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末，赛亚依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温饱，虽然他日渐郁郁寡欢，但是为了亨利他能够挺直自己的腰背。那天，他带着亨利去看海，海面映照着晚霞，宛如所有的希望都落入这片海里，而希望的美在这一刻烙印在旁人的记忆深处，它是如此的美和珍贵，因此才会引起他人的遐想，在消亡的那一霎那才足够让人坠入深渊。

海面上被风吹起一缕缕漪涟，带着海腥味的风拂过耳畔，鼻尖，再拂过脖子，轻轻一吻别过。他渐渐开始觉得，这座小镇已彻底被世界遗忘了，每一日都是如此寂寞，热烈的阳光给予不了内心的温暖，阴冷反而侵蚀着心和灵魂，所有事物看起来都是孤独的，这片海，告别的风，晚霞，小镇，自己，都是孤独的。而一旁的亨利，眼角的余光看见自己父亲的侧脸，阴影掩盖着的目光，显得悲伤。

这面海，没有商船，没有外人，只有两个因欺骗来到这里的，坐在沙地上的两个傻子。两个傻瓜，一老一小，盯着远方各有所思，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去。

赛亚知道亨利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哪怕是到查令德之后也没抱怨和提过任何的要求，他知道这样的乖巧是心理过于成熟的表现，但他还是个孩子，原本该有的童真都葬身在哪里了？他该问谁，又该怪罪谁？赛亚越想越自责，无能为力的哀伤与无力感汹涌而来。

渐渐的，他越来越孤僻，只待在家里看书，天亮时关上桌灯，天黑时拉开桌灯，下雨时呆滞的望向窗外，伴着雨声思绪一点一点飘远。赛亚心疼，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鲜少说话，除了和父亲赛亚偶尔的一两句对话，在外人面前都保持沉默。

“亨利，你不去找其他同龄的孩子聊天吗？”

“不...。”

赛亚看见亨利的眉头微微蹙起，成了让他心疼的弧度。

“为什么？”亨利面对着窗户，依靠窗外的光线和温度温暖自己。赛亚语气中带着试探，他自己也不明白身为父亲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孩子，或许是自责，或许是查令德让他太过悲伤多疑。

亨利蹙眉的弧度更深了，嘴角轻微的扯动了，这些细微的部分，都在不断的拉扯着赛亚的神经线。他像个疯狂的异教徒，不断的观察，观察却坠落到了恶魔的手里，随后变得神经兮兮，沦为旁人口中的“疯子”。

“那些孩子都讨厌我，说我是个废物，成天只会看一些没用的书。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他们和我是不一样的人。”亨利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仿佛低到了尘埃里。

赛亚错愕的睁大眼，原来是他，原来都是他，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步入了地狱。那些什么文学，什么语言，什么思想，都是他带着他的孩子掉入阿鼻地狱，去经历一个完整灵魂的分崩离析。

那些所谓的高度和独特思想，突然就一文不值了，终有一日把痛苦熬成了腐朽，就正是凋零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