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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可记得那头紫狐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5日 上午7:32    总字数: 10000

墨哲隐以为红烁走了,毕竟按照以往的定律,这变态家伙每每在他发怒后,都会消失一段日子才敢继续到他面前蹦达。

殊不知,马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个孤身“女子”在野外不小心崴了脚,坐在草地里呼天喊地,叫着救命。

听着这声线,墨哲隐俊脸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吩咐银鱼绕道,身边的女子就开口:“是谁在呼救?”

楼语自然也听见了那声凄凉的呼喊,乍听之下,那声线亦男亦女,在荒凉的野外听起来有些低哑可怜。

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就在正前方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正一脸害怕的喊着救命。

见了他们,女子叫得更卖力了。

“救命!救我,我受伤了,不良于行,求您们救救我!”

银鱼心中一咯噔,不用回头都能知晓主子的脸肯定黑成了碳。

“凝雪,去扶一扶那位姑娘。”楼语欲从车厢里下来,却被身后伸来的铁臂圈住了腰身。

墨哲隐淡然的气息从后包围了她。

“荒郊野外,妖孽横行,你就不怕这女子是妖怪化身而成,专门吃喝过路人的骨血?救了她,或许我们四人都会送命!”他清冷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楼语的身子因为他的话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她回头白了他一眼。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王爷还试着让我相信您不是人。”

“……”墨哲隐噎了噎。

楼语的眼神很坦诚,就是在无言的问他,难道他也是妖怪化身而成,就为了吃喝她的骨血?

他被气了下。

“首先,我不是妖怪!”开玩笑!他可是紫狐仙族的太子殿下,“再者,你不记得你曾因为救起一头狐狸而惹祸上身?”

楼语闻言一愣:“您怎么知道?”

这事,她未曾提起过。

不过,她被指正为妖邪的原由,若是这男人有心想知道,也并不难查。

墨哲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嫌恶的看了不远处那红衣的祸害一眼。

“银鱼,绕道!”他直接吩咐。

“可是——”楼语还想说什么,却被他霸道的搂进了车厢里,她挣扎起来,有些生气了,“即便是惹祸上身,眼见荒野有个孤身女子受伤,岂能见死不救?若她并非妖怪,却独自一人待在这里,真的被妖怪吃了呢?”

“你就没曾想一个女子怎么会独自出现在野外?”他一针见血。

“这……”楼语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远处的红烁听见他俩的争执,呼叫声霎时更大了,大声的顺着他们的话题道:“这位爷,这位姑娘,民女不是妖怪,民女不是独自出现在这儿的,我是和哥哥一同前来狩猎,可是因为贪玩与哥哥走散了,又不小心崴了脚,这儿偶有猛兽出没,可否求两位,送我回村子里?”

在楼语看不见的角度,他朝墨哲隐抛了个媚眼。

墨哲隐额际青筋隐隐暴跳。

楼语听罢,哪还会继续怀疑,她挣开了墨哲隐的手臂,和凝雪一同下了马车,上前扶起了红烁。

见红烁左脚踝处的确是红肿不堪,都成猪脚了,她担忧的把人扶好。

红烁勾了勾唇,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倒在她身上,楼语吃力的扶着,把人弄到马车旁。

凝雪看着红烁的动作皱眉。

“这位姑娘,让奴婢扶您上车吧!小姐她力气不大,您别向她靠去了。”

红烁瞄了眼这碍事的下人,笑得有礼。

“好的,真的多谢了。”说完,他忽然把重量集中在这不知死活的丫头身上,凝雪差点一个受不住往地上摔,所幸银鱼先一步从后面托起她,让她得以站稳。

不等红烁有更多小动作,银鱼一个使劲,将他送上了马车。

抬头对上墨哲隐危险的目光,银鱼摸摸鼻子,心道,他这不是担心红烁做出什么小动作,伤了凝雪或夫人么?而且,夫人坚持要救人,主子不也没继续阻止么?

成功坐上墨哲隐马车的红烁,暗地里向他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墨哲隐眸光阴冷,沉默不语。

楼语这会也上了车,坐在墨哲隐身旁。

“你好,这位是……墨公子。”楼语斟酌了下称呼,才介绍道,“我姓楼,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红烁便好。”红烁道,看墨哲隐的眸色娇羞,“这位墨公子,看着恍若谪仙,一点不若凡间男子。”

楼语没料到这女子如此大胆,一来就表现出对墨哲隐的喜欢,心里头不知怎的稍微堵了堵。

红烁恍若未觉她的异样,继续道:“敢问墨公子,家住何处?改日红烁痊愈,定当上门致谢。

正要放下帘子的凝雪眉头皱得更紧。

“救你的是我家小姐,你谢墨公子是何意?”

“咳……凝雪!”楼语尴尬的干咳一声。

红烁毫无顾忌的笑了笑,“墨公子?”

墨哲隐挪了挪身躯,更贴近楼语,大手一伸,楼语娇小的身子就落入他的怀抱。

广袖盖住了她大半身子,他稍微用了点力,让她即便尴尬也无法挣脱。

“这么好心,就不怕救了个恩将仇报的东西?”他看也不看红烁,低头俯视楼语红红的脸。

“这……有人在呢!”楼语低声道。

“当他不存在便好。”

“……”红烁看着眼前两人情意绵绵的氛围,眼中妒火中烧。

墨哲隐的反应让凝雪总算放下心来,她放下帘子,坐回了银鱼身侧,冷哼了声。

“王爷说得真没错,有些妖怪,真的不值得救。”

“……”银鱼一如既往,保持缄默。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内三人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实则楼语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表演恩爱的戏码,但墨哲隐不知做甚,从她把红烁扶上车后,就搂着她不放手。

楼语思想保守,这会儿俏脸像极了黄昏的晚霞,挣扎了许久,还是挣不脱这可恶的男人。

“不知红烁姑娘家住何处?离这儿有多远?”为了缓冲尴尬,楼语最后放弃挣扎,问起正事。

清澈美丽的眼眸与红烁的相触,她愣了瞬。

是她看错了吗?

这位陌生的姑娘,眼中好似闪过了恨意?

红烁抚着红肿的脚踝,声音有些紧绷的答:“往东南方走五里路,有一处红狐村,就是那里。”

墨哲隐掀了掀眼帘,冷漠的眸华淡淡扫向他。

红烁一笑:“劳烦墨公子了,送我一趟,我实在是……嘶!太疼了,也不晓得哥哥没找着我,会不会先回村子里去。”

见她口口声声的墨公子,楼语轻抿红唇,不知该应答还是该缄默下来,最终,马车内只剩下一片沉默。

墨哲隐对红烁毫不理会,只专注的把玩楼语柔弱无骨的小手,三人间的气氛何止尴尬两字能够形容?

所幸,五里路很快便到了,当红狐村三个字出现在视线里,楼语发现自己竟松了口气。

“吁!”

马车在村外停下,村内立即有人迎了出来。

凝雪跳下马车,银鱼撩开了帘子,向内伸出手。

“红烁姑娘,请下车。”

红烁闪亮的眼神定在墨哲隐身上。

“我脚疼,墨公子你看,都肿了,能否拜托你抱我下车?”

银鱼满脸黑线,摇了摇头。

有人想死,他也阻止不了,是不是?

凝雪的脸却黑了个彻底。

这一路来,她将摄政王对小姐的宠爱看在眼里,早就有了摄政王与小姐是一对的想法,这野女人是怎么着?小姐救了她,她还想勾引小姐的男人不成?

不等墨哲隐或楼语有所反应,她就气愤的开口:“村子里人多,银鱼大哥去找几个壮汉来抬就行!”

红烁的视线扫了过来,带着丝丝杀气。

“墨公子的下人都如此无礼?”

“滚!”墨哲隐简单扼要的一字出口,广袖一挥,在楼语、凝雪、银鱼和刚迎出来的村民眼前,就把多余的累赘扫出了车厢。

红烁防备不及,实则他也没料到墨哲隐会在楼语面前出手,看似单薄的身子刷的一声就呈诡异的弧度被扫下车,嘭的摔倒了地上。

潮湿的泥土飞溅一地,沾了她满头满脸。

楼语来不及惊呼,就见方才仍在喊疼的“女子”,腾的从泥地里弹了起来,一张美丽的脸庞瞬间满是怒火。

“墨哲隐!你丫的这样对我?!”红烁戏演不下去,从泥地里跳了起来,十指瞬间弹出几道凌厉的红光,疾射向马车。

下瞬,马车四分五裂。

凝雪吓得尖叫起来,蓦的抱住了最靠近的银鱼,看着墨哲隐拦腰抱住目瞪口呆的楼语,纵身飞出了车厢,稳稳落地。

墨哲隐从来不是脾气好的主,这会儿眉目一凛,抬手就是一股骇人的杀气。

“该死的!他生气了!”村口的“村民”们异口同声大叫,有人迅速飞扑上前,推开了愣在原地的红烁。

红烁万万没料到墨哲隐会对他生了杀意,以往不论他怎么闹,这男人顶多生气几日,再见面时,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现如今,为了这叫楼语的凡女,他竟想杀了他?

紫色的锐光堪堪划过他柔美的脸颊,在那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然后疾射入土,在泥地上留下了个深坑。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倒抽口气,集体瑟缩了下,深刻的明白到,这次红烁真的惹怒太子了。

楼语和凝雪主仆俩何曾见过如此术法?

楼语震惊得无以复加,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们,再看看红烁,最后视线落在搂着自己的男人身上。

“王爷……”她嗫嚅。

墨哲隐侧颜冷峻,凝望不远处几个时常与红烁玩在一起的男女。

“王爷?”其中一名村民打扮的男子,听着楼语的称呼,蓦然一笑,大手一挥,眨眼瞬间,哪还有什么破落的红狐村?

出现在大家眼前的,赫然是一幢恢宏的宅院,而他们身上的装束,顷刻也变成了华贵无比的衣饰。

楼语吓得缩进了墨哲隐怀里,脸色刷白。

凝雪却是浑身一震,昏了过去,若非银鱼出手及时,她肯定狠狠摔入泥地里。

“摄政王,如此卑贱的身份,你竟甘之如饴?”说话的,正是那名挥手的男子,他望向楼语的眼神充满兴味,“你好,我姓谭,单名璇,你可以唤我谭哥哥。”他俏皮的眨眨眼。

楼语看着这男子,虽然他的风华比不上墨哲隐,放在大幺,却也是不差的。

但他说甚?堂堂一国摄政王,在他口中竟成卑贱的身份?

楼语莫名的有些不太想理会这人。

“哟!美人儿还耍脾气了,小墨,是不是你惯的?”谭璇笑声朗朗。

墨哲隐冷凝的脸色未曾因为他的玩笑而舒缓。

“你们可想好了,和他一块破坏我,你们族内有几条命可送?”

“我?”谭璇玩味的挑起眉头,看了几个同伴一眼,最后望向仍旧一脸怒火的红烁,“她不知道?”

这个“她”,大家都知道是指谁。

于是大伙儿的眼神都落在了楼语身上。

能让紫狐太子自称“我”,这女子不容小觑。

她是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大人,其实是仙族里本领数一数二的紫狐太子?

否则墨太子怎么会自称“我”,而非“本太子”?

楼语被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葱白的指尖抓住了墨哲隐胸前的衣襟,更加偎入他怀里。

“他们是你朋友?”她小声问道。

大手把她小巧的头颅按在胸前,宽大的袖袍几乎将她全然包裹。

“嗯!”他简单回答。

“你们……如何懂得术法?这不是修炼的道人才懂的么?”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我从前也看过善唯使用术法,但他只能隔空取物,还有燃起他的除邪真火。”像他们这样互相攻击,还能转瞬变化的术法,应当是十分强大的,但善唯不曾用过,应是不懂得。

他们究竟是何人?

不等她想明白,红烁就踏前一步,阴鸷开口:“善唯?你是说,那承了我一分仙力,到处招摇撞骗的神棍?”

仙力?!

楼语杏目圆瞠。

“不是吧?你那一分仙力就是给了个神棍?”谭璇无语。

“当年我下凡历劫,他曾救我一命,那分仙力只当报恩。”

“可他成了神棍?”

“这与我无关。”红烁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这时一名娇美女子从谭璇身后走了出来,不赞同的神色瞪着红烁。

“本仙可是听说,那叫善唯的邪道四处招摇撞骗,还骗到了大幺国君,数以万计的百姓遭其毒手,被他祸害的女子,更是数之不尽。红烁,若你父君得知那邪道是因得了你一分仙力而祸害人间,你说你会有何下场?”

“唐青梅,这儿有你啥事?”红烁掏掏耳朵,模样不屑。

“你!”唐青梅气极,紧握的双拳瞬间释出蓝色的电光。

“好了,真打起来,吓坏了咱太子妃怎么办?”谭璇当了回和事佬,冲他俩罢手,示意这两人适可而止,然后望向薄唇紧抿的墨哲隐。

楼语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精致娇媚的小脸一片好奇,刚才刷白的脸色,在听见“仙”这个字后,就已恢复了红润。

他搓搓下巴,笑了。这单纯又可爱的美人儿。

“墨太子,请放心,我等前来,可不是帮红烁破坏您,而是恰恰相反。”他道:“红烁得知太子想把这凡女带入灵地,修得仙身,便想着前来阻止,我等是来看着他,不让他得手的。”

好不容易压下怒火的红烁又怒了。

“谭璇,你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那么说,你会让我们跟来?”

“你这反复小人!”

谭璇笑:“对你反复,总比得罪太子好。”

“你!”这下轮到红烁气得说不出话来。

“墨太子,与其站在这儿说话,不如入内喝杯茶,让我有机会讨个好?”谭璇不再看他,转向墨哲隐做了个“请”的手势。

仙力、墨太子……楼语从不知自己的承受能力是那么大,到现在竟还没被一连串的震惊吓晕,反观凝雪,早就吓得不省人事。

她从墨哲隐的广袖下抬起头来,看着他下颚完美的线条,纯黑的眸色有着几分惶然无辜,似在看着陌生人那般。

明明连日来,这眼神已渐淡去。

墨哲隐浓黑的眉头猛的蹙了蹙。

“他唤你太子?哪里的太子?”她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北谙,但记忆中,北谙皇帝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儿子,那他是哪国的太子?

不知怎的,她居然会想到仙族。

仙族太子?!

开玩笑吧?!

紫眸低垂,潋滟的眸色锁定了她惊疑不定的目光,臂下多用了几分力气,防止她逃跑。

其实,他真的多虑了,即使他不加重力道,柔弱的楼语也无法逃出他的怀抱。

谭璇又笑了。

“想不到伟大的太子殿下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楼姑娘可知他的身份?”

得不到墨哲隐的回答,楼语自然是对谭璇的拋以好奇的目光。

“银鱼!”不等谭璇仔细道来,墨哲隐就忽然启唇,并一把抱起楼语,冷声吩咐:“继续走。”

话落,他大掌一挥,空中陡起一阵紫光,眨眼间,一台全新的马车便出现在眼前。

不理会还站在大宅前的众人,墨哲隐大脚一跨,就上了车。

厚重的帘子落下,遮住了楼语惊艳又茫然的表情。

银鱼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摇摇头,把昏迷的凝雪放置在车夫旁的位置上,随后也跳上马车。

幸而这台马车车夫的座位够大,能容得下凝雪平躺着,他还能有足够的位置坐下驱马。

恰!

马蹄声响起,银鱼驱使着马儿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台马车明显比之前的更华丽气派,不只是车身上的紫纱和纹路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就连车厢内的布置也充满了贵气。

楼语好奇的打量了车内许久,发现车厢内空间比先前那台大了何止两倍?

可,外观上明明才比那台大出一点呀!

再看看车顶,那么高,怎么看起来,就和一间小房子没啥区别?

她努力回忆上车前马车的外观,只觉得内外不符。

“夫人可要走动走动、参观参观?”墨哲隐忍不住嘴边的笑意,凤眸微挑,紫眸闪耀,笑起来特别勾人。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等着她 。

走动?参观?

楼语眨眨茫然的大眼,见他等着,便自然而然的把柔荑置入他掌心,这是连日来养成的习惯。

墨哲隐牵起她的手往内走去。

她这才发现自己从进入车厢后,一直都是站着的。

过后,随他走了一圈,心下更是震撼。

这马车……这压根就是个起居室,从入口开始的地方是个小厅,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往内走去,左边是寝室,右边是书房,再往内,则是个小小的厨房,厨房后方有间恭房。

从外到内,以紫色为主,布置甚是华贵优雅,床幔布帘用的是楼语未曾见过的闪着神秘光泽的布料,椅子是上好的紫檀木,把通往后方的走廊与小厅隔开的是各种各样的宝石串成的珠帘。

逛了一圈回来,楼语彻底失语。

这……何止是一台小小马车的面积?

“怎的?傻了?”墨哲隐修长的指尖点点她鼻子,看似慵懒的神色深处,藏了几不可察情绪。

那是一种不安全感。

楼语愣神了很久,久得几乎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就在墨哲隐以为她被吓到了当儿,怀里小小的人儿猛然抬头。

“你究竟是何人?”她开始相信他那句“摄政王只是我其中一个身份”还有谭璇那句“摄政王如此卑贱的身份”并不是在开玩笑。

甚至,灵地的存在,也可能是真的。

但谭璇说甚?他说墨哲隐要把她带到灵地去,让她修得仙身?

修仙?!

楼语心情万般复杂,比五年前被善唯污蔑为妖狐转世更加的五味杂陈。

墨哲隐勾唇,干燥温暖的掌心抚上她脸颊,感受那上面的细腻娇软,紫眸专注的盯着她,不放过俏脸上任何表情。

“可记得你救的那头紫狐?”

楼语犹豫半晌,狐疑又不明所以的颔首。

电光火石间,似有什么念头闪过。

“那么,可还记得你对它说过的话?”

“说过……的话?”她迟疑。

“嗯,该是说,你对他提过的要求。”

要求?

楼语柳眉紧蹙,与那双紫眸对望许久不说话,脑海中不断搜索当年对紫狐说过什么。

与紫狐相处不过一两日,说过的话不多,然而五年过去,谁还能清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见她想了半天仍然处于懵逼状态,墨哲隐气笑了。

“夫人不若看看这些记忆。”

他扬手,半空陡然浮现一圈不甚清晰的画面,画面中,正是当年未及笄的她,抱着紫狐坐在楼府房中的一幕。

“都说狐狸似仙似妖,能幻形、懂法术,你若是真如此,不如就幻个形,做我的夫君吧?”

当年的戏语清晰落入耳中,楼语终于想起,自己曾因不欲成为父亲联姻的工具,而对紫狐说过的话。

可,那只是句戏语,狐狸又怎可能娶她呢?

“王爷仙法如此厉害,竟能窥探楼语的记忆!”她不敢置信。

墨哲隐又被她气了一下。

那是她的记忆么?那是他的!

“夫人不若再看看。”带着恶作剧的心思,他松开揽着纤腰的手,摇身一变。

“啊!”

“……”

…………

马车外,银鱼被楼语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得差点握不住手上的缰绳,马车一阵摇晃,差点就撞上一旁的参天古木。

也亏他反应够快,否则这会儿可能已经毁了那棵大树。

虽然不懂主子做了什么,但从主子拿出这台马车开始,他就知道经过红烁谭璇他们一闹,主子耐不住要坦白了。

看了眼仍在昏迷中的凝雪,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压根想不明白,主子为何执着要下凡报恩。

凡人……弱死了!

这时,车厢内,化作了紫色狐狸后,复又恢复人形的墨哲隐无奈的打横抱起吓晕过去的人儿,绝俊面庞一片懊恼。

早知道就不变了。

他把人抱入寝室,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外边银鱼分神造成的颠簸并未影响车内分毫。

坐在床沿,握着柔弱无骨的小手,他幽然叹息,完全拿这女孩儿没办法。

是他……太激进了么?

…………

另一边,大宅前,墨哲隐走后,红烁也愤怒的脱离了大队,不知往何处去了。

唐青梅很是无语的瞪着他的背影。

“这人是傻了吧?儿时游戏玩坏了,真以为自己能成紫狐仙族太子妃不成?”

谭璇也摇首,接话道:“这会儿有好戏可看。”

“你想看太子好戏?”唐青梅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望向身后几个显然的确在看好戏的家伙,嗔怪道:“别说我不提醒你们,墨太子的脾气有目共睹,这次想必也是认真的,谁破坏了他的计划,谁死。”

几个人面面相觑。

“凡人修得仙身,谈何容易?”

“你们见过有墨太子做不成的事么?”

“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唐青梅翻了个白眼,“我不与你们扯,你们爱闹闹,以后的事情与我无关。”说完,她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几人一同望向谭璇,只见他耸了耸肩。

“看我做甚?我反正是有戏看戏,无戏追女的。”他笑嘻嘻道,也化作一缕青烟,追唐青梅去了。

被留下来的几个男女,都是仙族大家里的子弟,功绩没有,整日也只会尾随谭璇四处寻乐,这会儿带头的走了,他们各自也耸耸肩,追随而去。

不消片刻,落在这处荒野的宅子,也在一阵烟雾化开后,凭空消失了。

…………

楼语发现自己的接受能力是挺强的,至少,在被吓晕后醒来,还能冷静面对坐在床沿的男人。

那双闪着黑紫色神秘光泽的潋滟凤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貌似带了点……谴责?

她红唇轻抿,往后退了退。

“怕我?”墨哲隐凤眸微眯,语气中警告意味甚浓。

楼语下意识的摇头。

“那躲什么?”长臂环过纤细的腰肢,把她从床内捞了出来,态度不容拒绝。

楼语不敢挣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她没忘记,红烁那几个人,自称是仙族。

迟疑了片刻,她不太笃定,又像是带着些期待的问道:“你是仙族?”

墨哲隐没料到她如此直接,愣了半晌后,薄唇勾起。

“是,你当如何?”

她当如何?

楼语想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如何。

从被污蔑为狐妖转世那刻起,她以为命运就是那样了,原本等着的焚烧之刑,最终变成了囚禁,经历过五年的囚牢后,又在大幺变天的那时,被告知将送与新君作为献礼。

她当时哪曾想,她非但不用伺候新君,还被这男人从皇城带走。

她想,也许是这位北谙摄政王看上了她的美貌,把她带在身边就图个乐,那些王妃、夫人的称号,也从未当过真。

然而此刻,这男人忽然告诉她,他是当年被她从承靖王世子手中救下的狐狸?是仙族?

狐仙?

她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竟想,不是妖怪就好……

“你……是狐仙?”她犹犹豫豫的问,其实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男人挑起浓色的眉,原先的光泽闪亮了几分。

“我是你夫君。”他俊美的脸庞凑上前去,在她娇媚精致的容颜咫尺处停下。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从薄唇倾吐的语句是那么缱绻,撩人心房。

楼语眼睑低垂,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奈何铁臂将她单薄的身子框得死紧,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其实……”她吞了口唾沫,低声说:“那时候,你是能逃开的,对吧?”

她脸色讪讪的,这时已然明白,他本身就非无还手之力的小动物,所以当初,她即便不出手,承靖王世子也无法继续伤害他。

救命之恩……是有的,却是她不知情下偷来的。

是她多事了。

“为何那时你会被他伤着?”

“只是一次意外。”他的答案简单扼要,并不打算多说。

楼语哪知道,那次在林子里,其实他早早就看见了精致可爱的小女娃在那里晃荡,看得太过专注,才没发现疾射而来的箭矢。

凤眸闪过几许不易察觉的不自然,他朝前探去,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楼语连呼吸都不稳了,心跳快得很,退不开,也逃不掉,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这张俊颜逐渐放大。

“那……那你说的灵地……也是真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最后的问题,被薄唇截断。

性感的男性薄唇攫住了她,夺走了她本就因他的靠近而逐渐困难的呼吸。

楼语无辜的睁大了眼,湿漉漉的眸子里无邪的纯真,让墨哲隐差点就冲动的当场办了她。

可就冲着这份纯真,他硬生生将体内积聚的欲望按奈下来,强迫自己离开那张饱满丰润的红唇。

好看的额头抵着她的,他道:“当初你的要求,本太子应了。”

不再是“本王”或者夫君,他直截了当的道出自己的身份。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本太子应了你的要求,当年离开大幺皇城后就回了紫狐仙族,求得父皇允准婚事,会成为北谙摄政王,是因为在与你结得连理前,不得曝露本太子的身份,这是仙族给你的考验。”他说着顿了顿,紫眸闪过一丝狡黠,“可如今,你已是我的人,就不再存在曝不曝露身份的问题了。”

“……”楼语娇媚的脸颊蓦然红透,她几乎不敢看墨哲隐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眸子似卷着风暴,时时刻刻欲将人吸卷入内。

她不由得回忆起最初重逢那晚,这男人迫不及待的索取,想来,是因为要与她结下连理?

仙族都是这样犯规的么?

“那咱们真的去灵地?”

“嗯,取得仙身,是你必须做到的第一步。”

“那……是不是真如你所说,得了灵草,能百毒不侵?”那她身上善唯下的毒也能解去?

墨哲隐笑了笑,撩起她如瀑的发丝,语出惊人:“夫人是担心那神棍下的毒是否能解?”

他神态悠闲慵懒,一看就是早知道了她中毒的事。

楼语震惊的看他。

“你早知道了?”

“嗯,当日见着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闲闲的回答。

“那为何……”问都不问?

“夫人可知,紫狐所以能成为众狐之首,除了本领强大,也是因着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

“什么能力?”

他笑得越发灿烂,紫眸深邃,如嵌入了细碎的星空,迷人至极。

“治愈。”他缓慢的道。

“治……愈?”楼语喃喃,一霎那竟不能理解这两字是何意。

许是她的模样实在太过无辜,让人忍不住就想欺负,墨哲隐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蓦然凑上前去,啄了微张的红唇一下。

只一下,他更按耐不住了。

“还不明白吗?”他沙哑的嗓子在她形状优美的小耳朵边,轻缓的吐着灼热的气息,“与我双修,能解你体内的毒,那晚过后,你就恢复了。”

轰!

这次,楼语何止是脸,简直是从头红到了脚。

原来他那天的迫不及待,并不是为了和她结下连理,而是为了给她解毒!

发现自己误会了,且他的气息实在过于炽热,楼语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羞于见人。

“你怎不早说?”她羞恼。

“早说了,又如何能欣赏到夫人现在的羞涩?”

“你!”楼语生气的抡起粉拳,咚咚咚的往他身上招呼,她力气本就不大,也不是真的想打他,那拳头落在精壮的男性身躯上,和挠痒痒没啥区别。

低沉的男性嗓音从头顶落了下来,墨哲隐笑着抓住了她纤细的双腕,俊脸俯了下来,将怀中佳人的羞恼尽数掠进口中。

接着,楼语便无法再说出一句话,所有的心神,全被身上的男人吸引了去。

纤细的娇躯被推倒在柔软的被褥间,紧接着,终于忍不住想欺负她的男人就罩了上来。

充满迷人冷香的男性气息霸道的层层笼罩,似最坚固的牢笼,使人无法逃脱。

不消片刻,她就迷失在他筑起的情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