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祜鄂东与祜逸跪伏在金砖之上,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锦缎官服。殿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众臣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一个不慎,便被卷入这场滔天风波。
弘毅高坐龙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目光如刃,一寸寸剐过那对父子颤抖的脊背。
"祜鄂东,"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殿内温度骤降,"可知朕为何召你们父子前来?"
祜鄂东浑身一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微臣愚钝...不知何处触怒天颜..."
"不知?"弘毅冷笑一声,指尖轻点案几上的奏折,"那这些弹劾你强占民田、私贩军粮的折子,都是凭空捏造不成?"
祜鄂东脸色煞白:"皇上明鉴!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
"忠心?"弘毅突然提高声调,抓起一本奏折狠狠掷在他面前,"临江县的百姓联名上书,说你强征他们的田地,逼得他们卖儿鬻女!这就是你的忠心?"
祜逸见状,急忙膝行上前:"皇上!此事微臣可以解释..."
"闭嘴!"弘毅厉声喝止,"朕还没问你话!"
祜鄂东眼珠一转,突然指着魏苏婉喊道:"皇上!此女乃罪臣魏明远之女!她父亲因贪污入狱,她定是怀恨在心,故意构陷微臣!"
魏苏婉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却仍保持着恭谨的姿态。
弘毅眼中寒光一闪:"你的意思是,朕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会被人轻易蒙蔽?"
"微臣不敢!"祜鄂东连连磕头,"只是此女心怀叵测..."
"够了!"弘毅猛地拍案,"祜鄂东,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军粮中掺沙的事?不知道你暗中勾结盐商哄抬物价?"
祜逸见势不妙,突然高声喊道:"皇上!这些事都是家父所为!微臣多次劝阻,却反遭责骂!"
"逆子!"祜鄂东怒目圆睁,竟忘了御前礼仪,扬手就要打,"我为你打点前程,你竟如此污蔑亲父!"
侍卫立刻上前按住二人。弘毅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好一个父慈子孝。祜鄂东,你教子无方;祜逸,你背弃人伦。来人——"
"皇上开恩啊!"祜鄂东老泪纵横,"微臣愿献上全部家产充公!只求留犬子一命!"
祜逸却尖叫起来:"不!皇上!罪臣愿指证家父所有罪行!他不仅贪污受贿,还...还私通外邦!"
弘毅指尖轻叩龙纹扶手,每一声都似催命符:"朕记得,去岁北疆雪灾,拨去的军粮里掺了三成沙砾?"
"那是...是..."
"是户部刘侍郎的主意!"祜逸抢先道,"父亲分了他两成利!"
魏苏婉执墨的手微微发颤。父亲当年就是发现军粮有异才遭构陷,如今真相竟以这般荒唐的方式揭晓。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弘毅眼中杀意骤现:"拖下去。祜氏父子斩立决,家产充公,族人流放岭南,五代不得入仕。"
凄厉的求饶声渐渐远去。魏苏婉垂首而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研墨。"
魏苏婉轻步上前,素手执起墨锭。青瓷袖口沾染朱砂,如血般刺目。
弘毅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恨吗?"
她呼吸一滞,长睫微颤:"奴婢...不敢。"
"朕准你恨。"他松开手,朱笔在诏书上划出凌厉的弧线,"但记住,真正的猎人,从不会对将死的猎物露出獠牙。"
凄厉的求饶声回荡在殿中,随即归于寂静。却无人敢抬眼。魏苏婉静静看着他们被拖走的背影,指尖在袖中掐出月牙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