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安全委员会”这个并未在共和国内务部正式注册的小团体的会议室里只要不是空无一人那就必定是烟雾缭绕。
今天的与会者比往常更少了——当然共和国总统拉尔斯·比尔曼肯定不会缺席。
“可以了。”刚刚一口气抽掉了半根雪茄的比尔曼总统说道。
“人……还没来齐呢。”国防部长、失控式的一天胖似一天的克莱格·沃尔古夫不紧不慢的清理着自己亮晶晶的纯钢烟斗。
“齐了。今天是特殊会议,不是例会,不需要那么多人参加。”比尔曼总统把手里的雪茄轻轻的放在了水晶烟灰缸的边上。
“搞什么!拉尔斯,你……咳咳……”国防部长手忙脚乱的闷灭了烟斗里的火苗,目光死死的落在了总统身旁坐着的那人身上,咳嗽了几声然后问道:“好端端的开什么特殊会议?你是终于要娶莫妮卡了还是想宣布你有七八十个私生子女了?”
“都不是。克莱格,你猜猜今天主题是什么。”总统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副总统老先生都勉为其难的现身了,你肯定是想聊聊选举的事情。怎么着?那个黑乎乎的牧师实力非凡吧?你怕了他吧?”国防部长歪嘴斜眼不无讥讽的说道。
“错咯!大错特错,我的克莱格老伙计。选举咱们需要担心么?百分之一的需要都没有啊!朋友们,社会党真是脑子里灌满了屎才找了这么个废物当候选人。”总统极为自信的说道。
“那你这混球还让我猜个毛?快说今天特殊会议的理由。如果你只是喝醉了或者操多了弄得精神恍惚才整这么一出,我可得警告你老兄:酒色虽妙终伤心智。”
“你才是喝多了操多了,老兄。”总统目光如炬的盯着国防部长。
“我早餐要喝三杯鸡尾酒,开会前必定得来一炮,这是老习惯你又不知不知道。可我这个德行不得感谢你老兄么?我能越过你命令那些‘法理上’我的‘手下’做任何事情么?”
“稳定大于一切,如果我发出了命令你却不执行,那国家不就乱了。况且,空防团不是你全权指挥么?两艘豪华飞艇被打下来,我让这破事激起了一丝水花没有?面子给足了吧。”
“一艘,仅仅一艘,第二艘我可没让空防团出击!咱得说清楚!”国防部长脖颈上立时青筋直冒。
“克莱格,你发布的命令的原话是‘自行其是’,然而在那之前你明确说过,‘自行其是’只意味着‘无需请示,直接击落任何可疑飞行物’。”这次说话的是此前一直缺席的副总统怀特先生了——没错,就是杰森·贝洛全家的朋友雅各布·怀特。
“哼。”国防部长把烟斗往桌上一掷,脸色乌青的喘着粗气试图从座位上站起来。
“克莱格,你干什么?”总统少见的皱了皱眉。
“回家写辞职信。”国防部长此时看上去活像个发现巢穴被农夫捣毁了的旱獭。
“坐下。有什么牢骚话直说。”总统把食指向下一划。
国防部长哼唧着把庞大的身躯又挤进了椅子,继续吹胡子瞪眼却一言不发。
“说话啊,我们这还是在开会,只闹情绪却不发言怎么能行。”总统扔给国防部长一支最上等的下加勒比雪茄。
“怀特老先生想把我踢下船,我还有什么发言的意义?麻溜的辞职回家捕鱼才是正道。”国防部长斜眼瞧着雅各布·怀特,把雪茄咬在嘴里既不钻孔也不点火——活像嘴里咬着的不是雪茄而是副总统的大拇指。
“你自己不想下船么?前年就给自己在萨宾娜港最好的滨海社区买了占地八亩的公馆——迫不及待的要去享用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这些老伙计去做客。”雅各布似笑非笑的看着国防部长那油亮的额头。
“思乡心切,思乡心切你懂么?在故乡买块带码头和渔场的好地是我从小的梦想,前年是我五十岁整,我给自己一份生日大礼难道有错?希望人人都跟你老人家似得活的像个古代僧侣?”国防部长在试图直接用牙把雪茄的屁股咬开却没成功,坐在他身旁的内务部副部长——苍白矮小的亨利·迪亚兹——赶忙恰到好处的递上了自己的雕花雪茄剪。
“克莱格,我只是提醒你,今年你才五十二岁,国防部长这个位置你还可以坐二十年,别太早就开始消极怠工只想着回老家去养老。你手中的权力决定着整个国家的存亡。”副总统雅各布点着了自己手里一直架着的“白雁”卷烟。
“二十年?切——噗——”国防部长朝烟灰缸里吐了口浓痰然后说道:“等你老先生当了总统,还能容得下我这没文化的粗人?你得把整个国立大学系统搬进总统府吧。”
“克莱格!”比尔曼总统含笑呵斥了一声。“一个陆军学院的博士和教授说这种话不害臊么?现在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国立大学系统的高材生?”
“无论我身上有什么学位和头衔,我自认我自己就是个大老粗渔民。就跟你一样,拉尔斯老兄。甭管你怎么给自己抽屉里塞各种证书,你就是个打拳的。”国防部长拿刚刚点着的雪茄头指了指总统。
“这没错!可我就等你一句话:冬天去你那带码头和渔场的公馆住上两周,你答应不?我可知道圣诞节前后的萨宾娜湾海青鱼鲜美的不得了。”总统把副总统手里的“白雁”一把夺下,硬塞给了他一支已经修剪好且点着的雪茄。
“操,跟我说这个。”国防部长又向烟灰缸里吐了口浓痰。“咱俩除了情人不能共享,我有的东西哪个不是跟你自己的一样?”
“操!”总统拍了下桌子说道:“你的儿子就不能跟我共享。有本事你让乔纳森叫我声爸爸?”
“操!”国防部长的吐沫在空中四溢。“你家莫妮卡看不上我家乔纳森,你怪我?”
“我就怪你,是你不同意乔纳森和莫妮卡结婚。”
“操。要是你的小情人儿嫁了我的儿子,那辈分怎么论?乔纳森还是不能叫你爸爸,你得跟乔纳森称兄道弟,而要管我叫叔叔了,我不让他们结婚是你替你老兄的面子着想。”
国防部长的话引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哄堂大笑,不过也就顺势把会议室里的气氛从刚才朝着剑拔弩张进发的路线上给推了出去。
“什么小情人儿,那是我的贤内助。你看她多懂事,知道你们不喜欢看到她公开常伴我身边,所以现在一出门就把自己捂在那身不透气的壳子里。”总统眼中泛着爱意说道。
“得了吧,拉尔斯。”国防部长一边把玩着亨利·迪亚兹的雪茄剪一边歪着嘴说道:“莫妮卡不过就是你可以随手拿来用的一把枪;而自从有了X女士,你更是不把我们可怜的纳斯涅布中尉当个人看了。”
“胡说!”总统吼了一句之后却又挠了挠头,然后有些尴尬的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是得多陪陪莫妮卡。最近感觉这孩子有点情绪不稳定。”
“那X女士你到底准备怎么办?还没玩腻么?该送回监狱里去了吧。这妞儿再弄起来爽上天你也不能一直留在身边,她是敌人,危险的敌人。”国防部长那似乎一直被浸泡在油里的小眼睛突然放出了凌厉的光芒。
“不不不。”比尔曼总统举起食指晃了晃。“X未知的领域还很多,不把她探索的清清楚楚我绝对不让她离了我。而且你老兄怎么知道她弄起来爽?你意淫过她?你在等我把她送回监狱然后捞出来自己享用?”
“拉尔斯!”国防部长响亮的拍起了桌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哥俩当年立下的规矩我能破了?我的女人都是你的女人,但你看上过的女人我绝对一根毛都不会碰。你如果忘了,那希望你记起来。”
“记着呢……”总统脸上的表情极为的古怪。
“我建议我们回到正经事上。”副总统雅各布·怀特把总统刚才硬塞给他的极品雪茄搁在了烟灰缸里。
“正经事?继续拷问我‘为什么掉飞艇’对吧。老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死了的那个海人·林德维奇是你的好朋友,你为了他也得把我拎出来当替罪羊撒气。行,他是第一艘飞艇上的,他的死我负责,但我必须再次重申:第二艘绝对是自己引擎爆炸掉下来的,跟我的空防团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国防部长肥胖的身体再次离开了座椅。
“海人的死让我非常悲痛,而且这对咱们国家的妇科医学界也是重大损失。然而,他在独自进行那一趟本没必要的飞艇出行之前两周购买了巨额的保险,而银行事后支付的保险金加上国防部的补偿正好解决了他们家深陷的财务危机,所以……”雅各布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
“操!他知道飞艇要掉?故意坐上去骗保?”这句话其实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出现过一遍了,但只有国防部长敢把它说出口。
“以我对他的认知,他做得出这种事,他是个可以为家庭牺牲一切的男子汉;然而,这是巧合的可能性也非常大。”雅各布说道。
“至少可以怀疑第一次飞艇坠毁事件也是计划好的?”亨利·迪亚兹小心翼翼的问着。
“此时此地也无法下定论。海人·林德维奇有一项时有时无的特殊技能:预知未来。他不是没有可能恰好预知了‘使徒号’飞艇会因为机械故障而偏离航线并最终被空防团击落……”
“对!怀特老先生说的没错!”国防部长迫不及待的插嘴道:“第一艘飞艇就是机械故障才导致它闯进了禁飞区。调查报告写的清清楚楚。”
“嗯。”雅各布点了点头。“其实第一艘失事飞艇包括海人·林德维奇的死对于我们来说意义并不十分重大。我们需要认真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一场真正的意外‘启发’了某些人,因而才有了第二艘飞艇坠毁的发生,而这些人的目的就是……”雅各布指了指国防部长然后接着说道:“扳倒你老兄。”
“嘿。”国防部长轻蔑的嗤笑了一声。“扳倒我?早就想到了。不就是约书亚·罗伯茨那书呆子的余孽么?书呆子的喽啰也是书呆子,还真以为就是我因为个人恩怨想捏死他们的‘导师’?殊不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罗伯茨博士早就变成国家的敌人了。”
“罗伯茨是杆大旗,而聚集在这旗帜下面的战士们就成分非常复杂,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甄别他们到底都寻求什么样的最终目标。所以,再长远的打算我们目前无从得知,但目前他们要全力开火的靶子就是克莱格你老兄的那个‘自行其是’命令。”雅各布用大学教授审视论文不够认真的学生那特有的目光盯着国防部长克莱格·沃尔古夫。
“谁他妈的想得到真有人敢大张旗鼓的直闯首都的禁飞区啊!”国防部长颇有几分委屈的说道。
“我。我的竞选广告飞艇闯了。对不住。”比尔曼总统像小学生似的举起了右手。
“不关你事,别打岔。”国防部长狠狠瞪了总统一眼。
“概率再小不等于完全不会发生。克莱格,你……不只是你,咱们整个当权政府将要面临的一个挑战就是……我们的敌人——未必是社会党——所总结的逻辑:如果空防团的‘自行其是’等同不分青红皂白的击落一切飞行物,那么宪兵和军队的‘一切从权’就意味着可以不经请示对任何人进行屠杀。借此兴风作浪可再简单不过了。等到街头巷尾都认定是你下令击落第二艘飞艇的时候,你的任何辩解都无效了。”雅各布语气平静却饱含威严的说道。
“我们。嗯,我们,但不包括你,怀特博士!”国防部长这次是真的吼了起来。“谁不知道你跟教会、社会党、青年军甚至随便什么贩夫走卒都能当朋友?你他妈的用老婆身体不好的借口躲了我们好多年,现在却又突然冒出来,为了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婆年轻的很当你女儿都嫌小而且她身体好的不得了,你先跟我们说清楚你一直撒谎是为了什么?”
“咳!”比尔曼总统大声的清着嗓子。“克莱格,安静。第一,去明文修改你的‘自行其是’命令;第二,雅各布之前从不出现是我授意的;第三,怀特夫人太漂亮了,不能让你们这群老色狼知道她的年龄。”
“得。”国防部长整个身子像泄气的皮球似得缩了下去。“我还是回萨宾娜港捕鱼去好了。”
“可以,但那要等我也七十五岁的那天。我虽说夸下海口要给国家服务一辈子,但伽磐婆婆告诉我切不可过了七十五还继续工作,所以……大家都明白吧。”总统对所有人都递出了微笑。
“伽……伽磐婆婆?你找到她了?”国防部长看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啦!
“早就找到了。还顺便替我们所有人问了前程。”
“我呢?问了我的没有?”
“你和我命运相通,所以我说只有到我七十五岁的时候你这家伙才能真正休息的下来。”
“行!行!”貌似超大号旱獭的国防部长几乎带着哭腔说道:“拉尔斯,我招人讨厌不假,但感谢你把我当作你身上虽难看但一戳就疼的丑痦子!”
“老伙计,说什么呢……”总统的眼角也泛出了泪花。
“当当当,当当当……”总统府造型优雅的纯白色钟楼一秒不差的报告着午时的来临。
“操!”比尔曼总统一边拍桌子一边说道:“时间过得太快了,咱们加速!老子下令,那两艘飞艇的事情以后谁也别提了,没什么人真正在意,我们也别自取其扰。别急,我只有两件事情要问。第一件——小姜,怎么最新的路线图上,那个什么‘皇家’绯宫又被绕过去了?我明确说过在那一节‘水星号’绝不减速或绕道,你们忘了?”
“呃……”能源部代理部长,年轻的姜至诚用求援的眼神望了望坐在总统身旁的雅各布·怀特。
“哦。拉尔斯,‘皇家’绯宫的地权是私有的,如果全然忽略直接拆除,那在目前看就是违宪。而如果你在大选前公然违宪,那些死脑筋的选民真的会倒戈。虽然我个人百分之百的赞同把整个希纳多区这样苟活在首都的法外之地全然铲除,但大选在即,我们必须尽全力不给对方把柄。”雅各布一字一句、语声极为清晰的说道。
“明白。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就让那个猪圈一样的‘皇家’绯宫再苟活几个月吧……所以,进入我们今天不得不提的第二件事:电力普及工程改变首要工作地点,现在把所有工人都调去湖滨区给它栽满电线杆子。”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拉尔斯。”自然又是国防部长在打岔。“众所周知湖滨区的电力普及水平是全市最高的,你不先把急需通电的皇子区和海港区解决好却去主攻不缺电线杆子的湖滨区,想什么呢?”
“普及水平最高,但电力缺口却也最高,也就是说,湖滨区最需要电力供应。此外,那里是我们最可爱的中产阶级聚居的地方,而他们考虑投票时最不倾向政策进行变革——明白了么?”总统眨了眨眼睛。
“可海港区与皇子区的人口总数量更多啊,给他们点甜头,保证他们会投票给我们不是更有利么?”国防部长用指甲在桌面上划着圈子。
“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投给我,而给忠犬再多的奖励其实都是浪费,我们要攻克的是那些思想复杂,可能摇摆不定的选民。此外,底层苦哈哈也不那么需要电,灯油远比电费便宜,而且他们习惯了天黑就睡觉;甚至他们还惧怕电能,突然出现那么多电线杆子会让他们不舒适——因此,至少暂时,我们别去改变他们的生活状态比较好。”
“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国防部长终于表情放松的抽起了烟斗。
“这件事上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当下的首要任务是——”总统用双手组合出了一艘帆船的模样,在空中上上下下的移动着。
”得。这你都知道了。行,到了十月,萨宾娜湾各种海货最肥美的时候,大家都去我的新船上度假。哦对了,拉尔斯,这新船命名我就讨好一下你这混球吧,叫她‘莫妮卡号’好了。”
“很好,非常好。”比尔曼总统一边鼓掌一边大声说道:“莫妮卡,小宝贝儿,出来谢谢你的克莱格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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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糟糕了,糟糕透顶!”格洛莉亚·佩雷斯把一叠满是字迹的稿纸用力掷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对不起,教授,我真是尽力了。至少字数是绝对达到要求的对吧?”珍妮·范达尔特——格洛莉亚的学生——嘴里说着“对不起”实际却在悠然自得的修剪着涂的红亮亮的指甲。
“只有空泛的字数跟白纸没区别。开学还有好一阵子,你重新写吧。”格洛莉亚丰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看上去非常的生气。
“差不多行了,教授女士。我今天就来给你看论文,已经是全班最认真的一个了吧,你没必要对我发脾气。”珍妮根本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老师一下。
“这叫发脾气?我真正发脾气的场面你都没见过。”
“是,是,都知道,佩雷斯教授女士是无人能挡的雌狮。可教授啊,我来读您的艺术史只是为了嫁人嫁的更好。您是博士,您是学者,您当然做事认真,可做事认真的结果就是脾气变成这样,那我还怎么嫁人?您可以不考虑婚姻,可我不行。”珍妮终于修剪完了指甲,现在又开始细细的处理着衬衣袖口的线头。
“呵。希望我火发的更大,然后你好到处跟人说你亲自验证了佩雷斯教授果然是个毫不可爱的女人?”格洛莉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一半都是炼乳和焦糖的咖啡。
“我可没这么说。”珍妮两手一摊。“不过要我改论文,我真是恕难从命。时间真的不够了啊我的教授,写出这个我已经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了,如果达到您的要求我非得满脸长满痤疮不可——真嫁不出去了。而我如果嫁不出去,过了二十一岁我老爹就会直接把我踢出家门让我自生自灭,您不希望您的学生以后去内务部注册拿张印花橙纸吧?”
“内务部的印花橙纸”指的就是妓女的营业证,自然也就是无依无靠的女人往常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又不是没人去做过这样的事情,毕业以后你们做什么自然不关我事,我只需要你在当我学生的时候一切达到我的要求。”格洛莉亚丝毫没有被珍妮的威胁所触动,况且她也知道,这位范达尔特小姐出自交通部高官的家庭,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去当妓女。
“真没必要,真是没必要啊,教授女士,您是教育人员,不要跟个军队里的暴君似得好么?女人就该温柔,就该小鸟依人,您这样真不行。”珍妮居然像是要反过来教育自己的老师了。
“女性要想真的在社会中有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那必须要有点从军的气魄。一味的温柔、小鸟依人最后会被男性当废物说扔就扔。”格洛莉亚说到这停顿了下来,又把珍妮的论文捡起迅速翻阅了一遍,然后才又开口说道:“如果你觉得时间不够,那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这篇论文不需要一开学就交给我,我再给你宽限一个月。”
“哟,佩雷斯教授,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都做好准备您要罚我停学半年了,没想到您居然……”珍妮打量了一番格洛莉亚,然后笑嘻嘻的说道:“您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么?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居然会突然改变态度?”
“呵……”格洛莉亚把咖啡一饮而尽。“喜事?算是吧,我要去见男朋友。”
“男朋友?见鬼哦,男朋友?”珍妮的表情的确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
“是,算是男朋友吧……”格洛莉亚望了望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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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帆大口抽着一支“五月花”,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说是风景实在是很勉强,因为他能看到的只是一座灰色的高塔。
这地方对他来说真是一点都不陌生,过去每隔几年他都会“造访”一次这里。
这里是马丁波利斯市立第四监狱。
王一帆抽完三支烟之后,狱卒通知他探视人到了。
通过长长的走廊,走下几十级楼梯,王一帆站在了这间布置的颇有几分温馨——甚至有张看上去还算舒服的小床——的探视室门前。
“王老板,完事了打铃通知我。你有四十五分钟,够了吧?”狱卒在给王一帆开门之前颇有几分“体贴”的问道。
“够了够了,谢谢。”王一帆满面堆笑,眼角出现了一层层的褶子。
“嘿,格洛莉亚,过得怎么样?暑假没剩几周了吧。”王一帆一进门就热情的说道。
“对,快要忙起来了。”格洛莉亚·佩雷斯摸了摸自己的M字项链。
“要不要来拥抱一下?”王一帆已经张开了双臂。
“行。”格洛莉亚上前几步。
两人像久别的战友似得抱在一起,互相拍了拍肩头。
“有个女朋友真好。”王一帆说道。
“有个男朋友真好。”格洛莉亚调皮的鹦鹉学舌。
两人迅速分开,坐在了两把相对的椅子上,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彼此。
“……”
“……”
沉默持续了至少十分钟。
“不会就这样一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吧。”王一帆换了个坐姿,揉了揉眼睛。
“难不成你想……”格洛莉亚指了指墙角那张床。
“记住我说的话,我不跟只穿裤子的女人做爱。想跟我上床,先把你这个习惯改了再说。”
“可我就是不改。”
“我知道你不会改,所以其实我也无所谓。就算以后咱们结了婚,保持没有性关系的状态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当然没问题,你又不缺陪你睡的女人。顺便说一句,你的丽丽想你了,她很渴求你,你应该让她也来看望看望你,那样这张床也可以派上些用场。”
“她不该来这里。让她再多等几天吧,回去会好好满足她。”
“几天?几天就可以了?你还出得去么?”格洛莉亚有些意外的问道。
“出得去。是我不想出去。我在等他们把保释金修改成一个合理的数字。我可绝对不能让他们在这上面敲我竹杠。”
“真是不理解堂堂王董事长会在乎这些钱。不过随你吧,反正南珍轩重开之后一切正常,吴小姐自己很能干,我其实也帮不上太多忙,不过我还是会尽力。”
“哈哈……”王一帆轻笑了起来。“说起来真滑稽,我的女朋友和情妇一起帮我打理我的生意,这叫什么来着?古话说是‘齐人之福’。”
“谁是女朋友,谁是情妇?”格洛莉亚又露出了调皮的表情。
“不是说好了你是女朋友么?”王一帆握了握格洛莉亚的手。
“可你们南珍轩的人都认定吴小姐是你女朋友。所以在他们眼里,我是情妇。”
“他们怎么想没意义,看我的定义。”
“可我觉得当‘情妇’也不错。”
“为什么?”王一帆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女朋友跟妻子一样,一听就很无趣。而‘情妇’往往更有魅力、更刺激不是吗。我为什么不能当那个有魅力且刺激的角色?”格洛莉亚非常认真的说道。
“格洛莉亚,我的佩雷斯教授……”王一帆揉起了太阳穴。“你可真是太擅长让我哑口无言了。”
“那说定了啊,我扮演的不是女朋友,是情妇。”格洛莉亚笑了起来。
“真是拿你没辙……既然如此,那做些情妇该做的事情吧。”
“做什么?你说过不跟我上床。”
“可我没说不想看着你的裸体自己动手。”
“认真的?”
“很认真。牢房里让我连打手枪的欲望都没有。”
“哦。那就我脱光就行?”格洛莉亚已经开始解衬衣扣子。
“对,脱光,去床上,摆个有点诱惑力的姿势,记得把私处完全暴露出来。”
“摆姿势?好像比躺下让你做都难。不过我试试吧。”
格洛莉亚三下五除二就让上身只剩深红色的胸衣,不过接着她就有些烦躁的说道:“这破玩意就不太容易弄开了,而且一不小心就会夹到肉疼死了。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打算,我今天就不穿胸衣了。”
“让我来,我保证解胸衣比你都熟练,哈哈。”王一帆走到了格洛莉亚身前,伸出了右手。
“这不错。”格洛莉亚把高耸的胸脯向前挺了挺。
王一帆捏住了拉锁的金属环,但却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僵了半分钟之后,他退后了好几步,然后说道:“这戏还是不太好演。”
“胆小鬼。”格洛莉亚撅起了嘴。
“不行,真是不行。而且刚才我没说实话,在牢房里我还是勉为其难的自己解决过几次的。”王一帆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
“切。下回你再让我脱衣服我可就直接拒绝了啊。”格洛莉亚迅速的把衬衣穿了回去。
“拒绝,一定得拒绝。格洛莉亚,咱们还是谈谈正事。”
“哦,确实也有正事。圣马丁区分店开业时间可能得往后推了。”
“为什么?各类证书又出问题了?”
“不。他们把圣马丁区改成了圣汤玛斯区,现在店里的招牌都得重新制作。而各类标牌作坊目前都是挤满了订单,南珍轩就算多付三倍的价钱,他们依然也得先把政府部门的牌子做完才能开始我们的。现在吴小姐正已经去了梅德泰伦省去找地方做标牌了,她还是想尽量在预定的时间开业。”
“嚯,说改就改?这事之前吵了多少年都没个结果,怎么这次动作这么快了?”
“因为要大选了,总统让各区委员会抓紧把积压的提案处理完好全力组织选举。”
“然后全部通过是最省时间的办法对吧。”
“就是这样。”
“还通过了其他什么不得了的提案了么?”
“全市唯一的一座约瑟夫·李的铜像真的要被拆了。拆除议案之前其实已经通过了,但因为有人提交了反对动议,拆除只能暂停。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引用了哪项边角法律,跳过听证直接驳回动议,所以……立即就要拆了。”
“圣马丁改成了圣汤玛斯,约瑟夫·李的形象彻底被消灭——那个时代最终要被全部清除掉了。知道么,圣马丁是约瑟夫·李毕生的精神导师,全国曾经以‘圣马丁’命名的地点绝大部分都跟约瑟夫·李有关——当然,运气好的是,马丁波利斯跟圣马丁毫无关联,所以咱们永远不用担心这美丽的首都会变了名字。”
王一帆说的一本正经抑扬顿挫,格洛莉亚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错了什么了么?”王一帆挠了挠脑袋。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呵呵……跟我大谈这个,伊万,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格洛莉亚继续忍俊不禁。
“艺术史……可我说的这是……政治史?”
“果然你忘了我跟你提过的事情。”格洛莉亚又孩子气的撅起了嘴。
“你提过的事情千千万,我怎么可能都记得。”
“那我就再说一遍。我主修的是艺术史,可辅修的就是政治史。虽然你说的知识一点错误都没有,但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谈历史就是让我觉得很滑稽。有个成语叫做‘班门弄斧’,你肯定知道。”
“哈……”王一帆眯起眼笑了笑说道:“男人嘛,就是喜欢在漂亮女人跟前谈古论今,就连我这个中学都没毕业的王厨子也不例外。格洛莉亚,你别见怪。”
“我和你的丽丽谁更漂亮?”格洛莉亚用双手撑着脸,秋波流转的看着王一帆。
“你不是‘情妇’么,通常情妇自然是更漂亮。”王一帆在格洛莉亚渗出了些许汗珠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这样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他毫不犹豫的轻描淡写的回答完毕。
“那可未必。”格洛莉亚摇了摇头,然后把身体坐直然后说道:“王董事长,关于南珍轩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么?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别急。再坐会,呆够四十五分钟。”王一帆捉住了格洛莉亚的手。
“干什么?我上午给学生看论文,很累的,我想回去睡觉了。”
“不能让狱卒以为我十几分钟就完事。丢脸啊。”王一帆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你难道不是十几分钟?男人不就是最多十几分钟?”
“你去问问丽丽我最久可以坚持多长时间就知道了。”
“哦,她说你经常几分钟就……呵……”格洛莉亚像个小女孩似得格格笑了起来。
“短的时候几分钟自然不假,但长的时候就……该死,格洛莉亚……”王一帆身子微微抖了抖。“你真的打算永远只穿裤子?”
“我肯定不会改变自己。如果想睡我,那你为什么不废除了你那奇怪的信条?”
“信条绝不可能废除。”
“那不就得了。”
“嗯,那就得了吧。格洛莉亚,陪我坐着就好。”
“要不要我叫几声,让他们更确信我们在……”
“别……别,千万别。”王一帆把上身整个趴在桌子上,斜过脸看着格洛莉亚说道:“我最受不了这个,真勾起火来咱俩今天就太不好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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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叫出声么?”脱的只剩下黑色胸衣的格蕾丝坐在一个木箱上,双腿分开,手指轻轻揉搓着阴道口之上的皱褶部位。
“等会。”杰森·贝洛左右看了看,然后说道:“叫吧。这里应该不可能会有人听到我们发出的任何动静。
“我就说图书馆里有‘干活’的好地方嘛……啊……呃……呃……”格蕾丝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自然呻吟也就随之而来。
裤子褪到脚跟,站在格蕾丝对面的杰森全神贯注的盯着格蕾丝那时不时一张一合的、水淋淋的阴部,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的阳具。
对杰森来说,目前的体验很舒服,也很不舒服。
舒服么,自然是因为观赏一个算是充满性诱惑力的年轻姑娘自慰比看再好的春宫图都要刺激十倍;而不舒服——在一间充满霉味的地下库房手淫当然舒适程度跟在自己家厕所里有天壤之别。
格蕾丝闭着眼睛,全身肌肉看上去都紧绷着,嘴里的吟叫与喘气声交替出现此起彼伏,一看就知道是全心全意的沉浸在性快感之中;而杰森就没有这么投入,他每隔一会就要停下来左右看看。他还是总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尽管如果真有人进来了,他什么都来不及做。
又是不到三分钟,格蕾丝的阴道口沁出的液体就开始越来越多,她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杰森知道,她很快就要“丢了”——高潮。
“慢点,慢点。我还没感觉呢。”杰森急促的低吼道。
“啊?呃……呼……”格蕾丝大大降低了手指揉搓的速度,睁开眼睛说道:“是我太快了么?”
“明显是的。至少再给我两分钟。”杰森没说虚话,他知道自己最近手淫完成一次的平均时间是五分钟左右。
“哦……好……”格蕾丝停止了按摩阴蒂,转而捏着自己的乳头。这样弄了一分多钟之后,格蕾丝才问道:“现在……差不多了?”
“可能……差不多了。”杰森已经开始心跳急速浑身发热——射精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啊啊……呼……啊啊……”格蕾丝恢复了之前的行动,这次叫的更响了。
然而还是不行,杰森只得又在眼见格蕾丝将要高潮时喊了暂停。
“什么嘛!”格蕾丝轻轻拍了拍身下已经挂着斑斑新鲜水渍的木箱说道:“折腾死我了,大叔啊,你直接操进来不行么?”
“不行。小婊子,别废话。”杰森板着脸说道。
“好嘛,好嘛,总之你能满意就好。”格蕾丝这次连胸部也不去触碰了,只大岔开腿坐着,目光里满是期盼的看着杰森。
又是快两分钟过去了。
杰森终于明确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快,快,这次真的可以了。大概再有半分钟。”杰森喘着粗气说道。
“……嗯……啊啊……”格蕾丝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进攻着自己的阴蒂,同时把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插进了阴道搅动着。
“快了。快了,快了快了!”杰森浑身都在颤抖。
“我也,我也……啊,呃……不行……不行……”格蕾丝肩头猛地耸了起来,头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过来,过来,嘴,嘴!”杰森喊道。格蕾丝刚才高潮的一瞬间,他也到了倾泻而出的关口——完美。
格蕾丝赶忙冲到杰森跟前,跪倒在地,把双唇广阔的张开,对准了杰森那青筋暴起的阳具。
白色的浆液无声的喷薄,大部分都准确无误的奔进了格蕾丝的口腔——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有些许溅射到了她的鼻尖和面颊上。
格蕾丝把嘴里的精液干脆利落的咽下,然后含住了杰森的龟头吮吸着。
杰森体会到了高潮后升华的第二层快感,眼前宛如一片上帝降临的白光。
“好了,好了。”在确认此次最后一滴精液都离开身体之后,杰森拍了拍格蕾丝的头顶——因为跟安娜每次备孕都要大费周章,杰森非常熟悉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真正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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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地下库房一片黑暗——既然已经完事,不需要“观赏”格蕾丝的自慰“表演”了,那把油已经所剩不多的灯熄了也是理所应当。说来也好笑,非性活动状态时,杰森发现自己跟格蕾丝面对面还有些紧张,而黑灯瞎火可以对此大大做出缓解。
杰森躺在油乎乎的地板上,怀里抱着格蕾丝瘦骨嶙峋的身子。
“大叔,我们这样……跟你插进来干我有什么区别?”格蕾丝轻轻吻着杰森的腋窝。
“大有区别。而且我说有区别就是有区别。小婊子,你别再问了。”杰森没好气的回答着。他真心觉得这个私娼过于的爱提各种问题。
“哦。”格蕾丝把手放在杰森小腹上摩挲着,许久没有再开口。
“怎么发现的这个地方?”现在提问的换成了杰森。杰森的确很想知道答案,因为格蕾丝之前跟他说过,这间库房就连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该怎么进来。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可以大张旗鼓做爱的逍遥洞府。”格蕾丝噼里啪啦字正腔圆的说出了大段的秦语。
“书?”这段话杰森听了个半懂不懂,但至少“书”这个词他确定不会有任何误解。
“是咯。国家图书馆嘛,自然什么样的书都有。某本书里发现什么暗语告诉我图书馆里有极为隐秘的‘好地方’,不也是非常合理么?”
“骗人的吧。肯定是你的哪位客人告诉你怎么走的因为这里也是他们‘办事’的绝佳场所。你当我真相信你每周六来图书馆真的是为了……更多的知识?”杰森的手伸进胸衣,使劲拧了把格蕾丝的乳头。
“图书馆是个非同一般的地方,而我进了图书馆的大门,就不是那个……那个……人尽可夫的我了。”
“又是低级的谎话。一直骗我就那么开心?骗子都该死。”杰森虚虚的扼住了格蕾丝的脖颈。
“我说过,大叔,我喜欢你。而我喜欢的人……我自然愿意跟他在图书馆甚至教堂里做任何事情;但我不喜欢的人,在这个图书馆里,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他们说。你要是不信,找个机会,带上我,一个个的问图书馆里的男人‘你跟她睡过没有’。”
伸手不见五指,杰森自然也无从得知格蕾丝说出上面那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当然,听起来她并未有一丝不悦或讥讽——可这就更让杰森怀疑了。
沉默……
“怎么了?睡着了么大叔?”格蕾丝自己在发出猫咪呼噜般的鼾声十余秒之后陡然问道。
“没。”杰森这次终于说谎了:他五秒前已经在做梦了。
杰森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再次点着了那旧帝国样式的汽灯。
格蕾丝在灯光下使劲的揉着眼睛,光洁无毛的两腿间依然还是湿漉漉的。
“快穿上衣服,该说正事了。”杰森把格蕾丝丢在地上的连衣裙捡起扔了出去,正好覆盖在了格蕾丝的身上。
“不穿衣服也能说正事吧。我好累哦,懒得穿。”格蕾丝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你不穿衣服我一会又得硬起来,耽误事。快穿。”杰森踢了踢格蕾丝的脚踝。
“好啦,好啦。听你的就是。”格蕾丝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坐了起来,把裙子套在身上,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上干活干多了吧,困成这样。”杰森有些讥讽的说道。
“可不是么。就是出版社那位,介绍了个看上去挺不错的客户给我,结果……我的上帝啊,那真是头怪物。他……”
“打住打住。”杰森烦躁的打断了格蕾丝。“我不想听你描述你的‘客户’。正事。说正事。”
“哦。正事,对,正事……呵啊……”格蕾丝又打了个哈欠。“正事就一句话:确定可以出版,但你的夫人得亲自去跟出版社签约,毕竟她是真正的作者,我总不能连这都代劳——那不就成了我冒充你老婆了?”
“哪家出版社?”杰森有些紧张的问道——可别是跟他打过交道的那些。
“韩森-佩提尔书局,在圣马丁……哦不,圣汤玛斯区,具体地址去邮局一查就知道。礼拜日以外的时间,上午十点之后,下午六点之前,随时去找他们就可以。”
“圣……什么?”杰森先是迷惑不解而后脸上就出现了怒容。“你一直在骗我呢吧,哪里有什么圣汤玛斯区?”杰森吼道。
“大叔,你多久没看报纸了?”格蕾丝不紧不慢的问着。
“有一阵子了,现在的破新闻看多了让人阳痿。怎么了?”
“圣马丁区改名为圣汤玛斯区了。当然,你不知道也正常,大概除了圣马丁区的居民没人会在意这事。我猜你也根本没去过那个区对么。”
“猜对了。那里除了只长野玉米的荒地就是垃圾场,谁会去那里?而且那里怎么可能会有出版社?”杰森依然有些怒气冲冲。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啊,圣马丁……哦不圣汤玛斯区全是新修的公寓楼,看上去很是漂亮呢。那里不但有出版社,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公司,优质客户多得很呢。”
“切。”杰森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就瞎编吧,听着跟你对那里很熟悉似得。”
“是熟悉啊,我现在就住那里,其实离那个出版社不算远……哎呀……”格蕾丝突然慌张的捂住了嘴,然后怯生生的说道:“对不起,我明白你不想知道我住哪里,可我顺嘴说出来了,请你当没听见好么……”
“你……”杰森心里亮起了一盏巨大的红灯。“你住出版社附近?”
“附近说不上,但真的不远,圣汤玛斯区就那么大点地方。”
“干。”杰森脸色瞬间变得乌青。
“大叔,你……啊,我知道了,你是怕你老婆去出版社的时候在大街上遇上我?”
“哼。”杰森狠狠瞪了格蕾丝一眼——妓女脑子清楚到这个程度就有点可怕了。
“多虑啦。她又不知道我是谁,我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就算我认识她,难不成你还觉得我如果在街上看见她会冲上去寒暄?哦……你怕我把我们的事情跟她说,然后搞得你们离婚?”
“哼。”
“我是个妓女,我有职业操守。我不是你的情妇,我从来不可能有什么取而代之的想法,我们只有肉体关系而已。”格蕾丝看上去非常认真的说着。
“肉体关系。对。”杰森表示同意,但其实心里却被这四个字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况且,白天我绝不会在街上闲逛的,而你夫人也不可能晚上去圣汤玛斯区,我们偶遇的几率可能跟你在宪法广场上看见个北方邦联的撒哈拉人可能性还低。”
“哼……”杰森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心中的红灯暂时暗淡了下去,然而马上另一盏红灯就又刺眼的亮了起来。
“那个出版社,就是你的……客户工作的地方?他会同时认识你和我妻子?”
“他很小心,一星半点都不会让他的同事知道他跟我这样的女人有来往,所以这家韩森什么的书局是他朋友的朋友的产业,所以他们只会认识你老婆,而绝不会知道有我存在。你放心了么?”
“哼。”杰森不准备完全相信格蕾丝,但却直觉觉得她应该没有在说谎。
“我的那位客户跟你有点像,中年人,有家庭,儿女成群,所以他跟我打交道的时候比你还小心。”
“行了,暂且这样吧。如果我发现你这里面有一丝猫腻……”杰森目露凶光的指了指格蕾丝说道:“我会亲手掐死你这小婊子。”
“哈,如果准备这么做,一定要在操我的时候掐死我。据说这样会在高潮中死去,真的是爽上了天堂。”格蕾丝膝行着过来,笑嘻嘻的吻了吻杰森的裆部。
“你……你他妈的真是个天生的骚货么?”杰森又爱又恨的咬着牙说道。
“天生的?怎么可能。大叔,也许你不相信,我满脑子这样那样淫乱的念头都是那次跟你干过之后才突然冒出来的。之前我也喜欢被人睡,但那大多时间只是跟纯粹做生意似得,我不是一直欲望强烈,可那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大叔,我才说我喜欢你。”格蕾丝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杰森。
杰森此时既激动又莫名的恐惧,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选择暂时认定格蕾丝是在编故事,是妓女取悦客户的常见把戏。
“现在正事说完了,能再让我吃你一次么?每次跟你见面,如果不把你那宝贝含在嘴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知道你不想干我,但看在我一直帮你的份上,行行好吧大叔。”格蕾丝眼神中满是卑微的乞求。
“最多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以后如果你还给我弄不出来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杰森带着某种满足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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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安卡·黄用一条绿色的手帕将头发扎起,身穿宽松的纯白连衣裙,嘴里哼着小曲轻快的清理着自己公寓那小小的花园地上的落叶。
就算干体力活的时候,她也穿着高跟鞋和丝袜——高跟鞋让她自信,丝袜让她拥有安全感。
碧安卡实在太想感谢上帝让她遇到了一个极为客户着想的房产中间人——尽管那位阿姨从来都是板着脸。
虽然还是只租住着一栋旧房子里的一间不过只有八九十平方尺的狭小卧室,但碧安卡这次却拥有了一个独立的出入口:开门就是花园,而花园有个通向大街的铁门,这样碧安卡进出都不需要跟其他租客打照面了。
从小到大,二十五年了,碧安卡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有独立感的居住环境,所以尽管她的卧室里的一切都很旧,下雨时还会漏水,她也觉得非常的满意。
之前住在海港区,一打开窗扑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的煤烟与海腥的混合气味;而现在呢——碧安卡不好形容湖滨区闻起来到底像什么,但总之让她舒服多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公寓的三个街区外,居然会有一家“接近正宗”水平的梅德泰伦省中西部风格牛肉米粉店。
牛肉米粉,啊,伟大的牛肉米粉——这是碧安卡在首都这么多年来做梦都会想吃上一口的故乡美食。
碧安卡从来没有跟在马丁波利斯遇到的任何人——包括岚冬夜——提起她真正的故乡是梅德泰伦省中部的一座山清水秀却极为闭塞的小城市。她从来都是含糊其辞的说她来自于首府布朗斯维尔。当然,这样也不全然是在撒谎,因为毕竟她在布朗斯维尔读过几年书。
基于首都土著们根深蒂固对外省人的歧视,碧安卡认定自己能够不去伪装马丁波利斯本地人已经绝对是心性纯良道德高尚了。
天气依旧很炎热,但越来越多的落叶已经在揭示着秋季不过近在咫尺。
碧安卡无法想象真正的北方——例如亚特兰地亚省——的秋天是个什么模样。大概当地的女人入了秋就只能在裙子里加一条裤子了吧。
那可不行,那样看上去太奇怪了,穿裤子的女人,无论是只穿裤子还是把它们穿在裙子里面,都根本算不上女人了——碧安卡坚定的认为。
落叶已经收拾干净了,碧安卡叉着腰嘟起嘴发了会呆,最终决定出去走走。
小花园外的街道名为“观湖西路”——非常名不副实,因为这里左近并没有湖。
“以前有个湖,后来填埋了修房子。”邻居家脑子已经糊涂的乱七八糟所以把碧安卡误认为自己亲孙女的的方奶奶如是说。
对于地名名不副实碧安卡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她的故乡叫做“熊洞镇”但其实那个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头熊。
半下午的观湖西路人烟稀少,正适合无目的的散步。当然,碧安卡也不是全然没有目的地,她打算去那家“新水手”成衣店逛逛,瞧瞧有没有打折的裙子卖。
一阵争吵声传来,碧安卡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她犹豫是该转头折返还是该装作没看到径直走过去。
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是夫妻俩。男的身穿正装,长得颇为不错——甚至说很有几分帅气;女的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相貌平淡无奇,表情如修女般的严肃。
“莉娅,现实点好么?我再说最后一次:这里太偏僻了。诊所如果开在这条街上,谁会愿意光顾?”年轻男人几乎是在大吼。
“不偏僻的话租金我们就承担不起,就这么简单。这道理我也跟你说过许多许多次了。”严肃的年轻女人极为平静的回应着。
“真准备靠诊费过日子?上帝啊,莉娅,你又不傻。”年轻男人使劲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无论世界如何多变,有一技之长终究饿不死。”
“无论世界如何多变,有真金白银的财富捏在手里终究都是富人。莉娅,你不会忘了我老爸是谁了吧?”
“你老爸跟你又没有什么来往,而且如果你死了,你老爸就更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能指望他。”
“我死?操,操操操。莉娅,你已经把我死了以后该做什么想好了?你一直就在盼我死?”年轻男人几乎平地跳了起来。
“没有!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别说反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去、现在和将来一直在做着什么。我是因为爱你而且……而且……呃,那啥你明白的才娶了你。可你呢……”俊秀的年轻男人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呆立在二十尺外的“路人”碧安卡。
“爱我就别给我打岔!”戴眼镜、看上去像个学者的年轻女人终于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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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到了。快下去吧。”杰森·贝洛推开了马车轿厢门。
“其实……你不陪我过来也没事。”格蕾丝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我干!”杰森使劲拍了下木门说道:“我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你还跟我说这?”
“那……谢谢啦。那好人做到底,再陪我走到那栋房子跟前,看在……”
“看在你现在给我提供服务,看在你尽全力帮我老婆出版小说的份上。我明白,我没问题。开路吧格蕾丝小姐。”杰森粗暴的把这自然肤色与努比亚人一样却靠魔法药剂调整到了貌似南岛远东人的私娼那骨瘦嶙峋的身体拽出了马车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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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我这么近!”杰森·贝洛凶狠的呵斥着。
“哦。”原本几乎跟杰森并肩前行的格蕾丝顺从的退后了十余步。
杰森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答应陪一个底细不明敌我不分的私娼来湖滨区见她的下一位客户——尤其是发现她的目的地其实跟自己家离了不过十几个街区之后。上次去毗邻湖滨区的蜜瓜岛见格蕾丝就已经够让他心惊胆战的,这次可好,直接杀到自家周边来了。
当然,也许在杰森·贝洛的潜意识中,没有任何人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跟他这样职位处于中下层且家庭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公务员当“敌人”。
而且,如果一听到“湖滨区”就有什么特殊排斥的话,以格蕾丝的聪颖,肯定会猜到杰森大概率就住在那里。
“贝洛先生!”
一声突如其来的招呼让杰森真的双脚离地了。
当他看清楚发声者是何人之后,他更是血压飙升到几乎快要晕倒。
莉娅·蔡,国立医科大学今年的毕业生,儿科医师,另一个私娼,险些跟杰森睡了。
“我干!”杰森在心里怒吼着。如果格蕾丝不在身后跟着,他大可以直接装作没听见迅速消失在街角;但在格蕾丝面前,他无论如何不想显得过于猥琐。
“亲爱的,这是我们医科大学的教务科长。在申请诊所注册上他给了我许多帮助。”莉娅对身边各方面都颇为体面的男人柔笑着说道。
“你好!”体面的男人伸出了右臂。
“你好,幸会幸会。你是蔡医生的丈夫?”杰森从容不迫的握着体面男人的手。
“是的,多谢你对我太太的鼎力相助。回头我请您和您太太吃饭。”莉娅的丈夫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越过杰森的肩头落在了数尺外用端庄的体态站着的格蕾丝身上,眼中略略出现了些许疑云。
杰森真是恨不得迎面给这年轻英俊的男人一拳,然后再让格蕾丝滚的更远,但他知道这么做只能让一切欲盖弥彰,于是在内务部那复杂却油腻的职场摸爬滚打了十余年的贝洛先生淡然自若气定神闲的说道:“好,不过不必客气。等蔡医生的诊所正式开张了,我的孩子们再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们就直接带来见蔡医生好啦。”
“贝洛先生有一对龙凤胎,很可爱的。”莉娅补充着。
“太好了,太好了。希望莉娅也给我生一对龙凤胎。”莉娅的丈夫眼中浮现出了真诚的羡慕。
“呃……对,希望如此。”杰森姿势夸张的看了看腕子然后说道:“哦,我在赶时间,今天先告辞了。日后再见。”
“再见。”莉娅夫妇齐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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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大叔……”
“干什么!”杰森气急败坏的吼道。他现在越来越后怕,担心以后“杰森·贝洛的妻子是个肤色浅棕头发乌黑的年轻女人”这样的传言尽人皆知——这就糟了大糕了,当大家看见安娜的时候,瞬间就会明白这位国立医科大学的教务科长应该是跟其他女人有染。
“刚才那位……医师,其实……是我的同行吧。”
“婊子果然看谁都像婊子。”杰森当然不想让格蕾丝知道他还光顾过别的私娼。
“不……干过我们这行的,不一样的。我看得出来,我并不会冤枉好人。”
“那我怎么知道她干没干过你这行。”
“你不是她的教务科长么,你的学生是不是在做皮肉生意你难道根本不在意?”
“你管我呢。再多嘴多舌小心我大嘴巴抽你。”杰森扬起了右手。
“一个当教务科长的,我猜才不会当街打女人,而且,呵……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某某部里当官的,可没想到你居然是在大学工作。”格蕾丝看上去一点也不怕杰森拳脚伺候。
可杰森这时候心里亮起了第三盏红灯:居然被格蕾丝知道了他的工作地点和职位,以她的头脑,肯定会猜得出他就应该住在湖滨区;当然,更危险的是,她如果为了什么目的去医科大学找他,那可就更是糟了天下之大糕了。
“大学工作怎么了?难道我看上去很没文化的样子?而且很快得换地方,那破学校离我家太远了,每天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杰森算是才思敏捷的想出了一个对格蕾丝释放烟雾弹的办法——“我马上就不在大学工作了,我肯定不住在大学附近”。
“哦……”格蕾丝若有所思的喃喃说道:“怪不得你能看得出我曾经读过大学,也怪不得我当初一下就觉得你很顺眼。”
“念念叨叨个什么!快走。我已经在你身上耽误了太多时间!”杰森烦躁且紧张的吼了起来。他庆幸现在学校还没开学,否则这一路说不定得遇上多少熟人。
“嗯……对不起,可听说湖滨区的宪兵对各种法外行为打击的极为严厉。我就怕我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会被他们看出来我是做什么的。大叔,你再讨厌我,也总不希望我天天被十个八个男犯人轮奸吧。”
“男犯人?你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哦。他们抓到私娼会直接送进男监的,说这是最好的惩罚。不过嘛……”格蕾丝掩住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呵呵,被十个八个彪形大汉一起操,想想还挺刺激的,有点想尝试尝试,只是我这么做大叔你肯定心里不高兴对嘛?”
“关我屁事!”杰森再次凶狠的指着格蕾丝鼻尖怒喝道:“再这么跟我胡说八道我真的要掐死你了。”
“那……记得我说的,要在操我的时候掐死我好么?而且现在不能掐死呢,我至少得把下一单生意做完。答应了人家要去,就必须得守约,这是职业操守。”格蕾丝丝毫没有惧怕,反而更凑近了杰森几步。
“你……!”杰森咬了咬牙说道:“那我换个说法。如果你一直各种胡说八道,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操你。”
“切……”格蕾丝翻了翻白眼,微微低下头嘟起嘴说道:“说的就跟你现在会操我似的。你不是打死都不操我么?要让你刚才那句话成立,那现在就找个地方操我一次,要插进来那种。”
“滚……臭婊子,死骚货,你自己去吧。老子小说反正已经可以出版了,老子以后不需要再见你了!”杰森大步向着目的地相反的方向进发。
“大叔,大叔,我错了,别……”格蕾丝迈着碎步追了过来,紧紧抓住了杰森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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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安卡·黄有些不服气。
刚才吵架的那对夫妇简直太不般配了。长相那么普通的女人为什么会找到看上去那么优秀的丈夫?而且那丈夫还会当众大吼“爱你”。
碧安卡自认自己容貌比那戴眼镜的瘦高女人强太多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遇不到一个看着顺眼的好男人?
哦,当然,岚冬夜其实也不错,但……有缘无分这几个字终结了一切。
其实在心里,碧安卡还一直把岚冬夜摆在男朋友的位置上,因为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孤单。
甚至有些时候,当夜深却因寂寞难以入睡时,碧安卡会假装岚冬夜就在身边,她会跟这个幻想出的男友“聊”上几个小时直至进入梦乡。
但这都毫无任何现实意义。碧安卡明白,岚冬夜彻底离她而去,两个人永远不会再聚首。
而且,碧安卡曾暗暗发誓一定会把自己身体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交给岚冬夜,但这个誓言现在却永远不能完成,因此,就算有机会,她也不会再去见那个老实巴交的宪兵少尉了。
“新水手”成衣店在一个街区的拐角处,门面不显眼但里面的货品非常好——或者说非常适合碧安卡。
一旦最好的时装杂志上那些贵的死人的高级服装公司发布了什么时新的款式,“新水手”总能最快的用相对低廉的价格把它们复制出来。
当然,对碧安卡来说更重要的是,“新水手”的成品裙子有型号小到正好适合她的。这样她就不需要非得花时间去找裁缝量身定做了。碧安卡曾经还一度只能买童装,每次裙子拿回来她都得花上几个小时去把那些过多的蝴蝶结、蕾丝边拆掉——这实在太让她烦躁了。
但今天一无所获。
打折的她不喜欢,她看上的却买不起——最近把资金分配了不少给各种各样的丝袜。
不过这也没什么,本来就是闲逛而已,碧安卡本也不打算真的买什么,能跟店里那个乖巧可爱、很有几分像她弟弟的小学徒聊聊天也就够了。
碧安卡亲切的跟小学徒道了别,推门而出。
然后她愣住了。
数十人聚集在街角怒气冲冲的叫骂着,似乎有什么人被他们围在了中间。
看热闹是碧安卡不太想承认的爱好,但眼前的场景让她实在难以抗拒,于是她想办法挤进了人群。
然后她再次愣住了。
这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丽莎和弗兰克的父亲贝洛先生么?碧安卡还靠谎称是他情人吓走了副水手长汤米。
贝洛先生虽竭尽全力的保持昂头挺胸的姿态,但却抖得像掉进了冰窟,眼中布满了恐惧;而用自制手枪指着鼻子骂他那人碧安卡恰好也认识:正是邻居家方奶奶的孙子、某大学的校工霍华德——这小伙子没少找她搭讪过。
“这是怎么了?”碧安卡问着身旁的陌生人。
“我们堵住了个特卫队的便衣条子,这家伙还死不承认。”
“呃?”碧安卡吓了一跳:原来丽莎的父亲的真正身份是这个,怪不得能把孩子塞进海军夏令营。
不过旋即她又觉得不太对——岚冬夜跟她说过,宪兵因为马丁波利斯湾治安权之争跟海军是结成了死对头,宪兵家的子女就算亲手掐死都不可能让他们接近海军。
碧安卡一直觉得自己对贝洛先生有所愧疚,因为无端的给他未来的生活埋下了一颗炸弹——况且她发现自己还有点喜欢贝洛先生颇有骑士风范的儿子弗兰克,所以当下就算不真的确定他不是宪兵,碧安卡也在犹豫了一阵子之后决定试图把他救出来。
“霍华德,我是邻居碧安卡,我有话要说!”碧安卡高声叫着——她的声线颇为尖细,就算音量不高,却也悠悠传到了霍华德的耳朵里。
“诶?碧安卡?”肌肉纠结的青年校工四处张望着说道:“在哪呢?”
“这里,这里,我挤不出来。”
“散开散开!”霍华德挥了挥手。
人群迅速向外稀释,碧安卡终于得以进入了内圈。
“诶?真的是你啊碧安卡。”霍华德黄棕色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笑意。
“是我是我。你们认错人了,这位是贝洛先生,是在国立医科大学工作的,不是什么宪兵特卫队。”碧安卡泰然自若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霍华德的眼角耷拉了下来。
“他的子女是我海军夏令营的学生呀。我跟他的女儿丽莎还是好朋友呢。”碧安卡微笑着说道。
“黄小姐,你好!弗兰克和丽莎回家以后还经常提到你。”杰森·贝洛反应机敏的把话头接了上去。
“呀,这可真是最让我听了开心的话了。真希望明年夏天还能在船上见到他们两个可爱的孩子。”
“会的,会的。他们可喜欢夏令营了,明年肯定会再去的。哦对了,其实不用等到明年夏天。我记得黄小姐你不正是课外教育营的老师么?孩子们的妈妈说了,考虑让孩子们开学后就去课外教育营学学音乐什么的。”
“呀,那太巧了,我就是被分配去教音乐的。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跟丽莎再好好聊聊天啦。”碧安卡眼睛笑成了一条弧线,轻轻的拍着手。
这一男一女的对话引起了众人的纷纷议论——大多数都是在嘀咕:看来真认错人了。
指认杰森·贝洛是宪兵的霍华德此时却处在了两难的境地:如果承认自己认错人了,那在群体中的声誉就会大大受损;可如果不承认,那等同于说明显跟这中年男人颇为熟络的碧安卡也跟宪兵特卫队有关——这可不妙,这意味着这位甜美可爱娇小极为惹他怜爱的单身邻家妹子非常可能会面临着被欺侮甚至凌辱甚至奸淫的命运。
最终在身体本能的驱使下,霍华德摒弃了“严肃斗争”路线。
“好了好了散了吧,这家伙跟我认识的一个便衣条子长得太像了。咱们继续去干正事。”霍华德头也不回的挤出了人群,而人群迅速从环装变成了条状,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奔赴真正的目的地。
杰森依然在发抖,而碧安卡现在也抖了起来——她其实刚才怕的要死,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可能被怒火中烧的人群撕碎衣裙用吐沫和石块甚至更恶心的方式招呼。
“大叔,你没事吧?”一个长发乌黑、肤色浅棕看上去是南岛远东人的瘦削女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扶住了杰森·贝洛,她眼眶里满是关切和心疼的泪珠。
杰森摇了摇手掌,全然说不出话来。
“原来贝洛夫人也……诶?”碧安卡三秒钟后就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船上都知道丽莎的妈妈是个跟她头发颜色一模一样的盎格鲁人大美女,可眼前这位……不对吧。
但很快碧安卡就不由自主的体会到了浑身的轻松:以后如果有人说贝洛先生的情妇是个远东人姑娘,那可就未必会扯到她自己身上了。
于是她选择一声不吭的悄悄离开现场,趁贝洛先生跟那个来历不明的“南岛远东女人”在“卿卿我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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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大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格蕾丝泣不成声。
“说什么呢……”杰森·贝洛好不容易可以在说话时不咬舌头了。
“怪我,都怪我非要你陪我来这里。大叔,掐死我吧……”格蕾丝把杰森的右手捉住,拉到了自己的脖颈跟前。
“滚。现在我可没心情操你。”杰森把格蕾丝推到了一旁。
格蕾丝带着眼泪笑了起来:“可你还有心情调侃我。”
“噗!”杰森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这事以后别再提了。妈的,就当做了个噩梦。”杰森当然不想提,因为面对着枪口他忍不住尿了裤子。
“可他们为什么……”
“妈的,反对拆除约瑟夫·李铜像关我什么……”杰森戛然而止,因为他意识到拆除那铜像确实跟他有点关系。
“我……我不去见下一个客户了,我陪你找个地方安安神好么?”格蕾丝又搀住了杰森的胳膊。
“滚,做你的生意去,不就在附近么?而且你不是有职业操守么?别管我。”杰森再次用力把格蕾丝推离身边。他的确是需要“安安神”,但对他来说安神的唯一方法是回家去跟老婆孩子待在一起而绝不是跟一个始终来路不明的私娼又去个什么陌生的地方——哪怕可以随便操她也不行。
“哦……”格蕾丝没有再次试图接近杰森。她向前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回头轻声的问道:“大叔,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总给你惹麻烦是么?”
“废你妈的话!书已经可以出版了,还见你干毛。你他妈的快害死我了。”杰森现在真是觉得要么是被恶魔迷了心智要么格蕾丝本人就是恶魔幻化的,今天居然能不顾危险跟她一起出现在湖滨区的大街上——结果果然遇到了两个让他尴尬到底的熟人,还险些被一枪打死。
“嗯。我知道了……”格蕾丝哒哒的鞋跟声这次是不再停歇的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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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埃斯特雷耶半躺在出自伊斯特·梅尔公司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手边放着自己那摞厚厚的科幻小说手稿。
他一直在试图给这小说起个正式的名字,可刚才想的脑仁都疼了也毫无进展。
于是他选择休息一下。
哒哒的皮鞋脚步声响起,詹姆斯知道,他的杂役宁儿进来了。
宁儿尽量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沙发旁,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几案上的点心残渣——如果不快些弄干净的话,马上蚂蚁军团就要大举进犯。
詹姆斯想跟自己这个从来都淡漠严肃的女仆开个玩笑,于是继续装作熟睡的模样,甚至打起了鼾。其实他一直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饶有兴味的偷窥着宁儿干活——虽然宁儿的容貌、身材、气质没有哪一处是最让詹姆斯特别感兴趣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皮相还是非常不错。
宁儿把几案收拾干净之后,又跪了下来一颗颗的捡着地板上的饼干碎末。
“嘿。”詹姆斯突然把眼睛大睁开,给宁儿打了个招呼。
“呀!”一向看上去沉着冷静的宁儿不由自主的向后坐倒,手中的木盘掉在地上,内里刚才好不容易尽数擒获的点心渣散落了一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詹姆斯赶紧趴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把点心渣子装回木盘。
“公爵,我来,我来,您不用动手。”宁儿膝行了几步,端起了木盘。
“怪我,我就想逗逗你,看你被吓一跳的时候会不会脸上有点不一样的表情。”詹姆斯继续把渣子往木盘里放着。
“我……”宁儿突然脸变得通红,慌张的说道:“刚才肯定……肯定宁儿脸上有不好的表情了,请公爵一定原谅宁儿。”
“所以……你一直面无表情是被迫的?谁要你这么做的?真璃么?”
“不,不是。我……”宁儿把木盘放下,站起身姿势刻板绷紧的说道:“我其实是来跟公爵您说……如果您已经不需要再休息,真璃女爵想要求见。她已经等了您好多天了。”
“得……”詹姆斯向后一仰瘫倒在沙发上。“叫她来吧。”
詹姆斯一直在逃避。
他的老朋友艾格洛特律师死了,他新得的爱侣薇薇安·鲍尔原来是危险的敌人;至少,还得关心下伊万表哥的安危。按说他该第一时间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他选择先把它们放在一边
因为他生怕一旦问清楚了,现下这可以随他予取予求的快活日子就会突然终结。
此外,那部小说他也想把第一卷快些完成——他做到了,现在只缺个响亮的名字。
但我们的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也非常明白,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谈的,所以当现在宁儿跟他说观步真璃女爵急于要见他时,他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因而,自然而然的,当观步真璃开门见山的说“公爵大人,真璃今天来见您就为了跟您通报清楚艾格洛特律师的事情”时,詹姆斯更是觉得理所应当。
“如果您觉得艾格洛特律师的死无关紧要,这件事我们可以忽略并跳过。毕竟一介平民的他说到底只是您家的奴仆。”观步真璃倒是的确看上去对那矮胖老人的故去漠不关心。
但詹姆斯记得她曾管艾格洛特先生叫“刘易斯爷爷”——一个绝非贵族家仆役该拥有的称谓。
“真璃……姐姐,我们自家人,不需要繁文缛节,请直接跟我说答案:谁杀了艾格洛特律师?”詹姆斯自认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无用的。
“薇薇安·鲍尔的同党。您大概已经猜到了。”观步真璃眼中闪烁着哀伤且悲愤的暗光。
“嗯。”詹姆斯平静的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不过,公爵,我们也必须明白,危险的并不是鲍尔女士本人,至少现在是这样。但她日后未必不会本身就变成危险的人。”
“听上去像绕口令。”
“鲍尔女士是一不小心把自己跟那群家伙绑在了一起。”
“那群家伙?是谁?”有趣——詹姆斯在心里说道,感觉小说般的剧情将要被揭示了。
“荣耀护卫,一群混迹在军队和宪兵里的人。”观步真璃停顿了两秒之后接着说道:“他们像个邪教团体一样,疯狂的崇拜史蒂芬·鲍尔。他们坚信这位被刺杀的政治流星是上帝真正的代言人,是弥赛亚。”
“哈……”詹姆斯很想把“精彩”二字脱口而出,但他忍了回去,而是说道:“这太合理了,怪不得那几个自称特卫队宪兵的家伙说薇薇安是他们的女王。”
“是的,那些人就是荣耀护卫的成员。而鲍尔女士原本有意远离了他们许多年,但这次为了拿回她自认为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主动找到了之前避之不及的荣耀护卫,然后她成功了。然后她顺便利用了荣耀护卫来救公爵您。”
“哇哦。我该说一声感动了。”詹姆斯拍了两下手掌。
“然而对荣耀护卫发号施令就得立誓承认她是史蒂夫·鲍尔的继承者,那这就意味着她永远不能脱离这个邪教般的团体了,除非她‘变作圣徒’,也就是死,而且最好跟她丈夫一样的死法。”
“听上去像是薇薇安会做的事情。我觉得她跟荣耀护卫打交道应该是轻车熟路,因为她以前周围的那群人就跟邪教徒差不多。我不担心她会完全当个傀儡。”詹姆斯说这话的神态看上去就像是在谈论一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政治家而不是没多久前还互相说“爱你”的情人。
“没错,公爵,您很了解她。我所说的以后她以后未必不会本身变成危险的人。荣耀护卫对领袖的话是绝对服从的,而一旦鲍尔女士习惯了这样的权力,她就真会把自己当做这群人的‘女王’甚至神。毕竟作为曾经的全国头号歌剧明星,她习惯了被人崇拜和追捧;而且,根据可靠消息,她可不仅仅是个唱歌的,她当年曾为她丈夫的政治活动成功的出谋划策。”
“嗯,没错,是这样的。而且我也觉得薇薇安肯定很有本事。”詹姆斯不停的点着头,心里却在盘算小说的第二卷应该加入一个薇薇安式的女性角色。
“当然,作为您的下属,我也只能建议您以后不要再跟鲍尔女士有所瓜葛。荣耀护卫虽然现在跟我们还没有敌对冲突,但他们绝对无法接受帝国复兴,并且他们疯狂偏执的信仰会让他们最终倾向破坏一切。如果您坚持还要跟鲍尔女士做朋友的话……我相信您有那个能力避免我们被荣耀护卫伤害。”
“真璃,你太高看我了。呵呵……”詹姆斯向后仰去,把整个身体靠在了沙发上然后说道:“我只是个十八岁、在自由市场跑腿的穷小子,我有什么能力?我不过就只有个连我自己都不太想要的顶级爵位。真璃,我希望你们把我当做傀儡,可千万别让我真的指挥你们做任何事情。如果你们真想要个领袖的话,不如跟那什么荣耀护卫合并吧,这样薇薇安当所有人的‘女王’,而我正好作个‘王夫’。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正合适么?”
“呃……”观步真璃眼睛睁大,愣了几秒然后站起行礼说道:“如果这是公爵您的命令的话,我们这就执行。”
“哈哈哈……”詹姆斯笑着摆了摆手。“我都说了可千万别让我指挥你们,你听不出来我是在调侃自己么?真璃姐姐,你这么年轻漂亮,不用在我跟前一直像个木偶似的。我猜你真实的性格肯定不是这样。”
“呃……”观步真璃白皙的面孔瞬间红了大半,她低下头去嗫嚅着说道:“公……公爵,真璃可不敢在您面前……面前嬉皮笑脸。”
“所以真实的你是个喜欢玩笑的人?”
“我……咳……”观步真璃假咳了两声之后陡然转换了话题:“公爵,听说您问过婷儿的事情,所以我们就把她叫了回来。请问您要召见她么?”
“嚯……”詹姆斯惊诧的叫了一声。“你们做事可真贴心。不过……我有个问题。”
“您请说。”
“婷儿负责的事情,真璃姐姐你能做么?”
“我?我……”观步真璃再次满面羞红,眼神仓皇。
“你……”
“我……我……抱歉,公爵,真璃是结了婚的人,我有丈夫。如果公爵一定要我做婷儿的事情的话,请下令让我离婚。公爵对真璃感兴趣是真璃的光荣,但我在还有婚姻状态时绝对……绝对不能……不能……公爵如果急于……那请给真璃一道命令,我马上就去提交离婚申请……”
“好啦,呵呵呵……”詹姆斯苦笑了起来。“我还没到就给我找了个陪睡的,我说要你干这个你还认真的回答我,还说我‘急于’什么——你们以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色?荒淫?”
“不不不……公……公爵理应拥有的待遇就是……就是这样……”真璃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看上去非常想立即转头就逃。
“好吧。那就跟婷儿说一声,让她随时待命受我召唤。你们安排好了,我却不要,不给你们面子是不是?”
“遵命!我这就去通知婷儿!”观步真璃女男爵像被魔鬼追赶似的忙不迭的冲出了詹姆斯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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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抵达家门口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他隔了这么久才回家的原因是——他得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裤子换上。
是啊,漂亮女人的丈夫、聪明孩童的爹、堂堂国立医科大学的教务科长外加准校董,怎么可能穿着被尿浸透、就算干了都闻起来骚臭到不行的裤子走进家门。
而且他也全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他已经下定决心,真的绝不再见格蕾丝那个小婊子害人精——会勾人的骚货哪里没有,就算真想要个情人也决不能找她那样的。
“贝洛先生!贝洛先生!”一个欢天喜地的声音。
邻居家的陈夫人像个刚刚被充满的气球似的飘然到了杰森的身边。
“你好,你好。”杰森强压住极度的烦躁,客气的打了招呼。
“这个给您!”陈夫人塞给了杰森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这是……”
“大型雕塑《雁群》的微缩版——哦,就是要放在孩子们学校里,替换掉约瑟夫·李的那个雕塑。”
“哦……可……”杰森面上带着迷惑,把盒子在手里翻来覆去。
“您不知道么?那些试图阻碍拆除约瑟夫·李铜像的人彻底失败了啊。反对动议被直接驳回,今天正式的拆除令已经下发。我们赢了!所以,每一个在请愿书上签名的公民都会获得一尊微缩版的《雁群》以资庆祝和纪念。”陈夫人两眼放光的说道。
“哦……哦,可喜可贺。”杰森此时心里却在骂着:庆祝和纪念个屁!今天老子差点被那些反对者弄死,以后等他们找上门来看你这头描眉画眼的母猪还笑的出不。
“哦,还有,贝洛先生,还有另外一个天大的喜讯。”陈夫人自然完全看不出自己这位笑容可掬的邻居心里正在怎么说着羞辱她的话。
“哦?是吗?是什么呀?”杰森原本已经伸胳膊去拧门把手,此时只得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约瑟夫·李最大的余孽,咱们市的圣马丁区,已经被改为圣汤玛斯区。这个消息过段时间就会通过城里各大电影院广为公布。这其实比拆掉一座并不显眼的雕塑更值得庆祝。”
“对,对……要好好庆祝……”杰森的声音在发抖,因为“圣汤玛斯区”又让他想起了下决心永不再见的私娼格蕾丝。
“陈夫人,咱们日后再聊,安娜等我回家做饭……”杰森决心不再给这位日渐肥胖的邻居家女主人任何机会,赶紧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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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安娜·罗斯脸上挂着妩媚的微笑迎了上来。
“嗯……今天路上不好走,耽误了点时间,回来晚了。”杰森在暗自祈祷妻子可别一眼就看出他的裤子有点不对头——他尽全力想找一模一样的,但能买到的最接近之前那条的如果仔细看还是有非常多的不同。
“没事,辛苦啦。”安娜轻轻的吻了吻丈夫的面颊。
“诶?”杰森受宠若惊到了惶恐不安的程度:结婚快十五年了,安娜这是第一次如此温柔体贴的欢迎他回家——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有强烈的第六感,我的小说出版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是么?”安娜眼中闪烁着星光。
“对……没问题了。出版社是韩森-佩提尔书局,在圣马……呃圣汤玛斯区。找个时间你去签约就好了。”杰森对妻子展现了发自真心的笑容——无论如何,无论今天和以前发生了什么,安娜耗费了八年心血的长篇巨著得以面世,作为丈夫的杰森,自然是觉得比任何事情都让他开心。
“呀!”安娜惊呼了起来。“居然是他们要出版我的书?天哪,这可是独立文学出版界的翘楚。杰森,亲爱的,你如何做到的?为什么之前你从来都是轻描淡写都不跟我提一句?”
“我……”杰森窘迫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
“我是没读过多少书的个粗人,娜娜,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哪知道谁是什么敲醋……”
“翘楚。”安娜满含带着爱意的微笑,纠正了丈夫永远难以准确的秦语单词发音。
“对,对,翘楚。”杰森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亲爱的杰森·贝洛先生。我这辈子都没期望过我的书会在韩森-佩提尔出版!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就明白真正最关键的时候你肯定是给我帮助最大的人,看来我的预感一点都没错!”
“呵……呵呵……”杰森满头冷汗的假笑着。他其实心里一阵酸楚,他实在无法去设想如果照实跟妻子说,真正帮助她在这个所谓“翘楚”拿下出版合同的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极度想被她丈夫睡——而且的确也睡过而且今天也差不多刚刚睡过——的娼妓、骚货、荡妇,安娜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反应。
“今天庆祝一下好么?不做饭了,去‘戴文迪尔’吃晚餐好么?你喜欢那里的胡桃仁沙拉,弗兰克爱极了那里的炸鸡,丽莎也能吃几口那里的面条。”
“好……可……”杰森挠了挠鬓角接着说道:“可那里好远啊,都快到圣马……哦不圣汤玛斯区了。”
“雇最快的出租马车!没必要吝惜这点钱了,韩森-佩提尔出版哦,咱们会很快变成富人的!”安娜几乎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