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槟城,椰脚街(Pitt Street)。
早晨的阳光穿过骑楼的缝隙,却照不进这家昏暗的当铺。
柜台很高,像一道墙,隔开了两个世界。
唐瑾瑜踮着脚尖,手里紧紧攥着那支黑色钢笔。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老板,这支笔……”
“五十块。”
老板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甚至没把笔拿起来细看,只是扫了一眼她满是污渍的校服裙,眼神里透着精明的轻蔑,“这种旧笔现在没人收了,看你年纪小,当做慈善。”
五十块。
唐瑾瑜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这支笔原价三千多。五十块,连两天的饭钱都不够,更别说找地方住。
羞耻感像火一样烧着她的脸,但饥饿感更真实。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好。”
她低下头,声音沙哑。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2025年,出租屋。
徐云舟看着屏幕里那个快要哭出来却死命憋着的女孩,眉头紧锁。
“这老板在压价。”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一眼就看穿了这种欺负小孩的套路。
他试探性地点击了一下屏幕上那个当铺老板的头像。
【系统提示:消耗5点能量,开启“洞察之眼”。】
界面闪烁了一下,一个半透明的悬浮框出现在老板头顶:
NPC:赵记当铺老板
状态:焦虑。昨晚地下赌球输了五千,急需现金流。
弱点:附庸风雅,最近在朋友圈吹嘘自己收了不少“名家旧物”。
当前柜台情况:还没开张(账本空白)。
“原来是这样。”
徐云舟松了口气。既然知道了底牌,那就不是乞讨,而是交易。
他迅速在输入框里打下一行字。
2008年,当铺。
就在唐瑾瑜准备把笔递出去的瞬间。
一行淡金色的字迹,突兀地浮现在那满是划痕的玻璃柜台上:
“收回手。别卖。”
“看他左手边的废纸篓,全是高尔夫球杂志。看账本,还是空的。”
“告诉他:这笔尖是18K金镀铑,绝版编号007。他不收,你就去对面的‘老周记’。”
唐瑾瑜瞳孔猛地收缩。
是他。那个昨晚出现的影子。
他依然站在她身侧,半透明的身影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指了指柜台。
唐瑾瑜的心跳得很快。
她从未做过生意,更不懂谈判。但那个男人的笃定,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把笔缩了回来。
“老板,”唐瑾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我想您看走眼了。”
她按照那行字的指引,抬头直视老板的眼睛:
“这是大文豪系列,限量编号。对于不懂行的人是旧笔,但对于懂收藏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废纸篓:“这叫格调。”
老板愣住了。
这小丫头片子刚才还唯唯诺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练?而且“老周记”确实是他死对头,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你……你想多少?”老板的语气软了下来。
徐云舟在旁边比了一个手势。
唐瑾瑜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八百。”
“八百?!抢钱啊!”
“那是老周记给的开价。”唐瑾瑜撒了个谎,手心里全是汗,但眼神却死死盯着老板,“您不要,我就过街了。”
十秒钟的死寂。
唐瑾瑜觉得这十秒比十年还长。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撞击胸腔的声音。
“行行行!晦气!”
老板骂骂咧咧地拉开抽屉,“刚开门就被你这丫头宰了一刀!”
“啪”的一声。
一叠钞票被拍在柜台上。
那是紫色的一百令吉纸币,印着京那巴鲁山的图案。整整八张。
唐瑾瑜看着那叠紫色的钱,整个人有些虚脱。
她没有欢呼,也没有看向老板。
她只是默默地拿起钱,一张张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内袋里,然后按了按,确认它们还在。
走出当铺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空气。
那里依然只有微尘在阳光下飞舞。
“……谢谢。”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那个影子似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云吞面摊。
意思很明显:吃饭。
唐瑾瑜低下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把眼里的酸涩憋回去,大步向面摊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槟城的阳光也是有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