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轻抚着校园每一个角落,放学的铃声像解冻的溪流,顷刻间唤醒了沉寂的教室。
同学们陆续收拾着书包,教室里窸窣作响着拉链滑动声,椅子挪动声,谈笑如气泡般噗噗冒出,所有声音裹着金晖,向走廊奔涌而出。
“哎,一起去买奶茶呗!“沈卿卿转过身,笑盈盈地趴在后桌的桌沿,眼睛弯成两瓣月牙。
她晃了晃刚收拾好的笔袋,发出哗啦啦的轻响,像在给这句邀请打上节拍。
慕予安托着腮,笔尖在课本上漫不经心地画着圈:“就是校门口新开的那家?“
“对对对!他们家的珍珠真的绝了!“沈卿卿的同桌梁思思突然从书堆里抬头,连珠炮似的说道:”昨天排队排了半个小时才喝到,但值了!他家珍珠Q弹爽口的,绝了!“她舔舔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贺然像个突然启动的推土机,一把揽过袁泊言和慕予安的肩膀:“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我请客!“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转身对着还在慢动作收拾着书包的冷冰延夸张地挥手:”延哥!您老人家再收拾下去,奶茶店都要打烊了啦!“
沈卿卿挑眉一笑,歪着头调侃道:“哎哟~大少爷就是不同,说请客就请客呢~“
“打住打住!“贺然做了个暂停手势,转身指了指还在慢条斯理收拾着书包的冷冰延:”可别!要说大少爷,跟这位冷氏集团的太子爷比,我就是个要饭的好吗?人家住四层楼大别墅,我那点零花钱都不够买他家一个马桶圈的!“说完还促狭地朝冷冰延挤了挤眼。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无数个眼睛齐刷刷转向冷冰延,慕予安惊讶得微微张嘴,袁泊言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中。
只有贺然还保持着那副欠揍的坏笑。
袁泊言突然轻咳一声,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我看冰延同学是去不了了。“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贺然和冷冰延之间来回转,”米老鼠。。。。。。似乎有急事找你。“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沈卿卿噗嗤一笑,伸手重重地拍了袁泊言的肩膀一巴掌:“得了吧!人家新来的,哪知道”米老鼠“是谁啊?”
冷冰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米老鼠”不就是米国亮啊!”话音刚落,他猛地僵住,铅笔“啪”地断成两截。教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
五个人齐刷刷地摆出“思想者”的姿势盯着冷冰延看。贺然双手抱胸道:“等等!这不对劲!你咋知道的啊?”
冷冰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这里的,早就在另一个时空认识了这些人吧?他强装镇定地耸耸肩:“很难猜吗?”看见贺然惊慌摸着后脑勺的蠢样,他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这群人够好骗。
沈卿卿眼珠骨碌一转,突然“啪”地双手合十:“对啦!既然米老师有事找冷同学。。。。。。”她拖长的尾音突然急转之下,一把搂住梁思思的脖子,就往门口拖去:“那思思你就陪我去买奶茶吧!新店开业买一送一呢!”
梁思思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只用手狠狠地推开她:“我还得赶着。。。。。。回家呢!”
正当众人吵嚷着要冲去买奶茶时,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恰好掠过教室窗沿。
夏子晨无声地站起身,书包带在肩头滑出一道阴影。他的动作轻得像是按下静音键,连椅子与地板的摩擦声都消融在喧闹声中。
直到后门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冷冰延才注意到那座位已经空了。自从午休换座位后,这位同学就像被施了隐身咒一样。
整整三节课,冷冰延甚至都没听过他的声音,翻书时指尖也不沾纸页,就连写字时钢笔触碰到纸张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刚刚的喧闹中,他就像是被自动屏蔽的背景。
冷冰延箭步冲出教室,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两侧教室传来了嘈杂人声,唯独不见夏子晨的身影,三十米的直线走廊,普通人不可能瞬间消失的呀。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手表,冰凉的金属触感醒着他:“该去见米国亮了。”
办公室的门轴发出年迈的“吱呀”声。“报告!”冷冰延的声音惊飞了窗外一群麻雀。
米国亮从文件堆里缓缓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在认出冷冰延的刹那,他脸上每道皱纹都舒展开来,像收到密电的特工:“你是冷冰延同学?”
“嗯。”冷冰延点头时喉结微微滑动。他应得极轻,像怕惊动什么似的。余光扫过办公室每一个角落,米国亮身后那面墙上的挂钟,秒针正诡异地逆时针跳动。
冷冰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老师,您找我有事?”
米国亮推了推那滑到鼻尖的眼镜,压着嗓子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这是化学竞赛的报名表。”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沓资料,纸张边缘闪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老师想让你代表我们学校参加下个月的化学竞赛,你看行不行?”
冷冰延的视线在触及报名表的瞬间骤然凝固。
米国亮的钢笔突然在报名表上洇出墨迹:“我看过你的成绩,你的物化生非常优秀。所以我想让你和慕予安参加这场比赛。”
看着米国亮两眼泛光地盯着自己看,就只差没在头上写着“参加吧!”这三个字。无可奈何之下,冷冰延只能同意了。
正当冷冰延签下名字时,拒绝的话在喉咙里碎成玻璃渣。
夕阳恰好漫过窗台上的试管架,将整个办公室染成橘红色的培养皿。走出门的刹那,他修长的影子被拉得格外修长,像一道正在融化的时光裂缝。
走廊里,他的脚步声与手上的手表的滴答声渐渐同步。
猝然,暮色像是被打翻的墨水般晕染开来,冷冰延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产生奇异的回响。
此时的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哭泣声。那哭泣声时断时续,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转过拐角处时,他发现自己的影子竟比身体先一步探入声源处,像是有自主意识般扭曲着向前延伸。
冷冰延屏住呼吸,脚步放得极轻,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惊动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他的心跳声在耳膜里上下敲击着,几乎盖过了那微弱的啜泣。手指不知不觉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像是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个声音上。
“有人吗?”他压着嗓子又问了一遍又一遍,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突然,啜泣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只剩下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像冰冷的蛇缓缓缠绕。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就在这时,他听见“咔哒”一声轻响,那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正是前方那间本该锁着的旧实验室。
冷冰延的指尖触上门锁时,金属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他的掌心渗出冷汗,滑腻得几乎握不住门锁。心跳声在耳畔轰鸣,像是某种警告说“别开这扇门。”
可他还是咬紧牙关,指节微微发力。
门轴发出年久失修的呻吟,锈蚀的铰链像是多年未被唤醒的怪物,在寂静中拖出刺耳的声响。
实验室里,一片漆黑。
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残存的夕阳,斜斜地切过灰尘弥漫的空气,将整个空间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牢笼。
然而就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仔细看了一下,才清楚的看见那个人影,正是夏子晨本人呆坐在那里。下午看了几遍他的背影,多多少少也能认得出来是夏子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