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我想我爸了
最后更新: 2025年10月4日 上午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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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8日
早晨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般透过教室的窗户直射进来,洒在斑驳的课桌上。窗外,鸟儿欢快的鸣叫与虫子的低吟交织成一片,温柔地掀开新一天的帷幕。
物理老师站在白板前,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飞舞着,勾勒出一串串公式的轮廓。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座下的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些知识点你们都记住了吗?”
教室里一片死寂,学生们纷纷垂下头,目光游移,不敢与老师对视。物理老师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早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叹了口气,又继续唠叨道:“高考的日子已经离你们不远了,你们连这些基本的公式都记不住吗?到底还想不想考试了!”
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的淡淡尘土味,教室依旧鸦雀无声。
物理老师的视线又缓缓扫过整个教室,每一个学生都仿佛被他的目光钉在座位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着叹气:“哎!你们不着急,老师都为你们感到着急啊!” 话音稍顿,视线锁定在贺然的座位上,那里空空荡荡的,“不是说今天只缺席两人吗?贺然那小子怎么也缺席了?”
这时,一只手在斜后方轻轻举起,贺然露出半张脸,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回应道:“老师,我在这儿呢。”
物理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眯着眼仔细打量,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你怎么跑到夏同学旁边去了?自己的座位是长了钉子坐不了吗?”
贺然挠了挠后脑勺,挺直腰板一本正经道:“老师,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这不是担心夏同学一个人会无聊嘛,所以就过来陪陪他啊。”
物理老师又把视线投向贺然原本的座位,只见他的同桌花屿正无奈地摇着头,便扬声问道:“那你丢下你同桌一个人,难道你同桌就不孤单吗?”
贺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嘟囔:“王老师,就是因为花同学她太凶了,动不动就骂我,我这是过来避避风头呢。”
“你小子少胡说!”老师笑骂一声,“花屿一个姑娘家,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吐槽完,便转身重新拾起粉笔,将注意力拉回黑板上的课题。
课堂间隙,袁泊言悄悄转过头,嘴唇凑近夏子晨的耳边:“今天早放学,要不要一起去紫藤中学看看?”
贺然突然也凑了上来,伸长脖子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被袁泊言一把拦住,推开他的肩膀。夏子晨默契地比了个“OK”的手势,回复袁泊言的邀请。
贺然立刻垮下脸,委屈地撇着嘴:“你们这是明摆着排挤我啊?太不够意思了吧!”
袁泊言竖起食指按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闭上你的嘴,好好上课吧!”
午后,因老师们要开一场重要会议,学生们得以提前放学。袁泊言和夏子晨二人一起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脚步轻快地来到公交站,打算搭公交车到紫藤高级中学去找各自的对象。
袁泊言一边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指针缓缓移动,一边用力地给自己扇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轻声叹气:“现在才下午一点,车还有十分钟才到。好热啊。”
夏子晨见状,立刻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到袁泊言面前:“给你,擦擦汗。”
袁泊言接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延哥还真没说错,你这人确实细心。” 他用力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凉爽的感觉让他舒了口气。
夏子晨被夸得脸颊微微泛红,像熟透的苹果,声音有些羞涩:“因为阿延他很怕热,只要待在闷热的地方,立马就会出汗,所以我就给他准备了些纸巾。”
袁泊言闻言笑了起来:“你俩的那些腻歪事儿,你男朋友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有时候我和予安都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啊,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要不是有我俩的帮助啊,就他那榆木脑袋,指不定现在还单着呢。”
话音刚落,公交车就往他们的方向驶来,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俩人便快速上了车,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进发。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刚结束比赛的慕予安和冷冰延从校园里走出来,站在校门口。冷冰延正低着头给夏子晨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忽然他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环顾四周,看见夏子晨和袁泊言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越过马路,挥着手奔来。
冷冰延立刻迈开步子迎上去,两只手伸出去,紧紧握住夏子晨伸来的手。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声音中带着惊喜:“你们怎么过来了?从银月到这里的车程差不多30分钟呢。”
夏子晨笑盈盈地歪着脑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因为抵不住想你啊。”他的心里像被蜜糖浸泡,握着冷冰延的手不愿松开。
冷冰延习惯性地点了一下夏子晨的鼻尖,宠溺的回答道:“骗人,明明是袁泊言骗你过来的。”
“嘿嘿,确实是袁同学带我来的,但想你是真的。”夏子晨牵着冷冰延的手轻轻晃了晃,像个撒娇的孩子,空气中仿佛飘荡着恋爱的酸甜味。
慕予安牵着袁泊言的手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冷冰延的肩膀,调侃道:“热恋期的小情侣就是不同啊。”
冷冰延对慕予安翻了个白眼:“要你管啊。”他一边说,一边把夏子晨拉到身后,像护崽的雄狮般警惕,“你们这是打算去参观校园吗?”
“是啊,米老鼠让我们等他十五分钟再一起回去。闲着也是闲着,就带泊言四处看看。”慕予安说着,目光忽然顿在夏子晨脸上——他脸色发怔,像在琢磨什么,眼神飘得很远。
冷冰延把视线转移到夏子晨身上,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呆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眼睛瞪得很大,思绪开始飘远。冷冰延微微俯下身子,问道:“子晨,你怎么了?”
夏子晨突然像是刚回过神来,瞳孔微微收缩,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事。”他抬起眼帘,看着冷冰延三人正齐刷刷地看着他,那目光如聚光灯般刺眼,让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连忙问道,“你们说到哪了?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慕予安看着夏子晨的脸色不太对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额头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于是提醒冷冰延道:“夏同学的脸色看着很差啊,要不你还是先带他回去吧。”
冷冰延赶紧接过夏子晨肩上的书包,神色紧张地关心道:“你真的没事吗?看你这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夏子晨看着校园里的建筑时钟,在扫视到学生们身上的校服时,校服款式几乎和银月中学一样,但他们身上的马甲是深灰色的。之后他又把视线回归到冷冰延的身上:“你们不是想进去参观校园吗?”
冷冰延抓起夏子晨的肩膀,表情严肃道:“学校什么时候都可以参观,你的脸色这么差,我哪有心情闲逛?要不咱先回去好不好?乖,听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子晨也只能点头答应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冷冰延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脖颈上的汗珠,随便跟慕予安挥手交代道:“一会儿你就跟米老鼠说我提前回家了哦。谢了,哥们。”
路途上,夏子晨看着冷冰延额头上的汗珠,又给他递了纸巾,无奈的轻笑道:“你这身体啊,像冰块一样,特别容易融化。”
冷冰延见他的笑容,心里的巨石瞬间落下,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让他胸口一暖:“终于笑了啊。”
夏子晨微微垂下脖子,盯着地面,沉默了片刻,脚尖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又把视线转移到冷冰延身上,问道:“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去哪?”
冷冰延就这么被他拽着走,他俩先是到公交站等车,大约15分钟后才到达目的地。
俩人站在一座陌生的建筑物前,建筑物被涂上黄色油漆,周围还有个保安亭在看守,看着十分神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焚香味,混合着尘土的陈旧气息。
“这是哪儿?” 冷冰延满脸疑惑地看着夏子晨。
夏子晨表情依旧很淡定,声音却低沉得像从喉底挤出:“骨灰堂。”
冷冰延的视线快速环顾四周,保安亭里的灯光昏黄,远处有零星的鸟鸣,瞬间懂了了:“所以你刚才发呆,是想叔叔了?”
“嗯。刚才去找你的路上看见这里,就想来看看他。”
夏子晨牵着他的手走到父亲的骨灰架前,两人并肩站定,深深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空气中那股焚香的烟雾缭绕而上,照片上的男人笑容温和,冷冰延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宋叔叔的照片,此时的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轻声说道:“原来宋叔叔的名字叫宋远啊。”
夏子晨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点头应付。他伸手摸了摸那张照片,心里五味杂陈,手指也有些颤抖,那照片的触感冰冷而光滑,让他指尖发麻:“我爸以前就长这样,眉眼端正得像个文书生。他总说,以前追他的姑娘能从这排到巴黎去。”
冷冰延非常理解夏子晨的心情,他也曾经也历过生离死别,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抬手拍了拍夏子晨的肩,虽然想安慰他,但是如今的他却始终吐不出半句话。
夏子晨的眉头慢慢皱起,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带了哽咽:“可我看见他躺在棺材里,那张脸又老又黑,我怎么都不敢相信。。。。。。那是我爸。”
夏子晨那原本平静的脸庞,眉头慢慢皱起,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带了哽咽:“当我看见他躺在棺材里的时候,看着他那满脸沧桑的模样,我自己也无法在第一时间里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我爸。。。。。。那皮肤布满皱纹,头发也因为化疗全掉没了。”
“我真差劲啊,”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生病了我都不知道,还恨了他那么久,以为他是出轨才离开我和我妈。原来从头到尾,我就是个傻子。” 泪水终于滑落,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砸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胸口如被重锤击中。
冷冰延见状,直接把他拉进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叔叔是不想拖累你和阿姨,才故意瞒着的。”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而且叔叔临走前,一直盼着有人能好好陪你。”
他想起和宋远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声音更轻了:“以前我不懂他的意思,不过现在懂了。”他又抬眼望向照片,认真道,“叔叔您放心,我会尽全力护好子晨,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我很高兴今天能够来看您老人家,不过我现在要带子晨先回去了。有缘再见了,叔叔。” 话音刚落,他扶着还在抽噎的夏子晨,慢慢走下楼,一步步离开这座满是思念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