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回溯
最后更新: 2023年12月24日 下午7:01
总字数: 3815
第一章 回溯
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在我们孩子圈里很流行的传说。只要双手结出特定的手印,大声喊“乌拉莫!乌拉莫!”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最后再以“祝福未来的我吧!”作为结尾并高举双手,愿望就会实现。
当时就连我妈也知道这个传说,还说这是对孩子们的祝福语,只要乖巧听话的孩子念出这段咒语,愿望就真的会实现。我就是在她这样的哄骗下变得乖巧伶俐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据说完成这个仪式的小孩都失踪了。于是这个原本给人带来无限期望的传说变成了一个让孩子们不敢再轻易尝试的传说。
许多年过去,我也逐渐忘了这个曾经很流行的传说。
便利店门口的门铃“叮咚”一声地响起。
我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前替客人结帐,抬头说出欢迎光临之后,发现来的人是准备换班的店长。而店长看到我之后也一愣,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
“成瑞你还没走啊?正好,等下你换班的时候跟我说一下你下个星期的大学课表,我帮你排个班,顺便结算一下你这个月的薪水。”店长道。
我顺着店长的目光抬头望去,确实已经过了早班的工作时间。待处理完眼前的几个客人之后就到后面去换班。
在我面前身材略胖的中年大叔经常来店里买香烟。印象中是我的小学老师,但没有教过我们班。我们学校学生很多,所以他大概率也不认得我。
又陆续处理完几位客人后,最后一位客人将两个饭团和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到柜台上,并且将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
我在结帐的时候,那位客人稍微抬头看了我一眼,正好与我四目相对。我顿时想起,这也是我以前小学的学校老师之一。他那冷漠高傲的目光看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看情况他过得并不好,身上的穿着不合身之余还有些破烂,纸币也不像是从钱包里掏出来的。不过我也没多想,找了零钱之后就跟同事换班,到后面找店长去了。
“成瑞,你说你成绩也不差,为什么不去小镇外其他有名一点的大学上学呢?”店长一边排班一边问。
“我妈说离家太远的话她会很想念我的。店长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和我妈相依为命,老实说我也挺舍不得她,就留下来了。”我边说边看着手机上妈妈发来的食材列表。
“哈哈好吧!今天发薪日,又要跟妈妈庆祝了吧!就不耽误你了。”店长道。
从店长手中接过现金,又看了看手机。这些东西都要我到小镇里不同的地方跑一趟,虽然时间算下来回到家也来得及弄晚饭,但总觉得特别麻烦。
妈妈的性格有些跳脱,大多数时候都很沉稳,但偶尔也会有像现在这样任性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时候。就像有时候会特别粘人,但每年都总会有几天故意把我推得远远的。妈妈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下班后,买完东西的我一只手提着食材,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我给妈妈发的消息没回,也没已读。于是我便直接拨一通电话过去,打算跟她说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但不知怎么,电话另一头却始终没人接听。
下了公车,我往家里小区走去,却发现小区外停着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几名小区保安正神色慌张地指挥和疏散人群。
“唐叔,怎么回事?”我凑上前去,找到了正在当值的唐叔,打算了解一下情况。
“成瑞?你来了正好!你家出事啦!你妈她……”
一听见是我家出的事,一道不祥的预感在我脑中划过。不等保安唐叔把话说完,我立即朝楼梯通道飞奔而去。我没有选择乘搭电梯,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上楼。
来到八楼,我从楼梯间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便看见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急匆匆地从我家门口走了出来。此时围观的人们也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我冲上前去低头一看,只见妈妈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之外嘴角还溢出一些鲜血。
“你是伤员家属吗?”其中一名医护人员问我。
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然后我也不知怎么,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抵达医院急救病房。
途中医务人员急救的时候,我看见妈妈身上有多处被捅伤的痕迹,伤口看着不浅,即便做了紧急处理,但依旧在不停冒血。
看着妈妈被推进急救病房,我愣在原地久久没反应过来,只是望着医生们一个接一个的在我面前来回奔腾着。当时心里有着许多疑虑,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我面前经过,我像抓着救命稻草那样伸手抓着那个人,道:“梁医生!我妈她……”
“我知道,成瑞,你先坐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看看雨杉。”
梁医生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便离开了。
我坐在急救室外走廊的长椅上,手上还提着下班时买的食材。冷冻牛肉片解冻后的冰水沿着袋子留下,我却不自知,直到它将我的长裤染湿,我才回过神来。
等了足足有好几个小时,直到梁医生再次站到我面前。
“成瑞……”
“我妈怎么样了?!”
我立即站起身,但看着梁医生脸上的表情,我的嘴唇忍不住颤抖,已经知道梁医生接下来会说的话了。
“我们尽力了……去见雨杉最后一面吧!”
我跟在梁医生身后,颤颤巍巍地走进急救病房里。
病房里有几名医务人员,有的正在清理身上的血迹,有的正在填写表格。病床上躺着一个人,被白布包裹着。
我伸出手,轻轻将白布掀开。
在我面前的,是妈妈那毫无血色的脸。
或许是饥饿,又或许是震惊,我双腿无力瘫软下来,跪了下来。我的头似乎撞到了什么,我只听见一阵响声,然后在梁医生过来扶我之前失去了意识。
我从小在单亲家庭下长大,没有父亲,能依靠的就只有妈妈。妈妈不辞劳苦一手把我带大,我便当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回报她。
那时候我总想着,等我长大了,多赚点钱,让她可以好还在家里休息,享享清福。但妈妈是个坐不住的人,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偶尔请个假,陪她游山玩水。
我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妈妈还活着。我陪着她聊天,她陪着我畅想未来。我在梦里有说不完的话,有做不完的事。
妈妈的笑容、妈妈的怒颜、妈妈皱眉头的样子、妈妈面露无奈的表情,这些我都很用心记住,因为我知道,我从此之后或许再也看不见了。
但梦境终究是梦境。那些愿望终究未能化为现实。
我醒过来了。第一个看见的,是医院那沉闷的白色天花板。
我的头上缠了一卷绷带,隐隐作痛。我的双手也没什么力气,上面还插着针头,链接着点滴。
梁医生来看我,他说我昏迷了两天,身体目前也很虚弱。本来也就是饿了一整天和稍微撞伤的事,但他觉得以我目前的状态还是在有人照料的环境下会比较合适,于是让我继续留院观察几天。
虽然他建议我多吃点东西恢复体力,但是望着眼前的餐盘,我的思绪仍然停留在妈妈离世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没胃口,只能将就着随便吃了一点东西,然后躺下来休息。
警察这段期间也来找我问话。我看见了妈妈以前的同事范叔,但他没有前来慰问,只是交代问话的警员一声后便离开了。
警察说了很多,像是妈妈被谋杀,根据伤口数量判断不排除是仇杀。
此时的我根本就没心思说话,加上身为警务人员的妈妈本来就容易树敌。所以我根本就没提供多少有利的信息,警察也就草草结束了问话。
这一连几天下来我都是如此。失去了母亲,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去管其他事情。
梁医生和妈妈的关系很要好,加上我现在这状况也很难做些什么,于是他自告奋勇,替我处理妈妈的身后事。
我同意了。
“成瑞,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不能就这样下去。赶紧多吃点东西,让身体恢复过来,然后陪我一起去看雨杉。”梁医生劝诫道。
“知道了,再让我睡一会儿。”
我将头埋在被子下,倒头就睡。
梦里,什么都有。
即便身体已经不再感到疲劳,但我的精神萎靡,感觉就这样睡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而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我几乎快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慢慢地,我的梦境也开始排斥我,睡觉更像是失去意识片刻的事。我的身体仿佛是在告诉我该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不知道外面过了多少天,我也不在乎。只记得妈妈头七那天梁医生似乎有来过,见我状况依旧不对,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我靠坐在墙上,望向窗外医院的那颗大树。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传说。
我也不顾病房内其他病友觉得尴尬,就这样凭借记忆开始结手印。
“乌拉莫!乌拉莫!我希望母亲可以活过来!祝福未来的我吧!”
我高举双手。
病房内安静得可怕。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沮丧地低下头,把医院送来的午餐草草吃完,然后倒头睡去。
这一次入睡和平时不同。我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麻木、轻盈。和平时那种沉沉睡着的感觉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些许不同。
眼前不再是医院里单调的白色天花板。眼前是一层淡蓝色的天花板,上面还贴着许多巴掌大小的荧光星星贴纸。
我举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背有些陌生。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我的房间,但不是我现在房间的格局。是很多年前,我还在上小学时的格局。
我起身下床,发现床距离地面也高了不少。
走到镜子前,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副年轻得不可思议的脸庞。
我似乎,穿越回到我小学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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