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地球的科技也太落后……”

维尔蒙·宫灯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一头扎进了一间商场之中。

那张少年的面庞浮现一丝不悦与挫败，勾勒在眼眶下的黑眼圈似乎都变得更重了些。

那身简单的短袖长裤被光的照耀下凸显阴影，在这三三两两同行逛街的商场中显得尤为孤独。

“拟定的两个计划，有一个看起来是行不通了。”宫灯在心中认真思索，来到了摆置家具的家具区前的休息座坐了下来。

“原本，我是以「星斯瓦帕」特使的身份借助「沉眠舱」的科技，与一位地球人相互沉眠，以此达到灵魂交换，这是旭日计划长久以来的第一步计划。”

“根据父亲的笔录记载，十几年前，星球科技迅速发展「程序」的智能，同时，一位能够预言未来的还愿者动用能力，预测了未来的程序之灾……”

“他因此将此通报国家政府，但却因各种原因而不受理会，便私底下成立「旭日计划」暗中对抗「程序」。”

宫灯的脑海逐渐深入思索，目光怔怔地盯着地面。突然之间，一道轰然鸣响乍然爆发，引得宫灯勾起好奇，循声望去。

嘣——！

“这是……？”

她眼前的画面是好几台不同尺寸大小的电视，正依序从左到右排去。上面，正在播放着卡通画面。那似乎是一个冒险题材的卡通动画。

一位通体蓝白占上主色的无耳猫？一位身穿黄衣的少年。

剧情正播放着高潮的片段，正义的台词，热血的配乐，坚毅地为一切而战。宫灯不禁陷入更凝重的迷茫，“我究竟能否完成任务？”

“……既然无法借助地球的军力支援，甚至啥航空母舰也是他们的科幻片里才出现的。”宫灯收起手机，目光激起对生的渴望，“那就实施第二计划。”

她的拳头不自觉地用力起来，奋力站起，目光扫过四周，穿过人流缝隙中的尽头，紧紧蹙眉，像是一位重新振作的战士。

也许有人正用着奇妙的眼神打量着她，但此刻的她根本无需在意，她短暂地感受自己的心跳，她听见了很多很多的声音，旭日的大家都还在等着她的好消息……

她的心渐渐平静，就连人流的噪声都被一一洗刷，苍白、空无、静谧，就当目及之处都将变得再无波澜，一阵呼唤犹如雷鸣于耳畔劈碎灵魂。

宫灯的眼眸顷刻巨变，呼吸都在不知不觉之中停滞……

“……是清落？！”

宫灯还不敢相信那道声音，没成想对方竟再一次地重复，无疑彻底击碎了那深藏心底的某种记忆。

宫灯旋即猛地回身一瞪，攥紧的拳头从松开了些，再到极致的紧绷，眸光倒影出的三人，使她所在的这具身体里的某段记忆发出憎恨的咆哮！

家具区域人流不多，她的神情像是看到怪物，僵着表情，这小片刻，她好似被全身禁锢了般，只能孤身一人屹立，与眼眸中的三人对峙。

宫灯只感觉到「痛苦的记忆」正在融合自己的灵魂，她的思维发生改变，她不认识的三人变得恶心，她开始与沈清落的痛苦共情！

一道声音，仿佛在她灵魂深处轻轻响起——

【——宫灯小姐，回绝他们，我不想看见。】

“为什么？你还想让误会更深吗？”

【——情谊哪里都有，又何必是他们呢？】

“如果我是你，清落君，我，我……我一定会，杀了他们，就像现在星斯瓦帕的程序之灾，我会亲手斩了程序那高高在上的贱样。”

【——说得倒是轻巧，现在的你不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我不是你，我没有「魔术」，我只能默默承受一切，你明白吗？宫灯……】

宫灯的意识再度回归现实，此时的她在以旁人眼中极度幽默的方式，双手撑头，目光渐渐被光占据，耳朵逐渐塞满耳鸣。

她像是察觉到了异样，猛举头一瞧，那三人已经靠近了些……

“……你们……走开。”

为首的少年打扮时尚，单色的卫衣，戴着帽子，还有带着一个斜挎包。

“我们从昨晚发那么多微信信息你没瞧见吗？约好了来商场谈判，谢共秋在等着你了！”

“谢共秋？他？！”

“他还有脸来找我？？！”听见这名字，宫灯心中的怒火像是浇上了汽油一般，好似被人为操控地拔高怒气，“让他滚，你们也是。”

另一位站在少年身后，戴着银色镜框眼镜的青年，眉头一皱，目光化刀仿佛能够插入人的内心，“沈清落，我们今天说好给你和你的家人赔偿的……”

“你别真完全当自己是受害者，在这里无理取闹啊。”他瞧了几秒四周，面色的神情变得极其厌恶，“你不也看看这里多少人……”

三人沉默地望着精神逐步扭曲的沈清落，周围好像安静了一些，似乎都在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乐子，不知对方究竟听到了哪个词语，狰狞血丝的眼眸忽然一帧一帧地抬起，凝视他们。

“你说……什么，我的家人？”

宫灯此时的声音宛若冤魂，又突然地拔高音量，“我的家人为什么需要赔偿？”

“我的父母平安无事啊，哈哈哈……你们在说些什么？”

“有我承担足以，为了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宫灯眼眶下无声滑下眼泪，眼睛睁得很大，她强硬逼着自己傻笑，像是想要骗过「痛苦的记忆」。

这三位沈清落曾经的「旧友」出现，算是打乱了宫灯原有的计划，她这时才想起，当年父亲提醒她动用沉眠舱的副作用……

就像当下的情况般，宫灯本身的意志就快压制不住，这具身体所留下的「痛苦」，「痛苦」就快被激活，沈清落的痛苦记忆也会联通到宫灯的记忆。

届时，她便会感到共鸣、会同情，即便她清楚那不是自己的记忆……愈发严重，甚至会认为这是自己的记忆，但那其实并不是，也因那本就不是自己的回忆，突然的爆发，承受不住，精神会彻底崩溃……

宫灯已经逐渐看见沈清落的记忆，自从当时父母被讨债的活生生打死之后，或许心理学的那啥是自我保护机制，他编制了拙劣的幻觉，沉落在家人还在的世界，他还依然相信着凭自己也能够保护父母。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还不了犹如天价的债务的。

他愿意代替好友们承受债务，因为他始终信任着自己的好友……

【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帮你们扛下（债务），你们安心筹钱吧。】

【我屡次从恐吓中奋力抬头；】

【我屡次从惨烈的殴打中坚定眼神；】

【我屡次为了他们（好友们）收起能够握向救赎（警方）的双手。】

那双在黑影中卷起狂暴杀意的瞳孔锁定着眼前的三人，「宫灯」狂妄地指着三人，笑容扬起得讽刺至极。

“赔偿？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么不陪我爸妈一起埋进土里哈？”

话音落下，宫灯的眼神微变，怒瞪了三人一眼后，旋即转身疯狂狂奔……

三人被猛地吓了一跳，但看见沈清落跑走了后，也立马跟了上去。

“沈清落，你在干什么？别跑啊！”

“清落，停下！！别跑那么快……”

“清落……清落……”

呼喊着清落二字的声音自远远地后边传来，而宫灯脸上的两行眼泪不止，商场道路上的两边急速退去，在一个独有自己一人的世界，她的呢喃无人听见：

“痛苦的侵蚀怎么那么快……我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