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不知自己在手术室前站了多久,但回过神来的那一刻,世界早已陷入一片寂静。
四周毫无人烟,手术室里头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甚至连那种电器,电子用具所造成的细微声响都没有。
常胜想了想,现在的自己的确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休息,还有给嘘姐通报了。
心悸的感觉一直都存在着,那害怕失去、害怕再也见不到的心情完全无法抹去,但常胜知道,自己并不是最难受那位,有人比自己更幸苦。
独自从手术室的所在地离开,那儿并没有供人坐躺的椅子,常胜只能选择坐在地上亦或是到其他地方去歇息。
而经过一番沉思的常胜,最终决定到小嘘的病房去,至少那儿还有椅子可以坐下歇息。
距离不长,但足够让常胜先行给嘘姐报备,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寻找嘘姐的联系号码并拨打过去。
“喂,婷姐...方便说话吗?”
嘘姐随即应道:“可以的,小嘘她进入手术室了对吧?我在过来的路上,多几分钟就抵达了。”
常胜点点头应道:“嗯,应该在准备麻醉了...那婷姐我们待会见吧,小心开车。”
嘘姐再次应道:“好的,待会见...话说,月生还好吗?有需要我带些什么给你吗?”
常胜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自身意愿说道:“如果方便的话,带些食物与咖啡?我刚才只来得及吃面包,现在还有些饿...”
嘘姐也立即应道:“好,没问题,我去买,很快就到。”
联系挂断的时候,常胜正好回到小嘘的病房,病房门敞开着,因此常胜也就直截了当地踏入病房里头。
不得不说,医务人员都很幸苦,此时护士正整理着小嘘的床位,甚至负责打扫整洁的大婶也在,正忙着扫除灰尘与整理着垃圾。
常胜对此有些疑惑,倒是不知道在患者被送入手术室之后也会有清理的过程,而这名护士恰好是之前问过自己问题的那位,看来小嘘这一间病房是由她所负责的。
“你们好,请问我可以在角落坐着歇息吗?待会患者的家属也会过来这儿...抱歉,我们并不知道患者进入手术室之后会有清理打扫的环节。”
护士点点头温柔地应道:“请便,打扫的决定是临时安排的,没通知到家属们也是我们的疏忽。
请稍等一会就好了,我们很快就完毕,只是为了让患者之后回来时可以拥有一个舒服又干净的环境。”
常胜随即点点头表示感谢,而后拉了张椅子放在窗前的角落,静静地坐着、观赏着窗外的风景。
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可以联想到之前小嘘在病房里头时的感受,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渴望着自由却束手无策。
窗外月儿高挂于黑夜中,照耀在这座城市,除了之前常胜所处的公园以外,其实从这扇窗看出去,还能简单地看见一些城市风景。
灯火阑珊,各式各样的灯光闪烁着,各自述说着自己的故事,充满着活力,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看了几眼,心情难得放松下来,常胜便闭上眼打算靠着墙角稍微歇息一会,但事与愿违,才刚闭上双眼就再次被护士的呼唤声给叫醒。
“抱歉打扰你歇息了,但我想这封信是给你的。”
常胜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护士手里是一张小小的信封,上头还可以看见‘致常胜’三个精美的字体。
常胜并没有开口回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表露出自己的疑惑,好奇着这封信到底打哪儿来、如何出现、又是怎样来到护士的手中?
而护士见的人多了,那自然就对常胜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理解,没等常胜询问,护士就主动解释道。
“是好奇着这封信的来源吗?”
常胜点点头应道:“是的,很好奇...”
护士再次笑了笑解惑道:“施乐小妹妹这两天都只能在病房里头,她的这点小要求,我们还是办得到的。
那一天早晨她就要了笔还有纸张信封,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我想这封信里头所写着的,对她...对你...都很珍贵。”
常胜伸手从护士接手里过,而后简单地向护士道了个谢,眼里有些期待地看着手中的信,在人生路上走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女孩子的信。
护士也随即点点头,领着负责整洁的大婶离去,床上此时看起来焕然一新,如同新购入的一样,等候着它的主人回来。
也或许等待的是下一位主人,毕竟,这一代的主人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看着信上的笔迹,小嘘的手写字体很漂亮,很端正也很纤细,不知是因为笔本身还是写字习惯就是如此,让人得以从字体上一窥撰写者的姿态。
常胜这时才意识过来,这信的分量很沉重,就连嘘姐没得到的,凭什么就给了自己呢?难道是小嘘有什么话只想让自己知道吗?
常胜揣摩了一阵依旧没头绪,只有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把里头的信给拿出来,一整串满满的字迹都让常胜不禁好奇小嘘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写出这些内容。
出乎预料的是,这纸张就是普通的白纸,并没有线条辅助,但小嘘所写出的字体依旧端正,依旧是整齐的横线排列。
(丫丫!又是我了!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发现月生你与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啊!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然后眼睛好看,脸也好看,就跟我差不多高!)
(还有还有!我似乎在某个梦里见过你,看来我们是注定会相遇的丫!嘿嘿嘿!)
常胜一边读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啧啧,这小妮子,还注定会相遇...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见你耗损了多少的时间与金钱呢...
而且还让嘘姐过来一次,鸽子我一次,我都没骂你呢!”
(那正式介绍一下,也与你重新认识,我姓施,名字也是单字一个乐,是快乐的乐,而不是音乐的乐。)
(虽然我会唱歌,也唱得不错,但我就一个随缘的人,喜欢随意一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
常胜叹了口气喃喃道:“嗯,这点我还看得出,随便到要死,如果不是有嘘姐在,我看你也没几天好活了。”
(噢对了,我喜欢吃糖,我喜欢喝奶茶,我喜欢看文,我也喜欢睡觉,还有最近多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嘿嘿,好奇不?好奇不?是不是很想知道呀?)
常胜随即嫌弃道:“知道个屁,你喜欢谁关我屁事,有那么多心思不看你先顾好自己?麻烦精一个。”
(啊哈!我就知道你会好奇的,那我先给你介绍介绍!首先,他是个男子,最近刚得知他才二十五岁,是个年轻的小哥哥,小鲜肉丫!)
(然后呢,我跟他认识也不久,但聊天就聊了不少,通常都是在写作这方面的分享与讨论。)
(虽然他很喜欢作弄人,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小哥哥,只是喜欢以调侃的方式来把讯息传达给我。)
月色明媚,窗外依旧是黑夜,病房里的空调在此刻并没有让常胜感到舒适,反而还因为寒冷而决定把双脚给缩了起来。
或许也不是因为寒冷,也许是内心的世界观崩碎,那不断提醒着常胜的心疼,让他下意识就想把腿给收起,维持那一丁点的暖和。
常胜沉默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腿,开始默默地读着小嘘写给自己的信。
(猜到了吗?猜到了吗?哎嘿嘿,常胜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猜到的,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些东西想说呐!)
(那这个小哥哥很特别,他写的文章总是可以让我如同进入了他的世界一样,陪着男主或女主一起体验着那些故事与经历。)
(细细地诉说所有的情感,描写着所有角色的所闻所听所见,嘿嘿,他写的故事都很真诚呢!)
(虽然标点符号就是个懒惰改的坏蛋,但整体上来说,他的文章有一些我真的很喜欢!)
(嗯!我准备要揭晓啦!)
总说七情六欲是一个人存在的基本,有感情的人才能被称之为人,而毫无感情的通常都不配称之为人,会降格至禽兽。
流泪这档事,恰好是感情存在的完美作品,它是一种宣泄、是一种生理反应、是一种表达也是一种传递信息的信号。
常胜依旧在病房里的角落,独自一人地看着窗外的夜景,泪水就这样顺着脸颊留下,滴在身前的衣物上。
从无声流泪至哽咽,从哽咽至拼命忍住声音的抽泣,常胜把头埋进了膝盖与身子之间,双手依旧环抱着双腿不断颤抖着。
信里的讯息如同烙印了一般不停地在脑海里转,一字一句都如千钧重一样不断地压迫着常胜,那心碎的滋味宛若遗失了一部分灵魂。
信里还有好多好多小嘘亲笔所写的,那许多无法亲口说出的情感、那有些惭愧的感谢、那依依不舍的思念、那满满自责的倾诉、那无可奈何的请求。
常胜没来得及看完,此时的他也无法继续阅读下去,这封信虽然如同所想的会很沉重,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思维与现实终究带有些鸿沟。
小小的信里承载着小嘘的所有,也写着小嘘的生命,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对常胜来说,这是小嘘存在过的痕迹。
信里最后的段落写了很简短的庆幸,加上小嘘独有的签名。
(小嘘遇上了月生很幸运,施乐遇上了常胜更幸运...)
(谢谢你丫!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温柔的你最喜欢了!要一直快乐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