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郝治玉‘磅’地一响拍了桌子,怒道:“向碾玉你是活腻了是不是,我堂堂大男人,怎么可能喜男色,开玩笑吧!”
“要不然,你怎么如今都没找到个妻子?”
“大师兄乃常阳郡王之嫡长,未来承袭爵位,身份尊贵无比,是个完美的联姻对象。我虽也出自正嫡,可是个次子,上有嫡长子的兄长和嫡长女的姐姐,下有才华横溢且令父亲骄傲的庶弟庶妹。我如此个不上不下的处境,即便是当上了壮武将军,我父亲仍旧丝毫没发现有我这么个儿子。还好,后来师父收我为徒,让我住在镇阳郡王府上,也只有在这里,才有家的味道。”
郝治玉说完后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仿佛是在宣泄着自己多年渴望父亲对他的注意和关怀,就连母亲都只格外疼惜嫡兄和嫡姐,根本没把也是嫡子的他放在眼里。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锦上添花的附属品。
被夸的永远不是他,被骂的也永远不是他,被保护的更不会是他。
无论他多么的优秀,甚至是当上了威武雄壮的壮威将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他仍只是父母眼中的透明人。自己来到镇阳那么些年,他们根本就没有寄过仅仅一封关心自己儿子的信。
每当信寄过来时,郝治玉都期待之极,想知道父母有没有想他。
可每次打开,他看到的,永远都只有‘失望’二字。
很多人甚至是说,郝治玉被送来镇阳,是因为盛阳郡王—郝文书和其王妃—陈欣燕嫌弃这孩子,嫌他不够嫡长子和嫡长女优秀。好心说是让郝治玉在向安部下学武,可却对身在外县的孩子默默不问,不顾其是死是活,这难道不更像是抛弃吗?
可郝治玉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的流言蜚语,可他要的,仅仅只是那么一点亲情,为何却是如此艰难?他为此多么羡慕张玹玉,秦琢玉和向碾玉,他们有家人的照顾和关怀,自己却连他们各家的奴才也无法相比,最多也就亲姐姐—郝淑怡对他稍微好些,只是自从她入宫成了朔麟帝的怡贵妃后,根本就毫无机会和治玉见面。
连能勉强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了。
郝治玉表面若无其事,自嘲,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伤疤是在一次次的撕裂下,又一次次地缝合,貌似痊愈,但实际只是幻觉。
他将桌上大部分的酒都喝了个精光,秦琢玉和向碾玉也仍有他喝。可无论他喝多少的酒,都无法将自己喝醉,因为他的伤疤一直在让自己痛得清醒,完全没有想让他喝醉的余地。
郝治玉受不住了,趴在桌上放肆大哭了起来。还好这包间是隔音的,隔壁包间听到的动静也不会显得很大声。
秦琢玉和向碾玉能做的也就只有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那匿藏已久,如今却失控的情绪。
良久,郝治玉就哭累睡着了,酒菜也紧随其后被小二奉上来了。
“真是搞不懂,二师兄如此优秀,为何盛阳郡王一直对他默默无闻,连对待庶子庶女都好过对待他。”,向碾玉吃着桌上的酒菜,边疑惑着盛阳郡王为何会这么区别对待郝治玉,很是同情。虽然自己无法身临其境,无法贴切理解他的感受,可光听着他的遭遇,向碾玉也已经都有点痛心了,更别说是郝治玉本人。
“盛阳郡王一代从文不从武,精通琴棋书画,皆乃前朝大臣。突然出现个所谓的‘异类’,只习武,却不从文。嫡长子—郝胜泽大人为郡王世子,在朝中乃礼部左郎中,未来更是承袭爵位,地位显赫;而嫡长女—郝淑怡则入宫被册封为了宠极一时的怡贵妃。庶子—郝胜嘉乃当朝二公主之驸马,为户部右郎中。庶女—郝淑寅则成了闻名一时的琴师,成了陈祐的侧妃,还替他生下了庶长子—陈沣。都是从文,无人习武,所以二师兄才会显得格格不入,也没人发掘他的才华,自然就无人注意了。”
秦琢玉侃侃而谈地说起了事情起源,语气里无一不透露着对二师兄的遭遇同情和怜悯。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这样区别对待啊。这不公平!”
“可又能怎么样?让二师兄断绝和盛阳的一切?”
“断绝就断绝,盛阳不要二师兄,我们镇阳要啊。这种父母,不要也罢。”,向碾玉气鼓鼓地道,他真的恨不得想立即帮治玉报仇。
“碾玉,即便是父母对自己再不好,再偏心。他们依旧是父母,留着同样的血,这是不济的事实。再怎么恨,也不能对自己的亲人刀剑相向,互相残杀,这是大忌。”,秦琢玉难得地格外严肃,身在异国长大的他,是最为明白这个道理的。
“知道了。”
——
他们一行人在新龙酒楼吃饱喝足后,就回到了镇阳郡王府。
路上,他们碰见了一个熟人。
秦琢玉走近了两步,挡在了那人身前。那人些许也意识到自己被认出了,就尴尬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说禹亲王,您不在宫里待着,怎么突然出来啦?”
那个人,是禹亲王,本名为李于天,乃朔麟帝最为亲近的最小的弟弟。
由于先帝乃开国皇帝,育有两子四女。庶出的长公主则嫁给了盛阳郡王之庶弟—郝文画,当朝尚书省右丞;其余的三个公主则与霰瓴国,特拉尔科部和喀乌多苏里部政治联姻。
其中一个皇子是现任皇帝,另一个皇子则是禹亲王。与秦琢玉和向碾玉同龄,他俩还甚至曾经当过他幼时的伴读呢。
禹亲王身穿锦袍,虽是比平常在宫里穿得素了一些,但也还是显得贵气,头上戴着的玉冠华簪,也让人明显看出这人八成是宫里的人,再不然,也至少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
“穿得如此华贵,锦袍配玉冠,还生怕没人认出您这个王爷啊?”
禹亲王见被揭穿了,才缓缓放下双手,一脸无辜,道:“宫里太郁闷了,还每天对着那几个女人,没趣儿,这不就溜出来来找你们嘛。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偷溜出来了。”
“您完全没有禀告陛下您出宫的事儿?”,郝治玉在一旁问道。
“没。”
“您这无先行禀告的,若您出了事,受了伤,陛下一气之下可是会怪罪下来哒。到时我爹,甚至是我们,不对,几乎所有此刻身在镇阳的将军,都被你害惨了还来不及呢。”,向碾玉急促道。他真的深怕万一若有什么意外,镇阳说不定会被朔麟帝给‘铲’平,谁叫这禹亲王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弟弟,仅剩的两位宗室亲王之一。
“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镇阳是出了名最安全的县城,本王能出什么意外———”
话刚说完,一匹深棕色的骏马就突然闯过他们的身旁,像闪电般一闪而过。郝治玉和向碾玉一急之下就抓着了快跌到地上的禹亲王,一人抓右手,一人抓左手。而一些正行走在街上的百姓们都纷纷被这匹马的出现给吓得跌倒,逃跑,甚至是尖叫连连。
向碾玉忍不住笑了笑,道:“禹亲王,您现在该不会还认为,这儿是最安全的县城吗?”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一人抓住了那套在马嘴上的马衔,一跃而上坐上了马鞍,控制着已失控的骏马。
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四蹄翻腾,是如此的健美。
儿—————
那马在琢玉的控制下,稍微冷静了下来。平静的骏马,是如此的柔和,如此的高贵。
见已经无事了,街上瞬间响起了百姓们的拍掌声,纷纷大赞秦琢玉的出手相助。
秦琢玉高调地和百姓们道谢后,街道就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及繁华。
他抚摸着那高傲的头颅上的鬓毛,自言自语道:“真是匹好马啊。”,可他觉得这马是越看越觉得熟悉,就感觉这良驹似乎曾经在哪儿见过。
郝治玉确认禹亲王没事后,就抬头看了看那匹马,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张玹玉所圈养且最为喜爱的战马—一只名为飒然的纯黑赤龙驹,也难怪这马如此的壮硕高大,“欸?这不是大师兄的飒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