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
虽然最终效果有点像缝合兽的皮,但至少比我自己动手好太多——起码不是缝在自己身上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我偷偷攒着俸禄,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穿上一身像样的衣服,脚下踩的也是鞋,不是草绳。
但要过得体面——还有十万八千里。
馋嘴虫像是知道我心底的梦想,一次次爬上来试图夺权。
我再一次把自己伸出去的手拍回来——想抢孩子冰糖葫芦的那种手。
不行,得克制。不能抢了。
……那就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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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上了小白。
最近她都没买糖吃,难不成……牙疼了?不会吧?不会吧?
我决定展开语言诱惑计划。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小朋友,在市场上发现了一串闪闪发光的糖葫芦——”
“你干嘛?” 小白一脸警惕地盯着我。
“……没事,想给你讲个故事。”
顺便诱导你掏钱买糖,再顺便分我一点,计划完美。
“你最近都没买糖吃,是生病了吗?” 我关切地问,掐指一算,她的钱包应该没问题。
小白皱起眉,小手扯着我破烂的衣角,神情前所未有地认真。
“我决定不吃糖了。你也最好别吃。”
“……”
还没等我继续反驳,她就拉着我穿过街道,来到一个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摊位前。
人群中间,是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个男人,嘴巴大张,发出地狱般的惨叫,像是灵魂在脱壳。
另一个男人站在他旁边,手里举着一把比嘴巴还大的铁钳,寒光闪闪。
我当场愣住。
“……这不会是行刑吧?”我咽了口口水,“当街私刑?!这年头王法还管事吗?!”
“不是啦。”小白也咽了口口水,声音有点发抖:“那个是……牙医。”
“……”
“他说吃糖会变成那样。”小白小声说完,身体因为那男人的惨叫颤了三下。
我望着那钳子,再想起我这几日吃下的糖葫芦。
完了。
我可能……活不过这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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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是吃不下去了。那天的惨叫声还在脑中回荡,现在连看到甜的都能哆嗦三抖。
但嘴还是馋啊……
这日军中来水了,士兵们高兴得两眼放光,连锅都翻出来准备洗,打算正式告别“干舔石头”的生活。
我也跟着高兴。终于不用靠幻想冰糖葫芦续命了。
正当我思考人生即将进入“开水泡馒头”阶段时,小白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快,带几个人去蹲兔子!”
我一脸懵:“……兔子?”
她理直气壮:“水来了,兔子会来喝水;兔子来了,狐狸就会来吃兔子。我们可以先吃兔子,再吃狐狸,还能练狩猎布阵,一箭双雕!”
我盯着她头顶那撮毛,陷入人生沉思:“你确定你不是单纯馋了?”
她认真地点点头:“我认真地馋了。”
……怎么说呢,被一个认真地馋了的小孩看着,我心一软,叹口气,带人扛绳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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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躲在土坡后面,配备齐全:陷阱绳、弓箭、烤架、调料一应俱全,严阵以待,等着迎接人生中最正义、最香的兔子晚餐。
第一个时辰过去,天上飞鸟没见一只,地上连兔子脚印都没有。
第二个时辰过去,我腿麻屁股僵,感觉自己不是在打猎,是在种蘑菇。
我开始反思:我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半大孩子的生态循环理论?
正当我准备收摊打道回府时——
“轰——!”
地面一震,几匹马突然从远处疾驰而来!
“咻——啪!!”
它们脚下全套进我们布的陷阱绳!人仰马翻,兵器乱飞!
我:“???”
士兵们:“!!!”
我猛地反应过来,猛吼一声:“冲!!”
副将飞身一脚踢飞敌人兵器,众人瞬间反围上去。我这边腿肚子都蹲麻了,扑进沙里吃了口土,咬牙爬起来,一手拽绳一手抡弓,拖着脚冲过去。
一顿混战下来,把几名敌军斥候全数按地生擒,完美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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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军营炸了。
“谢将军先敌一步,洞察敌人意图,精准预判其会前来夺水源!”
“临时布下‘伏兔之阵’,兵不血刃,一网打尽!”
“谢将军英明神武,伏兔伏敌,一举两得,威震边境!!”
副将吹得天花乱坠,小白正啃着胡萝卜,听得津津有味。
我看着眼前那只空锅,还有锅边那颗孤零零掉进去的野葱叶,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
“……我只是想吃个兔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