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

老板娘坐在琉璃台前支着下巴打盹。

店里墙上的钟指向一点，正式迈向凌晨。老板娘打了个哈欠，换成另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她盯着门口，从准备开业到现在没有半个人影，再过一会她就能关店了。

这样无风无浪无客人的日子，真是平静。

就在她以为今天就会安安静静地度过的时候，她听见门外有些动静。老板娘立刻站了起来，看着打开的门，说：“欢迎光临。”

推开的门没有伴随着风铃声。走在前方的美丽女人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勾画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她身后的男人为她撑着门，牵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因为是老师你设下的规矩，所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的意味。

两人无视还有外人在，光明正大地亲亲我我不舍告别。

“好啦，你先回去吧。”

“老师，你要记得早点回家。”男人恋恋不舍地牵起女人的手到自己嘴边，轻轻地落下一吻，“我等你。”

“记住你说的话哦，我回去要看到你等我。”女人抽出自己的手，歪着头伸出手摸上男人的脸，拇指刻意地摩挲着。

“当然没问题。”

女人打发走男人之后便在店里唯一的位置上入座。

老板娘这才上前去招待客人，靠近后先是恭敬地弯腰鞠躬，“好久不见，古小姐。”

古小姐全名古静宜，看外表估计会认为她是二十多岁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实际上却是比老板娘年纪还要大出一些的老油条。

而且说起来，老板娘对这个人是厌恶的。

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此刻她眼里，不详和危险的气息团团包围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

古静宜端着人畜无害不谙世事的笑脸，眼睛里的精光却让人不寒而栗，“老板娘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算过得去。”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生意吧？希望你不要跟我装糊涂。”

“我不会那么不识相的。”

古静宜很满意老板娘的回答，巧笑嫣然的女人靠着椅背说，“不过我还是来看看你的另一个生意好了，有什么推荐的吗？”

老板娘想了一下才明白对方说的是餐厅的生意，“店里没有菜单，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做给你。”

“这样啊，那就……”

老板娘默默叹了一口气，后悔自己说没有菜单这件事。一看古静宜的表情她就担心起对方嘴里会说出什么龟毛的点餐。

“你能不能做一些小蛋糕，我想吃芝士和饼干一层一层的那种蛋糕。”古静宜毫不客气地提出过份的要求，甚至还补充道，“我不要一片一片的芝士哦，是一整块那种乳酪芝士还要加牛奶调味的。”

“……不愧是古小姐你。”老板娘思索着自己拥有的食材能不能做的出来古静宜的蛋糕。

“做的到吗？”

“是的，只是制作蛋糕需要费一些时间，古小姐需要其他饮品吗？”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将材料一一拿出，接着又从柜子里拿出道具。

“其他的都不需要，只要求你做的时候和我聊聊天怎么样？”

明明是一句询问，却不容许别人说出任何代表否的回答。

“我没有什么多余的能够说。”

“你可以多和我说说他的事情，我让你在这里开店不就是创造和他相遇的机会吗？”

那个他，是那个大学生。

老板娘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招待那个大学生的一天，只是希望能来的迟一些。

“我把一切都说了。”老板娘一刻也没有停下手里打蛋器搅动整块乳酪芝士的动作。

“他人很好对吧，大家很难不喜欢他。”古静宜走到了琉璃台边，“然后因为也很可爱，总是忍不住想要作弄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我和他接触的不多，所有要说的都和你说过了。”

古静宜倒也没有为难老板娘，只是走得更近了一些，“好香啊，我能试试看吗？”

“试吃？”

“你真爱开玩笑，当然是试试看做啊！”古静宜接过老板娘手里的东西，熟练地操作起来。

被抢了工作手里无事可做的老板娘尴尬得都不知道手要放哪里，她们可不是什么亲密的朋友关系。她交握着手开启一个话题，“古小姐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呢？因为我想验证我的想法，我想看看是演技还是真的。”古静宜用碗沿敲了敲打蛋器，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好香啊，感觉可以做出很大一片蛋糕。”

“接下来我来做吧，古小姐你坐着就好。”

古静宜大方地把东西还了回去，但是还是霸着老板娘身边的位置，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老板娘的一举一动，看得老板娘压力很大。

哈哈，总不会是警惕怕她下毒吧？

这无根无据的想法，老板娘自己都觉得好笑。她不再多想，专心完成客人的订单。

等到四十分钟后蛋糕在冰箱里成型，老板娘将蛋糕连同容器一起拿出来，在古静宜期待的目光下放到她面前，就在她回琉璃台拿来刀子要为对方切下一片蛋糕享用的时候，她突然被叫停了动作。

古静宜讨要刀子，自己切下小小一块。

“很好吃。”古静宜三两下吃完自己切下来的那一块，举着刀在三分之一的部分切了一刀，分成了两份，她用刀指了指小块的那一份，“帮我打包这一份，剩下的就给清睿吧。”

“啊，这怎么可以……”

“没关系，我喂狗不用这么多。”

狗？

古小姐喂狗吃蛋糕吗？

“别想太多，就照我说的做。”

“是。”

老板娘将蛋糕拿回琉璃台，然后拿出塑料容器在不破坏蛋糕外形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把古小姐交代的那一份装好再拿回去给古小姐。

“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把清睿养大，希望他能长成一个养眼的美男子。”古静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继续说，“然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在自己的父母身边成长。”

这是警告。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营业式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啊，直接把一切都告诉点咖啡的警察先生然后就让这女人蹲局子去吧——老板娘压下了这个念头。

性格恶劣的女人期待着她的反应，无论是笑还是不笑都能让这个女人感到愉悦。

古静宜并非是单纯享受别人不幸的家伙。

所以老板娘最好的反应就是装作没明白她话语背后的深意。

“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但是我和古小姐有同样的期望。我送你出去吧。”

老板娘不想和这个女人继续周旋下去，说完就径直走过她身边帮她打开离开的门。

然后便是细雨中夹带硝烟味的对话。

回到现在。

老板娘看见大学生散发的氛围和平时明显不一样，她想当作是错觉都不行。

大学生对她还保有体面的善意，他扯着嘴角勉强自己笑出来，“老板娘晚安，我下次再来，再见。”

“你等一下。”老板娘留住了他，然后回到店里把古小姐留下的一大块蛋糕再切出一部分放进容器里。

等到她打开门，她发现大学生蹲在地上抱着头。

她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查看，然而她还没靠近对方自己就先站了起来。

大学生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问，“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把这个送给你回去吃。”老板娘把容器递给对方，“你脸色很不好，我居然还留你下来，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季嘉禾接过透明餐盒，“谢谢。”

“路上小心。”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目送年轻人摇摇晃晃的背影，不禁担心对方能不能安全回到家。

而她的担心也应验了，季嘉禾没走多远便在她注目下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