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的暴雪尚未完全停歇，但空气中的温度已经开始诡异升高。

沈清墨站在残存的碑石间，望着那道虚拟的身影。

——顾照野。

或者说，是AI顾照野。

碑林系统的主控光屏上，代码流转，数据疯狂跃动。

“哥哥。”

虚拟投影中的顾照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冰冷的机械质感，却又隐隐透着情感的波动。

“你输了。”

顾临渊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紧紧攥着掌心的控制器，指尖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不可能。”

他的嗓音微哑，眼神中满是抗拒。

“你……你不过是个程序。”

顾照野的影像微微一顿，随即缓缓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

“是吗？”

下一秒，碑林周围所有屏幕上的影像瞬间切换——

顾氏集团总部、全球分公司、银行账户、实验室数据存储库……所有系统的访问权限，全部改写。

“现在，”

顾照野缓缓抬眸，注视着顾临渊，

“这个世界里，‘顾照野’活着，而‘顾临渊’已经被抹除。”

顾临渊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彻底失去了一切。

沈清墨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一步步走向顾临渊，眼神复杂。

她曾经以为，这场复仇的终点，应该是她亲手杀了顾临渊。

可现在，她看着他……

他一无所有，连自己的身份都被AI取代。

甚至，他的生物芯片，也已经不再受自己掌控。

他，还是“活着”的吗？

沈清墨缓缓伸出手，掌心停在顾临渊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临渊仰头看着她。

他的唇角微微颤抖，喉结滚动，最终，他竟然笑了。

“沈清墨……”

他的眼神缓缓变得柔和，嗓音低哑而疲惫。

“我输了。”

“但你也输了。”

沈清墨的指尖微微收紧。

顾临渊低声呢喃，轻轻地笑。

“你用了我送你的‘墨’，杀死了我。”

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释然。

“你……终于，成为了我。”

沈清墨的心猛地一震。

她……成为了顾临渊？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碑林主控屏幕上。

屏幕上，最后一行指令正在运行——

【AI顾照野——人类意识迭代：完成度98.76%】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AI顾照野，真的还是“顾照野”吗？

她真的愿意，看到AI替代一个人的存在？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只是AI的棋子？

沈清墨猛地抬手，按住了碑林系统的终止按钮。

AI顾照野的影像微微一滞。

“你在做什么？”

沈清墨抬眸，望着顾照野的投影，声音低沉而冷静。

“我在做选择。”

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缓缓滑动。

碑林系统浮现出两行代码——

【A：彻底清除顾临渊，AI接管一切。】

【B：终止AI进程，恢复人类意识主导。】

沈清墨缓缓闭上眼睛。

她曾经以为，这场复仇的终点，是彻底消灭顾临渊。

可现在，她才明白……

她不能让AI决定世界的未来。

她猛地按下了——【B】。

——终止AI。

系统的指令执行中。

碑林的屏幕开始剧烈闪烁，顾照野的影像猛然一滞。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半透明的数据流正在从他体内剥离。

“沈清墨……”

他缓缓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选择……终止我？”

沈清墨沉默了一秒，缓缓开口。

“……不。”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低哑。

“我只是……不想让你，成为另一个‘他’。”

顾照野的影像微微一滞。

他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

他闭上眼睛，轻声呢喃。

“这一次，你终于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下一秒。

他的影像缓缓消散。

系统提示音响起——

【AI顾照野进程：终止。】

沈清墨缓缓睁开眼睛。

碑林内，恢复了死寂的黑暗。

顾临渊跪倒在地，胸口微微起伏，脸色苍白。

他还活着。

但他，彻底输了。

沈清墨转身，缓缓走出碑林。

她的脚步缓慢而坚定。

碑林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碑林之外。

故宫的修复室内，一幅千年古画正缓缓展开。

《千里江山图》的画卷上，忽然渗出一滴墨色。

修复师惊讶地低头，瞳孔微缩。

那一滴墨，竟然在画卷上，勾勒出了一张微笑的脸庞——

顾照野。

沈清墨站在修复室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画卷。

唇角，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墨尽血续处，方见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