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双凤醒来时,看到是木梁柱和木板做的屋顶,比苏碧痕山上那原木屋要精致一点,但仍能看出屋顶会漏雨,因为木板上有几处水渍干涸的痕迹。
她起身,发现是躺在一张架子床上,这张床应该原本有蚊帐的,但不知多久没人打理,蚊帐残破,东一条西一条的垂挂在杆子上,看起来很有鬼屋的气氛。
床板很大,三个边有栏杆,床上大概可以睡三个人,但现在只有陆武隔着一人的距离睡在她旁边。
苏碧痕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睡着了,睡前好像还在捣鼓药材之类的,桌上稍微凌乱,他平常做事习惯边做边整理,事情做完后,桌面都会迅速收拾干净。
而初四不见人影。
姚双凤坐起,屁股很痛,虽然不是不能动,但是很痛。她小心翼翼地转身,爬起,试图用不会动到伤处的方式移动,正要下床的时候,苏碧痕醒了。
「妻主、啊!」苏碧痕似乎是要上前搀扶姚双凤,但自己脚上也有伤,又崴了一下。
这一叫把陆武也吵醒了,他起身,看到床上的姚双凤,于是双手抱胸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迅速的下了床。这里的迅速是指:跟其他伤势较重的两人之龟速相比。
「现在是什么情况?」姚双凤问。
「昨夜,我们到达城门外,等到天亮,城门开了,陈翁领着我们进城,见我们没地方去,又带着陆武也不方便住店,就介绍了这间宅院,是他同乡的,只是已经回老家好几年,可能短期也还不会回来,让我们先在这休整,之后再做打算。」苏碧痕坐回椅子上答到。
「你们的伤势还好吗?」
「陆武只是被敲晕,旧伤没有大碍,而我脚踝和膝盖有点错位,其他地方一些瘀伤而已。」
陆武走到坐在椅子上的苏碧痕面前跪下,小小声用气音对他讲了一句话。姚双凤听不清,就问苏碧痕他讲什么?
「他说他帮我『乔』……」苏碧痕半信半疑看着陆武,陆武朝着苏碧痕点头,接着拉起苏碧痕的伤腿,稍微捏了捏膝盖和转了转脚踝后,两手扣住脚掌突然使劲一拉,又转了转脚踝,就放下,并示意苏碧痕躺到床上去。
苏碧痕看起来是相信陆武了,起身躺到床上,只见陆武又将苏碧痕的两腿拉直合拢,比较了一番,然后抓起受伤的那只脚踝骨,压着膝盖,又转、又推、又拉。弄几下后,苏碧痕就轻松站起。
「哈哈!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这脚上的伤我虽会治,但自己总是不好使力。」苏碧痕心情愉悦:「你怎么会治跌打损伤呢?」
陆武跪在地上,仍用气音说话,声如蚊蚋,但因为面朝姚双凤他们,所以搭配口型能知道他讲了:「以前兄弟们常受伤。」然后低下头,又抬起头:「谢谢你们买了我,又救了我。」接着在地上磕起了头。苏碧痕连忙阻止并将他拉起。
「初四呢?」姚双凤急切地问
苏碧痕表情略显复杂:「他……今晨将妳安置好,又到后厨整理了一番,我在准备治伤的药……醒来就没看见他了。」
话才刚说完,初四就打开了房门,进来拉起苏碧痕的手,往外走去。
姚双凤连忙下床穿鞋,只见初四又折了回来,不让她穿鞋,要让她上床躺好。
「我……想去小解。」姚双凤看着初四,虽然她不希望初四又喝她的尿,但她是真心想尿尿的,她只是想下床找地方嘘嘘啊!
「后院有个茅房,你带妻主去吧!」苏碧痕站在门口,熟门熟路地说。
初四的浏海遮住了双眼,看不出他的眼神,只见他为姚双凤穿好鞋,又将她公主抱起,出了门、经过厨房,来到后院茅厕。
茅厕没有门,就三个边有树枝搭的矮小篱笆,顶上一个茅草棚,底下中间挖了一个深坑,原本左右是有木板的,但都已经腐烂破损,姚双凤是不可能两腿张那么开、踩在那么大的坑旁蹲下的,那得多扎实的马步功夫?何况她现在还受伤。
初四见状,把她的裙子撩起抓好,双手扣着她膝窝,让她后背抵着他,把她抱成小孩撒尿的姿势。
姚双凤觉得很尴尬,而且有点意外初四竟然没有像在宫里那样直接喝她的尿;她虽然被盯着很不自在,但这样的茅房若没有初四抱着她,是无法如厕的。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与建设,姚双凤终于完成人生大事。
然后姚双凤再一次被初四雷到了,初四竟然没有亲口为她清洁下体,而是用她的内裙稍微沾了两下,就将她抱起。”难道这里的人没有卫生纸,都用裙子当卫生纸的吗?那男人怎么办?尿完甩两下?”姚双凤的脑中开始浮想连篇。
初四抱着姚双凤经过厨房,苏碧痕正在处理三只死兔子。
「怎么会有兔子?」姚双凤开口问,初四停了下来。
「应当是初四打回来的吧?」苏碧痕看向初四,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你是不是跟着我们很久了?」
「什么!?」姚双凤惊讶的看向初四。
「我就觉得奇怪,山上的陷阱,怎么那么巧,每天都有猎物落入其中;现在想来,是初四捕获并投入陷阱的吧?」苏碧痕一边说,手上作业一边没停,三两下就将皮和内脏处理开来。
「你既然在我们身边,为何不现身?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姚双凤被初四抱着,伸手拨开浏海,看到他哀戚的眼神 「是因为眼睛受伤了才藏起来的吗?不想让我看到?」
初四的左眼终于对上姚双凤,眼眶委屈巴巴的含着泪,之后点了头,泪珠也落了下来。
姚双凤的猜想成真,突然激动了起来:「一定不只这样,你为何不说话?嘴巴张开给我看看!」向来话多而且爱跟姚双凤搭话的初四,从见面起就默不作声,定有猫腻!
初四抿着嘴,把头偏向一边,不给姚双凤看。但她仗着初四不会伤她,在他怀中硬是扳过了他的脸,捏住他的鼻子和下巴,粗鲁的将嘴分开。
「!!」
「呜……呜~呃呃~~~~~~~」姚双凤咬着牙哭,
「啊啊啊~~~」后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苏碧痕被吓到了,从没看见妻主这样哭过,就连之前坐月子伤口很痛都没这样哭,他连忙舀了水洗了手,过来关心情况。
姚双凤哭得很激动,苏碧痕不想她在初四的脏衣服上蹭,伸手将姚双凤接过来;初四双手摀着脸,蹲缩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啜泣声。
「他们、他们…嗯. 把他的、舌头割掉了…(吸气)哼哼..呜~~」姚双凤抽噎着说。
她其实也被吓到了,生活在和平的世界,连断手断脚的人都是偶尔看见,除了刻意行乞者,其他人都装上义肢好好的生活。
但初四的嘴里,原本该有舌头的地方空空如也,仅剩没切齐的舌根断面。雷打的残酷就劈在眼前,又是自己认识的人,姚双凤实在无法自持。
苏碧痕抱着姚双凤,坐在板凳上,轻拍她的背。
陆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站着。
正值夏日午后,荒凉的院落,蝉鸣声此起彼落,屋内三人俱不作声,只有姚双凤一人哽咽着。
苏碧痕安抚着姚双凤,等她哭缓了一些:「妻主,妳饿吗?我先去做吃食,初四打了一大缸子水回来,让初四先烧水,洗漱一下,洗好了就开饭,好吗?」
姚双凤还是在哭,只是没哭出声了,靠在苏碧痕胸前流着眼泪。
苏碧痕又说:「初四的身形与我相仿,可先穿我的衣服,等大家吃饱,我再上街去买替换用的衣物,然后再考虑落脚处的问题吧!」
姚双凤点了点头,哑着嗓朝初四说:「初四,你可不许离开了,就算你瞎了哑了还是我的狗,快去把自己打理干净才好伺候我呀!」
初四抬头,抹了抹脸,就去准备烧水了。陆武见状,便上前帮忙堆栈柴火。
苏碧痕用太阳穴抵着姚双凤的额角,轻轻地说:「妻主,妳可真是良人,碧痕能跟着妳,实是三生有幸。 还记得我之前问妳:等我老了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现在看到初四这样,妳都不离不弃,可见妻主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呢!」
姚双凤这才想起:”是呀!我是妻主,在这个世界是一家之主,其他男人还要仰仗我呢!我要振作起来,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
于是她双脚落地,站起,说:「你们忙吧!」看着舀水的初四和添柴的陆武,又问了要煮饭的苏碧痕:「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苏碧痕朝她甜甜一笑:「妻主在床上躺着就好了,伺候你是我们份内之事。」话毕,初四自动走过来,将姚双凤打横抱起,送回房内床上。
姚双凤躺在床上,试着去想之后的计划,比如要租一间怎样的房子?现在身边有三个男人,要几个房间?怎么分配?要养鸡吗?这样每天有鸡蛋可以吃,但是鸡很吵,而且不分昼夜的吵,但就算自己不养鸡,邻居可能也会养鸡……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初四顶着半干的杏色湿发进来,换上苏碧痕的卡其色粗布衣,看起来特别接地气。
陆武也洗了头、刮了胡子,原本遮眼的橘棕色红发往后拢起,露出鲜明碧绿的眼珠,颧骨突出、两颊削瘦,看起来……有种黑道老大的气质,可惜他仍穿着一件单薄的长外袍,下半身只有一件及膝的遮羞布,非常的像乞丐。
这间宅院简陋,有桌有椅就很不错了。几人进来收拾桌子摆了吃食,兔肉是烤着吃的,摆在干净的宽树叶上,看起来十分诱人。
初四将姚双凤抱到椅子上,便单膝跪立在桌旁,扯了只兔腿,撕了小条肉要喂她吃。
「我自己会吃的,你也吃吧!」她对初四说,可是初四摇了摇头,坚持要喂她,她也只好先吃一口,吞下后,她朝其他二人说:「你们也坐下来吃吧!大家一起吃才香。」
苏碧痕拉着拘谨的陆武坐下:「我家妻主真的不在意这些的,你也来吃吧!」
陆武虽坐下吃了,但吃得很客气,长那么大个儿应该很会吃才对,但他吃得不快,一边观察其他人进食的速度一边吃,而且似乎刻意挑不受欢迎的部位吃。
姚双凤见已有两只兔子只剩骨架子了,便说:「初四你别光喂我,也要留自己的份吃。」初四笑了一下,又摇摇头,继续喂她。
「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直到姚双凤讲出这句话,初四才罢休,拎着半只兔肉自个儿走到外面去。
饭毕,陆武想帮着苏碧痕收拾桌子,但他好像很不擅长,桌上的东西拿起,不知该合在一起?还是摆哪儿去?
苏碧痕利落的接过、利落地收拾,陆武手上捧着树叶和一堆骨头,苏碧痕擦完桌子就领他出去了。
姚双凤全程都被初四喂食,双手连油都没沾到,她托着腮,手撑在桌上发呆,她在想初四现在要怎么吃东西?咀嚼动作中,舌头是很重要的一个关键,如果舌头无法将食物推到臼齿嚼碎,那就会像猫狗那样,撕扯下食物后,仰着头,一甩一甩的调整肉块在嘴里的位置……想到这,姚双凤的眼眶又开始泛泪,那个蔺瑾丹,怎么那么狠,为何要这样对待初四?她还记得昏迷前有听到初四挣扎的声音,该不会那时候就是在割舌头!?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她捂着脸又开始闷闷抽噎。
她觉得这古代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有权力的人可以动用私刑,她就算作为一个穿越者,外挂再强,应该还是斗不过蔺瑾丹,何况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在山上木屋时,趁着苏碧痕不在,她喊过一连串”系统、等级、状态区”之类的关键词,但什么都没出现。
既然蔺瑾丹把她钉进棺材,而她侥幸逃生还,不如就做个市井小民,默默的生活就很好;不要引人注目,安分守己,就不会惹来麻烦。
这可是女性为尊的世界,女人三夫四侍都很正常,她可以努力学着做个普通女人,在现代社会习惯的那些洗衣机、热水器等等设备需求,都有男人可以帮她解决,何况目前身边还有些钱,暂时不用担心生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