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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渐弱与渐强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3日 上午6:49    总字数: 28695

这条僻静萧条的大街名为“观星路”,得名于一个旧帝国时期著名的天文台——私家天文台,属于某个贵族。

这位贵族从未真正对天文学做出贡献,天文台真正的出产是十四个私生子——统统死于旧帝国规模最大的一次霍乱。

天文台在反帝战争中被皇帝的军队用作要塞阻击试图夺取不远处那个码头的民主联军,天文台最后被几个不要命的联军士兵用炸药轰上了天,而那之后也没人再去管过它,既没被修复,也没被清理,一大片的断垣残壁就这么一直杵在这条街最显眼的位置,日子久了,反而有了一种雕塑般的美感。

詹姆斯·艾斯特雷耶的家就离天文台不远。

詹姆斯刚满十八岁,他有着盎格鲁人的名,伊比利亚人的姓,长相酷似远东人,肤色却并不比努比亚人浅哪去。

他有着一个依然有效的公爵头衔——正式名称是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但却穷的只能靠不新鲜的土豆和茄子维生。

他的家是祖上传下的会客堂,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一盏汽灯——就在他卧室里。而这间卧室也正是会客堂里唯一还能住人的房间。

很巧,埃灵堡公爵家的姓氏艾斯特雷耶的意思就是“星星”,不过当初选择在这条街上修建会客堂的时候,这里还不叫“观星路”。

詹姆斯的工作是在自由市场上不同的摊位之间递送调货单,而他的酬劳就是那些土豆和茄子——遇到节日也许会得到一点肉。

詹姆斯有一套传了三代、看上去依然很体面的正装,每个周日早晨,他都会穿着这套已经过时的衣服去教堂——当然这家教堂里所有的人都穿的很过时,以至于他们做崇拜时看上去仿佛是一群吸血鬼在开会。

这里是圣彼得区和清水区交界的地方,是繁华大都市马丁波利斯众多被遗忘的角落之一。

詹姆斯家对面是一栋几乎被废弃的旧公寓楼,经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进出。这栋楼看上去似乎再过个十年八年就得塌掉了,但从来没人过问过它,就跟那天文台的废墟一样。

究其原因,只能怪第二共和国的法律:地产法明文规定,土地与房产只要登记在册属于私人拥有,哪怕主人从未出现在其产业上,任何人,包括政府,都不能对产业状态进行任何的更改。

也就是说,如果一栋建筑及其所在的土地是私有的,如果它年久失修且主人也并不过问甚至根本就消失不见,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塌掉。

这样的建筑在马丁波利斯有着成千上万,现在都在慢慢的死去。

今天在下着大雨,市场无法开业,詹姆斯也就无事可做,只得窝在自己房间里——写小说。

是的,他的爱好就是写小说,科幻小说——一种在当下冷门的不能再冷门的文学种类。

詹姆斯写过四部,但统统半途而废,现在他又开始写着第五部,他觉得自己这次的想象力终于有了突破,把故事坚持着写完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他孜孜不倦的写了整整一个上午,肚子开始拼命抗议了。

詹姆斯在大脑里清点了一番自己拥有的食物,决定跳过午餐——谁知道这雨还得下多久,他必须得预备好连续两三天得不到土豆和茄子。

詹姆斯站到一扇雨点不容易飘进的窗子前,将其推开一条缝,大口吸着外面满是泥巴味的空气,而这样可以降低饥饿感。

他看到一个打着伞的男人站在自己家前院锈蚀的铁门前,似乎在仔细研究着什么。

对埃灵堡公爵家的会客堂这旧帝国活化石感兴趣的人并不少,所以詹姆斯也见怪不怪了。他做了套伸展运动,继续奋笔疾书。

而当他第二次到床前吸气充饥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没走。

这就有点蹊跷了。詹姆斯抓起一把祖传的匕首挂在腰带上,快步下了楼。他推开大门,对着打伞的男人喊道:“先生,您是要找什么东西么?”

“哎哟,公爵大人?”长相和身高都平淡无奇的远东人笑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是我。您在我门前徘徊了这么久,到底是想做什么?”詹姆斯虽然从来不会对人主动提起自己的爵位,但一旦有人称呼他公爵,他还是会表现出高级贵族应有的气派。

“公爵,我是你的表哥啊。”远东男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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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瞠目结舌的看着纸上那极端枝繁叶茂的家庭树,他从不知道自己家族居然有着那么多旁支。

“所以,你瞧,就是在这里,你高祖父的妹妹嫁进了雷山子爵观步家,她的女儿又嫁进了特穆尔男爵雷耶斯家……好,我们接着看这一条注解:‘雷耶斯家归宗改姓王,爵位封地不变。’那么这个特穆尔男爵王家,就是我的家族了。所以我是你的表哥,我们家族唯一的后人。”

“呃……”詹姆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自称叫做伊万·王的男人。

是的,他就是王一帆。

他带来的这张家族关系图是真的,他自己是特穆尔男爵家的唯一后人也是真的。

詹姆斯翻来覆去的检查这张可以铺满桌子的图纸,发现水印暗记都一应俱全,这说明这的确当年通过了帝国贵族局核准验证。

“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如此庞大的家族树?”詹姆斯费解的问道。

“那还不简单,你们家是公爵,你们自己的家族图表上伯爵以下的亲戚都被省略掉了。而我们呢,却又拼命想要跟你们家保持亲戚关系,所以我们自己一定都会有一份这样完整的图表。”

“怪不得……”詹姆斯恍然大悟。“我就说小时候见过的图表上就没看到过任何伯爵之下的分支。我还以为我们家从来不会跟子爵和男爵联姻呢。”

“不,艾斯特雷耶家历来都是非常务实的,任何低级贵族家庭,只要有实力且可为所用,历代公爵都很乐于把女儿嫁过去。拿这个观步家来说吧,他们祖上是被招安的海盗,家族当年长期保有着一支非常精悍的私人舰队,高级贵族们所有的海上活动全靠他们来提供安保护航。而我们王家呢,曾拥有着能给高级贵族提供他们最爱的肉类和葡萄酒的大部分农庄。”

“哇哦,这都是第一次听说。我爷爷对于帝国时期的一切都避而不谈,除了我们自己家的内事。”

“都一样。帝国的这些事情,还是我外祖父告诉我的呢。有些讽刺的是,他可是约瑟夫·李的参谋,随着民主联军攻陷了不知道多少个属于皇帝的城池。”

“哦……所以你的爵位还在?”

“爵位被我爷爷主动放弃了,换回了一个被两个共和国都承认的注册贵族身份。你看,又是极有讽刺性。你要想被共和国们承认是贵族,享受所谓的优待,那先主动放弃爵位再说。可如果放弃了爵位,按照传承了数百年的宗法,你就不是贵族了。那么到底是尊重我们的宗法,还是服从共和国的宪法,有时候真的很难抉择,而你的祖父就选择了前者。”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祖父说过当年家人都劝他申请放弃爵位……那么,伊万表哥你得到了优待了?”詹姆斯问这句话的时候肚子响亮的咕噜了一声,这让他恨不能钻进地里去。

“你瞧瞧我这一身……”王一帆指了指自己身上已经洗褪了色的衣物,苦笑着说道:“哪有什么真正的优待?每周一个半先令的补助算什么呀?反而是你登记在册,他们想找你的麻烦就方便的不得了。”

“呃……每周一个半先令……”詹姆斯艳羡的心想:我要是每周能白拿一个半先令,我岂不是要睡觉都得笑醒了。

“是啊,太少了对不对。所以你看,我不得不去当个厨师。哈,堂堂特穆尔男爵,旁人却称我为王厨子,好啊,好啊。”王一帆微微摇着头,自嘲的笑着。

“有一技之长也总是好的。”詹姆斯开始在心里埋怨为什么祖父当年不让他去学点什么实用技能——哪怕擦皮鞋都好,反而只教他读书写字画画打猎这样的贵族知识,结果弄得他现在连饭都吃不上。

“那么公爵表弟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詹姆斯想了好一阵子才给自己的职业找到个听上去不那么寒碜的名词:“我是商业协调员。”

“厉害,比我这厨子强多了。”王一帆看上去是真心诚意的赞叹着。

“呃……呃……”詹姆斯支吾着,他这时候又能说什么呢?

“对了,公爵表弟,还没吃午饭呢吧,我也没吃。要不咱们一起去吃点?”

“我……呃……”詹姆斯非常为难。按照旧帝国贵族之间的规矩,如果聚餐,从来都是爵位最高的负责支付账单,可今天……他身上连一个法新都没有。

“哈,别担心,按照宗法我已经不是贵族了,咱们不用管老规矩。走吧,我请客。”王一帆一眼就知道这位潦倒的年轻公爵在担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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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安卡扶着一根码头边的钢柱,大口的呕吐着。

她肚腹之中翻江倒海很久了,这一路忍过来简直是在炼狱里走了一遭。

不过,她绝对不能在船上吐出来,她要在人群中保持尊严。

唉,要不是必须得去海湾对面的圣彼得区才可能挣到点糊口的钱,碧安卡才不会拼了一条命的来搭轮渡——她有次晕船真的险些死了。

她怀疑自己在船上已经为了把呕吐憋回去搞出了幻觉:她好像看到了岚冬夜。

不,绝对不是岚冬夜,岚冬夜不会在上班时间出现在渡船上,岚冬夜这个抠门佬加死心眼也不会穿宪兵制服以外的衣服,而且,岚冬夜自己就晕船严重,怎么可能搭轮渡。

碧安卡一直吐到什么都再也吐不出来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扶着柱子,弯着腰,大口呼吸着带着新鲜雨水味道的空气,心里又开始预演着该如何应对今天的面试。

几天前,已经要弹尽粮绝的碧安卡终于从报纸上看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招聘广告。

“学龄前儿童家庭教师,要求女性,身材娇小,相貌佳,年龄二十五岁以内,有专业经验”。

教学龄前儿童正是碧安卡的老本行,她有着幼教专门学校的各种证书。女性、娇小、相貌佳,这些完全简直是给碧安卡度身定做的标准——不过为什么特别要求身材娇小呢?

碧安卡觉得大概是这样会让孩子们觉得亲切吧,她知道的,小孩惧怕过于高大的成年人。

只是这个年龄么,如果完全诚实的话,碧安卡就不符合要求了。她今年年初——遇到岚冬夜之前——刚刚过了二十五生日。不过这对她并不是个问题,因为无论她的出生证明和选民证上,她的年龄都只有二十一岁——这样的做法在她家乡那个城市是再普遍不过。是的,就算对岚冬夜,她也说自己二十一岁。

况且,以碧安卡的外貌,如果她说自己只有十七八岁,也一点都没有问题。

未来雇主所在的地点是圣彼得区北部的一处宅院——收拾的很干净,规模不大,一看就是个中上阶层的家庭。

这很好,碧安卡知道,给中上阶层当家庭教师是最轻松的。

在鸣响门铃之前,碧安卡拿出包里的小镜子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自己的妆容,然后补了些口红。

碧安卡本来预计着给她开门的会是一位中年女仆,但没想到门开之后,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高大的盎格鲁男性。他四十岁不到的年纪,稍微有些不修边幅,头发胡子都缺乏打理,但神情气质一看就是体面人。

“我是安德森律师,您是来应聘的?”盎格鲁男人率先做了自我介绍。

“是,安德森先生,我是碧安卡·黄,我来应聘当您孩子的家庭教师。”碧安卡拿出了在南珍轩学会的招待贵客用的职业笑容。

“很好,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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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宅子里的装修与陈设简练而时髦,看得出女主人品味不一般——尽管碧安卡本人并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缺乏性别感的“现代主义”风格,但她却也知道想要把家布置成这样需要花上很多的心思和钱。

安德森律师的工作办公室就在自己家中,满墙都是各种证书和奖状——包括一张国立法律与政治研究院颁发的博士毕业证。而碧安卡的面试也就在这里进行。

坐在不怎么舒服的椅子上面对一位藏身于数尺外的宽大书桌后的律师,这让碧安卡想到了她刚来马丁波利斯时的情形。

为了找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孩子,她甚至雇用了私家侦探,然而一位被侦探跟踪过的无辜市民想方设法挖出了侦探背后的雇主,然后对碧安卡提出了诉讼。

从来没有打过官司的碧安卡病急乱投医,靠着街边灯柱上的广告找到了一位律师,而这位律师确实也成功的让她逃过了一劫,尽管她不得不把随身携带的积蓄全部拿来当跟原告的和解金。

那位律师倒真的是位好人,一个法新也没收,纯粹义务帮了一次碧安卡这个孤助无援的外省姑娘,因此,碧安卡心里对律师一向还是颇有好感。她现在打算一定得拿下这个家教的职位。

安德森律师严肃认真的问了碧安卡一串问题,包括教育程度、工作经历、家庭状况、教学理念。他还对她的语言水平进行了细致的考察——让她用日耳曼语、秦语和卡斯蒂利亚语分别对几个深入的议题进行讨论。

碧安卡带着自信的微笑应对完了所有题目,她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得到及格以上的分数——对于学龄前儿童的教师来说,能以及格程度掌握三种语言的人都极为罕见了。

“很好。”安德森律师最后轻轻鼓了鼓掌。“黄小姐,来面试过的女士里面,您应该是最聪颖的。”

“多谢夸奖。天生的智商是一方面,平时保持努力其实更重要,而这也是我一直会言传身教给孩子们的。”碧安卡毫不自谦的说道——她明白,盎格鲁人和远东人不一样,他们不希望看到自己未来的雇员总是谦逊的说自己的成就不值得一提。

“是的,日常的言传身教非常重要。”安德森律师温和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很抱歉,您不能担任我的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为什么?我非常肯定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职位。”碧安卡从来就是个喜欢据理力争的人,尤其是在工作面试时。

“理论上和学术上来说,确实是这样,但在这之外,您有个致命的问题。您是外省人,我不希望我的子女在平时被其他地方的口音影响……”

“先生,我自信没有口音上的问题。”碧安卡当然很自信,她刚来马丁波利斯时的确是有口音的,但当了两个月南珍轩的女招待之后,她说话已经听上去完全跟一个马丁波利斯海港区的土著没什么两样了。

“嗯,口音也许好处理,但是您的举手投足……跟本市的习惯有一定出入,而这很难改掉。因此,对不起。”安德森律师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送客出门了。

“好,谢谢您的提醒。”碧安卡也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她有些生气了,这位安德森先生刚才那话不就是在说她土里土气么?既然不想招外省人,那为什么不在刚一开始问过她家乡在哪之后就直接告诉她这家里非马丁波利斯本地人不要?

“不过。”安德森律师从书桌后面转了出来,站在了碧安卡面前。

“家庭教师您不合适,但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留在这个家里。”高大的中年律师打量着碧安卡穿着五寸高皮鞋的纤小双足。

“先生,如果我想做女仆的话,我不必渡海而来跑这么远。对不起,我告辞了。”碧安卡心里知道这位律师所说的“另外一种方式”可指的并不是女仆,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逃离。

“碧安卡,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安德森律师大跨了一步,挡在了碧安卡的去路上。

“你可以给我什么?”碧安卡抱起了双臂,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得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安德森律师向前走了一步。

“我什么也不要!”碧安卡迅速的从裙子上的暗袋里掏出一把微型射钉枪——自从上次在南珍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必须得想些法子保护自己了。

“先生,这把枪打不死您,但却可以一下了结我自己。这是您接待客户的办公室,我想您清理这里的血迹可要颇费一番功夫!”碧安卡把细细的枪管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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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帆在公共蒸汽车站的棚子旁大口的吸着烟。

他吃的很饱,当然他确定那位公爵表弟吃的比他还饱——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时隔多年,再次进入“王厨子”的这个身份,王一帆觉得还颇为的有趣。

有趣的事情包括乘坐慢悠悠脏兮兮的公车,王一帆很久没有在近距离听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街头巷尾的各种荒诞不经的传言了。

这些传言包括:副总统是个同性恋,雷山子爵观步真一的女儿当过私娼,以及南珍轩真正的主人是总统前情妇的新男宠。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红棕色皮肤的混血小伙子突然跟邻座的人打了起来,结果他们双双被售票员赶了下去——真热闹啊,底层人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好斗,这样的事情王一帆记得当年每天他都会遇到。

关于南珍轩的这条传言让王一帆笑了很久,下车以后,他对着地上一坑清亮的水照了照自己说道:“就这副尊荣,男宠?除非世界上的女人眼睛都瞎了。”

王一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搭乘这趟车,他根本不知道这车通向何方,他就是随便上的,他也是顺便选了个站下的车。

这里是哪儿啊?王一帆环顾四周,满面茫然。

管他是哪,只要还是在地球上就行。

王一帆在街上悠闲的走着,盘算要不要借要回钱包的机会请格洛莉亚·佩雷斯出来吃个没有目的的便餐。

不过这样是不是又看上去像是在约会了?

其实跟有生意关系的异性约会也没什么不行,但格洛莉亚……王一帆是真的不想跟一个一直穿裤子的女人上床。

几个街区溜达过去,王一帆觉得索然无味。圣彼得区虽然人多,但其实真的好无聊,就连街上走的女人都统统长得乏善可陈……不远处那位除外。

娇小的身躯,细高的鞋跟,昂头挺胸的走姿,比别人快一倍的步速。

“我操!”王一帆把烟头扔进一个泥水潭,快步奔向了那个娇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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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安卡饿坏了,她现在就想赶紧找个价廉物美的加勒比风味餐厅坐下吃一份烤鸡配米饭外加菠萝汁。

“碧安卡!碧安卡·黄!”

“哈?”碧安卡吓了一跳,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人认识她?

当她看清那个一边喊着一边向她跑来的男人的面目时,她的手又伸进了放射钉枪的暗袋——不过旋即她就把手收了出来。

“哎哟我的天,你到底去哪了?”王一帆弓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我哪也没去,我就在家呆着。”

“家?我去找过,她们说你不住这里。”

“是我要她们这么说的。”

“所以你在躲着我?”

“王先生,王大老板……”碧安卡不无讥讽的说道:“你自己对我做过什么你忘了么?我不躲着你难道我还要你一来就笑脸恭迎?”

“不是,等会,既然你真想不让我找到你,那你为什么不搬去别的地方?我其实当时可以硬闯进去找你啊。”

“我当然要搬,但我也得先挣够搬家的钱才能搬啊。”

“啊……也对。”王一帆挠了挠鬓角,接着说道:“我可以给你钱啊。”

“我说过我不要钱。而且,你希望我搬得远远的,你最好永远也不可能遇到我,然后你就可以彻底忘掉你做的恶了是么?”碧安卡冷笑着说道。

“不不不,你住的地方太糟糕了,你可以搬去更好的地方。而且你低估我了,我就算天天跟你见面,我也会忘掉那天我干了什么。”王一帆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无耻!你离我远点吧,我反正什么都不要,你要想忘掉你做过什么那就随你吧。”碧安卡说完迈步就继续向前走去。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王一帆赶忙跟了上去。

“我要我的贞操,你能还给我么?你不能吧!”碧安卡咬牙切齿的说道。

“呃,这个……肯定不能。但别的呢,你总需要点什么吧。”王一帆脸上颇有些歉然。

“对,我是需要点什么。我现在需要吃顿饭。”碧安卡皱了皱眉头又说道:“可吃完了待会又得全吐出来,真够折腾的。”

“吐?”王一帆一脸震惊的说道:“你……你不会是?我那天安全措施没问题啊。”

“你想什么呢!我一会要去坐轮渡,我晕船!”碧安卡脸颊上泛起一片不易被察觉的红云。

“哟,我忘了这个了。要不我叫辆快速马车把你送回去?”

“王老板,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我真的会在这里大喊你是强奸犯。你应该知道最近治安所正在严打性犯罪。”碧安卡停下脚步,双眼圆睁瞪着王一帆。

“这里没看见巡官,大概你喊也没人理你。”王一帆反而更走近了一步碧安卡。

“瞧见没有,那边那栋大玻璃盒子似的建筑,那就是治安所,我在他们门口喊,你觉得会怎么样?”碧安卡指着不远处。

“呃……”王一帆后退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我走,我走。”

“后会无期!”碧安卡恢复了正常的步速。

王一帆挠了挠头,转身向那个大玻璃盒子走去。

果然,他看到了一个“马丁波利斯市第四百一十七社区治安所”的标牌。

“操,这小丫头居然还蒙对了。”王一帆缩了缩脑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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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居然我蒙对了。”

岚冬夜站在“牛奶屋”的门口,一边挠着头一边自言自语。

任务指示上把这家俱乐部的位置完全标错了,它明明是在宪法区,指示上却标记为广场区,这害的岚冬夜白跑了不少路。

不过这样严重的错误也情有可原,因为广场区和宪法区都有着一条红河巷。

广场区的红河巷33号是片公墓,岚冬夜还真的进去转了一圈,以确定不会真有人有什么怪癖把脱衣舞厅开在墓地里。

在一无所获且险些被当做盗墓贼之后,岚冬夜站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发了好半天愣,才大胆的猜测是不是地址写错了。

他模模糊糊的记得宪法区也有个红河巷,他怀疑这个“牛奶屋”是不是其实在那里。

岚冬夜冲去报亭买了张地图,确认宪法区——只有宪法区——确实还有另外一条红河巷,然后赶忙雇了辆马车赶了过去。公务出行,自然不需要节约路费了。

岚冬夜一直担心到了宪法区的红河巷还是会找不到“牛奶屋”,这可就麻烦了。如此重要的任务如果办砸了,那只能被继续降级了。

可一级探员已经降到底了啊,还能怎么降呢?大概要去当巡官天天在最肮脏的街区跟野狗打架了。

幸好,宪法区红河巷33号的确是“牛奶屋”所在的位置。

岚冬夜原以为一个脱衣舞厅起个这样的名字是想故意低调,让人猜不到他们是做什么的,结果到了跟前他才吃惊的发现这地方简直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那个三层楼高的招牌上画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

岚冬夜实在不敢相信在宪法区会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色情宣传。虽然脱衣舞厅并不非法,但在户外展示人类肉体无论如何也会引来宪兵的管束。而看上去“牛奶屋”根本没人碰过,甚至宪兵还选择它作为跟线人会面的场所,这说明它背后的人可十分不一般。

不过这些与岚冬夜都没有关系,他现在好奇的是“牛奶屋”得名的原因。

一进门,他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这里的女招待统统上身几乎全裸,而她们的胸部无一例外的都是巨型尺寸,甚至比她们自己的头都大——这样的物体,自然会让人联想到牛奶。

但当岚冬夜坐下点饮料时,他才发现大概“牛奶屋”之所以叫“牛奶屋”的确也是真的跟牛奶有关。

因为这里的饮料只有一种,那就是——牛奶。

纯粹的牛奶,新鲜,可口,香味浓郁。

要装作见多识广的岚冬夜自然不能跟女招待打听为什么只有牛奶——他也不好意思跟一对豪乳几乎晃得他头晕的年轻女人说话。

不过他从这里的菜单上找到了原因——在菜单底部,赫然印着一句话:牛奶富含蛋白质,有助于快速补充各位在我们这里消耗掉的精液。

“呃……”岚冬夜这下耳朵根都红了。

“蓝色列车”专案组组长跟他说,在“牛奶屋”一定要融入气氛,要看上去像个常客。

难道“融入气氛”也包括……消耗精液?

岚冬夜以前在治安所里听说过很多香艳的办案故事,大抵都是某某探员在卧底时与若干女人“为了公务”而发生了关系。他一直认为那些纯粹是无聊之人的意淫,可今天来了“牛奶屋”,他却觉得很可能故事不少都是真的。

万一这样的事情真的临到他身上该怎么办呢?岚冬夜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香艳故事里的男主角们无一例外都是帅气英俊潇洒的探员,而他自己跟这三个特质是八竿子打不着。

岚冬夜坐在一个离舞台很近的位置上——这是线人替他预定好的。他点了牛奶和撒了培根碎的覆盆子玉米马芬——一种很难吃的零食。没办法,这是跟线人的接头暗号。

当然,暗号还包括岚冬夜穿的衣服:带着淡绿条纹的浅灰衬衣和褐色裤子,外加深蓝色的领结——有点土里土气但也的确像是个会光顾脱衣舞厅的外省小生意人的穿着。岚冬夜当宪兵的这八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门穿便装。

岚冬夜扫视了一圈,揣测谁会是他要见的人。是那些坐的东倒西歪,大部分手都伸在裤子里面的男人之一呢,还是……某一个女招待?

岚冬夜可不希望线人是个胸前晃个不停的女招待,跟她们近距离谈话可真是难为他了。

岚冬夜也不希望有人正在跳脱衣舞。根据上次莫妮卡案件的经验,他知道一般脱衣舞厅的规矩是在白天不会有脱衣舞表演,然而……“牛奶屋”它却是个不一般的脱衣舞厅:现在这大下午的不但有人在跳舞,而且观众几乎已经坐满。

舞台上的舞者是个身材高挑的黑发盎格鲁女人,身子在不停旋转着的她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三角形的黑色底裤。

岚冬夜不敢看她但却不得不看,而且还得目不转睛的看——要像个常客嘛。

岚冬夜实在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身体比例如此完美的人,跟这位舞者比起来,那些女招待的确只能算是粗糙的母牛了。

其实身材好也就罢了,真正最令人咋舌的是这黑发女郎出神入化的舞技。她可以在连转几十个圈子之后还站得稳,她还可以在舞台上的几根柱子之间像鸟儿飞翔一般潇洒的跳来跳去,她甚至可以把身体整个弯成一个完美的圆环。

自从把目光放在舞台上,岚冬夜的嘴就没合上过,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眼前的是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人,他以为自己在观看着传说中林中精灵的生命庆典。

伴奏的热带音乐节奏越来越快,舞者的动作也越来越干脆有力,简直像是在跟什么巨怪在搏斗。岚冬夜忍不住鼓起了掌来,然而看上去其他观众却对这样的舞蹈风格不怎么感兴趣,表情通通漠然,有些人还把已经伸进裤裆里的手拿了出来。

音乐在渐强之后立即又是渐弱,舞者藏身在了舞台上最粗的一根柱子之后。

随着伴奏乐器只剩下一只摇曳的小号,舞者慢慢的从柱子后面伸出一条修长、线条柔和且肌肉紧实的腿——像极了一条纯白色的蟒蛇,而她的脚尖上正勾着之前穿着的那条三角形底裤。舞者脚轻轻一抖,底裤凌空飞起,恰好落在了岚冬夜面前,这引得其他观众一阵哄笑。

岚冬夜心脏开始猛跳了起来。该怎么办?

要像个常客一样……那么……

岚冬夜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读过的地摊小说中的描写,他于是效仿了起来。他抓起底裤,放在鼻前妆模作样的嗅了一下,然后咧嘴痴笑着把这小小的织物塞进了口袋里。

还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这让岚冬夜的尴尬降低了不少。他打算一走出“牛奶屋”就把这玩意扔进垃圾箱。

此时舞者依然还隐身在柱子之后,时不时的把腿伸出,宛如随波曳动的海草。

“出来!出来!出来!”观众们一齐高喊着,岚冬夜迟疑了一下,也加入了其中。

音乐再次渐强,浑身上下再无丝缕的舞者嗖的一声飞跃到另一根柱子顶端,单脚站立,整个身子呈十字状,飞速旋转。

“慢点!慢点!”观众又喊了起来。他们当然希望慢点,因为只有慢下来他们才能看清楚舞者直角分开的双腿之间妙处的模样。

然而舞者并未听从指挥,音乐节奏越来越快,她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简直堪称令人眼花缭乱。

乐声戛然而止,舞者轻捷一跳,干净利落的背对着观众坐到了柱子顶端。她的背影就像是一把名家所制的小提琴一样曲线完美、光洁耀人。

舞者回头向所有人微微一笑之后舞台上的幕布就怦然落下——表演结束了。

岚冬夜此时才看清楚舞者的长相:虽然妆容浓厚,但她的五官却端正大方,秀美中透着勃勃英气。不知为何,这让他想起了莫妮卡。

不,这肯定不是莫妮卡,莫妮卡要比她更丰满一些——岚冬夜觉得自己真是滑向了罪恶的深渊,居然已经开始对比起两个陌生女人的身材来。

接下来登场的是个容貌俗艳,胸部比上一个舞者大三倍的肉感金发女人,而她的舞姿堪称拙劣,全部是纯粹对自己性器官的展示。岚冬夜虽然身体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但他却确定自己绝对不想再看第二次这样的表演。然而这金发女人却比上一个黑发舞者更受观众的欢迎,叫好声口哨声不绝于耳,把手放进裤子里的人也占了绝大多数。

岚冬夜不得不忍着像是吞了一大口猪油似的烦腻感继续盯着舞台,直到有人坐到了他身旁的椅子上。

“上一个好很多,对吧。”这是个年龄、种族甚至性别通通不能从外貌进行判断的中年人。

“没错。不过胸再大点就好了。”岚冬夜故作好色状的眯起了眼睛。

“再大点就显得累赘了。兄弟,我就问你一句,她扔给你的那条底裤,你卖么。”

“看你出什么价。”

“我拿这个换。”

中年人掏出一张明信片,印着的画面是行驶在乡间的一列通体蓝色的火车。

“蓝色列车”!岚冬夜立即明白这就是他要见的线人。

有趣吧,打击“蓝色列车”的专案组所使用的接头暗号也正是“蓝色列车”。

“索菲印刷厂出品,稀有。”

没错,第二道暗号“索菲”这个中年人也对上了。

“牵扯到钱,我觉得我们可能还得好好讨论一下。”岚冬夜得到的指令是不要在脱衣舞厅里面跟线人多说话。

“那是自然。”中年人起身离桌,岚冬夜也跟了过去。

两人从一个侧门出了“牛奶屋”,而这正是个狭窄僻静的死胡同——线人接头的完美地点。

“不赚不赔,黄票子总是没绿票子收进来的多。”中年人一边点烟一边说道。

“下次打牌的时候记得把桃心A留到最后。”岚冬夜也掏出了一支烟,但只是装装样子夹在手上。

“那也得看别人出不出方片儿K。”

两人说的这都是暗语,意思是“情况没什么变化,能看到的都是分销商”,“就算是卧底,也尽量别卖太多毒品给富商”,“他们出的价太高,不卖会引起他们怀疑”。

岚冬夜该听的信息也听到了,该传达的也传达好了,今天的任务圆满结束。岚冬夜把卷烟塞回裤兜,说道:“时候不早,我得回去接着看跳舞了。”

“等会,那玩意,我真要买。”中年人颇淫邪的笑了起来。

“什么?”岚冬夜心想暗语里并没有这句啊。

“底裤,脱衣舞女扔给你那个。我真要买,我专门收集这玩意。”

“收集?这只是件穿过的内衣啊……”

“就是要穿过的内衣。兄弟,穿上它自己撸一炮,舒服的不得了,你不懂。”

“呃……?”岚冬夜实在无法想象面前这人穿上女式三角底裤的模样——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会是什么德行比较好。

“我认真的,我出十个先令。这个样式的我还没有。”

“可……可你去女装店买个新的不行么,大概不需要这么多钱……”岚冬夜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不懂,就得要穿过的,带着味道和污渍的最好。新的不行,硬不起来。兄弟,反正你一会也就把它扔了,还不如卖给我。”

“这……”岚冬夜把手伸进了装着底裤的口袋。他并不是真打算顺便赚笔钱,他是真觉得如果这个的确自己一会就要丢进垃圾箱的小玩意如果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的话,送人就何乐而不为呢。

“我这有十二先令,全给你好了。”中年人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绿色钞票,正要塞给岚冬夜,身子却突然僵住,然后两眼圆睁的向前倒下。

岚冬夜惊骇不已的后退了两步,他看到中年人的脖颈后面插着一把匕首,直没入柄。

岚冬夜赶忙把暗袋里的手枪拉了出来,但却不知道该向何处瞄准。

“行了,放松点,你已经没有危险了。”一个有着几分懒洋洋略带鼻音的女声。

嗖的一声,岚冬夜眼前一花,就多了个身材高挑,身穿短裙、长靴和深棕色袜子的黑发女人。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技巧惊人的脱衣舞女么?

“你……”岚冬夜把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

“我跳舞的伴奏音乐就叫做《蓝色列车》,而我就名叫索菲。你都不知道?哦,不怪你,你是个雏儿。”黑发女人轻蔑的笑着。

“啊?”岚冬夜不敢把枪放下,但心里却开始嘀咕着:难道她才是真正的线人?

“你为什么来这么晚?害得我把那支舞跳了好多遍,简直要累死我了。”

“呃……他们写错地址了。”

“都是些什么废物。行了,我走了,要传的信儿我已经给你了。以后小心点,你差点就被“天街”的人给搞了。”自称索菲的女人踢了一脚地上趴着的尸体。

“天街?”岚冬夜依然枪口对准着这位“索菲”。

“你以后会知道天街是什么的。顺便提醒你一句,你们以前那些暗号暗语什么的都被天街弄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你瞧这位今天多轻易就把你骗了。下回多动动脑子,暗号未必是用嘴说出来的。”

“呃……”岚冬夜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终于把握枪的胳膊放了下来。

“保护好我给你的东西,里面有重要的信息。”索菲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的……什么?”岚冬夜迷惑不解,这位索菲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给啊。

“笨蛋,我从舞台上甩给你的是什么?”索菲一脸的无可奈何。

“……底裤……”岚冬夜知道自己脸红了。

“对啊,把那个上交就行了。上面明白怎么回事。刚才差点被天街的这家伙骗走,你可真够‘聪明’的,谁吃错药了派你来干这个。”索菲不无讥讽的说着。

“我……”岚冬夜惭愧的低下了头。

“走了。”语声未落,又是嗖的一下,索菲陡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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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范上尉——“蓝色快车”专案组西区的一名队长——看到这条极为节省布料的女式底裤都脸红了一半。

“你确定?”范上尉极为尴尬的里里外外检查着底裤。

“我……我说实话也不确定。但至少那个被说是‘天街’来的人的信息我也听全了。就算这女人是个冒牌的线人,我们至少这次也不损失什么。”岚冬夜站的笔挺的报告着。

“嗯,我这个级别的组员也无法判断到底谁是真的,反正信息统统上报就好了。如果死的那个是真正的线人,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这样的线人我们还多着。”范上尉把底裤小心翼翼的装进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然后说道:“好了,岚探员,今天你辛苦了,可以提前下班回家陪老婆了。”

“呃,多谢上尉。不过我没老婆。”

“那就找一个。”范上尉开始埋头写着报告。

岚冬夜敬了个礼,轻手轻脚的走出了范上尉的办公室。

提前下班是件好事,但对于岚冬夜来说,很多时候也意味着百无聊赖。

他能做的,只有回家跟那些微型仙人掌聊聊天——由于新的办公室不允许摆放植物,他只能把所有的仙人掌拿回家养。

岚冬夜对自己这些肉唧唧有高有矮的绿色小伙伴一视同仁,从来没对哪个有特殊的偏好,因此他如果想跟它们聊天的话,会把它们全部摆放在一起,面对它们全体说话——就像是教学生的老师一样。

“你们知道么,这世界上叫索菲的女孩非常多。”岚冬夜坐在地上对仙人掌们说道。

“我一共认识多少个呢?好像得有十几个了,如果再加上叫索菲亚的,f和ph的都算上,大概要上三十了。”

“哦,还有,叫丽莎的我也认识不少。我的外婆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丽莎,后来杂七杂八又见过十个?哦不,可能是八个……哎,我以前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这个。”

“好吧,换个新鲜点的话题。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一个劲的转圈子却不头晕么?我反正是不知道。我原地转三圈之后就站不住了。你们多好啊,肯定怎么样都不会被头晕这种事情影响。”

“转过圈子之后的头晕可真可怕,会特别想吐,就跟晕船一模一样。”

“不过说到晕船,我倒是发现了我晕船厉害的真正原因……以前乘坐过的船空间都太小了。今天拿公家的钱坐了次大渡轮,我发现好多了。不舒服还是有点,但……不至于想吐了。”

“这是个非常值得欢欣鼓舞的发现,不是么?这样以后我可以攒点钱,雇艘大船,把童年时的朋友都请来玩。他们超喜欢大海,超喜欢钓鱼,可以前就是因为我晕船,所以他们都不愿多见我了。现在我可以让他们毫无顾忌的跟我一起玩了不是么。”

岚冬夜此时停顿了下来,注视了片刻天上的乌云,这才又开口。

“说到坐大渡轮……你们猜我今天看到了谁?”

岚冬夜这句说完又不吭声了。足足三分钟以后,他才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提这个了。”

“你看到谁了?”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莫妮卡!”岚冬夜腾的蹦了起来。

莫妮卡也坐在地上,就在他身后不远。她居然穿了条淡紫色的睡裙,十个脚指甲全都涂的鲜红。

“是我呀。”莫妮卡扯了扯睡裙的下摆,好让自己的腿不会露出太多。

“你……你你你……你……”岚冬夜一下有好几个问题想提出,但难以决定先问哪个。

“哦,我从窗户进来的。你这二层楼怎么难得到我这混黑市的?我刚才一直在,我在你卧室里睡觉来着,我发觉你的床收拾的很舒服,比我家的舒服,特别适合白天睡大觉。哦,至于这睡裙嘛,这是我带来的,总穿着沾了一身尘土的外衣躺你床上我也过意不去嘛。我不是只穿裤子,睡觉的时候我肯定穿裙子,哦,还有参加舞会的时候。”

莫妮卡简直像是会读心术,一口气把岚冬夜刚才脑子里的问题全部回答了。

“呃……”岚冬夜这下无话可说,无事可做,唯有发呆。

“哼,其实我有点生气,你提到什么索菲什么丽莎,怎么就不提提莫妮卡?”牛奶巧克力肤色的姑娘嘟起了嘴。

“我只认识你这一个莫妮卡,所以跟那个话题不相符啊。”

“诶,你这么一说我反而高兴起来了。”莫妮卡脸上立即就有了笑容。

“呃,呵呵,那就好。”岚冬夜支吾着。

“是不是你好几个女友都叫索菲?”

“三个。”

“我就知道。你居然没跟叫莫妮卡的谈过恋爱这就很奇怪了。莫妮卡也是个大路货的名字,你十八个前女友里居然一个莫妮卡都没有,这也是小概率事件了。”

“呃……也许……也许吧……”岚冬夜把身子转了转,心里说道:“莫妮卡,你不知道你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会让人脸红么?”

“所以,你在船上看到谁了?”

“……”岚冬夜沉默了一阵子,决定干脆招供好了。反正就算他不说,莫妮卡也会缠着他问,那样更麻烦,而且还更显得暧昧不清。

“我看到上一个女友了,碧安卡。”

“哇哦,跟她说话了?”

“没有。”

“嗯……不意外。她现在怎么样,看上去。”

“穿的漂漂亮亮,气色很好,我想过的挺不错的。”

“哦……她做什么的来着?”

“南珍轩的女招待,周薪比我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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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新垣凌一再催促,她雇来的马车还是晚于请柬上的时间到达了目的地:南珍轩橙树区分店。

她要来参加的是国防部长次子的正式订婚庆典——一场化装舞会。

马车刚停稳,新垣凌就提着微微露出锁骨和肩膀的淡黄色长裙蹦出了轿厢,险些扑地摔倒且折断鞋跟。

“别急,我打赌一多半的客人还没到。”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冯恺仪态潇洒,不紧不慢的从另一边的车门走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我紧张。”好不容易站稳的新垣凌手忙脚乱的往头上套着面具——翅膀模样的眼罩。

“奇怪哦,国防部长我记得是个盎格鲁人啊,怎么会在远东人的酒楼办庆典?”冯恺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栋所谓“新派远东传统”风格的六层建筑。

“他儿子的未婚妻是远东人,大概是她们家要求的。”新垣凌好不容易才把面具调整好,不至于把发型搞乱。

“所以,你的前男友也是个官家公子咯?”冯恺从容不迫的也把自己的面具戴上了——他的面具很大,因为需要能容纳的下他的眼镜。

“算是吧……哎呀呀,这个鞋好难走路!”新垣凌又险些摔倒。

“算了,我挽着你进去吧,你别当我是趁机吃豆腐就好。”冯恺伸过了臂弯。

“不会不会,本来就该挽着进去……”新垣凌低下头偷偷笑了笑。

“所以,我就负责跟你成双成对的出现就好?我可不想去跟某个嫉妒的发狂的官家公子吵架。”

“是的是的,在那个家伙面前晃过去几次就好。我不会理他,你更不需要跟他说话。”

“最好干脆不要让我知道哪个是他,否则如果他长得太欠揍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捉弄他。”

“嗯嗯,跟我想的一样。你也不会注意到他的,他的长相平淡无奇,毫无任何特点。”

“嘿,那我就好奇了,你当初怎么会跟这样的人谈恋爱?”冯恺轻轻挥了挥手,赶走了试图落在在新垣凌雪白的肩头的一只瓢虫。

“就归结为年少无知好了。以前有些傻乎乎的,嘿嘿。”新垣凌自嘲的微笑着。

“你现在也一样傻乎乎的。”

“我哪里傻了,我还去过机械工程大学旁听过高等数学课呢。”新垣凌不服气的辩解着。

“好,你聪明的不得了。”冯恺赶走了第二只围着新垣凌转的瓢虫。

因为来的晚了一些,冯恺和新垣凌错过了新订婚的这对男女的介绍与祝福仪式,来宾已经开始自由吃喝与攀谈了。

这样正好,冯恺才不想听这群人异口同声的说些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空话。

新垣凌尽管戴着面具,但依然还是引起了几乎所有在场男性的注目。而他当他们把目光又转向这位宛如远东神话中下凡仙女的姑娘身旁的年轻男性时,纷纷又都现出了“恍然大悟”或“本该如此”的神情。

没有人看上去在妒忌冯恺,因为他们都明白,只有这位美男子——尽管面具形状有些怪里怪气的——才能配得上这位天仙姑娘。

国防部长的次子和未婚妻刚才收获了不少“一对璧人”的评价,但这个词条其实来形容冯恺和新垣凌才是再适合不过;而且也幸亏他们晚到了一些,否则那对新任未婚夫妇就很难在祝福仪式上保持大家目光焦点的地位了。

冯恺倒是没在意旁人在怎么在心里嘀咕他和新垣凌,他现在还沉浸在惊讶之中——他一直觉得大名鼎鼎的南珍轩透着一股外省老一辈远东人矫揉造作的俗气,但没想到这被认为处处完美诠释着“庸艳”二字的酒楼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风格雅致的大宴会厅。

这里的装修是最时兴的“几何艺术”风格,但在其中又巧妙的融入了远东人的传统元素:例如祥云和卷草。

而最让冯恺赞叹的是宴会厅的天顶画:使用远东古代青绿山水风格绘制的上马丁波利斯湾东岸天际线。

“哇哦,我的大画家,评价下这个。”冯恺指了指头顶。

“反正我画不出来。”新垣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在挽着新垣凌在宴会厅里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冯恺终于发现了某个他直觉可能跟新垣凌对前男友描述符合的人。

“哎,那边那个个子不太高的,短头发,戴着一个金色三角形面具。是他么。”冯恺面带幸福的微笑在新垣凌耳边低声问道——外人肯定以为他在跟娇美的女伴说着甜言蜜语。

“诶?”新垣凌用余光扫了一眼,立即有些嗔怒的说道:“你不是说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我突然又想知道了。我就好奇到底是何方高人居然可以凭所谓‘平淡无奇’的长相征服过你这位拥有罕见美貌的聪明姑娘的心。”

“哼,我说的‘平淡无奇’只是说跟你这样的人比起来平淡无奇,但也不是说看上去这么猥琐的一个人啊。”

“哈哈,多谢夸奖。”冯恺虚吻了一下新垣凌的秀发——他的嘴唇根本没有挨上去,只是做了个亲吻的姿势,而这样的行为是经新垣凌核准可以在舞会上出现。

“其实啊,那个人啊……”新垣凌出了会神,接着说道:“他更年轻,个子更高,皮肤黑黑的,才不像戴三角形面具这位这样苍白萎靡呢。”

“哈,这么说,他身边那个就是咯?”冯恺努了努嘴。

“诶?”新垣凌不得不把脸整个转过去看了看。“哎呀,快走快走……”她拖着冯恺就要开溜。

“果然是他。”

“不是他!”

“那你跑什么?”

“虽然不是,但长得好像。我觉得头皮发麻……哎哟……”

新垣凌又一次险些摔倒,冯恺不得不揽住了她的腰。老一辈的远东人都说,摸一把腰肢就能知道姑娘是否还是处女身,不过冯恺可一点都不同意这种毫无根据的观点。

但他也毫不怀疑这位时常颠三倒四的阿凌姑娘还是处女。

“得罪了。”

“没事没事……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好饿。”新垣凌的表情在旁人看来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动人心魄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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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你真的不吃点东西么?”戴着金色三角形面具的王一帆转头问着詹姆斯·艾斯特雷耶——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

“真正的贵族是不会站着吃东西的……”詹姆斯有些没底气的回答着。他知道到了这步境地还提什么贵族传统其实非常可笑。

“哎哟,我把这个忘了。嗯,下次我得叫他们专门留个就餐区出来。”王一帆揪了揪下巴上的胡茬。

“啊?他们听你的?”詹姆斯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这位表哥肯定不是个普通的厨子。

“哦,这是我开的店。”王一帆轻描淡写的说道。

“明白了。”詹姆斯并不十分意外。

“抱歉之前没跟你说清楚。不过如果我一见面就吹嘘我是什么南珍轩的老板,你肯定以为我是个骗子。”

“呃,嗯……”詹姆斯支支吾吾的点着头。其实就算王一帆当时说他是南珍轩的老板,詹姆斯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因为他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南珍轩是什么。

“刚才那位长得跟仙女似的姑娘专门看了你一眼,你认识她么?”王一帆目光发直的盯着远处新垣凌那淡黄色的玲珑背影。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詹姆斯从小到大所熟识的女性都是大姐或大妈——因为他没有邻居也没进过学校。

“不认识就好……”王一帆吞了口吐沫,说道:“表弟,你自己去寻个女伴玩玩。当下化装舞会的规矩是忽略现实身份和关系,就算你看中的女士是跟人成双成对,你也可以邀请她跳舞——只要别去邀请国防部长公子的未婚妻就好。对了,跳舞你肯定会吧。”

“会的。”詹姆斯当然会了,祖父教他的一堆所谓贵族技能之中就包含有双人舞。

“很好,那我去招呼下别人,你大方点啊,这是我的地盘,你怎么样都可以。”王一帆撂下这句话就匆匆的向着那个淡黄色的背影疾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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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能吃。”冯恺手里捏着细长的香槟杯,像个长辈似的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精致点心的新垣凌。

“呜噜噜噜……”新垣凌抬起头说了句什么,但因为嘴里塞满了寿司,她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冯恺微微摇了摇头: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完全不在意吃相呢。

“呃……我是说啊,我为了把自己塞进这礼服裙子里,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不过我发现好像没必要这样,我的腰比我想象中细的多……”

“嗯,你整个上半身富余空间还挺大的……”冯恺转过头笑了起来。

“诶?”新垣凌低头看了看自己,脸色通红的嗔道:“什么嘛,你是说我……你讨厌死了……”

“这种裙子该订做,你买二手的必然是这个结果,该紧的地方松,该松的地方紧。”冯恺轻轻弹了弹自己袖子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他的燕尾服可是在马丁波利斯最好的裁缝店量身定制的,这是他压箱底的好货。

“可看上去也并不算糟糕不是么?”新垣凌把身子向前挺了挺——这样可以让她的上半身看上去不那么“空间富余”。

“当然不糟糕,其实非常不错,只是距离完美还很有一段距离。哎你看,有人要来邀请你共舞了,就那个戴金色三角的人。”

“哎呀……哎呀,我能拒绝吗?”新垣凌慌乱的说道:“我不会跳舞啊。”

“你知道金色三角形面具意味着什么嘛?”

“不知道……”

“他是这里的主人。我想拒绝南珍轩主人的邀请听上去不太像是个明智的选择。”

“呃……可是我真的不会跳舞啊。怎么办嘛。”新垣凌看上去急得泪珠都要掉下来了。

“没事,你就跟着他转圈子就好了。你这样的大美人儿,就算把他的脚踩烂了他也不会在意的。你去就好了,我自己转转,看看有没有熟人。”

“呃……好吧……”新垣凌赶忙又捉起一块寿司扔进嘴里,几乎囫囵吞了下去,然后在裙摆上擦了擦手,脸上挂起了圣母雕像般的笑容准备迎接南珍轩主人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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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恺怀中这个茶色的躯体炽热似火,而她的唇一如既往的甜腻如蜜。

冯恺贪婪、有着几分粗暴的吮吸着她满是香槟酒味道的舌头,两个人都喘得像蒸汽机。

堆满了清洁用品的工具房没多少空间留给这对还依然身着盛装的男女,两个人不知道碰翻了多少个桶,踢倒了多少根扫帚。

“恺……恺,你为什么今天才找到我……”淡棕色皮肤的金发尤物终于可以开口了——因为冯恺的目标已经从她的嘴唇变成了脖颈。

“杰茜卡,我没有专门来找你,遇到你是意外。我答应过你,我会离你远远的,我做到了。今天不能怪我不遵守诺言。”冯恺暂停了亲吻,捧起了金发尤物的脸颊,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是的,这就是杰茜卡·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冯恺唯一亲口说过“我爱你”的女人。

尽管杰茜卡比之前瘦了些,肤色也更浅了,且还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冯恺还是在十余尺之外就认出了她。

冯恺冲上去握住了她的手,一句话也没说;而杰茜卡眼中带着喜悦和一丝惶恐,想要把手挣脱但却没成功。冯恺把她拖进了宴会厅旁的一个侧门,杰茜卡在灯光昏暗的甬道中彻底对冯恺侵略性的吻缴械投降,然后两个人就紧紧抱在一起乐不择路的冲进了一间没有锁住的工具房。

“恺,我今天是属于你的,但你不要给我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好么……”杰茜卡在冯恺那难以分清到底是出离愤怒还是激情难抑的目光注视下撩起裙子,把底裤缓缓褪下,随手丢在了地上。

“不留痕迹?你跟他已经住一起了?睡一起了?”冯恺没有阻止杰茜卡,但自己却僵着身子。

“事实上我们已经结婚了,提前结婚了。”杰茜卡蹲下身解着冯恺的裤子。

“睡一起?他不是不喜欢女人么?”冯恺依然一动不动,有些失神的看着杰茜卡的头顶。

“但也并不排斥跟女人睡觉。”杰茜卡已经解放出了冯恺的阳具,开始蜻蜓点水般的吻着。

“你们做爱了?”

“嗯。”杰茜卡含住了冯恺的龟头,发出了像舔棒棒糖似的声音。

“这跟你以前说的不一样……”

“以前对他认知不足,应该是对所有他那样的男人认知不足。我还以为他完全不会因为女人而勃起,但我错了。”

“哈,听上去婚姻生活出其不意的好啊。”

“我过得好难道不值得你为我高兴么?”

“对,我高兴的很。”

冯恺一把将杰茜卡拉起,把她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杰茜卡极为默契的将上身贴在墙上,自己拎着裙角,双腿呈A字形站立,让自己有着果冻般弹性的丰臀全然展露在冯恺眼前。

冯恺把身子贴了上去,阳具毫无阻碍的末根而入。

他很用力,杰茜卡的头被撞的不停的碰着板壁,发出通通的声音。

“等会。”冯恺突然停下,拔了出来。

“你今天不是安全期,我们不能这样吧……”

“是安全期,我前段时间月经紊乱了,是想你想的……爱你,恺……”

“我也……爱你。杰茜卡。”

冯恺用右臂把杰茜卡的头掰转了过来,把唇压了上去,而下身的巨槌再次突入城门,开始着暴风骤雨、天崩地裂般的冲撞。

换做别的年轻女孩,身体内部被硬物如此猛烈的搅动可能会疼的叫起来,但对于杰茜卡来说,这正是她想要的。

因为可以清晰听到屋外的甬道中还有脚步声——多半是侍者——杰茜卡一点都不敢叫出声来。

冯恺闭着眼睛,使劲把杰茜卡的手臂摁在墙上,每次深入杰茜卡的身体都像是在报复着什么——他当然有理由报复,尽管就算杰茜卡当时并不落井下石说自己跟冯恺不熟他也依然得被开除。

冯恺粗鲁和蛮暴的态度却让杰茜卡的快感来的更加猛烈了,她终于在一声实在憋不住的高声吟叫之后达到了性兴奋的顶端。

冯恺瞬间感觉杰茜卡的阴道里就像是被灌进了一瓶子油似的,他的阳具险些滑了出来。

“要不就到此为止,我们在这里久了也不好。”冯恺突然觉得他把别人的妻子拉进这样一个只有一盏昏黄电灯、满鼻子都是发霉了的拖布味道的小房间用强奸似的态度对待实在极有负罪感。

“不……你继续,你要射给我,全部给我。在我里面,今天我安全的,别担心。”杰茜卡自己前后移动起了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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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重的喘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冯恺两眼发直的坐在一个木箱上,杰茜卡正跪在他的面前,用一条丝绸手帕擦拭着他的下体。

在冯恺阳具和阴毛上的液体完全被清理干净之后,杰茜卡用同一条手帕又擦着自己,然后把自己的礼服裙子整理成了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我们出去吧,虽然他没来,但这里总有认识我的人。”杰茜卡向冯恺伸出了右手。

冯恺没有握她的手,他自己站了起来,把裤子穿好。

“走吧。”冯恺直接扭开了门锁。

甬道里没有人,这很好。一对男女迅速的向宴会厅奔去。

然而当他们刚刚走出那个侧门时,所有的电灯一齐熄灭,霎时位于地下层的宴会厅伸手不见五指。人们一阵哗然。

“怎么回事?”杰茜卡抱住了冯恺的臂膀——她以前在黑暗中的时候向来这样。

“应该是停电了。”冯恺懒着杰茜卡的腰,小心翼翼的向前迈了迈步子。

“啊……”一声女人的惊叫从大厅中间传出。

虽然被宴会厅内宾客纷乱的语声掩盖了很多,但冯恺却觉得这是新垣凌的叫声。他陡然想起了她提到过的那个“雕塑家”——捕获漂亮女性将其做成雕塑的鬼魂似的怪人。

冯恺把胳膊从杰茜卡的环抱中抽出,摸黑向着惊叫发出的方向奔去。杰茜卡提着裙子追赶着他,口里说道:“你干什么去……”

冯恺没有回答她,他知道这解释不清。

光亮突然恢复了,不过不是电灯的暖黄颜色。

“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慌张,停电嘛,常有的事情,我们有备用的煤气灯。我已经叫人去联系电力公司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好。”戴着金色三角面具的男人大声宣告着。

乐队开始继续演奏舞曲,人们也迅速恢复了常态,跳舞的跳舞,吃喝的吃喝,调情的调情,打架的打架。

冯恺冲向那金色三角,对他喝问道:“穿淡黄色礼服的女孩呢?”

“谁?”金色三角眼中满是迷惑。

“你邀请去跳舞的,跟我一起的那个。”

“我怎么知道,她又没接受我的邀请,我跟她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没注意到她后来去了哪。”

“这……”冯恺环顾四周,全然没有新垣凌的踪影,他不得不用上最蠢最直接的办法:大喊新垣凌的名字。

“阿凌!阿凌!你在哪?”

宾客们愕然的瞧了几眼这个双目中要冒出火来的美男子,纷纷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自己的事情了。一个男人正在声嘶力竭的哭着求妻子的原谅,因为刚才灯重新亮起的一瞬间他被发现在跟另一个男人热吻。

杰茜卡一言不发的立在一旁,手微微的抖着。

“阿凌!阿……”

“哈呀,我在这。”新垣凌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脸上的面具却不见了。

“刚才的叫声是你么?”冯恺皱起眉头问道。

“是我啊。”

“为什么叫成那样?”

“呃……我鞋跟终于断了,然后我的面具也坏了,掉了。黑咕隆咚的我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我到处找也找不着……”新垣凌的表情像是个做错事的七岁孩子。

“别找了,那东西本来不就你花半小时拼凑起来的。我们走吧。”冯恺走上前捉住了新垣凌纤细的小臂。

“诶?还没结束呢……”

“走!你不走我走。”冯恺甩下了新垣凌的胳膊,自顾自的迈开了脚步。

“呃呃,好,我跟你走……”新垣凌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小姐,您长得真美。”杰茜卡有些痴傻的看着新垣凌那没有面具遮蔽的稀世容颜说道。

“谢谢,您更漂亮,您的肤色是完美的。”新垣凌礼貌的回应着。

“冯恺!你给我站住。”杰茜卡大喊了起来。

冯恺犹豫了两秒,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表情复杂的看着杰茜卡。

“你都不给你的女伴介绍一下我么?”杰茜卡微笑着说道。

“哦,这是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小姐,我的朋友。”冯恺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的冷静。

“应该称呼雷山子爵夫人了,我现在姓观步。”杰茜卡熟练的拿出了贵妇的姿态。

“子爵夫人您好,我是新垣凌,是西岛的新垣氏,呵呵……诶?干嘛呀你!”自我介绍的不亦乐乎的新垣凌冷不丁的头顶挨了一记爆栗。

“化装舞会的规矩你不懂么,哪有把自己全名都说出来的。快走吧,别在这丢人了。”冯恺又拉起了新垣凌的胳膊。

“什么嘛……”新垣凌一边抚着头顶一边对杰茜卡说道:“子爵夫人,很高兴认识您,后会有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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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六个座位的豪华马车轿厢差不多跟新垣凌现在的卧室一样大了。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舒适的皮面椅子上,嘟起嘴低着头看着自己被棕色丝袜包裹的脚尖。她还在懊恼自己花六个先令买来的鞋居然就这么坏掉了。

而她对面的冯恺翘着二郎腿,把手搭在椅背上,就这么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两个人自从上了车就谁也没有说过一个字,静默已经保持了快两个小时。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海港区和希纳多区交界处的一家看上去体面实际却极为廉价的旅馆。

别误会,这对男女并不是想做一些可能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必然会去做的事情。旅馆房间只是他们的更衣室。

不搭乘豪华马车去参加全部是上流社会宾客的化装舞会这必定令人生疑,而让豪华马车来希纳多区接人这也让人生疑——甚至这样的马车根本都不应该会踏入希纳多区一步,所以他们的方案就是带着礼服去海港区的旅馆换上,让马车在旅馆门口等他们。

而现在呢,他们还是要在旅馆里换回普通的衣服,再步行回绯宫——如果他们穿着礼服走在希纳多区的大街上,可不仅仅是引起围观那么简单了。

“我说,新垣凌。老实交代,舞会上没有你的什么前男友,对么。”冯恺终于打破了沉默。

“呃……你都看出来了啊。”新垣凌不敢抬头与冯恺对视。

“我们在那里已经来来回回的走了这么多趟,所有的来宾都见过我们了,我没发现任何人的会发出前男友该有的目光。”冯恺似笑非笑的说着。

“是……”新垣凌语声低沉。“我没有前男友,我从未谈过恋爱。我只是知道我一直暗暗喜欢的男孩子会出现在这舞会上——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让你陪我来,只是知道只要有你在旁边,应该就不会有人来接近我。可没想到你把我丢下跑了。”

“我在与不在没有区别。按照此类化装舞会的规矩,就算我是总统,一样也会有人不停的来邀请你共舞。在这里,大家都放下现实的身份的容貌,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参加舞会有些尴尬的话,你大可以让别人陪你来,比如瑞恩,哈哈……”冯恺笑了几声,接着问道:“所以,你暗恋的那人是谁?”

“就是……就是……”新垣凌咬了咬下唇,说道:“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皮肤黑黑的小伙子,站在金色三角边上的……”

“哈,我就知道。你一见他就急着逃跑,还推说并不是你想见的人……”

“我怎么好意思承认嘛……”新垣凌用手捂住了下半边脸。

“不过,今天实在是我有生以来亲历过最具有讽刺意味的现实剧情。我本以为我是来帮你刺激奚落你前男友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前男友;你倒是帮我刺激奚落了我的前女友。地摊小说都不敢这么编。哈哈哈哈哈。”冯恺有着几分狂傲的大笑了起来。

“前女友?”新垣凌瞪大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你居然没看出来?那位什么子爵夫人啊。你难道觉得她跟你说话的态度很正常?”

“我……我没留意,我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心里都只在心疼我买这双鞋的钱……”新垣凌又撅起了嘴,愁眉苦脸的看着放在身旁的白色高跟鞋残骸。

“你还真是傻里傻气。鞋跟断了可以修啊!”冯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修不了……这个皮鞋公司出的鞋尽管贵,但就没打算坏了还能被修好,所以……就是一次性的了……我买的这双二手的,本来鞋跟就已经不太牢靠了,可没想到比我想象中坏的还快……”

“好吧,听上去倒的确像是上流社会喜欢的东西。”冯恺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对做工纤巧造型可爱的皮鞋残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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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社会?上流社会的人才不会把东西修来修去呢。”莫妮卡·纳斯涅布穿着条样式最时髦的浅蓝色无袖连衣裙坐在废弃哨塔的顶端,没穿鞋也没穿袜子的两只裸脚在空中荡来荡去。

“那坏了怎么办?我知道越是昂贵精致的东西越容易坏。”岚冬夜一如既往的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尽量避免自己的目光触碰到莫妮卡脚指甲涂得鲜红的巧克力色纤足。

“他们的管家会在东西马上就要坏的时候把送去拿去专门的渠道卖掉,换回的钱管家吞掉一部分,剩下的交还给主家。其实,他们就算是想修也没法修,给他们生产东西的厂家把‘无法修复’变成了显示奢华和档次的一种属性。”

“啊?那谁会去买快坏了且没法修的二手货?”

“多得很啊。如果你想去个高档场所装装样子,花十分之一的价格买马上就要坏掉的上流社会专用物品,这其实是个很精明的做法,尤其当你是要装作上流社会的一员去从有钱人口袋里掏金子的时候。”

“人,好复杂。”岚冬夜喝了口总统府特供啤酒。

“是啊,所以我才总来找你。你这样一个每天就知道跟仙人掌说话的家伙,至少还能简单点。”

“找我喝酒聊天可以,但你不能总在我这里睡觉……”岚冬夜耳朵根子又红了。

“那我变成你的房客怎么样,我给你交房租,我总能睡你这了吧。”

“你……”

“你放心,我忙得很,其实我能来的时候也没多少,但为了避免你唠唠叨叨,我给你钱。”

“这……”

“这什么这,我都是白天来睡觉,你又不在,根本就不碍着你事。就这么说定了。而且你邻居,那什么珍妮婆婆如果经常能看到我,也就不会再一个劲打听你到底是不是单身了。”

“好……好吧,那可说定了,你只在白天……”

“废话,我们黑市的人晚上可忙了,一般情况下才不会跑你家睡大觉……哎,几点了?”

“五点四十。”岚冬夜看了眼腕表。

“哈哈哈哈哈……”莫妮卡大笑到泪珠都流了出来。

“怎么了?”

“本来不想说的,但干了过瘾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得炫耀一下。我前男友那个混蛋今天举行什么正式订婚庆典,我给他们的配电箱动了点手脚,我想现在他们正在黑暗中乱成一团呢。哈哈哈哈,等到灯突然一亮,大家发现自己老婆的屁股上有别人的手,还不知道该打成什么样呢。”

“呃……”岚冬夜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本打算给他们制造次爆炸的,后来想想宾客里也有对我不错的人,所以就换成了这么捉弄他。你说气不气人,跟别人订婚也就罢了,却偏偏选在这么个地方举行庆典。要知道这个宴会厅曾经是我和他经常去的地方,我的第一次就是六年前在宴会厅附近的工具房里给了他,可他却……”莫妮卡狠狠的向空中吐了口吐沫,咬牙切齿的说道:“其实我真该爆了他。”

“呃……还是不要造成人员伤亡比较好。而且宴会厅的主人是无辜的,你不该破坏他的产业。”

“哼,南珍轩的老板才不会在意损失这点钱。而就算有人死在他店里,他也自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南珍轩?”岚冬夜猛然转头盯着莫妮卡。

“对啊,宴会厅在南珍轩橙树区分店。怎么了?”

“莫妮卡,我家你想来就来,但是答应我一件事好么。”岚冬夜极为严肃的说道。

“除了禁止我在你家穿裙子,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你快说是什么事。”莫妮卡转头看着天上飞过的几只海鸥,唇边却现出丝丝笑意。

“我知道黑市有你们自己的办事法则,但是,请不要做损害南珍轩的事情好么?碧安卡是南珍轩的雇员,她的梦想是做一位招待领班,我相信她能行。而如果南珍轩出了事,她的工作也会受影响的,所以,请答应我,不要给南珍轩带去太大的麻烦。谢谢你了。”岚冬夜站了起来给莫妮卡敬了个标准军礼。

莫妮卡条件反射的要举手还礼,但旋即就把胳膊收了回去。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长了六条腿的马戏团怪人。

“岚冬夜,你居然要当南珍轩的保护神?你知道他们的老板本事多大么?根本不需要你费心保护他啊!”

“本事肯定很大,但今天不也被你捉弄了么。”

“你……”莫妮卡很想骂句脏话,但却生生的憋了回去。她咕嘟嘟的把一整瓶啤酒灌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行,我答应你。”

“多谢,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岚冬夜正准备再敬个军礼,但映入他眼帘的一幕却让他不得不喊了起来:“又是一艘偏离航线的飞艇!又要出事了!”

“你不准去。”莫妮卡跳了起来紧紧握住了岚冬夜的右臂。“我今天没开卡车,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不准你再违反宪兵纪律了,事故营救自有人负责。”

“可真不能眼睁睁看着……”

“我说了,不准你去。”莫妮卡微微一撩裙子,就从大腿上绑着的皮套子里抽出了自己的上了膛的半自动手枪。她手指扣在扳机上,瞄准着岚冬夜的眉心,恶狠狠的说:“你敢动我就打死你。”

此时上马丁波利斯湾的上空,这艘银色的飞行巨兽正在重蹈它姐妹数天前的覆辙,几个引擎同时起火,慢慢坠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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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瑞恩来说,当下没有什么比夕阳西下时迎着微微的海风坐在圣彼得区临时酒吧的棚子下面看着街上身穿五颜六色及膝裙的外省姑娘们喝一杯“大都会”更惬意的了——没错,来首都旅游的外省姑娘们裙子越穿越短,看来再过一周她们裙子的下摆就得在膝盖之上了。

NC就坐在瑞恩对面,面前也是一杯“大都会”。他又去订做了把粉红色的尤克里里,现在就搁在他的脚边。

“知道么,大都会的配方来自于考古发现。”NC突然说道。

“胡扯。古代人有个屁的鸡尾酒。”瑞恩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大洪水持续了两百多年,到底让多少东西彻底消失我们可能永远无法想象。”

“我管他的呢。我现在就想该怎么能把琴弹得像个模样。哎,你说,我学的这么慢,ZL不会懒得教我了吧。”

“不会,他唯一长期拥有的东西就是耐心。”

“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有宪兵过来?”

“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宪兵也总不能天天只闲着……对了,听说前几天你跟人打架了?”

“没错。那个傻逼胡说八道,说夏芽当过……当过那个……私娼。”

“岂有此理!这人认识夏芽?”NC使劲拍了下桌子,看上去似乎随时准备拎起尤克里里照谁脑袋上来一家伙。

“被我揍了一顿之后,他说他不认识夏芽,他就是听人说观步真一的女儿是干这个的。”

“哟……”NC理了理头发,放松了坐姿说道:“那这未必说的是夏芽。清水区姓观步的人不少,叫观步真一的肯定也不止一个。”

“管他的呢,反正那小子长得也欠揍。”

“少惹点事为好,我们有大的目标,可别耽误正事。”

“你确定可以说服唱片公司签约夏芽?”

“超过五成把握,不过我们还得做些工作。另外还得求VB帮忙。”

“VB?她是这个行当的?”

“嗯,以后你会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是谁的。”

“牛逼,大人物?”

“说不上,但不简单。”

“操,你们都不简单,可这一群不简单的人终日凑在一起昏天黑地的找乐子,这不是浪费自己的能力么?”

“瑞恩,听我说。我们是在混沌中孕育爆发。你知道么,宇宙就是在一片混沌发生大爆炸之后产生的。我们要把脑袋中既定的窠臼砸碎、搅拌成泥,然后再用这泥重塑新的群体意识。”

“操,听不懂。而且你怎么知道宇宙是爆炸出来的?又是考古学发现?”

“哈哈哈,这跟考古无关了。”

“这……哎,等会,你瞧!”

瑞恩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路口在等交通所宪兵的放行信号的一辆豪华马车。

“什么?”NC懒洋洋的眯起眼看着那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边的墨绿色交通工具。

“你看那个家徽。熊狸,那是观步家的。夏芽的车?”

“不,这个家徽旁的缎带是深红色的,而夏芽是粉红色。深红啊,我想想,嗯,应该是子爵夫人。”

“哟,居然是夏芽的妈妈。”瑞恩摸了摸自己那头粗硬的卷发。

“后妈。子爵刚刚娶了续弦妻子,是个大有来头的年轻小姐,某高官的女儿。”

“哈,果然贵族跟大官还是凑在一起,上等人永远是上等人。”瑞恩坐了下来,一口喝掉了半杯“大都会”。

“上等人也不一定永远是上等人,他们的命运经常比普通人的起伏还要剧烈,就像一曲热带音乐一样,一个渐强接着就是一个渐弱,渐弱完了立即又是渐强。”

“我不喜欢热带音乐,索菲大姐跳舞配的就是那种东西,我一听就想起她用一堆飞来飞去的匕首把我吓得尿裤子的场景——简直他妈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我也不喜欢。”NC拢了拢头发说道:“要不要听听我今天新写的歌词,以后说不定能让夏芽唱唱呢。”

“听。”

“我最喜欢的小吃摊

过了今天就会消失不见

锅子旁的董小姐

看久了也会觉得姿色不凡

她要去奔赴她的生活

我也要继续把我的日子

搅和的越来越乱

我最喜欢的小吃摊

过了今天就会消失不见

我再也不能抱怨

抱怨董小姐从来不给我她的相片

我不爱她

可我喜欢她

她说她的灵魂远在天涯”

“这也叫歌词?什么玩意儿,滚蛋吧你,哈哈哈……”瑞恩戏谑的笑了起来,心里却在细细咀嚼“我不爱她/可我喜欢她”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