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隔天,艾思雅。
在珂琦雅家中醒来,诺格看着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的点点阳光,翻了个身,等待着脑袋清醒过来。
(今天,干嘛好呢?)
在珂琦雅为他准备的小窝中翻滚了半个小时,诺格慵懒地撅着屁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猫尾巴耷拉在他身后。终于,他做出了决定。
(嗯,来探索吧。)
诺格来到窗户旁,用猫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窗,以避免吵醒可能才刚睡着的珂琦雅。他灵活地从被打开的窗户缝隙中钻出,随后从外面缓缓地将窗户关上。
他坐在窗台上,抬头一看。
(呜哇,大早上了)
艳阳高挂,街道上的人一如既往地多,诺格没有行走在人群中的勇气,他害怕自己会被踩成猫饼。
咕噜噜~
就在诺格感叹猫生颓废时,他的肚子响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舔了舔嘴唇,诺格决定到广场狩猎,用老鼠祭祭五脏庙。
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诺格终于找到了不被踩却能前往广场的方法。他跳到隔壁的窗台,接着便步步为营地踩着窗台上的盆栽架往上爬,穿梭于盆栽之间。见到屋顶近在眼前,诺格纵身一跃。
跃起的过程中,诺格感觉到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不妙。)
啪郎!
诺格动作僵了片刻,随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到屋檐边缘,探出头看去。
(嘶……)
只见原本包裹着泥土与植物根部的陶土花盆碎裂成一片片地,与土一起散落在窗台上,失去支撑的植物歪倒,似乎在控诉着诺格。
路过的行人看了一眼盆栽,随后匆匆离去,漠不关心。
(怎么办?)
就在诺格不知所措时,一名路过的虫人注意到了散落的盆栽。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后,他用宝石般的黑色双眼四处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人上前处理,便来到了窗台前,用被黑色甲壳覆盖的手将碎片一片片地拾起。
突然,窗台旁的门被打开,一名人类老者探出头查看情况。
“什么声音?”他自言自语道,接着便打量起了盆栽架,他的视线随着盆栽架的空缺,来到窗台,最终聚焦在虫人身上。
“不是的,我…”虫人想开口解释,虫族的说话声很有特点,很尖细,而且听起来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这是因为在虫人说话时,他们体内还有一个发声器官在发出另一种声音。曾经,这种能传播到一公里远的声音是用来呼唤同伴的。如今虽然没用了,但虫人的这一种器官并没有消失,只是收敛了声音传播的范围,成为了虫人的一种种族特色。
在看到虫人的那一刻,老者的瞳孔几乎在瞬间缩成针芒,他本能般地抓起近在咫尺的盆栽,狠狠地往虫人砸去。虫族的反应速度在各种族中能排进前几名,自然不会被盆栽砸中,而是轻易地将其完好无损地接了下来。
在老者抄起第二个盆栽向虫人砸去前,一只手将他的动作拦了下来。
“克鲁德,冷静下来。”一名风韵犹存的女性沼泽住民紧紧地抱住了老者,轻声安慰他,一只灰色的渡鸦随后飞落在她的肩头。被阻止的老者剧烈的喘息着,双眼狠狠地锁定着虫人,双眼中没有别的情绪,只有像机械一样冷冰冰的杀意。
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将这里围了起来——似乎大部分的智慧种都喜欢看热闹。
“我…”虫人还以为老者对盆栽如此重视,这就想开口解释。
“请先不要开口,抱歉。”女渡鸦使歉意地向虫人笑了笑,将老人克鲁德带进了屋内。虫人在屋外等了片刻,随后渡鸦使再次来到门口处,将虫人请了进去。
没热闹看,人群也就渐渐地散开了。诺格见事情似乎有些闹大,且自己并不能做什么,只能在屋檐上呆了片刻,随后带着心事往广场前进。
而此时,房屋内。
虫人在客厅内,拿着渡鸦使给的毛巾,擦拭着手上沾上的土。
将虫人迎进门的女性是一位渡鸦使,渡鸦使是沼泽两大势力之一。无光沼泽被无光河分割开来,因此分为东西两边。西沼泽被猫头鹰古巫占据,东沼泽则是渡鸦使的地盘。渡鸦使与猫头鹰古巫大致长得一样,且都拥有伙伴。猫头鹰古巫以猫头鹰为伴,渡鸦使则与渡鸦为伴。两者间的不同也很大,渡鸦使并不会像猫头鹰古巫一样与伙伴绑定,而且还很喜欢吃猫头鹰。
“你想要喝点什么吗?”女渡鸦使开口问道。
“我并不觉得这里会提供普莱汁。”虫人头上的触角动了动,说道。
虫族以植物的汁液为食,在艾思雅有专门服务虫族的汁液吧。各种分支的虫族都有各自偏好的植物汁液,渡鸦使面前的虫人所属的亚基虫人就较为偏好普莱果榨成的汁。
亚基虫人是一种全身被黑色甲壳覆盖的虫族,比起其他虫族来较为全能,全能也代表了平庸,因此亚基虫人并没有什么特长。
“确实没有。”女渡鸦使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她对虫人的态度不怎么介意。在艾思雅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包容各种族的特点。虫族可是出了名的直来直去,他们不习惯遵守其他种族那些繁复的礼节,也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他们惯于遵从更上位的虫族,并且万物都追求效率。
在遥远的卡耶克萨帝国,那里的虫族此风更甚,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社会中的齿轮,一切都以上位虫族的命令行事。艾思雅的虫族则更加的自我一些,他们脱离了社会中的齿轮这一身份,并不盲目地遵从上位虫族,但保留了直来直去的特点。
“首先,我向你道歉,”渡鸦使进入了正题。
“嗯,我想先知道你的名字,以方便接下来的沟通。”虫人将毛巾拿在手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是瑞恩。”
“冯卡润德.布卡杜.亚基。”虫人点点头,简短地回道。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瑞恩笑道。
“没什么好听的,它只是个代表了亚基族第三万一百九十六批,第三十九号而已,比起名字更像代号。”虫人摇了摇头。
“那么,你有自己的名字吗?”瑞恩问道。
“……伯特,叫我伯特。”虫人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随后回答道。
“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瑞恩有些好奇。
“嗯,伯特代表了最后,也有结束的意思。”
“而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了。”
虫人伯特冷静地说道,似乎是在说与他毫不相关的事,而不是自身即将死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