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 第69章 – 黑白面具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中的空白停留了片刻才逐渐消散，但我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没有伤口。

护士正好在巡防，见我醒来之后便到外面把医生叫了进来。而尾随在医生身后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许久不见的大胡子警探克莱恩。

医生稍微询问我的状况，见没有什么异常，便跟我说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来，推测是劳累加上压力过大所导致的。

医生离开之后，克莱恩警探便拉着身边的小警员来给我录口供。

“有人在郊外富人区听见枪声后报警，警察抵达现场之后发现了你和尼尔·安德森律师。你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安德森律师头部中弹，警员抵达现场的时候便发现她已死亡。目前正在停尸间由法医进行体检。”

克莱恩警探向我解释事情的经过，然后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小警员。小警员回过神来问道：“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你在失去意识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我将自己到律师事务所那里拿报告的经过再到尼尔约见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但我和尼尔之间的谈话内容牵涉范围甚广，因此我斟酌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

“前阵子我发现安德森律师的翻案对象们存在一些疑虑，因此我趁着跟安德森律师会面的时候提出一些疑问。在我们讨论的当下，我察觉身后有人，但还未确认对方的身份，我便失去意识了。”

“在那期间你有受到袭击吗？”

“不清楚。”我摇摇头道。

“那你有听见枪声吗？”

“有的。听见枪声之后我便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小警员点点头，然后将记录的口供递给克莱恩警探检查。而克莱恩警探接过口供之后便匆匆走出病房。

“等等，小警员，我好想在哪见过你……”看着有些面熟的小警员，我在脑海中开始翻找自己见过的人，最后我想起我在哪见过他了！

我想起了，当初和瑜熙吃完饭的时候碰见何懿绍的助教赖俊扬，后来再次回到那边附近想要伏击赖俊扬的时候，发现嗣杰的女友家就在不远处，而在嗣杰的女友家楼下，那个鬼鬼祟祟上楼的家伙，正是眼前这小警员。

“你该不会想说，是郊外区商店街第17街区那里见过我吧？”小警员挠挠头道。

“没错。”

“我在卧底期间跟上司会面的地点就是那里。”小警员无奈叹息道：“我还以为像我这种路人脸没人会认得我呢，看来我得担心老东家会找我寻仇的事了。”

我斟酌片刻，开口道：“我会认得你主要是因为我同事的女友住在那里，而她是前段时间凶杀案的死者，所以我努力回想自己是否有错过什么细节，才会想起你的。”

这话看似很有道理，但当我说出口的时候，我反而被自己的话给惊呆了。

我的记忆力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等等，你说那里发生了凶杀案？”小警员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忙向我确认嗣杰的女友叫什么名字。

我回想片刻后道出嗣杰女友的名字，而小警员立即露出果真如此的样子。

“我或许知道凶手是谁。”小警员面色凝重道，不像是在随口胡诌。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安瑞·艾玛仕。”

“知道了，安瑞。我待会儿替你问问克莱恩警探能不能帮忙跟进一下案子。”

没多久克莱恩警探便折返回来向我交代几句，说目前我身上的东西都被移交到证物处，让我出院之后去取。而我也趁机跟克莱恩警探说安瑞的事。

克莱恩只是点点头说自己试试看，毕竟自己刚恢复职权，还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由于身体没什么大碍，因此没多久后我便出院了。

而按照之前克莱恩警探的提醒，我来到警局政务处领取我的东西。只是被警员们带回来的物件有点多，因此需要我一一审核。

就在审核的过程中，其中一件物品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张卡片，和我之前收到的一样，唯有上面印着的图案有些不同。

那是一匹红色的骏马，骑在马上的人双手握着砍刀。而在卡片的右下角，同样有着那个头戴光环的骷髅头。

我稍微回忆片刻，依稀记得尼尔手上当时就拿着这张卡。再综合她之前说骑着白马手持弓箭的人指的是她，那是否说明这骑着红马手持砍刀的人也代表着一个现实中存在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抬头问值班的警员道：“你们在搜查安德森律师家里的时候有没有把她房间里的所有文件都带回来？”

“文件？什么文件？”

警员听完有些疑惑，接着从架子上取出一本相册，翻开后递给我道：“这是现场拍摄的照片，发现安德森律师的现场就只有这些东西。”

我接过相册翻阅，但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

尼尔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两张椅子，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别说堆积如山的文件，就连摆放文件的架子都没出现。

“怎么会这样……”我嘀咕道。

“怎么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正是克莱恩警探。

“没什么。”我摇摇头，将自己的私人物品连同刚刚那张卡片一并带走，并问道：“克莱恩警探你是来查看证物的吗？”

“不，我是来找你的。”

克莱恩警探一边带我回到办公区一边解释道：“我们调用了住区外的监控，发现了现场有第三个人出入案发现场，所以想请你确认一下。”

接着，克莱恩警探打开监控录像。

画面中一名带着面具的人背对着监控走向尼尔家的大门，看不见他对门锁做了什么，但却能很轻易地把门打开。

画面快转到十分钟后，那名面具人从尼尔家门口离开。此时才看见那面具人所佩戴的是一面狰狞的骷髅头面具，面具左右对半分成黑白色。除此之外还能大致判断这人身高明显比一般人高，不过线索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吗？”克莱恩警探问道。

我想了想，有这身高的人明显不常见，在我印象中就有一人确实有这身高。但问题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紫莺，而很明显紫莺并没有这个身高。

“没印象。”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之下我多说什么也只会影响办案的进程，因此我只能这么说。

克莱恩警探尽管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奈地让我离开了。

回到家中，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好休息，但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各种问题。其中最让我困惑的便是尼尔的房间。

我闭上眼睛沉思着，尝试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而清晰的画面让我意识到前阵子能够想起安瑞并非偶然，而是我的记忆力确实明显变好了。

想到安瑞的同时，我也想起了，当初之所以会在那边，就是因为那时和瑜熙一起吃晚餐，而瑜熙当时正谈论着自己和何懿绍的事，并发现了何懿绍的助手赖俊扬。

想到瑜熙，我神色不由黯然。

瑜熙离开人世，已经快一年了。而何懿绍仍然逍遥法外。

想到何懿绍，我又联想到在律师事务所时尼尔的办公桌上摆着的文件。

一切看似互相牵连，却又有许多毫无关联且看似为了掩人耳目的杂讯影响着我的判断。要是当时答应与尼尔合作，是不是就能了解更多真相了？

若真如此，那其实读心术不也能了解尼尔的想法吗？

等等……读心术！我从踏入尼尔家开始就一直使用读心术。

那些文件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尼尔内心想法投放的另一种形式。就好像晨曦的出现，不过是其他人内心对于晨曦的投射那样。

也就是说，若真正了解尼尔，便能够还原那些文件，找出有用的资料！

但想到这，我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与尼尔会面的时间太短了，不足以了解尼尔。

想到这，我再次拿出那张卡片，看着那个身骑红色马匹手持砍刀的人，同时我也将它与之前那张印有手持弓箭身骑白马的骑士的卡片进行对比，尝试去揣摩其中的含义。

晨曦或许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借用别人的肉体复活，但在接触海神之后看到了可能性，所以不断地进行各种洗脑实验，试图窥探人脑的秘密。只不过晨曦或许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竟如此短暂。

害怕死亡时人的本能。因此当一个人看到能够活下去的希望，他会拼了命地尝试去抓住它，这也是后来晨曦的实验越发磨灭人性的由来。

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晨曦，因此晨曦不可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容器。那既然找不到，也就只能人为制造。这也就后来有了那个所谓的重生计划。

但每一个人本身都是一个完整的人，他不可能是一个只承载了别人一部分思维的躯壳，因此尼尔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与打算。这想法或许跟其他人不谋而合，因此他们才没有办法既定一个人作为晨曦的容器。

尼尔想要跟我合作，并不只是因为她有着晨曦理智的那一面，但那一面确实促成了她想要与我合作的决心，也让她自己成为被其他人针对的目标。

但尼尔很聪明，她并没有把重要的信息写在纸上，而是将它们以文档的形式存放在自己的意识里。这个方法我在上学时曾经看过一本经典名著，里面的角色也使用过类似的技巧，名为思维宫殿。

于是我闭上眼睛，尝试对自己使用读心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够像尼尔那样，把自己的思维具现化。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思绪多了一份清澈。而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明显多了两样东西。

那是一份文件夹，厚厚的一份，里面夹满了各种文件。或许我要找的答案就在里面。而摆在文件夹旁边的，则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一面黑白色的骷髅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