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了?現在都已經是晚上8點了耶。」
看見依舊繞著場地在夜跑的我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教練吐槽。
「最後一圈!」
長達兩個星期的集訓終於結束,接下來就是五天后的比賽了。
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晚上的街道燈火闌珊,溫度涼爽,氣氛很好。
「好期待啊——終於要比賽了!」安雀躍。
「比起期待我現在只有壓力呢,畢竟是大舞臺。」
「不慌啦!老師說我們的成績穩前三,接下來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一起破七米大會紀錄!」
「…不可能。」
「我不理,我們約好了哦!」他伸出尾指,眼神充滿鬥志。
跳遠這個項目自古以來就有一個説法,在跳過6米之後的距離后,接下來想要進步每0.10米就必須花上一年的時間來練習,聽説也有人練了整年依舊沒進步。
因此個月裏面破7米,根本天方夜譚。不過潑他冷水也不好,畢竟比賽總會有奇跡。
我無奈地也伸出了尾指,和他打勾勾。
他滿意了,繼續跳步著往前走,像個吃了糖的小孩。
突然,電話訊息卻 “噔“響了起來。
我滑開手機一看,腦袋瞬間空白,心狠狠地揪了一下,脚釘在原地。
原本平行的兩人形成了一前一後,安感覺不對勁,問:「怎麽了?」
我緩緩、慢動作的看向他,開口:
這幾天一直都在下雨,天空從沒放晴過。沒想到課堂上老師隨口一提的“神秘疾病”,竟然成爲了世界性的大流行病,此時的整個世界都亂糟糟的。
口罩消毒液成爲必備品,所有社交活動取消,就連學校也長期關閉。或許一開始還能釋懷,在家吃吃喝喝玩樂的時間自由能夠補上比賽的遺憾,但日子久了就真的覺得這種生活沒有意義。
尤其是安。
自從得知整年下來的比賽都取消後,他的精神狀態可是一天不如一天。我經常聽到他在房間裏哭泣,就算他努力的壓低聲量,透過吃飯時他紅透的雙眼我依舊看得出。
終於在幾個月后,疫情受到控制,學生們可以返回學校了。不過已經接近年末,安的畢業季也來了。他的全國夢,他的七米夢,他的最後一個夏天,他的十八歲,幾乎是一片空白。
「安,去田徑場嗎?」
「不去。」
得到冷淡的拒絕,我只好一個人來到田徑場練習。
用荒涼來形容不誇張,除了我在練跳之外就只有嫌少幾個人在慢跑。暌違幾個月後的幾跳后,我虛脫的跌坐在地上,氣喘。
「嘿。」是她。
「嘿,好久不見。」我答。
「最近還好嗎?」她在我身旁蹲了下來。
「還可以吧。只是安情緒特別不穩定。」
「也難怪,連努力的機會就迎來青春的結尾了呢。」
「我想讓他打起精神。」我看向她,「有沒有什么方法?」
冰瑩歪頭思考了一下,突然靈通一閃:
我來到了李寧的運動專用店,詢問了有關釘鞋的價格。
「…咳!如果要實惠的話…咳!這個紅色的RTS77便宜又耐,肯定合適。」
價格不貴,我決定直接買下來。
突然喉嚨好癢。頭好痛。身體好熱。
疲憊感讓我賴在床上一個上午,直到一通電話響起。
「先生這裏想告知你一件事,前天你到過的運動店有相關店員確診。我想問的是你身上有出現新冠肺炎的症狀嗎?」
大事不妙。
劇烈的咳嗽伴隨著我到了醫院進行檢測,結果和擔心中的一樣,陽性。和我同桌吃飯的父母親和安,也同樣確診。我和父母都屬於輕微症狀,所以不到一個星期就痊愈了。
但安的情況似乎不同。
「請做好心理準備,他的情況真的很不樂觀,呼吸道和肺的痰幾乎無法清除。」
從醫生口中出來的話,人們都會選擇相信。母親哭得不能自己,父親在一旁安慰。
而我,腦袋始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