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叶落了一地，几个扫地僧在努力地扫着落叶。已经差不多完全暗下来的天空只剩那一抹余辉，照耀着京城的天空。

“泓德师叙，您还不休息吗？天都快要暗了。”一个年轻的僧人道。

“那小施主是最后一个了，等她离去后老衲才回去休息吧。你先去照顾你师傅，老衲一会儿便过去看他。”泓德大师叹了一口气道。

“泓德师叔，我们真的不动用香客的钱吗？师傅的身体好像不太行了……”那年轻僧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不行，那是要在腊月的时候用来修路的，而且香客的钱本就不属于我们的。师兄恐怕也不会同意你去动用那笔钱，此举行不通。”泓德大师果断摇了摇头。

“师傅为京城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他都年过半百了，这怎么使得？昨日那个女施主不是带了许多香钱吗？”年轻僧人语中带着几分不甘和沮丧。

“……我们动用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此事治标不治本，这个方法以后不许再提，老衲自会当作没听过这些。”泓德大师还是拒绝了年轻僧人的意见。

“好吧，泓德师叔决议如此，悟道自当不再提。不过……悟道还有另一个方案，不知泓德师叔可愿意洗耳恭听？”年轻僧人接着道。

“什么方案？”破尘大师看向年轻僧人。

“苗家的掌柜信佛，苗家姑娘又经常过来观音寺卜卦凶吉，也许看在菩萨的面子上愿意给师傅治疗呢？”年轻僧人询问道。

“……这事你去苗家医馆那里托人问问吧，若真不行不要勉强。”泓德大师同意了这个方案。

“好。”年轻僧人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喜悦之情。

泓德大师静静地看着走远的悟道，忍不住心想他的这个悟道师侄现在当真是愈来愈不好懂了。

善觉师兄真是教了个不得了的徒弟。

……

“沙沙沙……”

酉时四刻的风轻轻抚过观音寺的菩提树，观音寺里很是安静，她才知道自己是今天观音寺里最后一个香客了。

墨沉舟想起了六祖惠能大师的四句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可不代表你不去惹事生非，就真的没有半分尘埃沾身啊。

怀甸墨家一世为国而战，却因手握重大军权而导致墨沉渝因那份判国圣旨而入牢；又因不偏向二方为了权力争得你死我活的朝廷命官而被落井下石，还把墨沉舟才及笄的十五岁姑娘推上那残酷的战场。甚至连整个怀甸的百姓也被牵连其中，只要是有帮过怀甸墨家说句话的皆死伤惨重。

还有那个嫁入怀甸墨家的公主殿下宫宁雪……也算是其中一个无辜者吧，也同样成为了玹德国平衡朝廷势力的牺牲品。

相比之下，夜家真的比他们幸运太多了。

墨沉舟猛然想起还在外面的夜空羽，不知道来得及回去吗……？

“完了完了，要到宵禁了。”夜空羽拉着她的衣领上马，内心那叫一个慌啊，想起那天天巡逻的沈朝阳内心更慌了。

墨沉舟很奇怪为什么墨沉渝和夜空羽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举上来呢？她体重多多少少也有六十斤左右吧？他们两个都可以那么轻松当真令匪夷所思……

难道他们从小到大天天拎着六百斤的大石？这事情好像有可能，问题是她明明记得槐渝居里没有那种六百斤的大石啊？

“夜公子，你和兄长的力气怎么都那么大啊？单手就能把我举起来了。”墨沉舟坐在前面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哈？当然是练剑练出来的呗！不然还能怎样练臂力？”夜空羽对墨沉舟这个神奇的问题感到怀疑。

墨沉舟本人也有练剑，但她不觉得自己有办法单手扛得起同龄的夜空灵。

不过在墨沉舟十五岁那年，她的确有办法把墨沉渝的尸体扛上了怀甸的城门……

“是这样啊……”墨沉舟有些失望没问出来。

“你求了什么签啊？”夜空羽顺口问了一句。

“我可是中了支大吉签啊，夜伯伯和兄长这次边疆一战定会平安无事毫发无损的。”墨沉舟笑咪咪地道。

“真的？”夜空羽大喜过望，之后又看到了站在前面拦着自己的沈朝阳，成功体验了一次大起大落的人生。

我们的夜小将军又要拿钱消灭了。

不过这次沈朝阳没有开他罚单，而是让他们绕另一条路走，今天吏部梁府老爷死在了户部华家里，所以这条路是被封的。

毕竟夜空羽这次的速度的确是慢上了许多，沈朝阳没有适当的理由給他开罚单。

夜空羽庆幸不已，幸好沈朝阳今天没有罰他的钱。

话说回来……那个华家当真要遭了，那个吏部梁家会不会是两天前昔月楼里死掉的人？这下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更何况那个人还直接死在了华家。

夜空羽想着自己的钱，而墨沉舟还在想着梁华二家的问题。

杀了人是要以命还命的，至少在玹德国内你必死无疑。

玹德国皇家定的法律其实也算不上完整，如果只是小事还可以从轻处罚，给几百两银子就完事了，但遇上杀人这种事情算是一个法律上的底线了，要是这案审不开来华家人真的要凉了。

回家的路上没有第二个沈朝阳来挡他们的路了，二人也成功在戌时之前赶回将军府，没有被夜夫人训话。

夜夫人听到墨沉舟求了个大吉签高兴得很，还特别加了一道她最喜欢的桂鱼片，全家人吃晚饭吃得那叫一个和乐融融。

“对了舟儿，有人给你送信。”夜夫人把信纸递给墨沉舟，她一看到上面那行“宫宁赫”心下便了然了。

夜空羽瞥了一眼，不轻不重地问道：“怎么？你和二皇子很熟？”

“之前在狩猎大会上我救了公主殿下，应该是要找我过去问几句话吧。”墨沉舟扯了个七真三假的谎。

“那你去不去啊？”夜空羽又问。

“看心情吧。”墨沉舟耸了耸肩。

“哈哈！阿渝的妹妹果然有魄力！”夜空羽又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了。

看来夜空羽……不太喜欢皇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