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然万万也想不到竟然有这等变故,自己原本已离林以天不过数尺,这两掌是决计怎么闪也闪不了的。“ 啪 ” 的一声巨响,吾然的腹部已然中招。在将退未退之际,吾然一掌往林以天的头上拍下,登时脑浆并裂,吐血身亡。林以天这一生所埋下的恩怨,因果,仇恨,顿时间在这掌之下,灰飞烟灭。
吾然中了林以天的着,这两掌是林以天使尽余穷的力道发出的,生生的招呼在了自己身上,也不知这命也保不保得着。吾然仓猝推开了数步,吐出一口红血,最终双腿无力,还是扑跌在了地上。吾然趴在地上,眼皮只感越来越重,但她一直告诉自己决不能合上,因为她害怕一旦合上了双眼,她就从此醒不过来了。
在这一瞬间,吾然得脑子顿时晃过了许多的人事物。自己这将近一年下来,所经历的江湖世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得以经历的。身旁的每个人对自己的好,比起荣华富贵,家财万贯,都万万及不上万分之一。在生死交并的一刹那,吾然似乎看清了所有的东西,懂得珍惜亲人对自己的照顾。所谓的亲人,不只是史红石,连何梓琼,殷武杰这些挚友,甚至是绝性大师,和夏雨可,她也念念不忘。在这朦胧之中,吾然看似找回了本性,但一切,似乎已太迟了。不知不觉中,吾然眼前一黑,身旁的一切事物,也都无感。
四周一片黑暗,无人无声,万籁俱寂。身处在这种环境之中,不免让人寒嘘。吾然独身在此,也难免心中发毛。吾然察觉自己身上竟无任何的感觉,只有眼前的黑暗之外,别的再也感受不到。手脚也没感觉,思想也乱乎乎的,真的手足无措。
突然之间,吾然眼前有一道白光慢慢地显现。吾然心中一喜,却见那白光越来越耀眼,到最后竟然照得吾然双眼刺痛,闭眼伸手去挡在眼前。吾然忽然察觉自己的手竟然得以活动,四肢百骸也有了感觉。吾然连忙睁眼相看,竟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大草原当中,周身的范围绿意盎然,鸟语芳香,心旷神怡,就连大中原上,也不知有没有这等像天堂一般的世外桃源。
吾然看见眼前的景象,顿时不知所措。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两下,接着一把异常熟悉的声音说道:“ 吾然妹妹!” 吾然心头一震,转过头去,看见那人的模样时,顿时满眶眼泪,说道:“ 正……正庭哥哥!” 吾然竟然在这大草原看见了须正庭!
吾然又是惊喜,又是困晓,伸手想要去摸须正庭的脸颊,却又摸了个空。吾然道:“ 为……为什么会这样?正庭哥哥,我见着你了,我是死了吗?” 须正庭道:“ 你还有大好前程,没那么快死呢!” 吾然颤声道:“ 那……怎么我……” 正庭道:“ 吾然妹妹,你为了我,竟然一连杀害了这么多人。你认为,这些真的是你最想要的结局吗?” 吾然道:“ 正庭哥哥,难道……你不想要我为你报仇么?”
须正庭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根本不想你去报什么仇。吾然妹妹,你知道我喜欢的你什么吗?” 吾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须正庭接着道:“ 我喜欢你漂亮可爱,那还是其次。我最喜欢你的,是你心中一股童真却又不失侠义正道的之仁之心。想你这样的年纪,原应该是与朋友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才是的。但你却与众不同,你这样的年纪,心中的胸襟却已有一代大侠的风范,想着要为这乱世的武林锄强扶弱,扬善除恶。这江湖之所以会太平,就是因为出了你这等奇才!你试试想,上天给了你那么多的奇遇,让你学了那么绝世无双的武功,难道是为了让你一直报仇报仇吗?显然不是的,老天爷就是要你,利用这等先天优势,来帮助天下的老百姓。你知道为什么,习武人固然是多,但被成为大侠的人,又少之又少,寥寥可数呢?” 吾然道:“ 我……我不知道。”
须正庭接着又道:“ 这是因为,往往侠之大者,就是因为他们愿意舍己为人,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去干些为了百姓,为了苍生安宁,为了国家的痛快大事。唉,可惜,我还没做得什么风光大事,就这样英年早逝了。吾然妹妹,你想想我,再想想你自己,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为了普天效力,而你却有大好的未来,去维护天底之下的正义。你必须要控制自己的思念,万万不可轻易就被情绪给影响了啊!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坏人,但人心的最低深处内却有个随即而发的心魔,只要能够克制得好,这心魔就不会为非作歹。但要是你选择向这心魔屈服,那你就会变成了万人垂弃的歹人啊!吾然妹妹,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么?” 吾然道:“ 正庭哥哥,我……我真的可以担任如此重任吗?我……我只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那就可以了!”
须正庭道:“ 吾然妹妹,你可以的。你一定要放下我,只有放下了我,你才可以看清你的心思。我已经是过去的人了,你不必再耿耿于怀。” 吾然摇头说道:“ 我不!你叫我……如何能够忘记你?” 正庭道:“ 吾然妹妹,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要是咱们前世姻缘未了,咱们来世一道难会再相见的。永别了,吾然妹妹!” 语毕,须正庭一步一步往后移去,身影越来越模糊。
吾然惊道:“ 正庭哥哥,正庭哥哥!你别走,你别走哇!” 只见须正庭对他微微一笑,随后眼前又突然一黑,毫无任何知觉。
不知过了良久,吾然又极力睁开眼来。但阳光直照耀得双眼不易睁开,又闭关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吾然又尝试打开眼睛来,却发现这一次竟然成功睁开了来。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朦胧只见身旁站着无数的人影,但仔细看看,却又不多,只有五个人而已。
只听得有一个女子说道:“ 妹妹醒啦,妹妹醒啦!” 吾然眯眼细看,发现是史红石正在说话。在史红石身旁的何梓琼喜道:“ 太好啦!终于也醒了。” 红石道:“ 妹妹,你已经睡了几日你知道吗?担心死我啦!” 吾然迷迷糊糊地道:“ 我……我在哪里啊?我……我没死么?” 殷武杰道:“ 嗤,死什么死,大过年的,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红石道:“ 妹妹,你在咱们襄阳老家啊!” 吾然见绝性大师和夏雨可也站在了床脚旁,叫道:“ 师父……雨可师姐……”
夏雨可走前抓着吾然的手道:“ 小师妹,你没事就好啦!你知道吗,咱们五人,在床旁等你醒来,可等了有好几天啊!” 吾然道:“ 今天?今天是何日?” 史红石回道:“ 今天是年初四,你已经睡了差不多五天啦!” 吾然道:“ 原来……已经过了春节。” 武杰道:“ 还没过完呢!大伙儿还等着你,跟我一同上武当山吃回一顿团圆饭!” 吾然道:“ 对不起姐姐,武杰,何魔头,师父,雨可师姐,要你们担心了。” 红石道:“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
殷武杰道:“ 你可就不知了,你知道咱们一抵达仙雨楼时,见到你趴到在地,地上又有着一滩鲜血,我们是怎生地模样吗?” 吾然强力一笑道:“ 没能看见你惊慌失措地模样,当真可惜了。” 武杰道:“ 你还在这边讲笑呢!哼哼,等你痊愈了,还要补偿咱们呢!” 吾然道:“ 那你要我怎样补偿呢?” 殷武杰想了半响,接着道:“ 现在还没想着,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到时你可不许抵赖啊!” 吾然微微一点头道:“ 我答应你不耍赖就是了。”
何梓琼喜道:“ 太好了,吾然醒了,咱们的忧心也都消了。现下只要等吾然痊愈了,咱们大伙儿就上武当山,向前辈们正正式式的拜个年,然后吃一顿团圆饭!你们说可好?” 史红石道:“ 那自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梓琼点头道:“ 好!殷兄弟,那就劳烦你安排安排了。” 武杰道:“ 好!我这就上山去,等你们到来!” 踏步离开了房间,往武当山的方向走去。
吾然道:“ 姐姐,我……方才梦见了正庭哥哥。” 史红石道:“ 那正庭跟你说些了什么呢?” 吾然道:“ 他跟我说了很多的道理,我全都明白的。我不会枉了他一番苦口婆心。” 红石知道须正庭托梦对吾然所说的,定是劝解他的一番训话,也道:“ 那你就不要辜负了正庭的一番寄托,好好的做自己,知道吗?” 吾然道:“ 我知道啦姐姐,我已经非常清楚,我现在该干些什么。”
那一天,史红石,何梓琼与绝性大师便轮流为吾然运功传力,到了傍晚时分左右,吾然的气色已看起来好了许多。
夜深人静,吾然毫无睡意,便起身离开房间,纵身跳到了屋顶之上坐了下来。四周沉寂得异常,除了远方溪流传来的 “ 沙沙 ” 声响外,只怕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也能听见。独自待在这种安安静静的纷围里边,脑海中最容易浮现复杂的思绪。吾然回想起自己昏睡的当儿,梦见须须正庭的情景。
吾然喃喃道:“ 那个梦非常真实,莫非当真是正庭哥哥给我托梦了不成?若是我自己遐想出来的,正庭哥哥绝不会咕哩咕噜说一大堆道理给我听。正庭哥哥,你为什么要在我睡过去的时候,才肯出来见我一面呢?为什么你不等我醒过来时,才来见我呢?你要我把你放下,可是这又谈何容易呢?只不过,从前我对你的离去始终执迷不悟,但是我现在已经明白啦!你不会在我的心中抹去,我也清楚我此时此刻应该要干什么。正庭哥哥,你跟我说过的话,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眼见天上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在闪烁晃动,仿佛当中有一颗,正是须正庭的化身,在空中凝视着吾然。
吾然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过了良久良久,才动身回房睡觉。
隔日清晨,已经是大年初五了。史红石,何梓琼等人整装待发,准备启程前往武当山去。红石,梓琼,还有绝性大师和夏雨可四人一早便已聚在了前厅,只要等到吾然出来,便可一同上路。
可是四人等了许久,吾然却迟迟未从房间里出来。史红石正值焦急,说道:“ 咋的妹妹那么久还不出来啊?” 何梓琼道:“ 去看看吧!” 四人起步走到吾然的房间外。红石敲敲房门,道:“ 妹妹,你好了吗?大伙儿就等你一个呢!” 说了两遍,房里依旧没有声息。
红石惊道:“ 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何梓琼微感不妙,连忙一把手推开了房门,只见吾然早已打扮完毕,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柄长剑正看得出神,见何梓琼等人破门而入时,大感疑惑。吾然道:“ 姐姐,何魔头,你们怎么啦?” 史红石道:“ 妹妹,怎么我在外面叫你叫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反应啊?可吓着我了。” 吾然道:“ 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发呆出了神罢了。”
何梓琼见吾然手上拿着的是须正庭的佩剑华须剑,道:“ 又想起须兄弟来啦?” 吾然道:“ 我想要带着它上武当山,等咱们吃完饭后,我就把它拿到桃花林去,在正庭哥哥的墓旁埋了。” 史红石惊道:“ 啊?你要……把它给埋了?可是……这是正庭的唯一遗物啊。” 吾然欣然一笑,接着把手捂在胸前道:“ 正庭哥哥留给我的遗物,正在这里呢!” 红石点头道:“ 你跟正庭的每一个回忆,当真是比任何一个东西,还来的珍贵。妹妹,你真的长大了!” 吾然笑道:“ 这只不过是我人生的一小部分,才长大这么一些些而已。将来,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我去长大呢!”
何梓琼喜道:“ 好好好,你想开了就好。那……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吾然点头道:“ 走吧!” 吾然看见绝性大师和夏雨可两人站在门外,疑道:“ 师父,雨可师姐,你们同我们前去吗?” 夏雨可道:“ 小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的性子是怎样。” 绝性道:“ 吾然,热闹我是不喜欢凑的啦。咱们就此分道扬镳,要是你有什么事情找我们的话,自然可以托人传话来给我们。” 吾然知道此刻一别,不知需过多少时候,才可以跟他们见上一面。何梓琼道:“ 大师你们确定不跟我们上山吃一顿饭吗?吃了再走也不迟啊!” 绝性道:“ 阿弥陀佛!多谢何少侠的好意,不过老衲真的是不方便。” 梓琼道:“ 好,既然大师不方便,那我也不好强求了。大师,夏姑娘,珍重!”
绝性大师和夏雨可分别回了一句珍重,吾然走前抱住了夏雨可,道:“ 雨可师姐,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回来桃花林跟我聚一聚啊!” 夏雨可笑道:“ 这是自然的,待我帮忙师父他老人家完成了他的愿景,就马上回去桃花林,你说可好?” 吾然伸出了尾指,说道:“ 你说哒!不许骗人。” 夏雨可一笑,也伸指勾住了吾然的尾指,道:“ 我保证不骗你就是。”
夏雨可朗声说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江湖之大,既有缘,自逢之。待欢聚之日,再以酒相欢。各位,告辞了!” 抱拳往吾然等人一拱,绝性大师也合什一拜,两师徒便一同往屋外走了去。
红石道:“ 好啦,送别了绝性大师和夏姑娘,咱们也要上武当山去啦!武杰还在等着我们呢!” 吾然点一点头,三人便并肩启程前往武当山去。
事隔多个月,吾然再次来到了武当山。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是天意在玩弄人,几个月前明明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自己来着这与世隔绝的山上,今日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想到此处,吾然的心情突然黯然了起来,不过看见武当山心旷神怡的好山好水,这些心情顿时被打消得无影无踪了。
三人举步走入了武当道观内,只见这里得情景仿佛与几个月前无异,当时候一众老前辈,一代大侠张无忌,还有昔日光明左使者杨逍等人共同聚在道观内的情景,都死死地烙印在吾然的心中。三人走过了前殿,来到饭厅中。只见厅上早已开了一张大圆桌,殷武杰在厅内穿梭着,忙碌打点着一二。
武杰见吾然等人来了,喜道:“ 哎哟,你们终于也来啦!坐下等一会儿,很快就有得吃啦!” 史红石道:“ 张真人还有前辈他们呢?咱们来到了,没有理由不跟他们去行礼吧。” 武杰道:“ 太师父和我爹他们还在后院呢,等我叫他们过来时,你们再行礼也不迟啊!” 吾然等人觉得不错,便在圆桌旁择了位子坐下来。吾然将华须剑放在自己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像是须正庭陪着她一同坐着一般。
过了不久,只见从后院里传来一人的欢笑声,接着越来越近,来到了饭厅上。吾然。史红石和何梓琼放眼望去,果然见是张三丰,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和殷梨亭武当五侠,还有杨不悔与殷武杰八人走了进来。吾然等人连忙站起来一一拜见。张三丰笑道:“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也。不必那么见外客气了,赶紧坐吧!” 何梓琼拱手道:“ 没想到,那么快又得以见到了张真人,还有五侠诸位前辈。” 宋远桥道:“ 梓琼,这就证明了咱们的缘分,那是源源不绝的,哈哈哈!” 俞莲舟道:“ 咦,林姑娘,好久不见了,素来无恙?” 吾然道:“ 多谢俞前辈关心,好得很,咱们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殷梨亭道:“ 唉,咱们从武杰那里听闻了正庭的噩耗。想不到,年纪轻轻大好前程的青年人,就这样英年早逝,当真是天妒英才啊。” 宋远桥道:“ 就是啊,林姑娘,死者已矣,你就节哀罢。” 吾然道:“ 多谢前辈们耽心了,我没事的,我已经放下了。” 俞莲舟道:“ 啊,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