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重逢 | 第十三章 凝时保命

忘尘与练星和相邻而坐，木桌上摆了两副碗筷、一大碗浮着绿沫的热粥、一碟看不出是什么的小菜。

小曼殷勤地为两人盛粥：“公子、道长，你们这两天辛苦了，这是我刻意为你们准备的，以感谢你们对我相公如此尽心尽力。”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小曼与忘尘越是熟稔，就越不掩饰其对忘缘的情意。忘尘本想提醒小曼自己不曾承认她和师弟的关系，却又不想在这种时刻让她难堪，只得捧起面前的热粥。他见练星和垂目看也不看桌上的吃食，有些疑惑：“你不吃吗？“

“你尝尝？”练星和看忘尘一眼，开口道。

忘尘不明所以，喝了一口粥，脸旋即皱成了一团。他费了一番挣扎，才将口中泛着怪味的粥水吞进了肚里：“这是什么？”

练星和冷静道：“生蒲公英汁拌粥。”

小曼丝毫不觉异样，一脸热切：“怎么样？”

忘尘口中残留浓浓的草腥味：“味道很特别。”

“蒲公英对身体很好的，多吃点。”

忘尘眉头微皱：“蒲公英一般不是与米同煮去腥的吗？你怎么直接把生汁拌粥里了？”

小曼不假思索：“草当然得吃新鲜的了，煮了就没味啦。”

忘尘放下手中的碗，“呵呵”笑了两下，并未表达他的难以苟同。

练星和见忘尘未作声，顺势将面前的碗一推：“我不饿，这些都留给道长吃吧。”

忘尘心里一惊，瞪大了眼望练星和，只见后者眉眼中隐隐流露一丝笑意，他才恍然对方早吃过这粥的苦头。这眼神令他想起两人儿时一起嬉闹时，练星和总会流露类似的神情。

练星和从小就是个活在压抑中的孩子，忘尘对其印象最深刻的笑脸，就是这幅模样——眉眼微弯，眼中流露着笑意，嘴角却仿佛还透着淡淡的凉薄⋯⋯

忘尘嘴角上扬，捧起面前的粥碗，道：“一人一份，谁也不用让谁，我先干为敬了。”说着，就把手里的粥水一饮而尽。

看着皱眉喝粥的忘尘，练星和有些诧异：这道士不会是舌头坏了吧？

忘尘喝完了粥，以手捂嘴了好一会，才缓过一口气：“我的份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随即戏谑地叮嘱练星和：“别浪费。”之后便快步走入忘缘房。

小曼见忘尘离开，转而将目光转至练星和身上。

练星和连看也不愿再看桌上一眼：“我不是他，一口也不会喝。你若不让我空腹喝药，就倒了吧。”说罢直接起身也回房去了。

小曼看着一桌几乎未动的吃食，拿起练星和的那碗粥，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很好喝呀，你们人真是不识货。”说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早知如此，这些蒲公英我就留着自己吃，都榨成汁了，多浪费啊。”

⋯⋯

***

忘尘聚精会神地画符；一旁，练星和边看边啃着馒头。这两个馒头是忘尘从厨房的犄角旮旯里搜出来的，感觉有些变味了，但饿急了的练星和丝毫不介意，忘尘也只好将其蒸热让他果腹。

虽然饿得七晕八素，练星和仍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慢慢啃。他看着忘尘画一张就毁一张，忍不住开口：“画好了为何要丢？”

“画错了，”忘尘有些急躁，叹了口气：“这符我当初学的时候只画了一遍，没完全记住。”

“既然未完全记住，那你怎知画错？”

忘尘一愣，他虽觉得自己画错，但又不知道错在何处，想想又叹一口气，放下了笔：“你说得没错。”

练星和捡起地上揉捏成团的符纸，抚平皱褶，一一摆在桌上。“你何不对比一下这些符究竟哪里不同？”

忘尘被提醒，登时眼前一亮，仔细观察起来。如此反复推敲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画出自己觉得八九不离十的凝时符。

忘尘大喜，接连又画了数张，随后直接到忘缘房中试起新符。

练星和好奇地跟上，只见忘尘口中默念几句，将一张凝时符拍上忘缘胸口⋯⋯毫无反应。忘尘扔掉那张符，用另一张再试了次，直至第四张才有了反应。忘缘胸口散发出一道柔和的黄光，并朝身体各部位漫延而去，不久后浑身都包裹在淡淡光晕中。

忘尘大喜过望，把手上的符箓与忘缘胸前的对照了一番，把画坏的一一扔掉。时小曼发现两人不在客厅，也来到忘缘房。

“公子，你俩在干嘛？”她见两人目不转睛盯着忘缘，又见其胸前的符箓，坐到床边伸手就要帮其将被忘尘掀开的被子盖好。

练星和眼明手快地阻止小曼，忘尘见状解释：“无妨，这凝时符是用来延缓受术者体内各处的运行节奏，对于病体和中毒应该有一定的缓和作用，不伤妖。”

“如兽类冬眠吗？”练星和问。

忘尘点头：“嗯。”

小曼闻言大喜：“这么说，我们有更多时间找出解毒之法了？”

忘尘点头：“没错。”

小曼紧握忘缘的手，眼中泛着欢喜的泪花：“相公，我一定会救你的，你千万要等我哦。”

忘尘见小曼旁若无人的模样，有些尴尬地转头望练星和，见其一脸木然，显然已见惯不惯。他干咳两声，打断小曼的柔情蜜语：“我来教你如何使用凝时符。”

小曼感激地朝忘尘行了一个大礼：“那就有劳道长了。”

忘尘教会小曼使用凝时符后，回到客厅又画了十数张凝时符，以及数十张破邪符、安神符与挡煞符，待写完天色已黑。

由于心神耗损太过，忘尘当夜早早便到忘缘房内打坐调息，逃过了小曼亲手做的晚饭。他有些明白，如今的练星和何以这般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