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未关严的窗户映照进来,床上睡意朦胧中的少年下意识抬手遮挡在额前,旋即幽幽转醒过来。
睁开眼一目清明的时晏看着自家熟悉的天花板与周遭的摆设不禁一笑,眸中皆是得逞后的阴翳之色。
“阿晏快起来,待会儿你的好兄弟旭燃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你赶紧去收拾收拾。”
女朋友季若楠熟悉的嗓音陡然在耳旁响起,他半撑起身子望向正往餐桌端着菜的女孩,眸中的阴冷之意更甚,但依旧装作自然地应了一声好。
时晏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自小便关系十分要好的兄弟凌旭燃那张帅气阳光的脸庞,和死前那不断在生死边沿徘徊着的那种恐惧,心头凝聚起一股极大的恨意。
好兄弟么?
呵......
待他洗漱完毕后,凌旭燃亦像是掐着时间点般摁响了他们家的门铃,旋即便见季若楠双眸忽的一亮,连忙放下手中碗筷,疾步过去打开了门。“你来啦,时间正好呢!”
凌旭燃挑了挑眉,微仰起头朝她露齿一笑,十足十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那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他熟稔地换上季若楠给他准备的拖鞋走了进来,看见立在厨房门旁的时晏后便笑着举起拳头朝他走去。
时晏会意,也举拳与他碰了一下便算是打过招呼。
三人如往常那般吃着饭,席间凌旭燃变着花样大夸季若楠手艺好,还调侃他有这样的小娇妻会很幸福。时晏表现得与往常无异,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也被敛起。
气氛好的同时又隐隐透着些诡异。
他看着俩人的筷子不断在夹着那道菠萝虾球时,瞬间嘴角笑意更深。
时晏对虾过敏,所以根本不会碰,爱吃这道菜的人也就只有凌旭燃和季若楠。
顷刻间,伴随着两声闷响,俩人便已倒在餐桌上,不省人事。而时晏也不再加以掩饰自己眼中的狠厉,透着杀意的眸光不断落在他们的身上,似是在这一秒便想将二人分解入腹。
他不屑至极,他们二人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早在季若楠去开门的时候将磨碎的安眠药掺入那道菠萝虾球中,而今顺利地将他们给迷晕。
看着他们沉睡人畜无害的模样,死前他们俩丑陋的嘴脸一一清晰地映照在眼前。
“时晏,你未免也太蠢了吧?!”凌旭燃将季若楠楼入怀中,指尖轻轻抚着她的发,转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全是挑衅,就连嘴角的那抹笑意都在极力地嘲讽他。“我们啊......早在一年以前就在一起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每一次在你眼皮子底下偷情的时候都能让我感到极大的刺激,简直太兴奋了啊!”
“你难道就没发现么?每晚若楠宁可抱着手机和我聊天都不乐意与你多说一句。每回我到你家来吃饭,若楠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菜。”他凑近,语气似挑衅又似炫耀般轻道:“甚至,在你专心吃饭的时候,我们在桌底下早就用脚来调情了,若楠甚至还会用脚来帮我......”
凌旭燃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留下了无限遐想,却足以让时晏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他双目充血,一直不断在紧攥着的拳头径直朝凌旭燃那张可恨的脸挥去。他气极,出拳的动作毫无章法,更是轻易让凌旭燃找到破绽将他一击抡倒在地。
时晏瞬间只觉脑袋一阵头晕目眩,就连站起身来都感费力。紧接着下一秒他就被凌旭燃打晕,再醒来时他已被捆绑着手脚被放置在火车轨道的中央。
夜深人静,月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被胶带封住了嘴,连呼救都无法。下一瞬,极刺眼的光朝他直射而来,火车飞速驶来的声音贯彻在耳旁,他喊叫无法,挣扎不能,就这样卧轨死在了火车的碾压之下,身体均被分尸,血肉模糊。
至死的那一刻,时晏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凌旭燃要这么对他?!为什么季若楠要背叛他!
而正正是那一份痛楚与恨意不断于心头灼烧着他,时晏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回到三天前,手刃这对狗男女以泄他心头之恨!
这回,他要让眼前俩人也感受一次他的卧轨之痛!
耳边传来的笑语让时晏缓缓回过神来,他将快要满溢出来的恨意尽数敛去,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笑道:“旭燃,要不就别回去了吧,晚上我们还能一块打游戏啊!”
话落的那一刻,他眼角清晰地瞥见季若楠一脸希冀地看着凌旭燃,似是在期待着他能答应。
凌旭燃眸底闪过一丝兴味,旋即荡开一抹笑意,泰然自若地应下。
时晏眸色阴冷。
他们肯定是在想着今晚能够好好地追求“刺激”了吧。既如此,他又为何不让他们更刺激些呢。
“今日可真是轻松呢,丝毫不用费力就能饱腹一顿了。”南箐染眸中闪着兴奋的光亮,舌尖亦控制不住地探出轻舔了舔唇角,似是迫不及待要将时晏吞入腹中。“神明大人你看,他全身上下都已经黑透了呢,这样从里到外充满恶意的灵最好吃了!”
江淮岁蹙眉,看向时晏的眼神亦蓦然有了些变化。“此人极危险,倘若继续放任他流连人间,必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因他而丧命。
“那岂不更好?”南箐染神情慵懒,像只极高贵的猫般俾倪着渺小的人类。“我可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他就已经堕邪了哦,神明大人这次可别再为我添上一笔罪孽呐......”
江淮岁无声轻叹,心下有些无奈。南箐染只知时晏并未因她而堕邪,可她不知的是,如若时晏于人间残害无辜,届时中央庭只会将其罪责加注在让他回到人间三天来执行这一切恶事的邪神。
他能为她掩盖扭转时间的这三日,可再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一旦发生许多命数未尽之人突然死去,亦无法瞒过中央庭。
眼下,江淮岁只能极力护着她,亦看管好时晏。
忽而,一阵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里。下一秒,只见他们正站立的地面猛地裂开了一道缝隙。“啪”的一声巨响,刹那间地板便骤然碎裂,下方是浊流狂涌的黑色漩涡,深不见底。
俩人脚下顿然悬空,身体触不及防失重往下坠落,似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往下拉拽般,连一丝灵力都使不出来。
在掉落的刹那,江淮岁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想拽住南箐染,可地面突然裂开已将二人隔开了一些距离。此刻她宛若近在咫尺,却触不及她半分衣角。
南箐染先一步坠入漩涡之中,待她反应过来之时亦朝江淮岁伸出了手试图寻求安全感,可为时已晚。
江淮岁心中一寒,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慌。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他亲眼看着小七从高耸的城楼坠下的那晚。可恨的是,那时仍是少年的江淮岁伸尽了手亦没能触到她衣角分毫。
而如今,千年后已长大成人的江淮岁又一次无能地没紧抓着她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复又一次坠落在自己的面前,无法救她。
往昔的那一刻似与眼前这一瞬的南箐染相互重叠着,他终身一跃,脱口而出。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