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墨沉舟句子角度看来，尚婉婷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了，总觉得如今的尚婉婷不过是处于一只木偶的状态。
那些药一直吊着尚婉婷的性命，补着她千疮百孔的躯干，却还是抵不过对生活无望的心。
本来以为一切都会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的，不过今日倒是让尚婉婷精神了一回。
“母亲……”
“老爷把账簿交给你管了？”尚婉婷大惊失色。
墨沉舟连忙跪了下来：“还请母亲息怒！”
以尚婉婷的脾气怕不是要杀掉她了，本来墨沉舟认为不需要讨好尚婉婷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尚婉婷。
她从小就没有母亲，对尚婉婷有一种依存，尽管她喜欢无缘无故发脾气就是了……
“起来。”
这事情放在以前尚婉婷一定会闹到鸡犬不宁的，如今她心中只有不安。
冷衾死了，余瞳乔下落不明，楚尚书这命令定是为了让墨沉舟借家中势力还债，若是做不好必然全都算在墨沉舟头上。
墨沉舟对她真心实意尚婉婷也感受到了，要是冷衾和楚尚书没发生过那些事，想来她也会接受冷衾的好意吧……
墨沉舟忐忑不安地站起身来，害怕极了。在尚婉婷印象中墨沉舟一直都这么唯唯诺诺的，哪怕付诸东流水，墨沉舟还是百送不厌。
要她眼睁睁看这孩子受苦，实话实说，她……做不到。
她尚在人世还可以护墨沉舟一段时间，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她死后夫君也会另娶一名续弦夫人。这些她死后的故事无论如何都与她无关了，哪怕如今想起来还是有放火烧了楚家的冲动。
“我並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那笔钱，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尚婉婷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毕竟她想象得到自己杀人放火的眼神有多么可怕。
明明那笔钱是为了防止冷衾把事情捅出去的，她倒好，还在账簿那里顺走了十万，冷衾简直像不要命一样。
不过那还真的是如她所愿，只是心中却没有以往的快意了……
“那个……”墨沉舟强颜欢笑，其实冷衾死前助她之事她不太想说出来，一来引人注目，二来无论是谁都是把冷衾推下深渊的帮凶，包括自己。
要是她没有回去怀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吧？
尚婉婷以为她是一无所获，心里不免叹了一口气，怀甸墨家不过空领着镇北将军的头街，连府邸都是继承正一品墨老将军的，去哪里找那么多钱呢？（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可她手里头的，恐怕也不多了。
“沉舟啊……我这边有几万两银子，你先去凑合着用吧。”尚婉婷心疼地道。
“母亲不必如此，这些您还要用在治病上，不用为妾身烦恼钱的事。”墨沉舟摇了摇头，亦是于心不忍。
苗夫人给她开的药都是上品，拿着人家免费药材墨沉舟和尚婉婷的心里都过不去，尚婉婷便开始以购买的名义与苗家医馆往来了。
尚婉婷有些触动：“我这一辈子犯下许多罪，早就该死了，唯一的儿子又不在膝下孝敬……这治与不治，并无区别。”
“可、可罗夫人还健在呀！”墨沉舟怕她放弃治疗。
“她性子一向胆小，我逼她做了那么多违愿之事，这姐妹情早早就淡了去。”尚婉婷自嘲一笑：“约儿在世时，我不珍惜，总要等到死去才后悔，每次听说你要回娘家时真的……好羡慕。”
尚婉婷是知道的，父亲被夏太尉抓拿的时候墨沉舟墨沉渝兄妹二人也在场，听说这对兄妹二人事后早早就赶回京中，并未留名。
但这些都是楚留城说的，那时候楚留城应该也是在想，要是他不是孤军奋战有多好。
“大夫人别想这些了，那些姨娘们怕不是就等着夫人这消极挫败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迎霞早已红了眼眶，哪怕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该插嘴，可提到尚家三姐妹的时候她还是想开口。
感觉小时候的那个尚家大小姐又回来了呢……这些往事总是人的软肋，尚婉婷逃不过这个定律。
“是啊，母亲。”墨沉舟也跟着应和一句，尚婉婷其实也不容易啊。
“……无所谓了，三姨娘四姨娘都好，六姨娘也罢，我没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了。迎霞，我泛了，你去送送沉舟吧。”尚婉婷有气无力地道。
“是。”迎霞微微颔首。
迎霞带着墨沉舟出去，墨沉舟有些不安地问：“母亲真的不要紧吗？”
“奴婢也不知。”迎霞叹了一口气，欣慰道：“幸亏还有二少夫人您常伴夫人左右，就和楚大少爷一样呢。”
“大少爷……”
这楚留城她也只在闽州见过，长得倒是英俊，还玩大义灭亲这一套。实话实说吧，楚留城可以不死恐怕也有那一刀的功劳，可见楚留城城府之深。
“是啊！”迎霞说着随即有些愤愤不平的：“那次要不是楚婕妤有意为之，大少爷也不至于被送去沛安县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受苦！”
“什么事？”墨沉舟有些好奇。
“就算他们藏得再好，还是能发现破绽的！两年前端午楚婕妤故意把蛇放在大少爷要献給老爷的花樽里面，以至于老爷误会大少爷有意陷害于他，当即便把大少爷发放到那种地方了。”
“可……也许是蛇自己爬入花樽里头呢？”墨沉舟本身对楚留璇抱有好感，她真的会做這种事吗？
“不可能的，再说那又不是惊蛰，而且才刚出事楚婕妤便洒了雄黄，怎么可能这么巧？明明就有意为之啊！”迎霞才不信楚留璇，那女人喜欢来阴的。
墨沉舟似乎有些吓着了，愣愣地看着迎霞，迎霞惊觉自己语气不善：“抱、抱歉二少夫人，奴婢一时嘴快。”
墨沉舟勉强摇了摇头。
楚留城是楚家嫡子，以尚婉婷房内的摆设来看楚家重视正房，楚留城一个正一品吏部尚书之子竟然只拿了一个知县的小官，这本身就够奇怪的了。
那这么说的话，柚阮绝对在背后帮过忙，但也不能听信迎霞片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