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幺皇宫——如今是北谙的宫殿了。
按北谙摄政王所说,整个大幺将被划入北谙国土中,而这座皇宫,将成为北谙别宫。
从此,再无大幺。
换言之,大幺灭国了。
二百朝臣无不恐惧颤抖的匍匐在朝堂外偌大的场地上,自入宫面见北谙摄政王那刻起,见着那风华无两的俊美男子亲手砍了几个怒骂北谙的老臣子,便集体得了软骨症一般匍匐跪地,没一人再敢抬起头来,深怕下一个身首异处的是自个儿。
他们自当是做了最坏准备的,也盼望着新君知人善用,吸纳前朝文武官,那大家都可保住一命。
从北谙进犯开始,他们所听所知,皆是北谙大军不曾伤害平民百姓,所到之处,更是予以整顿,保证百姓的生活不受侵扰,是以北谙大军势如破竹的几个月来,并没有大家以为开战后的生灵涂炭,不过归根究底,也是大幺的兵队太过孱弱。
元慎帝迷信近乎盲目,大部份国本都用在了求神拜佛,自打善唯出现后,更是盲目的听之任之,追求所谓的永生,在国防方面,只愿花小部份银子,让边防的将士饿不死当儿,却吃不饱、穿不暖,国防的兵器,也年久未曾更换添加,将军呈上的奏折,永远都被排除在求神拜佛之外。
五年前,得一商户捐赠所得之巨额银子,最终也只有小部份用于军饷。
兵将早已怨声载道。
没有多少人愿意拥戴元慎帝,除了部份领着朝廷俸禄,私下坏事做尽的官。
太师椅上,墨哲隐清俊冷冽的眸色扫过眼前大片的人,以及众人前横七竖八的、身首异处的老臣尸体。
血液流了一地,腥甜的铁锈味飘散,夹杂着秋风送来的花香,交织成恐惧大网笼罩在宽广的场地上。
他没兴致也没耐心慢慢的笼络人心,若非不欲妄杀无辜之人,他早就一把火将这些人类烧得清光。
反正,楼家女被诬蔑为狐妖转世的时候,这里无一人为她说过半句话,哪怕是劝说前朝昏君几句也没有。
周遭一片寂静,大幺的御林军和所有宫兵都被墨哲骁控制了下来,至于剩下的前朝昏君的妾室嫔妃们,则都归在文武百官身后,原本还在哭泣,却在眼睁睁目睹这位摄政王铁血并全无耐性的手段后生生止住了哭声,大气都不敢喘。
不多时,两名将士从宫外抬进来一个巨大的箱子,把箱子置于墨哲隐面前,将之打开。
“禀摄政王,这就是二公子侦查所得的,大幺文武百官为官不廉的罪证”
二公子,就是对墨哲骁的称呼。
墨哲隐瞟了那巨大的木箱一眼,浓眉紧蹙,似有股不耐。
“读!”
匍匐的文武百官几乎全数颤抖起来,在听了将士的禀报后,感觉脖子冰凉。
哪个为官的没有多少贪赃枉法呢?即便一开始不愿那么做,也总会在官场的洪流中,多少有几回身不由己。
墨哲隐冷冽的语调给朝堂前的这片宽大石板地染上了更多恐惧的颜色,百官之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向前爬来,爬出人群,单独匍匐在他脚边,那姿态宛若一头忠心的狗儿。
墨哲隐眯眼打量这张平凡的脸,忽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弧。
“你想做甚?”
这人猛的磕了几下头,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不一会儿已满头鲜血。
“下官杨立,原为摄政王所用,但求……”他抖着声音,“摄政王不追究下官往日之过。”
“噢?何过?”寒冷若冰的俊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是……就是——”
“得了,本王很忙。”墨哲隐陡然打断他,修长的指尖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声音平淡无波:“砍了。”
下瞬,头颅落地,鲜血四溅。
几滴人血溅在了深紫色的华丽袍服上,他略眯了眯眸,看向那名将士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将士瞳孔骤然紧缩,当即跪下。
“请摄政王恕罪!”
“……”墨哲隐看了这名将士半晌,正欲开口,墨哲骁就从外疾步跑来。
“大哥!”墨哲骁大声叫着,路过前朝嫔妃眼前时,还不忘多看这群环肥燕瘦的女人几眼,心下赞叹,能入宫的果然都是佳丽。
较为年轻的嫔妃们看着墨哲骁稚嫩清俊的五官,都悄悄红了脸,有人悄悄[抛了媚眼过去,墨哲骁却收回了视线,径直越过了她们,去往墨哲隐身旁。
场地上依旧一片寂静,气氛僵凝,大家都害怕着,努力龟缩起自己。
“大哥,楼语不见了!”墨哲骁来到最前,大声说着。
楼语这两个字,让满地百官诧异又惶恐,但没一人敢出声。
墨哲隐闻言眉头一皱。
“善唯呢?”
“照你吩咐,自打他出现在宫门,就被押进了水牢。”墨哲骁答。
墨哲隐沉吟片刻,转头对那名跪着的将士吩咐:“逐份罪状宣读,但凡有为官不廉者,杀无赦,剩下的,暂且放回,禁足府中,另外派几个人坐镇京兆府,维护城中治安。”
“末将领命!”将士冒了一身冷汗,终于松了口气。
随着墨哲隐大步流星离去,震慑全场的无形威压也随之散去,文武百官终于斗胆抬起头来,环顾周遭将他们层层包围的铁甲士兵。
泛着冰冷寒芒的大刀握在士兵手上,给这些铁血战士增添的肃杀之气何止一点。
百官瑟瑟发抖,哭泣声、求饶声开始响起,不论是官员或是嫔妃们都不愿丢命,一些嫔妃甚至开始对士兵搔首弄姿,但求他们取乐过后,能把她们放走。
历来,灭国的后宫嫔妃不是被新君吸纳,便是成为将士的玩物,为求保命,她们管不了太多。
然而,眼前的这些铁甲战士们,对众多的求饶声充耳不闻,对她们暧昧的挑逗也如老僧入定,毫无反应。
木箱旁的将士随手挑出一份罪证,开始宣读,全然不看涕泪纵横的官员们。
另一厢,墨哲隐跟随墨哲骁的脚步,跨入了水牢。
善唯双腕背铁扣固定着,大半身躯都浸在了冰冷的水里,这水是从宫内排出的污水,带着许多的油迹和脏污还有食物的残渣,泡在里头,就像和这些垃圾是同类一般。
他也不是没有受过苦,但最苦的时候,也并没有如此狼狈,再说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怎也没料到会有今天。
他想不明白,为何北谙军队貌似认识他,难道是他太出名?可是,若他作为大幺国师的威望如此之大,他们不该将他供起来,毕恭毕敬吗?
充斥水牢的臭气熏得他几欲呕吐,一张老脸青白无血色,却还在不断盘算着如何逃出这里,获得新君的信任。
他并不知道,这片土地将划入北谙国土,故此不会有新君登基,这里也不会像其他的国家那般,战败后成为获胜方的附属国。
水牢外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善唯惊喜的抬眸,只要有人来,他就有争取的机会。
当他看着步行到面前的紫袍男子,以及跟在紫袍男子身边的白衣少年后,当即就知道这男人的身份。
“敢问这位就是北谙摄政王?”善唯的声音里透着急切,须臾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摆出一副得道的样子,轻咳了一声。
墨哲隐启唇:“她在哪?”
还想装摸作样一番的善唯愣了愣。
“什么?”
“本王的女人在哪里?”墨哲隐耐着性子重复了一句。
“……”善唯有点懵,但随即想到楼语,在这之前,那位白衣的墨公子就亲自到过国师府,见了楼语一面,还口口声声说过,他大哥不喜脏乱的女人。
那时候他就猜想过,摄政王也许对楼语感兴趣,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只是他原本的打算,是将楼语送与新君,在新君身旁插对眼睛。
“王爷指的……莫不是楼语?”
“她在哪?”墨哲隐眼一眯,彻底失去耐性。
善唯见状,忙道:“她在国师府,此刻该已洗净,随时能传唤入宫,伺候摄政王!”他当机立断。
什么新君、什么眼睛,都不比眼下情势紧急,早就听闻墨哲隐冷血无情,他可不想丢了性命。
思及此,善唯讨好的扯出一抹笑,却因身上寒冷彻骨,那抹笑怎么看怎么难看。
“下官……本是大幺国师,楼语乃狐妖转世,命中带煞,下官——”
“哲骁!”墨哲隐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的话,素手一挥,指尖轻弹,善唯就头一偏,昏死过去。。
墨哲骁同情的看了抛在水里的老头一眼。
好一个神棍,要真有实力,会看不出面前站着的两个绝世美男正是狐仙?
耍棍刷到大哥眼前,也是他倒霉。
“我在,大哥,要怎么做?”
“把他舌头拔下来,再凌迟处死。”
“可还没找到楼语——”
“她跑不远,在京里逐户盘查,每家客栈也查清楚,总不会凭空消失。”墨哲隐低道,声音无波,让人听不出内里情绪,看也不看水牢里的善唯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摄政王!”
刚出水牢,就有一名将士等在那里。
“怎么了?”墨哲隐停下脚步。
将士拱手:“宫门口来了个婢女,自称是国师府的丫鬟,让人给善唯传话,说楼语擅自离开国师府,回了昔日的楼家。”
楼家?
浓眉轻扬,墨哲隐倒是没想到,出了国师府,除了楼家,楼语还能去哪。
俊颜一扫之前的阴霾,轻笑间多了几分潋滟之色。
他动动指尖,示意将士退下。
楼府么?
倒是个不错的重逢之地。
…………
这夜,由于街上的北谙士兵太多了,楼语和凝雪在巷弄里弯来拐去,最终依旧没走成,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到楼府歇下。
为了不引起街上士兵的注意,屋内不敢点灯,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凝雪把楼语带进了地窖,经过这段日子的躲藏,地窖里安置了床铺及干粮,棉被枕头也足够,至于原本置于此地的杂物,全被凝雪清了出去,堆积在地窖出口旁。
她把一个馒头放在楼语掌心。
“小姐,您先吃着,明日咱俩再想办法出去,许是今日刚攻陷京城,北谙只要确定城内没有大幺的埋伏,街上那些士兵就会撤走了。”
楼语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子染上了些暖意,无论过去多久,凝雪都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凝雪,你为什么不逃?在我身边,不怕被我祸害?”她问。
“说什么呢?”凝雪皱眉,“小姐莫不是忘了,当年若非小姐求老爷夫人把奴婢买下来,奴婢早就被卖给人当了小妾。奴婢这辈子除了小姐,没有另外的主子。”
“……”
可是她快死了呢!
楼语敛下眉睫,盯着掌心冷硬的馒头,在国师府这些年,这样的吃食并不陌生,她早就习惯了,只是这会儿真的没什么胃口。
凝雪神经紧绷了整日,早就累了,吃饱后一碰枕头就睡着了,余下楼语凝视馒头发呆半宿。
其实,她做错了什么?
并没有,对不对?
但为何她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无端成了妖怪,还要被善唯欺辱恐吓?最恼恨的,就是亲生爹娘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她,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要为她奔走。
如若她是男儿身,那就不一样了吧?
地窖无比寂静,比起国师府的地牢更要静谧几分,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楼语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她重新睁眼,就看见凝雪恐惧的神情,正盯着地牢入口。
那里有扇并不牢靠的木门,此时正被敲得嘭嘭作响,就是这阵响声把她闹醒的。
见她醒来,凝雪把她护在了身后,盯着窖门的神色惶恐。
“怎么了?”楼语脸色刷白。
不等凝雪回答,门外就传入清晰的喊声。
“里头的人马上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来人沉声警告,手下的拍打却未曾停止,似乎是料定了地窖里头有人藏匿。
“他们怎么会知道地窖有人?!”凝雪脸色也白了。
楼语抿了抿唇:“许是因为堆在外边的那些杂物。”
凝雪摇头:“那些杂物放了好些月,午间入府搜查的士兵也未曾察觉什么啊!”
“皆因这次来了更聪明的人而已。”楼语扯了扯唇,那神情大抵也是有些认命的意思。她抽出自己的手儿,转而拍拍凝雪的手背道:“我出去吧!他们的目标是我。”
国师府的人亲眼目睹她进来,想必是通知善唯了,所以才有人找上门来,京城才那么大,即便明日真的随凝雪逃出去了,又有哪栋民房藏得住她呢?
她苦涩的笑笑,起身就要出去,却被凝雪抓住了手臂。
“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怎能让你独自出去?外边那些人——”
“凝雪。”楼语打断她,“那些人是找我的,大抵……”她微微一笑,笑容凄然,“是时候将我送入宫中了。”
“送……送入宫?”
“嗯!善唯为了讨好新君,打算送我入宫……”余下的话,楼语没有说完,但凝雪瞬间明白了。
“小姐……”凝雪死死的抓住她纤细的小臂,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入宫,就如同被送与人亵玩的妓子,是绝对的羞辱,她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拼命的摇头,“您不能出去!”
“这样我们两人都会被逮住的。”
“我不管、我不管,要不我就和您一同出去,即便是死,奴婢也要在小姐身边!”凝雪坚持。
“可是凝雪——”
“我们一同出——”
嘭!
不等凝雪说完,突然传来一阵震天价响的踹门声,地牢的门被踹开了,两人被吓了一大跳,凝雪下意识的就把楼语搂在怀里,警戒的瞪着门口出现的人影。
那人影异常高大,颀长而矜贵,步履缓慢的从窖门口进入,一步一步往下走来。
感受到来人强大的气场,主仆俩抱成一团。
地窖内无比昏暗,只余入口处火把的光亮,那光随着来人的步伐,缓慢的朝着她们逼近。
不消片刻,深紫色的云纹锦袍就出现在视线里,楼语被凝雪护着,娇小的身子颤抖不已,但她分明也感觉到凝雪的僵硬与惧怕。
两人蹲在地窖角落里,如同那落入陷阱的可怜小兽,警惕又无可奈何的看着猎人逐步走近,未知的命运使人恐惧不已。
眨眼间,身着深紫云纹宽袍的男子映入眼帘。
莫名的威压笼罩了小小的空间,让人喘不过气来。
暗黑的长靴在两人面前站定,火光下,潋滟狭长的凤眸低敛,意味深长的目光定在了楼语身上,凝视那扇卷翘的睫毛,看着它轻颤了下。
那目光太过赤裸,也太过理所当然,就如正在看着自己的所有物,凝雪警惕的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少女,身体僵硬如石。
墨哲隐皱了皱眉。
“你抱着本王的女人干什么?”
血色在凝雪脸上褪尽,而楼语,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消失殆尽,几欲昏厥。
本王……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故我的自称本王的,那只能是……北谙摄政王!
善唯明明说,要把她送给新君,现在是改变主意了吗?
她抬起眉睫惊惧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也不敢细看,匆匆的与他视线交叠了一瞬。
墨哲隐眉头皱得更紧。
“起来!”
蹲着的主仆俩动也不动。
墨哲隐举起修长的指尖,略略动了一下。
下瞬,谁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楼语蓦然之间就脱离了凝雪的怀抱,扑进了墨哲隐的怀里。
楼语连惊呼都来不及,结实有力的男性手臂就一把搂住了她,把她死死按在胸前。
她害怕的颤抖着,浑身紧绷,分秒间脑海已掠过多种想法。
最终,她并没有反抗,而是僵硬的站在这男子的怀中,任他抱着。
“小姐……”凝雪欲冲上前,却被士兵按住了。
墨哲隐清楚感受到怀中少女的僵硬,楼语甚至连看他都不敢,小脸低垂,眼睫轻颤,宛若受惊小鹿一般。
深紫的接近墨黑的瞳眸闪过几丝晦暗,掌下的身子瘦骨嶙峋,和五年前的丰腴相差甚远。
他不过离开瞬息,她怎就变得如此?
长指不耐的勾起她精致的下颚。
“不记得我了?”
楼语被迫抬起脸来,对上这张绝色的俊脸,这才看清楚了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多么的……风华无双。
深紫接近墨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她轻颤的目光,微挑的眼角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楼语瞬间被迷了眼,呆呆的连挣扎都忘了。
“真不记得我了?”墨哲隐眉头打了结。
楼语下意识的摇了摇螓首,他俩素昧谋面,说啥记不记得?
紫黑的眸子闪过不满。
“看来,倒是只有本王记得你的承诺。”妖孽的轻笑飘散开来,好听的嗓音缭绕在楼语耳畔。
楼语不由得感到一阵危险,紧绷的身子更加不能动弹,柔荑平放在他胸膛,感受着柔软掌心下结实的触感,脑海懵懵的。
她不记得自己对这妖孽的男子承诺过什么,而且,这才是两人头一回见着,不是么?
美丽的小脸容色苍白,垂下帘睫,遮住了眸子里一半的不解。
“奴家……”她想,应是自称奴家的,“奴家只待过佞州和京城,并未到过其他地方,摄政王想必认错人了。”她从小被养在深闺,又如何能认识北谙国的摄政王呢?
墨哲隐皱眉俯视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薄唇骤然一抿。
不大不小的地窖里充斥着一股冷气,压得每个人心惶惶,士兵们也都不敢抬头迎向摄政王难看的脸色。
这楼家女想必是活得太久了,找死,才敢反驳摄政王的话。
凝雪被压着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堵上了,正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担心又惶恐,整张脸呈现一种难看的青白。
从楼语的话中,她才知道这长得俊美妖冶的男子就是带兵攻入皇城的北谙摄政王。
墨哲隐一身宽阔的紫袍,墨发仅以一条细绳松兮兮的系着,俊眸眼波流转,外表俊朗阴柔,和那种站在阳光下打仗的男人相去甚远,怎么看都不像懂武的人。
凝雪被吓住了,思及好几个月来听闻的那些关于墨哲隐对待敌军的冷酷手段,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趴趴的挂在士兵手中。
时间过去良久,久到士兵们都以为摄政王会将不识好歹的楼语就地正法的时候,墨哲隐忽然发出一声低微的轻笑。
怀中的少女被他的笑声惊了惊。
“也是,你见我时,我不是这样的形态……”像是终于想通其中原由,妖孽脸孔难看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莫名的温柔,修长的指尖轻轻刮了楼语娇嫩的脸颊一下,再开口,便是对士兵吩咐道:“回宫!”
…………
从楼府入宫,只需半个时辰。
楼语一脸苍白的被墨哲隐抱下马车时,刚好行刑将士来报,善唯受不住酷刑,已然死去。
听见这句禀报,楼语彻底愣住了。
折磨了她五年、喂了她毒药、扬言要将她送往新君身侧的善唯死了?
那她……
虽然先前就不屑的对国师府的婢女撂过话,说就让她死了,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知道自己一月后将自焚致死,她还是忍不住恐惧起来。
死……大概是谁都害怕的吧?
抱着她的男人感受到娇躯的猛的一颤,凤眸凝睇了她须臾,只以为是她对自己的惧怕。
“那倒是便宜他。”他道,俊美的侧脸容色冷淡,仿佛死的只是头小猫小狗,而非大幺国威名远播的国师,“下去吧!让人准备些夜宵,王妃应该饿了。”
将士惊讶的抬头,看了他怀里的楼语一眼。
王妃?这么突然?!
“……是!”将士虽然万分讶异,却也不敢多问,领命退下了。
比起将士,楼语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墨哲隐,一时忘了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外边相传杀人不眨眼的北谙摄政王,小鹿般的眸子惊疑不定。
墨哲隐却未再说其他,直接把人抱进了养心殿。
“来人,备浴水,其余人等一概退后百步,不得靠近。”
“遵命!”候在外头的将士也领命退下了。
“摄政王想做什么?”楼语被放在养心殿的龙榻上,她一介民女,竟有天能做在这九五至尊的床榻,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戒备的环抱住自己,大概能想到墨哲隐接下来想做的事。
“本王戎马多日未曾好好沐浴,怎么,以为我想做甚?”墨哲隐眸光流转,在她面前的矮凳上坐下,调侃的语气让俏美的脸蛋嫣红一片。
“民女……”她想问善唯怎么会被赐死,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自称奴家了?”
“……”她垂下头去,咬唇不语。
“想问善唯?”黑紫色的凤眸落在她乌黑的发顶。
楼语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他死了,凌迟。”墨哲隐毫不隐瞒的回答,素手抬起她的小脸,以为会看见愉悦的神色,殊不知楼语非但不快意,反而越发苍白,“怎么了?他不是你仇人?”
他明明是为她报仇来着。
楼语摇头,复又点头,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微微发着抖。
“我恨不得他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对他这种人渣而言实在太轻松,本王为你选了更能折磨他的方式。”墨哲隐带着薄茧的指尖滑过她脸颊,感受那肌肤的滑腻,眸色隐隐暗了几分。
“他死透了吗?”楼语又问。
“自然是死透,本王早就想杀了他。”
不多时,有人将夜宵及浴水送至。
“先吃着,本王去后头沐浴,很快便好。”墨哲隐抬高她脸儿,不容拒绝的低下头来,薄凉的唇,在她丰润的红唇印了一下。
楼语并未察觉墨哲隐神色的变化,兀自瞳孔紧缩,如临大敌,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待她从愣神中恢复,那袭宽大紫袍,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