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正式员工后，季闻轩交给核桃和小松鼠一个任务，就是每天都必须学会术法大全里的三个符文，画符，念咒语，起咒。所以这几天下来，事务所里安静了很多，核桃和小松鼠齐齐坐在角落，小松鼠啃着核桃的手指画符，核桃单手画符，偶尔嘴里念念有词。

季闻轩一见没客人，也忙着给自己画符，前段日子存下的子弹早快用光了，他必须尽快把子弹补回去，才不会在突发事件时手忙脚乱。

于是，他又画符画得快缺血，而且他用的符比他卖给人们的家用符法力高上许多，用的血就更多，几天下来脸都白了。

叶书末则忙着给他喂补血的药材和吃食，虽然花的都比补的快。

就在这时，门口迎来了新的客人。

那是一个妇女，是活人，她自打一进门开始就泪流满面，冲到他们面前就扑通一声跪下，吓得季闻轩头又晕了几分。

叶书末反应很快，没让她多跪，迅速把她扶起。

“求求各位神仙，一定要救我的丈夫，求求你们！”妇女哭着喊到。

核桃和小松鼠正好画符画累了，丢下一地的符纸，凑过来看热闹。

季闻轩把符文的最后一笔画完，看着符纸闪起金光再隐落后，便把符纸收起来。“先坐吧。”

叶书末扶着哭得厉害的妇女坐到季闻轩面前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到季闻轩身边。

“说说吧，你丈夫怎么了？”

郑雪华用袖子胡乱把眼泪擦掉，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到季闻轩面前。

季闻轩接过，看着卡片上的字，微微一怔。

卡片的背面是烫金边黑色的，像极了高级宴会的请柬，而正面只写了几个讯息。

【欢迎加入《神的判罚》游戏】

【玩家名：王疏国】

【游戏地点：不明】

【游戏时间：2022年9月23日，凌晨3点】

“游戏请柬？”这左看右看，都像极了游戏里，玩家进入游戏前会收到的游戏邀请通知。“王疏国就是你的丈夫？”

“是，王疏国就是我的丈夫。”郑雪华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缓缓而道：“几天前的早晨，我们像平常一样睡醒，就看见这张请柬飘浮在空中，在我们眼前！我们都吓坏了，我下意识伸手想把卡片打落，但我的手根本触摸不到这张卡片……”

“直到疏国伸手去接，卡片才被他拿在手里，变成你们现在看见的样子。”

“所以你们怀疑是灵异事件？”

“是，一定是！疏国一直说，是……是她来复仇了……所以她要把疏国抓走杀死对不对？”说到这里，妇女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话里全是颤抖。

小松鼠看不下去，凑过去轻拍她的后背，想安慰她一些。

季闻轩一跳眉，又是怨灵报复。“展开说说。”

“我丈夫是一名缉毒警察，他在半年前，误杀过人。”她说。“但他真的知道错了！他不是有心的！只是那时候情况太过混乱，他才失手打中那女孩儿的要害，他之后就自动离职了，这半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忏悔。”

“即便这张卡片出现，他都心甘情愿赴约，这几天一直在给我和孩子交代身后事……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送死……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的……”

季闻轩的目光落到写着字的卡片正面上。

《神的判罚》，既是一场游戏，那玩家就不会只有王疏国一人。

季闻轩转头与叶书末对视，叶书末正好也在看他，所以两人自然而然四目相对，都晓得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是一场大型屠杀的报复。

——

9月22日晚。

郑雪华依照季闻轩的计划，在要给王疏国的水里加了少量的安眠药，王疏国很快昏睡过去，连郑雪华给季闻轩等人开门都无从知晓。

季闻轩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还有一段时间才是进入‘游戏’的时间，他慢慢清点包里的符纸，还检查空白符纸和融合了他血液的朱砂，确定万无一失后，才托着腮等待。

他让核桃和小松鼠都先变回本体，方便携带，所以房里只剩他，叶书末，昏睡的王疏国，和一直在低声哭泣的郑雪华。

王疏国和郑雪华的儿子就在隔壁房里，他们不好发出太大的声响，惊动孩子。

叶书末将手掌请放在地面，以季闻轩为中心，展开了一个银白护罩，包围在季闻轩，他，和王疏国周围，形成一个小圈。

他们都不知道怨灵是以什么方式带走王疏国，为保万无一失，先用护罩挡住再说。

结果他们等了几个小时，房里都没有任何动静，都把季闻轩给等困了，但郑雪华还焦急着呢，他不好真的睡，只好往后挪挪，贴近叶书末，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倚在他身上。

叶书末身子一僵，感受一个温热的身体向他贴近，就在他的胸膛处，而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怀里的人，传来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一下又一下，仿佛与他的身体连接，连他都有了心跳。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呢。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心跳悸动的，但在这一刻，他好像重新活了过来，就像从前每一晚，他把他拥在怀中，感受彼此的心跳。

季闻轩是真的把全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自己丝毫没有用力，所以有些慢慢滑落的趋势。

叶书末一手从后抱住季闻轩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这下换季闻轩有些慌乱了，他之前任务中蹲点累了，就会靠着核桃休息，但仅仅只是靠着，核桃也不会抱他，和叶书末完全不一样！

他怎么还上手了！

但他又不好这个时候挣脱，好像心慌意乱的只有他一个人，只好任由叶书末抱着，任由脸一一点一点发热，还有任由心跳加速紊乱，也不知道叶书末会不会听见。

而叶书末确实听见了，在他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明显听见季闻轩的心跳有一刻停顿，然后飞快加速起来，响彻他的耳畔。

明明，他也总是为他而心慌意乱嘛，为什么总是不承认。“季闻轩。”他用极低的声音在季闻轩耳边说话。

“干、干什么？”季闻轩的耳朵仿佛被烫了一下，微微躲开他的唇。

“你喜不喜欢我？”他问。

“……”操，这么直白的吗？这样搞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他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遇见叶书末开始，他就没有一刻不为他心动。尽管他竭尽全力地，想要撇开宋暄的情感，证明他季闻轩和宋暄不是一样的人。但他终究抵不过，这个把叶书末爱入灵魂，转世都抹不去的灵魂，用他的身体还在爱他。

所以，他和宋暄从来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爱身后这个男人入骨，不管是哪一世。

“可是我喜欢你。”叶书末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在说。

就像画笔喜欢白纸，就像印章喜欢印泥，就像植物喜欢阳光，他们缺彼此不可，也只有彼此可以。

——

“三点了！”保护罩外郑雪华的哭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季闻轩迅速从叶书末身上弹起来，和他背靠背观察四周。

只见距离王疏国最近的地方，裂开了一道血色裂缝，缝中伸出一只血手，一把拽住了王疏国的脚踝。

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顷刻之间，季闻轩一手拉着叶书末的衣领，一手拽住王疏国另一只脚踝。仅仅一秒的时间，他们三人被一齐拉入裂缝里。

“疏国！”郑雪华哭喊着扑过来，被挡在保护罩外。

然后裂缝封闭，他们三人下一秒便落到一处陌生的地方，在三人齐齐落地摔出脑浆之前，季闻轩掏出枪，飞快装上金罩符的符纸，往地上开了一枪，地上瞬间展开一大个保护罩，稳稳接住从天而降的他们，把他们包裹在保护罩内。

叶书末把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季闻轩拉起来，两人并肩站起来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高中，高高的墙上挂着红色的大字体，写着【育华高中】。他们跌落的地方是呈四方包围的教学楼中央，他们落在讲台上，四周空无一人。

季闻轩低头看手表，发现手表上的时间停留在了三点，即便秒针还有缓慢旋转，都没有为分针前进一分。

 从这里的天色来看，时间应该在早晨期间，天微亮，空气中弥漫着早晨雾气的味道。

“六点。”叶书末见他左顾右盼，便知道他是想知道时间。

“你怎么知道？”冥府鬼神还有感知时间的能力吗？那么神的吗！

“时钟。”叶书末指了指远处挂在其中一栋教学楼中央的大钟。

“……”我谢谢你。

校园里这个时间还空无一人，季闻轩观察了一圈，就叫叶书末把在地上昏睡的王疏国弄醒，总不能他们俩一路带着一条昏睡的尸体跑，到时候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叶书末伸手贴在王疏国的额头，王疏国果然马上就醒了，虽然表情看上去是痛醒的就是，也不知道叶书末对他做了什么。

王疏国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凑在他眼前的季闻轩的脸，吓得后退了几步，但终归是缉毒警出身，很快便冷静下来。“你们是谁？”他看向手腕上的手表，上面显示三点，正是游戏邀请柬上的时间。

难道，他已经死了？

在综合眼前的两个少年，一个白衣裳，一个黑衣裳……难道他们就是黑白无常？

黑衣裳的季闻轩没在意他警惕怀疑的目光，缉毒警察向来警惕心强。“我们是来救你的人。”

“恭喜，你已经进入游戏了。”

王疏国这才反应过来，对了，请柬上说的，是游戏，她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他死呢？

他苦笑出声，眼底全是苦涩，又是解脱。“是我老婆找到你们的吗？”他想起妻子郑雪华临睡前递给他的水，再想到他喝水后的昏沉，大概知晓一二。

“聪明，不愧是警察。”季闻轩本以为他还得解释个来龙去脉，没想到王疏国一下分析到了重点。“你是很想解脱赎罪没错，但你想过，你妻子和孩子以后的人生吗？”

“你儿子现在七岁，有意识，有记忆，他不会忘记，最平常不过的一天早晨醒来，就被告知他父亲死了。你老婆和你一起看见请柬，深知你死去的原因，却无能为力，任由你赴死赎罪。到时候，她就会一辈子活在恐惧中，带着这么痛苦的回忆，活下去。”

“而你，倒好，没有任何挣扎，任由别人宰割。”

说完，季闻轩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王疏国身上。“我收了你妻子给的好处，自然会保护你走出这个游戏，但你放心，必要时候，我会保命，牺牲你。”

叶书末一直注视着放狠话的季闻轩，百思不得其解，他哪有拿过郑雪华的好处？通过意念给的？

王疏国沉默了，似乎有把他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