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

 • 201909.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上午8:30    总字数: 6968

1、我来自南极。

  身边的亲人都走了。

  总有一种自己活了好久的错觉。又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对陌生的世界充满疑惑与新奇。

  天摇地动,我苏醒了。睁开眼便是黑漆漆的一片,有点像遂道,周围还挂满了黏糊糊的液体。时不时还会吹来热风,又从另一个方向吹来冷风。脚下软乎乎的,踩上去像踩在一滩烂泥一样,好不踏实。这是沙漠的早晨和夜晚交杂在一起吗?噢,再加个烂泥?

  我不由在心底里骂了声粗俗的话。

  恶心恶心恶心。

  然而再恶心又能怎么样呢,连自己怎么进的这隧道都不懂,怎么找出口咧。毫无头绪之下,我凭着直觉,往冷风吹的方向走去。

  虽然我也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已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思考了。

  未知是很可怕的。没有照明工具,前方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走了几步,我感觉这隧道好像越来越暗了。

  虽然我没敢入过泰国的睡美人洞,但我想这大概能算是睡美人洞的姐妹洞吧。嗯……醒美人洞?

  这醒美人洞虽然没有被雨水淹没,但冷热风无规律交替也是很要命的好吗。

  忽然,我脚一空,身体约呈90度,一溜便滑了下来,直到卡到一个分岔路口。就不说我是怎么卡到的了,要不是我还算轻,冲力没有那么大,恐怕我就失去了为物种发扬光大的能力了。

  虽然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但我还是靠着我坚强的意志力忍受了下来。在我的左边,有一个类似石门一样的东西,石门打开,就有水从上边儿流进去左边的洞;右边则与刚才无异,飘雨、恶心。

  只是还没等我想好改去哪一边,那个石门便关了起来,也是在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疑似正坐在石门的合页,那门一关,我便像个垃圾一样被垃圾车丢尽了垃圾堆里。

  啊。我怎么用垃圾来形容自己。

  没等我休息,又卡到了一个分岔口。那方式竟然还是相同的。

  有辱文雅的话又被我脱口而出。

  在之前向下滑的过程中,我观察到周围的墙壁好像变宽了,像矿泉水瓶一样一节一节的,呈圆柱形。这俩道儿便是迷你版的,稍小些,没有石门。

  我注意到那冷风热风都吹向这两个道儿,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改去哪。

  嗯……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有钱喝酒,没钱滚蛋,鸡蛋鸭蛋手榴弹看谁是个王八蛋。

  好,右边。

  然后,像孩子溜滑梯一般,滑~~~

  虽然越往前的道路越窄,但我察觉到周围软软的墙壁摸上去已没有先前的那般厚实,反而薄得一只手指都能戳破。

  我疑惑,这到底是哪里,照理来说一般的洞穴都是硬实且阴冷的,这里却截然相反。再者,以我“走南闯北”的经验,似乎没有什么洞穴是长这样的啊。

  然而,令我不知道给予什么心情的事情发生了——才走了几步,我竟然被一股冷风直推进那薄墙里。

  什么?!我竟然!竟然!已经成功减肥且减得弱不禁风了吗!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虽然每次都这样觉得但还是死里逃生了),没想到那薄墙后竟是一条湍急的水流。不过这不像是小河小溪里的那种清澈天然泉水,摸着感觉十分粘稠,表面、或者里面也有,都飘着像一个大碗一样的东西。

  这什么啊。

  好像是从我被推进这里开始,周围多了些圆滚滚的,类似于棉团的球形物体。它们也是被推进来的吧,径直便坐在了大碗上,然后像坐船一样往前方漂流。见状,我也试着坐进大碗里。

  没想到还挺合适嘿~

  这条河流得非常急,里头也很暗,我还没看清自己在什么状况,就被吸进了漩涡里。

  一时间,天昏地暗,我又像个喷水池一样被喷了出去,又一个湍急的河流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

  哎。

  忽然间我就困了。

  虽然在以前我住的地方经常会在我睡觉时有这种水流湍急的声音而成为我的“睡眠曲”,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听几声水流声就想睡觉。

  困了困了睡觉了。

2、某莱雅代言人。

  再睁开眼时,我感觉有个白白的物体离我非常近。定睛一看竟是个人,而且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年。他全身都白白的,几乎白得发光。

  呃……巴黎o莱雅,你,值得拥有!(?

  他说自己是“当地人”,正要过去打水,碰见了在水边搁浅的我,于是用尽了全力把我拉上来,现在他快累得瘫成水了。

  我不相信他的话。明明不久前“弱不禁风”的我还被那风推进这里,现在就重得一个少年都要费尽力气来拉我了?

  这不明摆着嘛,扯淡!

  被间接说重就算了,他竟然还要我叫他爷爷。他说自己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个称呼不过分吧。

  啊。如今社会占便宜都那么直接了吗?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个玩笑,但我还是喊了一声爷爷。他好像还不满意。我又装成葫芦娃,多喊了几声。

  他咯咯咯的笑了几声,问我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走。

  少了光的存在,总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太适合生存。但眼下这个情形,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我也没敢要求那么多,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个熟悉环境的伴,我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便答应了留下来。他很高兴,但还是问我,会不会哪天找到了出口,就会离开?

  我想也没想的说当然,又说,要是哪天真的找到了也会带着他一块儿出去的。

  但其实我知道出去的可能性倾向于零——要是有出口的话他还会在这儿待着嘛?

3、因为名字太难念索性叫他小白的新朋友。

  我们成为了朋友。

  我们都做了自我介绍。他给我说了他的名。我默念了几声,太难念了,想他一身白,便直接喊他“小白”。我懂很随便。好记不就行。

  小白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说自己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诞生的。换句话说,是与“他”一起出生的。“他”知道自己,并且经常因为自己,失去了很多。

  我奇怪,“他”?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嘛?

  小白说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有这个“他”。

  之前也有些像我一样的“落难者”隔三岔五的漂流到这,不过大多数都蔫儿了,而且死得非常难看。除了一些较为幸运的落难者,还陪了他一段时间,不过到最后也都走了。有些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们的名字。

  说罢,小白看着我,说我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过不久就走的。

  我察觉到小白的语气里多多少少参杂着一些落寞,便举着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我说我将不会离开他。最坏的情况,就是我陪他到死;不然,就等我找到了出口,带他一起离开。

  我也不知道发誓是不是该比出这样的手势,反正他也看不见,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害。其实我也就是无聊嘛,也没法逃出去。正好结个伴,还能唠唠嗑,说说话。就当体验一次盲人的世界了。

  我知道我这个想法非常不切实际。但迄今为止,又有哪些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呢。

  他显然有些激动,拉着我带我到处转。

  他从他的小屋里拿来一副眼镜,给我戴上。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清晰了。夜视模式?挺新鲜的。

4、还能说什么?好心当喂狗了呗。

  我和小白开始了“同居”生活。期限为直到死去,或永远。

  困了,就在床上瘫着睡觉;饿了,就到那小河边捞一口喝;无聊了,就逗一逗对方,或者小扯淡几句,不过大多是我说。我把我行走江湖的故事夸张化的挨个给他说了个遍,他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给他说了一次看日落最好看的旅行,跋山涉水,来到了一个渔村。我就坐在码头那儿,一边吹着咸咸的海风,一边欣赏那日落。

  小白从没走出过这儿,也没见过光,问我日落是什么,长什么样。

  我说,那日落绝对是这世间最美好也最遗憾的风景。那太阳西下,黄澄澄的晕染着整片天空,桃粉色的晚霞围着它,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就像一整片宇宙的星星都坠入了大海,闪闪发光的,也像钻石。

  他似乎被我说得羡慕了。我告诉他,要是我们逃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他去看日落。他认为我会忘了这个承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铁块,说是从那些落难者那里搜到的,让我在上边刻下来。但我可不会刻字,刻的字只能隐隐约约能够辨认。

  这小日子过得还挺丰富。

  应该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俩又在岸边捞上来个落难者。我用我的万能眼镜观察,这人大概是个三十多岁的人,看他的服装舍备,倒比我先进许多。这不是落难者。

  探险队?冒险家?救援队?

  但好心的小白还是把他捞了上来,放在稍微宽敞些的地方。

  你把我捞上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给我晾干的吗,我问。

  小白睁大眼睛,点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难道他不知道放地上晾东西是是不会干的吗。

  我照往常和小白一起四处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发现那家伙竟然不见了。

  糟了。

  小白原本还想走进他的小屋找人,被我一把子拉住了。我告诉了他我的观察及推断,他显然有些吃惊,有些不知所措。

  我和小白的身材比起来还是我比较高大一些,便让他在一个类似于夹缝里躲着,我去会会那可恶且卑鄙至极的那家伙。

  不过,会不会是我多想了,那人可能就是救援队,此刻正找他的救命恩人呢。

  但是这个猜想只维持了5秒。

  5秒后,我感觉胸口一阵疼痛,一把匕首刺穿了我的胸膛。我回头,正是那家伙,一脸抓小三的表情。

  我没学过医,但这副身体总归是自己的,虽然这一刀没有刺中心脏,但这家伙使的劲儿也不小,我毕竟也还是个会痛的人,此时此刻就真的疼得要命。

  我问他,咱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有误会可以解决啊,一上来就动刀动枪的……噢没动枪,有失礼仪啊!

  那家话一句话没说,大概是看我挨了一刀说话还能说得这么利索,有些嫉妒,抽出匕首又要给我来一刀。

  我傻了。我一大老爷们儿挨一刀可还行,但我也是个平凡人呐,再来一刀我也吃不消了。我忙抓住那把捅了背后一刀又要向心脏那儿捅的匕首,让他停下,有事好商量,什么的。

  我的力气和那家伙比简直就是卵和石头。我是那个卵。那家伙开口却说,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来杀人的,没事商量。

  我正疑惑着,他冒这么大风险,命都差点丢了竟然是为了来杀我们。

  不对,他应该跟我来到这儿的方式不一样,他的衣服什么的都要整齐些,而且装备齐全,就连小白给我的万能眼镜他也有,这也就是说他为什么能够看到我。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杀人?

  我告诉他,这里是个死穴,我一朋友都在这儿几百年了都没找到出口,我们十有八九最后是死在这儿呢!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虽然我不记得我在外边儿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不过我相信自己高尚的品德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还打算要是侥幸逃了出去就和小白去神庙供上几支香呢。

  忽然,我看见一个白影从那家伙背后闪过。刚想说什么鬼难不成是这洞里的冤死鬼?不知何时离开夹缝的小白就拿起椅子给了那家伙重重一击。

  真tm飒。

  我要是个妹子一定被他这英雄救美的桥段迷得神魂颠倒。

  小白的这一击非常及时。就是吧……那家伙因为被击晕向前倒去,手里的匕首再次刺向我。

  小白也没闲着,推开了那家伙后,把我搀扶着我走进了屋里,拿出了不知从哪儿来的绷带给我包扎。

  难道说这些绷带,包括这副眼镜,都是之前那些落难者的装备?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他,小白点头,还指着我身上的衣服说这些也是他们的。

  ……遗物都要拿吼。

  给我包扎好后,我俩齐心协力的把那家伙绑在了小白砸他的椅子上,用来捆绑他的绳子也是他的装备之一。物尽其用嘛。

  小白说,他以前遇到的那些落难者身材都和他差不多,不过装备倒是没有那么齐全。我一听,顿时冒冷汗,难不成之前那些人都是来杀人的?

  记得先前那家伙说是来杀人的,但没说是杀我还是小白,现在听小白一说,大概就是冲着小白来的了。只是顺带也把我杀了。

  我俩也就一介凡人,不奢望出去了,只想过好小日子而已。害。总有刁民想害朕呐……

5、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那家伙醒了。但没完全醒。他似乎比之前要冷静许多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来杀我们,我们跟他之间无冤无仇,何必呀这是。

  那家伙竟无视我,恶狠狠的盯着小白。气得我,他的脸直接撞在了我的拳头上。

  那家伙也只说这些事小白懂的。

  我疑惑的转头看向小白。小白却只是低下头,很显然他对我有所隐瞒。我走过去,我跟他说,让他跟我坦白,已经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个状况更糟糕的了。

  就在这时,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绳子,一个暗器就击中了我,我瞬间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我感觉要是我大难不死也都半身不遂了,大概是伤着神经,现在我全身上下都很痛,一开始像麻痹了似的,然后就慢慢的失去知觉。我拼命的挣扎,用最后的力气喊,小白快逃。

  可是小白却没有,反而是乖乖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死亡。那家伙又取出一条绳子。

  好家伙,敢情那家伙还是个卖绳子的呢。难道之前用来捆住他的那条绳子被他动了手脚,这才是正常的绳子?

  他将绳子绕着小白的脖颈一圈,一使劲儿,往左右一拉,小白的白皙的脸逐渐被红色晕染,双手扯着绳子。

  他很痛苦。

  我嘶吼着让那家伙停下,可直到小白的脸又恢复了白皙……不,苍白,小白的脸很苍白,那家伙都没有停下。

  踏马的。

  然后,那家伙也用同样的方式把我给勒死了。

  真可笑。所以我他妈到底哪儿惹得祸啊啊啊啊啊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不过我怎么好像……复活了?难道刚才的那些是梦?

6、真相。

  “老师!黎书醒了!”一个实习医生迫不及待地告诉傅黎书的主治医生,“这次的手术好像成功了!”

  喻离沉倒没有很惊讶,淡淡的“嗯”了一声。这事儿他前几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那实习医生出外务,这才回来就接到了这么个好消息。

  “喏,这是她的资料,你之前出外务的时候她就醒了,你看看吧,”喻离沉递给实习医生一叠资料。

  傅黎书原本就是个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从小便因为经常贫血而不得不暂留医院,没想到这一留就留了7年。她的父母好几次请了世界顶尖的医生给她治疗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靠一些药物延缓病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M市忽然爆发了新型病毒,许多人包括黎书都不幸得了这种疫病。

  “这新型流感通过空气传播,虽然可能会发一场高烧,但不致命,只要没有吃下刺激性的食物便不会发作。院里的老教授研究了,这病毒的其实是一种古老的微生物,冰河时期被冻在了南极,现下全球温度升高,南极不少冰山都融化了,这才导致了这样的疫情。”喻离沉对着手机说,“你赶紧跟辛局说。”

  电话那头正是大检察官郑语,“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这全球暖化也不是近几年的事了,怎么现在才开始流行?”

  “其实一直都有古老的微生物游荡在我们四周,只不过有的强有的弱,有的对人有害有的没有。”喻离沉耐心的说道。

  “喔……对了,黎书怎么样了?那丫头一直吵着问我呢。”

  喻离沉轻轻笑了一声,“告诉她,她没事了,可能过几天她们俩就能见面了。”

  “我的天,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那么多医生都治不好她,你一出马,黎书的病就好了。我想那丫头知道了应该不会在认为你是大魔头了,哈哈哈哈哈!”

  “或许是负负得正吧,那病毒和黎书体内的病互相纠缠,拖住了病情,给她打的那指针才能那么快起作用。”

  “嚯~华佗再世啊,晚上一起吃晚餐吗?我去找你。”

7、微生物本微。

  我似乎想起来了,一切。

  我无所不在。我就是那群人类口中说的古老微生物。因为全球暖化,原本沉睡的我随着冰川融化出来的水,流到了世界各地,然后蒸发,散布在空气。每4到5个小时我便会分裂一次,然后通过空气中的水分进入肺、血管、传遍全身。不过我真的只是无意闯入的。

  而且那医生也说了最坏也就是发烧而已。

  所以说,我这么善良、品德高尚的人……啊不,微生物,怎么可能害人呢!

  虽然我没死,或者说只是众多个我中的一个死了,而那个叫傅黎书的丫头也没事了,我应该感到高兴,但这是用小白的死换来的。我还不如去死呢。

  厚脸皮叫我喊它爷爷的小白不在了。我又是一个人了。想想,和小白一起参加盲人体验营的时候有多傻逼,还想着带小白出来呢,有够异想天开的。

  那时候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寂寞。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或许他此刻正在我旁边坐着,一起看他的第一个日落呢。

  我把那条项链(铁块)抛入海里。以前听人们说把死者的遗物放进海里就能得到救赎,享受自由,我希望他如愿。

  不说了。我一行走江湖的大老爷们儿,不应该被儿女情长捆绑住手脚,江湖,还是要走的,但小白这个朋友,我也一定会一直记得的。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