，也聽不得女同事們的升級版拉家長，他去文物鑒定組，跟著專家們混。

文物鑒定組辦公室 春日

初時，專家們看不上阿杠。

他就把家傳的書籍修復絕活展示出來，修復了幾件爛污不堪的奴隸買賣契約，專家們才對他刮目相看，青眼有加。

鑒定組長：小熊，給你介紹一位專家，以後你就跟著他學習，周曉陽，畢業於四川大學歷史系，比你大不了幾歲。

阿杠隨著組長的手望去，角落裡坐著的一個年輕人。

人很乾練，有文氣。戴一幅白銹琅眼鏡，只是長出野外，被涼山紫外線曬得比農民還黑。

阿杠雙手合拾：周老師，我叫熊驥，人們習慣叫我阿杠，多多指教。

周曉陽：不客氣，別叫我老師，就叫周哥吧！你爸爸是我高中的美術老師，很有水平，我們共同學習吧！

阿杠聽見有人讚美父親，十分高興，心情好了許多，自語道：看來，爸爸讓自己專攻美術是有道理的。

博物館飯堂 春日

阿杠與周曉陽邊吃邊聊。

周曉陽：涼山彝族自治州腹心地區，因其特殊的歷史、社會、地理等原因，至1956年實行民主改革前夕，仍保持著完整的奴隸社會制度。這是世界上罕見的，被有關專家學者視為研究人類奴隸社會形態的活化石。奴隸社會一下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其政治、經濟、文化都相當落後。

阿杠：聽說民主改革以前，奴隸們過去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他們被當作牲口，自由買賣。彝族頭人的生活則十分奢華，吃穿用度與成都、昆明的頂級富豪不相上下。

周曉陽：是啊，從被留下來的實物和圖片看，高屋大院雕樑畫棟、華服寶馬、精美器物、原版的外文圖書、黑膠唱片，應有盡有。有不少頭人的孩子，送到西昌、成都、重慶、北京、上海甚至國外去讀書。

文物展廳 春日

阿杠在看周曉陽鑒定文物。

周曉陽：涼山盛產水晶和瑪瑙，博物館裡的水晶、瑪瑙藏品量多、質優。這套圓口高腳水晶杯，無論製作工藝和材質，均為上乘佳品，其價值高昂。

阿杠：它的價值比黑玉獨鷹、瑪瑙串和掛件，以及翠綠翡翠鐲子，還高嗎？

那當然， 這組水晶杯，通體純凈透明、造型典雅莊重，弧面柔和、線條幹凈。杯子底部與高腳相接處纏繞著一串籽實飽滿的葡萄，粒粒水靈靈。難能可貴的是一組十二個杯子，是用整塊水晶雕刻而成。

阿杠：周哥，你讓我大開眼界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價值連城的東西。

周曉陽：這隻黑玉獨鷹，漆黑如墨，油亮光潔。鷹斂翅低首，雙爪遒勁有力踩著一條蛇的尾部。那蛇負痛回頭對著鷹呲牙吐信。一場生死搏殺被刻畫得細緻如微，鷹的羽毛纖毫畢現，蛇的目光冷酷兇殘，蛇信好像都在抖動。

阿杠：古人也知道這種格鬥精神啊！

周曉陽：這幾串瑪瑙串和掛件，串子上的每顆珠子一樣大小，個個潤澤如新。掛件大小適中，材質溫潤，雕工精緻。掛件上的觀音或彌勒佛，慈眉善目，一見就讓人心神安寧。這個翡翠鐲子，碧綠透亮，如邛海的海水一樣。

阿杠：文物中最吸引人注意的，還是各種珠寶玉器。

字幕：幾年後，阿杠自己做玉石生意時，才知道當時看到的那些藏品，件件都價值不菲。

博物館飯堂 春日

阿杠：這段時間難得看見你，在忙什麼？

周曉陽：最近忙著研究人類學，涼山這個人類奴隸社會形態的活化石，我不能夠放棄對他的研究，這幾天都在田野調查、發掘、鑒定、寫論文，忙得不亦樂乎。

阿杠：那你怎麼不叫上我呢？

周曉陽：我也是配合西昌市文管所工作，主要文物都在他們那，我只有圖片和記錄。這樣，你空了到我辦公室，我給你講這次發掘安寧河大石墓的事。

阿杠非常樂意，連忙點點頭：好，好！

文物鑒定組辦公室 春日

阿杠端著一杯茶進來。

周曉陽不僅有鑒別文物的犀利眼睛，大腦里還有一大堆歷史文物故事。

那些珠寶後面的故事，阿杠聽得津津有味。

周曉陽理理嗓子說道：比如和氏壁是「一部寶玉石史，半部中國古代史」的傳奇寶物，從戰國傳到秦、後唐，到元朝後期失傳，歷經一千一百四十多年，曾經被一百多個皇帝擁有過，經歷了無法計數的戰亂和殺戮。而最初，卞和在楚國荊山得到它時，楚國王宮裡的玉工都把它認為是普通石頭，卞和因此而失去雙腳。

阿杠：我讀過這段歷史，可是，早就還給老師了。

周曉陽：這次安寧河流域大石墓的開發，又把涼山有文物記載的歷史往前提了兩千多年。。。。。。

字幕：五年後，周曉陽考上了北京大學社會學系人類學專業的碩士，師從費孝通教授，畢業後又考到哈佛大學讀博士，最後留在美國工作了。

畫外音自述：寶玉的這種傳奇性，驚險刺激，經常讓我思考，如果是我，如何處理這些問題呢？無盡遐想，讓我迷上了古物研究。

博物館休息室 冬日

阿杠就著一杯茶在翻報紙。

畫外音自述：由於經費和人力問題，文物鑒定組收到文物的機會十分稀少，大部分時間，我都是一杯茶一張報紙或者一本書來打發時間。有時，也會接到高中或者大學同學的來信，知道這個東南飛了，那個下海經商了，我的心如一池春水，被風吹皺。現實的生活實太沉悶，每天到點上班，一張報紙一杯茶，就能混一天。到點下班，回家接受親人關懷，這種生活，我彷彿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生命的盡頭，再這樣下去，自己都成「文物」了，苦不堪言。

公路旁邊的大廣告牌 冬日

阿杠百無聊賴的走來，抬起頭來看看廣告牌，突然，眼前一亮，讀出聲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一輛輛滿載貨物的大卡車從眼前駛過。

阿杠喃喃自語：我正在把大把金錢丟進邛海里，自己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慢性自殺。

小院壩里 冬日

外婆：阿杠從大理回來後一直鬱鬱寡歡，以前的陽光向上，豁達樂觀全不見了。

楊醫生：媽，你這次可別再心軟了，他也老大不小了，今年二十二了。

外婆：阿杠這年齡放在過去，早就拜堂成親了，現在還一樣不是一樣的，唉！

楊醫生：阿杠胃出血身體不舒服，你每天精心烹飪，慢慢調養他的胃。這不，他的胃病好了。你的心病來了。

外婆：沒想到上班後的阿杠身體壯實了，精神卻越來越萎靡不振。

楊醫生：媽，你也這把年紀了，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要咸吃蘿卜淡操心了。

外婆抹著眼淚，回自己屋裡去了。

公路旁邊的大廣告牌 冬日

阿杠還在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幅標語，「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雪花打在他臉上，也全然不顧。

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喊著：阿杠哥，阿杠哥，是我。。。。。

阿杠眼前一亮：是你，靜文？

鍾靜文出落得亭亭玉立，文靜大方：阿杠哥，我們十多年沒見了。

阿杠一反常態，失落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高興起來：你長大了，也漂亮了。哎，你怎麼在這呢？

鍾靜文：說來話長，走，去我們店，我請你吃火鍋。

火鍋店 冬夜

一桌火鍋沸騰著。

阿杠與鍾靜文對面坐著。

鍾靜文：阿杠哥，別客氣，吃啊！

阿杠狐疑地：這店？

鍾靜文：啊，話得從頭說起，爸爸平反落實政策後拿到一筆錢，舅舅一直給我保存著，大學畢業後，我就用這筆錢下海經商，在深圳成立貿易公司，舅舅、舅媽老了，舅媽是西昌人，覺得西昌氣候好，又回來住，表哥下鄉返城以後也沒有一個理想的工作，也就來西昌照顧舅舅，我拿出些錢，幫助他們開了這個火鍋店。

阿杠：這個店好像有半年了吧？

鍾靜文：有半年了，阿杠哥，你是我今生遇到的第一個貴人，你救我解下自己腳上的繃帶，現在我還收藏著，吃水不忘挖井人，在我幼小的心靈中，你就是高大上的英雄。

阿杠有些尷尬：哪裡，哪裡，我早就忘了，你是過來看看，還是？

鍾靜文：昨天是我舅舅生日，前天回來，在店裡就看見你在這裡看這幅標語，又拿不準是不是你，畢竟十多年沒見，這兩天我就注意觀察，今天又看見你。怎麼樣，過得還好嗎？

阿杠不想把自己憋屈告訴別人：還好，還好，工作挺輕鬆。

鍾靜文：那就好，來，我們乾杯。

阿杠：對不起，我胃不好，滴酒不沾。

鍾靜文望著阿杠，顯得有些羞澀，不知說什麼好。

小院壩里 春日

仲春三月，櫻桃紅了。

熊老師夫婦外出做客，留下祖孫二人在家：媽，我們去喝喜酒去了。

外婆：去吧，阿杠午飯就交給我。

吃午飯時，一桌子好吃的菜。

外婆問：阿杠，你是不是還在做馬拉松冠軍夢？

阿杠說：外婆，我不喜歡這份工作，太沉悶了。跑馬拉松，條件不成熟，跑不了了。我想下海經商，不去北京、上海、廣東，堔圳、海南島，那些地方重點是產品製造，需要高學歷高文憑，我不合適。我想去瑞麗跟人學做珠寶生意。可我沒有本錢，不認識人，爸爸媽媽也不會同意我再次離職，我很苦悶。

外婆聽了他的話，競然鼓勵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外婆說：不要怕失敗。做生意如做人一樣，哪有一帆風順，不摔跤的。不怕跌倒，就怕跌下去了就爬不起來。珠寶生意我不懂，但我知道所有生意都是相通的。做生意不能取巧，只要不貪心，沒有一鋤頭挖個金娃娃的想法，做到細水長流，誠信待人，老少無欺，就能做好生意。每一筆生意不一定要賺很多，薄利多銷，只要錢能流動起來，就有進賬。杠子，吃虧是福。世人都不傻，精於算計不是好事，算來算去，反害了自己性命。不如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掙錢，說不定能掙到大錢呢。

阿杠今天吃的特別香，是外婆看中了心病。

外婆喝了一口湯，繼續說：我們劉家以前在西街賣布，你祖外公就教我們，扯布不要拉得太緊，量好了還要放二寸給別人。我們家生意做得紅紅火火，靠的就是不坑人，誠信經營。現在縣商業局那個大園子，原來都是劉家的。解放後被政府徵用了，你說我們劉家是不是很會做生意？

阿杠：會做，很會做！

外婆夾菜，放到阿杠碗里，說：家裡有，碗里才有。時代雖然不同了，但人心是一樣的。你看街上賣菜的，那些稱秤很旺，臨了還給別人加一根兩根菜，或者送幾根蔥的人，菜總是買得快。這叫散財聚人。得人心者得天下，做生意就是做人品，人品好了，生意自然不會差。我存了三百塊錢，你拿去當本錢。我一老太婆，吃穿都有你爸媽你舅舅管著，不用花錢。至於你爸媽，今晚他們回來我就去跟他們說，讓他們同意你的想法。別怪你爸，這幾十年來，他被各種政治運動搞怕了，整呆了，年輕時才華橫溢，活躍得很！現在怕這怕那，成天管著你，放心，我會說他的。

堂屋裡 春夜

當晚，熊家四人商量阿杠下海經商之事，聊到很晚。

楊老師：兒子，我知道你從小就呆不住，現在把你套在單位，你不安心，也白搭，我跟你爸商量，既然是脫韁野馬，就隨你去吧！家裡只有唯一的七百元錢，你拿去吧！成龍上天，成蛇鑽草，你自己權衡吧，我們也儘力了。

阿杠難以言表此時的心情，他鏗鏘有力地：外婆、爸、媽，我已經長大成人了，你們期望的，我又不喜歡，我自己喜歡的，又沒有條件實現，但是，我堅信，這輩子我會成功的，不會給你們丟臉，放心吧！

雲南瑞麗街頭 春日

阿杠懷揣家裡僅有的一千元錢，風塵僕僕地到了瑞麗。

字幕：瑞麗，位於雲南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北接隴川，西北、西南、東南三面與緬甸山水相連，村寨相望。這裡氣侯宜人、土地肥沃沃，物產豐富，民風純樸，是個旅遊聖地。瑞麗，是西南最大的內陸口岸，緬甸珠寶集散中心，首批中國優秀旅遊城市和陸港城市之一。

瑞麗某招待所 春日

初入瑞麗，阿杠很茫然。

一組不同時空瑞麗街景鏡頭。

畫外音自述：十來萬人口的小縣城，邊境貿易非常發達。中緬之間的服裝、藥材、木材、玉石等貿易處於告訴發展時期，每天的流動人口比內陸很多中小城市人口還多，顯得繁榮。

小縣城幾乎每天都有新的財富傳奇誕生，特別是做毛石生意的，一夜暴富比比皆是，吸引著大量冒險者湧入，所以，瑞麗有了西南「小香港」的名頭。這是明面上的繁榮。

暗地裡，瑞麗還是緬甸金三角地區毒品進入中國的重要通道。當時的人們，對毒品知之甚少，根本沒有防毒品意識。

瑞麗街頭茶攤 春日

一個來自昆明的縣政府工作人員：小夥子，我看你來了這麼些天，啥也沒有干成，唉，想不想干點事情？

阿杠：幹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你？

高科長：我信高，是縣政府辦公室行政科科長，我們招待所要對外承包。

阿杠興奮地：這話當真？

高科長：誰還騙你不成？

阿杠：那感情好，事成以後怎麼報答你？

高科長：誰要你報答，我外地客人來了，你安排個住處，免個住宿費，不就成了。

阿杠：好，就這麼定了。我馬上準備。

畫外音：縣政府招待所對外承包經營權的消息，我火速向西昌開餐館的樊姐報信。樊姐從信中聞到了鈔票的味道，火速趕到瑞麗，通過競標，拿下了招待所的經營權。

招待所 夏日

樊姐：我們招待所的經營方向，就是接待來瑞麗做生意的中、低檔客人，阿杠為招待所總經理，全權經營，這位是我弟弟樊二娃，他負責管財務。

汽車站 夏日

阿杠：樊姐，你這就走？

樊姐：這裡就全權交給你了，西昌那邊的餐廳生意、松茸出口生意還在等著我回去打理呢。

阿杠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意圖管好生意。

招待所 夏日

一組阿杠率領服務人員清理垃圾、刷牆、與員工談心的鏡頭。

畫外音：招待所位於新民東巷與邊城街交匯處，周邊步行兩分鐘就是縣政府、縣醫院、客運站。

附近還有一條繁華的老街，老街上商鋪林立，遇到趕場天，人流擁堵，水泄不通。

招待所有客房三十多間，還有一個可容納一百人同時進餐的大餐廳。承包費用底價一年十萬元。原有工作人員包括廚師、管理人員和服務員一共二十多個，工資由承包方給付。

阿杠有西昌樊姐西餐廳打工的經驗，當上總經理後，他沒著急「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先讓招待所照常運行，自己則從前台、客房服務、電話房、廚房、開水房、保衛科逐一了解調查，摸清情況。

縣政府招待所獨立成院，庭院寬闊，綠樹成蔭，房間寬敞明亮，設施齊全，交通方便，且鬧中取靜，非常適合商務客居。

過去，政府招待所是編製單位，員工旱澇保收，干多干少一個樣。上到經理下到服務員，都為領工資而工作。

計劃經濟時代，全縣就此一家招待所，顧客沒得選，他們的生意當然好。一到改革開放，全縣一下湧出幾十家大大小小公有的、私營的旅店賓館，招待所還如過去一樣經營，不死才怪。

阿杠每天與員工打成一片，跟他們聊天，了解他們的思想，家庭以及對招待所運營的想法，半個月下來，他對招待所運行中存在的問題，全部摸清了。

招待所大廳 夏夜

召集全體員工開會。

二十幾號人集中到大廳。

阿杠開始點燃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從今天晚上起我們實行部門承包責任制，多勞多得。全所分為餐廳、客房、後勤服務三個部門，每個部門設一名經理、一名副經理。

人們張頭落耳，仔細聽著。

阿杠：餐廳和客房的業務照常，後勤做好安全保衛、供水供電和環境衛生與綠化。各部門實行成本核算，純利潤的百分之五用於部門發獎金，上不封頂，下不保底。樊二娃副總兼財務總監，餐廳部的經理是侯勝，後勤部的經理是劉文俊，客房部的經理是梁紅艷。

點到名的紛紛站起來給大家示好。

阿杠：第二項改革，帶客提成。無論是誰，只要給招待所帶來入住客人，客人住宿費的十分之一，歸介紹人。客人結賬時，招待所同時結算髮放介紹費。

眾人鼓掌。

阿杠：第三項改革，長客優惠。為顧客提供長租房費優惠服務，租期一年的，享受六點五折優惠。

眾人：好！

阿杠：第四項改革，特色服務。像外國電影里的賓館一樣，招待所為顧客提供低價租用保險箱服務和包餐服務。

眾人掌聲雷動。

招待所樓頂平台 秋日

阿杠與高科長在喝茶。

高科長：阿杠你這幾把火一燒，招待所的生意一下就紅火起來。

阿杠：全靠科長一手栽培，現在入住率超過七八成。很多國營工藝美術廠的採購員，私營珠寶店的老闆，喜歡我們提供的包餐服務和保險箱服務，長期租住在招待所里。

高科長：你這強龍還壓住了地頭蛇，做珠寶的都另眼看待你了。

阿杠：哪裡哪裡！我這個人沒心眼，日久天長，與他們中的不少人成了好朋友。從他們那裡聽到和學到不少關於珠寶的知識。

高科長：怎麼，地皮踩熱了，想進入珠寶行業。

阿杠：想是想，可是這本錢，啥都沒有？

高科長：想就干唄！

樊二娃送來兩條紅塔山香煙：高科長，一點小意思。

高科長：兄弟，還給大哥來這套？

阿杠：大哥，一點小意思，請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