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祭坛异光
夫子庙的飞檐在暮色中划出凌厉的剪影。叶远和柳青藏在庙后一棵古柏上，已经等了整整一天。约定的子时已过，杨震仍未现身。
"他不会来了。"柳青轻声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叶远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杨震生死未卜，徐鸿的阴谋迫在眉睫，而柳青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令人担忧——自从频繁使用预知能力后，她的体温一直偏高，眼底不时闪过诡异的蓝光。
"走吧，先去紫金山。"叶远最终决定，"杨震说过徐鸿在那里建了祭坛，我们必须查清楚。"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夫子庙，向城东北方向行进。紫金山巍峨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山间偶尔闪动的火光暗示着不寻常的活动。
山路崎岖难行。为避开巡逻的白莲教徒，他们不得不绕道后山，在密林中穿行。柳青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身体微微颤抖。
"又看到了？"叶远连忙扶住她。
柳青点点头，鼻血已经顺着下巴滴落："前面...三十步后有暗哨...两个...不，三个人..."
叶远小心地摸上前，果然发现三个白衣教徒藏在一处岩缝中。他绕到侧面，用石块制造声响引开两人，剩下那个被柳青用银针射中昏睡穴，无声无息地倒下。
"越来越精准了。"叶远赞许地看着柳青，却难掩忧虑——每次使用能力，她的症状就加重一分。
绕过几处哨卡，他们终于接近山顶。穿过最后一片树林，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矗立在山顶平台，通体由黑色石材砌成，边缘刻满古怪符文。祭坛中央竖立着七根石柱，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这分明是将古代观星台改造而成的仪式场所！
更令人不安的是，祭坛周围堆满了木箱，从敞开的几个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火药桶和那种改良火铳。数十名工匠正在教徒监督下忙碌，似乎在安装某种机关。
"天啊..."柳青倒吸一口冷气，"他要在七星连珠之夜..."
"刺杀皇帝。"叶远接过话，脸色铁青，"看那里。"
他指向祭坛正对的方向——透过树林间隙，可以远眺金陵城和皇城轮廓。以祭坛的高度和位置，那些改良火器的射程完全够得着！
"必须阻止他。"柳青咬牙道，却突然踉跄一步，眼前发黑。
叶远连忙扶住她，触手滚烫："你在发烧！"
"没事...只是有点累..."柳青勉强笑笑，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叶远不由分说地将她背起，找到附近一个废弃的道观暂时安顿。道观破败不堪，但好歹有遮风挡雨的屋顶。他清扫出一角，用干草铺成简易床铺，让柳青躺下。
"我去弄点水和草药，你乖乖休息。"
柳青想反对，但一阵眩晕袭来，她只能无力地点头。叶远心疼地擦去她额头的冷汗，匆匆出门寻找水源和药材。
道观后的山溪清澈冷冽。叶远用阔叶盛水，又在溪边发现了蒲公英和黄芩，这些都是消炎退热的良药。正当他弯腰采摘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背后传来。
叶远瞬间绷紧身体，手摸向腰间的小刀。
"别紧张，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叶远猛地转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杨震从树后走出，左臂用布条吊着，脸色憔悴但眼神依然锐利。
"杨大人！你还活着！"
"差点就去见阎王了。"杨震苦笑，"白莲教的人把我关在紫金山的地牢里，幸好有个旧部暗中相救。"
叶远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夫子庙有我的眼线。"杨震解释道，"看到你们往紫金山方向来，我就猜到了。"他环顾四周，"柳姑娘呢？"
"在道观里休息。"叶远犹豫片刻，决定相信杨震，"她情况不太好...那种预知能力在消耗她的生命。"
杨震神色一凛："快带我去看看。"
道观内，柳青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脸颊潮红，呼吸急促。杨震检查后脸色更加凝重："这不是普通的热症...她的脉象很奇怪，时快时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冲撞。"
"是那种病毒。"叶远低声道，"过度使用能力导致变异了。"
他迅速捣碎草药，敷在柳青额头和手腕处。杨震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为她施针稳定气血。经过一番救治，柳青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但高烧未退。
"叶远..."她在昏迷中呢喃，"那个人...又在看我..."
"什么人？"叶远急切地问。
"未来的...画面里...总有第三个人..."柳青断断续续地说，"他穿着奇怪的衣服...像杨大人...又不是..."
杨震和叶远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她说的可能是..."杨震欲言又止，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叠的绢布，"这是我从徐鸿的地牢里偷出来的。他审问我时无意中透露，锦衣卫高层里也有来自未来的人。"
绢布上是一份名单，记录着几个朝廷重臣的名字和特征。其中一个名字被朱笔圈出：陆炳，锦衣卫指挥使，备注写着"疑似同乡"。
"陆炳？"叶远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信。"杨震摇头，"陆大人执掌锦衣卫二十年，怎么可能是...未来人？但徐鸿说，陆炳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飞机、潜艇，还有...原子弹。"杨震费力地吐出这些陌生词汇，"徐鸿说这些都是未来才有的武器。"
叶远如遭雷击。如果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是穿越者，那这个时空已经混乱到什么程度了？
"还有更可怕的。"杨震继续道，"徐鸿计划在七星连珠之夜同时做两件事——用那些'神器'刺杀皇帝，同时用柳姑娘的血开启什么'时空之门'。他说...这样就能让更多未来人来到我们这个时代。"
叶远倒吸一口冷气。徐鸿不仅要改变历史，还要大规模引入穿越者！这将彻底扰乱时空秩序！
"我们必须阻止他。"叶远握紧拳头，"但首先得治好柳青..."
"关于这个..."杨震犹豫了一下，"徐鸿的地牢里关着一个怪人，自称'时医师'。他告诉我，TRV-7病毒过度活跃会吞噬宿主，唯一的缓解方法是..."
"是什么？"
"黑鹰石。"杨震说道，"他说黑鹰石能稳定病毒活性。可惜我们手头没有..."
叶远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支钢笔："这里面有一点黑鹰石粉末！"他迅速拆解钢笔，取出藏着暗红色液体的玻璃管，"但不知道够不够..."
"试试看。"杨震帮忙扶起柳青。
叶远小心地将少许粉末倒入水碗，搅匀后喂给柳青。药水刚下肚，柳青就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弓得像只虾米。
"柳青！"叶远惊慌地抱住她。
"没...没事..."柳青艰难地喘息，"感觉...好多了..."
确实，她眼中的蓝光减弱了些，体温也开始下降。叶远长舒一口气，将剩余的粉末小心收好。
"有用，但剂量太小，效果有限。"他忧虑地说，"我们需要更多黑鹰石。"
杨震思索片刻："我听说紫金山南麓有个废弃的银矿，早年曾产出过类似黑鹰石的矿物。明天我去探查一番。"
夜深了，杨震主动提出守夜，让叶远休息。但叶远躺在柳青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进来，在柳青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嘴唇时不时颤动，像在说什么。
叶远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流连在那细腻的肌肤上。这个从四百多年前走来的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想到她可能因病毒而...叶远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别走..."柳青突然在梦中呓语，"叶大哥...别丢下我..."
"我不会走的。"叶远轻声承诺，握住她滚烫的手，"永远不会。"
柳青似乎听到了，唇角微微上扬，呼吸变得平稳了些。叶远注视着她的睡颜，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救柳青，然后带她回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叶远被一阵低语惊醒。他睁开眼，看到柳青坐在窗边，背对着他，似乎在和人说话。但房间里除了熟睡的杨震，明明没有别人！
"柳青？"他轻声唤道。
柳青缓缓转身，叶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诡异的蓝色，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来了..."柳青的声音空洞得不似人类，"那个第三人...他找到我们了..."
叶远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拉回现实："醒醒！你在做梦！"
柳青眨了眨眼，蓝光渐渐消退。她困惑地看着叶远："我...我刚才怎么了？"
"你又在预知了。"叶远紧紧抱住她，"看到什么了？"
"一个穿飞鱼服的男人...站在祭坛上..."柳青颤抖着说，"他手里拿着...拿着一个发光的盒子...然后...然后一切都变成了火海..."
飞鱼服？那不是锦衣卫的官服吗？叶远心头一凛。难道柳青预见了陆炳？
杨震也被动静惊醒，听完描述后脸色大变："不好！徐鸿可能已经收买了陆炳！或者...或者陆炳确实如他所说是'同乡'，准备联手改变历史！"
"无论哪种可能，我们都必须尽快行动。"叶远沉声道，"杨大人，你去找黑鹰石。我和柳青继续监视祭坛，摸清他们的具体计划。"
"太危险了！"杨震反对，"柳姑娘的身体..."
"我没事。"柳青坚定地站起身，"病毒给了我能力，也让我看到了关键信息。我必须去。"
晨光微熹时，三人分头行动。杨震前往南麓矿山，叶远和柳青则再次潜近祭坛。白天的祭坛更加忙碌，工匠们正在安装一种类似炮管的装置，方向直指皇城。
"那不是普通火炮。"叶远观察后低声道，"看那后座装置...是某种原始的火箭发射器！徐鸿打算远程轰炸皇城！"
柳青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弯下腰："又来了...画面...好多画面..."
叶远连忙扶她躲到岩石后。柳青的眼中蓝光闪烁，鼻血滴在衣襟上："我看到...七星连珠那天...祭坛上站着两个人...徐鸿和...和那个穿飞鱼服的...他们点燃了引线...然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叶远紧紧抱住她，直到发作过去。
"然后什么？"他急切地问。
"然后...你出现了。"柳青虚弱地说，"你拿着那支钢笔...站在七根石柱中间...然后就是刺眼的白光..."
叶远心头一震。这是预知还是幻觉？钢笔是"时空锚点"，七根石柱对应七星...难道他要在仪式现场启动穿越？
"还有吗？那个第三人..."
柳青摇头："画面断了。但有一点很清晰...在某个时间点，你必须做出选择...救我一个人，还是救千万人..."
叶远如遭雷击。这正是他最恐惧的抉择——柳青的生命，还是历史的正确走向？
"我不会让这种选择发生。"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一定能两全其美。"
柳青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在预见的画面里，她已经看到了结局，而那结局中，必须有一个人留下...
正午时分，杨震匆匆赶回，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找到了！南麓矿洞深处有黑鹰石！但..."他神色又黯淡下来，"矿道已经坍塌，短时间内无法开采足够的矿石。"
"有多少算多少。"叶远当机立断，"能缓解柳青的症状就行。"
杨震从包袱里取出几块漆黑的石头，表面泛着奇特的金属光泽。叶远立刻认出来，这与吴阿公当初砸碎的那块一模一样！
他们将石头研磨成粉，制成药汤给柳青服下。效果立竿见影——柳青的体温恢复正常，眼中的蓝光也消失了。但好景不长，仅仅两个时辰后，症状又开始反复。
"治标不治本。"杨震忧虑地说，"除非能找到源头..."
"源头在八年前。"叶远突然醒悟，"是另一个'我'留下的病毒样本！徐鸿一定还保存着！"
三人重新制定计划。距离七星连珠只剩七天，时间紧迫。他们决定在仪式前夜潜入祭坛，破坏武器装置，同时寻找原始病毒样本。
夜幕降临，柳青的高烧又起。叶远守在她身边，用湿布不断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和脖颈。月光如水，透过残破的屋顶倾泻而下，笼罩着两人。
"叶大哥..."柳青在昏沉中轻唤，"如果...如果最后真的要选择...你一定要回去..."
"别说了。"叶远声音嘶哑，"我不会丢下你。"
"听我说完..."柳青艰难地抬手，抚上他的脸，"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教会我医术，带我看到了四百年后的世界...足够了..."
叶远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不，不够。我还要带你去看看真正的现代医院，教你使用显微镜，带你坐飞机...我们约定过的，记得吗？"
柳青微微一笑，眼中泪光闪烁："记得...我都记得..."
叶远再也抑制不住情感，俯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柳青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她的心跳与他的逐渐同步。
"我答应你，"叶远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坚定如铁，"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一起回家。"
柳青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一支锦衣卫小队正在山中搜寻，为首的男子身着飞鱼服，面容隐在阴影中。他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盒子，盒面上的指示灯正规律地闪烁着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