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婉婷早膳依然完全没有碰到,迎霞只好无可奈何地让人将膳食撤出去,继续留在尚婉婷身边伺候着她。
“呕……”
尚婉婷干呕着,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激得泪水都溢出来了。
“夫人……怎么过了一个月,您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迎霞担心地扶着她。
“入了夏,胸口越来越闷了,也不知道城儿那边怎么样了,过得还好不好。”尚婉婷有些头疼。
“夫人放心吧,每半个月都会派人去牢中打点的,上次您逢冬织的被子,少爷还用着呢。”迎霞安慰道。
“平安便好……要不是出了那件事,夫君与城儿的父子之情不至于这么冷漠疏离,更不会在丰州当一个小小的知县。”尚婉婷黯然失色。
“夫人……”
“罢了,我们不提那件事,上次瞳乔说的,真的有用吗?”尚婉婷斜视着迎霞,语气着几分怀疑。
“自然,此计为借刀杀人,老爷也不会怀疑到您的头上。这心腹大患便可轻易除之,还能赔上一个洛氏,一石二鸟。”迎霞对余瞳乔有几分祟拜的感觉。
“可是……这计划,像是她一个见识浅薄之人想得出来的吗?会不会是有人盘算着,要害了我?”尚婉婷对此抱了几分怀疑的态度。
那些姨娘一个两个见了她病了都虎视眈眈的,要不是她们没个孩子傍身,怕不是要闹翻天了去。
“怎么会呢?瞳乔是从小跟着您的,自然有几分眼力劲儿。”迎霞笑道。
那些姨娘给的好处能比尚婉婷出手宽裕吗?余瞳乔要真背主,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对付了洛氏,必然牵连到楚留池,那她是想连带着自己也受牵连吗?”尚婉婷想不明白这一点。
余瞳乔能否明哲保身还未可知,怎么会贸然想对冷衾出手?
“莫不是……她知道夫人会保下她?”迎霞试探性问道。
“保下她?这倒也是,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尚婉婷微微颔首,余瞳乔说话是难听了些,但是一步好棋。
“就是性子烈了些,但也好在一个忠字。”迎霞也认同这一点。
迎霞的年纪与余瞳乔差不多,尽管小时候内向不爱说话,十岁以后倒是活泼多了,像妹妹一样。
“到底是镜沧的人,情理之中。”关于余瞳乔的性子有多烈,尚婉婷已经领教过了,当年的镜氏不就是一怒之下休了陆氏吗?
尽管休夫这大权还是公主独有,但镜氏是真的这么做了,皇帝仿佛不存在似的。
“大夫人所言甚是。”迎霞微微颔首。
“……对了迎霞,上次她说是要什么奖励?”尚婉婷有些记不清了,可能是上了年纪记忆退化了。
“余姨娘说过,希望大夫人将卖身契还给她,事情办成后放她自由。”迎霞道。
“……自由?如此也挺好的,不然留在楚家也是个祸根。”尚婉婷似乎有几分向往之意,止不住嘲讽一笑。
尽管她嘴上是这么说,但脑里隐约生了灭口的念头。
余瞳乔一个弱女子,离了楚家又能去哪里?要是她到处去宣扬此事,岂不是要亡她尚婉婷?
“大夫人……”迎霞只道是尚婉婷在杞人忧天,便想劝慰一句。
“呵,自由……我这一辈子,就栽在这牢笼里,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放手一搏。”尚婉婷无奈地笑了笑。
只要能为楚留城斩破阻碍,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当是用自己的残念,为楚留城铺一条康庄大道来吧。
“咳咳!”
尚婉婷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流下。
“大夫人!来人呐!快传大夫过来!”
……
“母亲现在病得很严重吗?”墨沉舟放下手中的兵书。
“嗯,千真万确。楚尚书用楚留璇的名义让宫里的大夫来看过了,据说是撑不过今年了。”雯燕凝重地微微颔首。
楚留璇?姐姐吗……?
可姐姐是庶出,这所谓的“宮中太医”究竟是来帮尚婉婷治疗,还是来害她的呢?
“如今是由冷姐姐当家,那些姨娘去侍疾过了吗?”墨沉舟蹙了蹙眉。
尚婉婷病重,消息还传到她这里来了,其中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这也意味着……那些姨娘下一个目标恐怕是目前当家的冷衾了,该庆幸自己目前不是当家的人吗?
“侍疾?奴婢总觉得她们不过去嘲讽一番都已经是口下留情了。”雯燕摇了摇头,之前偶然在府上见过几面,个个的眼神都像狼似的,怕自己抢掉她们传家宝似的。
也对,以尚婉婷的性格,时不时喜欢胡乱发脾气,那些姨娘在她手底下恐怕也不好过吧?
“雯燕,慎言。”墨沉舟怕隔墙有耳,低声嘱咐道:“那包药粉应该用不上了,最近大夫人一直没食欲,那莲藕糕照样送过去,加一份莲藕汤。”
“……奴婢明白了,只是那莲藕汤冷姨娘也送过一份,不如我们还是送莲藕糕就好了?”雯燕担忧的是,一不小心抢了冷衾的风头。
“也罢,反正她两碗都不会喝的,也没有什么区别,那就只送莲藕糕吧。”墨沉舟想了想也有道理,这莲藕糕停了一段时间,自己最近也有练习,只是还是微焦了……
“大夫人正是没有食欲,恐怕是把胃给折腾坏了,才导致一直咳血的。要是她一直这般,恐怕很快就把自己折腾没了。”雯燕说这话也不禁拧紧眉头。
尚婉婷的身子本来就虚弱,一直乱发脾气导致加剧了病情,如今说是病入膏肓也不为过。
可若要她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这么了结,心里头也是十分不好受。
“……以防万一,还是让苗夫人过来看看吧。”墨沉舟自知尚婉婷待她还算不薄,就算她态度上颇为强势也不至于让墨沉舟想要她死的地步。
“是,奴婢明白。”雯燕释然一笑,墨沉舟果然还是有几分心软的。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墨沉舟那仅剩的一点良心早就在那封尘的记忆中磨灭了。
“咦?外头似乎有人?”雯燕看向窗外,对着墨沉舟道:“奴婢瞧着,那形貌有点像六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