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奇异的果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下午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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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小会议室永远都与自然光线绝缘。
这不是地下室,恰恰相反,这间只能最多容纳二十人的小屋子位于总统府的顶楼。
不见自然光倒并不是因为总统拉尔斯·比尔曼觉得自己的这个核心行政组织一直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而是因为这会议室里所有的家具陈设以及墙上的油画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需要博物馆级别的保护,而强烈的阳光正是必须要避免的——具有讽刺意味是,这隔绝阳光的房间居然并不禁止吸烟。
当然,选择这里作为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会议室倒是有些比尔曼总统的私心了:比起自然光,他更喜欢暖黄色的电灯光。
是啊,任何事情,只要跟“电”有关系,他都会喜欢。
副总统的位置依然空着,这让国防部长克莱格·沃尔古夫一落座就心情很糟。
“我说拉尔斯,这位老先生怎么又缺席?他如果不想要副总统这个位置,那就赶紧换人。谁家没有生病的人?我老婆还不是一样身体不好。”国防部长一旦心里有了什么抱怨,绝不会等到忍无可忍才说出口。
“克莱格,他有他该去做的事情,今天的例会对他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总统慢条斯理的回应着。
“知道现在外面异口同声怎么说他的么?有鼻子有眼的断定他是同性恋啊。如果他还是隐身于众人之前的话,如果你这次大选的搭档还是他的话,教会那边肯定会出麻烦的。想想看,你的对手曾经是个神父,现在跟教会的关系也暧昧不清。”国防部长用亮晶晶的不锈钢烟斗敲击着桌面。
“教会会支持我们的,那位前神父怎么说都是教会的叛徒。”总统悠闲的大口抽着雪茄。
“你可别说的这么轻松。你知道的,努比亚人如果认定谁是教会的叛徒,肯定会第一时间除掉他。可这神父脱离教会之后自由自在的过了这么多年,还结婚生子,这说明什么?说明教会里不少人在支持他保护他。”国防部长烟斗敲击桌面的笃笃声越来越响了。
“对啊,所以我们的副总统不就去伯利恒区了么。知道我们这些人里面唯一每周都去教堂的人是谁么?是他这位老先生。知道我们这些人里面唯一可以把圣经倒背如流的人是谁么?还是他这位老先生。所以,克莱格,你说,他今天需要坐在这里听我们扯些国家层面的鸡毛蒜皮么?”总统微微侧头,眯起眼看着国防部长,似笑非笑。
“行吧。你倒是比我们先想了一步。”国防部长气势弱了下去,开始给烟斗里塞烟丝。
“哈,如果不是各位替我把琐事处理的很好,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思维步速,对吧。”比尔曼总统环顾了一圈,在场几乎所有人——除了国防部长——脸上多多少少都立即堆起了既谄媚又谦恭的笑容。
“哎,克莱格,你家乔纳森的化装舞会办得如何啊?”总统在思索了半分钟之后突然问起了私事。
“操……”国防部长颈子上的肥肉使劲颤了几下,大声回答说:“这里没外人,我就跟你直说。拉尔斯,化装舞会险些被破坏的没法进行下去,你猜罪魁祸首是谁?”
“莫妮卡呗。哈哈哈。”总统仰面笑了起来。
“操,你早就知道?”国防部长看上去想要狠狠咬总统一口。
“我不知道,可我一听你说,就明白除了莫妮卡,没人会去做这种事情。哎,她干了啥?”
“给南珍轩的配电箱装了个小定时炸弹,搞的整个酒楼停电好几个小时。停电也就罢了,爆炸还引起了火灾,险些出大事。到今天南珍轩橙树区店还没恢复营业。你说,这种危险的女人,你留在身边干什么?”国防部长把烟斗像把枪一样的握在手里。
“危险才会让敌人也闻风丧胆啊。况且起火不都是在舞会本就快散场的时候么,也不耽误什么事。而且南珍轩又不是只有电灯可用。”总统轻描淡写的说着。
“操,你果然什么都知道。那你还叫我自己再说一次干什么?”国防部长又似乎要去咬总统了。
“我就想听听我得到的消息是否准确嘛。”
“你……”国防部长站了起来,但随即就又坐了回去,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算了,这是小孩子胡闹的事情,不该在这里多说。拉尔斯,咱们还是好好弄清楚第二艘飞艇坠毁是怎么回事。这次我可没让空防团去拦截,它自己引擎爆炸掉下来的。”
“哦?亨利,你说说你的看法。”总统用燃着的雪茄指了指亨利·迪亚兹——矮小苍白的内务部副部长。
“约书亚·罗伯茨的余党干的。”内务部副部长声音不高却清晰的回答着。
“你这么确定?”总统稍稍有些意外。
“八九不离十。总统先生,您知道,现在还留在交通部内当权的,当初都是坚决站出指证罗伯茨贪污舞弊的人,罗伯茨的余党接连破坏国家最顶级的交通工具,这是让现在的交通部脸上无光。此外,您还记得罗伯茨的所谓‘崇高目标’么?”
“村村通铁路。就是这个把他送进了死刑监狱。”总统用两根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是啊,他的余党严重破坏了飞行交通工具在人民当中的信誉,这会更显得他们‘村村通铁路’计划的正确。”
“嗯……是这么回事。”总统微微点着头。
“然而现在的难点是,太不容易找到罗伯茨余党的核心。他没有家人,至少我们现在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至亲存活于世。他有几个表亲,但都是大字不识的边远省份农民,不可能去领导任何活动。而如果找不到核心的话,外围份子除掉的再多,他们还是依然可以制造恶性事件。且不说我们没办法把当时他招募的一百多万修铁路的工人通通筛查一遍。”
“嗯。这得好好想个法子。日后你跟我单独聊聊。”总统皱起了眉头,示意亨利·迪亚兹坐下。
“说到工人……”比尔曼总统把目光转向了一个看上去颇年轻的远东人。他是新设立的能源部的代理部长姜至诚。
“首都电力普及工程的工人招募情况如何了?”
“差很多。马丁波利斯的年轻人愿意在烈日下挖地的不多。”姜至诚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嗯,那可以考虑把这些以前的铁路工人……”总统戛然而止,几秒钟之后自己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确实得顾及到罗伯茨余党的风险。”
会议室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一股股的青烟静悄悄的冒出每个人的鼻或嘴。
“这样吧。”总统本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把矿山撤下来的工人调过来栽电线杆子。他们都是头脑简单的老实人,保证吃住就好。这样也正好减轻了矿区城市的安置压力。”
“好的。”能源部长工工整整的在本子上记下了总统的意见。
“这些人难道没有隐患吗?拉尔斯,想好了,头脑简单是柄双刃剑,既容易被我们控制,同样也容易被敌人影响。”国防部长说道。
“怎么影响?让他们投那个神父的票?且不说这些出身最穷困农村的工人有没有选民证,就算他们有,就这些人的数量也不足以影响大选结果。就算能够影响,他们一直在首都工作,我们不给他们放假,年底选举时他们谁会什么都不要了十万八千里的回老家去投票?”总统颇为有自信的说着。
“万一成被什么动乱分子煽动怎么办?”国防部长并未完全被总统说服。
“那些所谓加勒比人么?哈哈哈……”总统笑了起来。
“克莱格,你仔细想想,我们这些来自山区乡村的可爱铬晶矿工人都是什么种族?他们基本都是纯粹的盎格鲁人啊,至少一个肤色足够深的都没有,他们何必去管那些所谓‘浅黑’的闲事?而且,要相信数据,盎格鲁工人对我的支持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总统仿佛是一位在炫耀自己期末考成绩的中学生。
“还有其他的一些不安分组织,比如什么青年军。”国防部长又用烟斗敲击着桌子。
“他们是一群打发时间的学生,过完暑假就自然而然的散了。而且,我们的副总统老先生会去负责这群人的事情的。我相信他。”总统说到这里又指了指内务部副部长,续道:“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怎么解释突然大批矿区工人调来首都的原因。不能让人们分析出矿区发生了什么。舆论导向方面的事情,亨利,交给你了,你是专家。”
“没问题,总统先生。”矮小的老人干脆利落的点着头。
“总统先生,我有件事得询问一下。”秃顶的议员巴音·索尔格站了起来。
“说吧。”
“给水星号修建专用铁道线路的计划还继续么?刚才迪亚兹部长说了,罗伯茨余党想让人们觉得铁路交通比空中交通好得多,那么……”
“继续啊。水星号跟罗伯茨要通的那些廉价小火车不是一回事。”
“那就得需要内务部帮忙了,跟希纳多区的人打交道可不容易。”
“内务部先不出面,把事情完全交给交通部做做看,正好瞧瞧他们其中哪个人值得被提拔作新的部长。”
“这计划太好了。”巴音·索尔格笑了起来,光头再次在电灯光下熠熠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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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国总统拉尔斯·比尔曼四仰八叉的坐在自己办公室宽大的皮沙发上,嘴里用力的嚼着一颗可以让口气清新的薄荷糖。
这位前拳击冠军曾经因头部中招经历了若干次休克,曾有医师宣告他会永久智力受损,但他却用现实打了医师的脸。
不过,拳击生涯还是给他的大脑带来了负面影响。虽然一点没有损害他的思维能力,但每次开完会,他都要头疼欲裂好半天。
好在最近他找到了自己的灵丹妙药——X女士,以及某位不知名女歌手的唱片。
X女士召之即来,尽管一进门就恶狠狠的说道:“拉尔斯·比尔曼,你为什么还不死。”
“上帝不让我死,因为国家离不开我。”总统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用慈父般的语调说道:“X,过来,这里。”
“少把自己跟这个国家捆绑在一起。你在强奸整个国家你知道么。”X女士靠着总统坐了下来。
“随你怎么说吧。等到以后大家都用上便宜又方便的电力时,他们会给我塑一尊巨大的铜像的。”总统握住了X女士的右手。
“自恋狂。变态。”X女士嘴里骂着,手却并未试图挣脱。
“你对我的诊断不准确,别忘了我是医学博士,而你不是。”总统拿手指刮了刮X女士娇嫩的面颊。
“呵,找别人代写论文的博士算什么东西!我丈夫才是真正的博士。”X女士轻蔑的笑着。
“X,仔细听我说。第一,我的博士论文不是代写的,每个字都是我亲手在打字机上敲出来的;第二,你的丈夫也许是个真正的博士,但他却不是个真正的丈夫。我叫人检查过他,他完全没有性能力。”
“你……”X女士把头转向一旁,眼中微微含着泪说道:“你是个真正的变态,你连当人丈夫的资格都没有。”
“这你就错了。我今年五十岁整,三十年前,我是某个人的丈夫,同时还是某个人的父亲。你也许还记得我吹嘘过的我这样那样的成就。但其实我心底里觉得我最有成就感的日子——除了现在——就是那短暂的为人夫为人父的岁月。”
“我不想听你编造的故事,世界上就没有比你更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人。”
“不是编造的,是千真万确的。我的妻子和女儿都是温柔体贴的性格,世界上应该不会有比她们更温柔的女人了。所以,你瞧,我再也没有结过婚,到了现在国家都没有第一夫人,以后也不会有,我想。唉,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领袖,这一点我实在是无法做到完美了。”总统看着墙上高悬的国旗,脸色沉郁。
“第一夫人不就是纳斯涅布中尉么。你娶了她不就好了。”
“她?哈哈哈。”总统的笑声如雷鸣。“动不动就拔枪逼别人说爱她的野丫头,我可不娶。况且你看现在她跟我出席活动都要装扮成个怪气怪气的东西了,那群议员老爷们看不惯她跟我在一起。”
“这不关我的事。拉尔斯·比尔曼,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跟我拉家常的,要做什么就赶紧做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对对对。”总统把手放在了X女士的大腿上。“你还得忙你那个‘棕色是浅黑不是深白’的伟大事业。”
“口号改了,‘棕色是浅黑不是暗白’。‘深白’这个表述不准确,听上去像是比白还白。”X女士开始解着自己的衬衣扣子。
“哈哈哈哈哈!”总统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的小乖乖,你们把带着错误的口号喊了那么久啊。可真是笨的可爱。”
“迟早我们会把你赶出总统府的。”
“嗯。我等着。”
比尔曼总统突然翻身把X女士压住,拉过她的头硬要去吻她丰腴光洁的唇。
“你滚开拉尔斯·比尔曼!”X女士双手用尽全力把总统那颗硕大的脑袋推离自己。
“好啊,反抗啊,动手啊。”总统高大的身躯完全不是X女士可以抵御的,无论她如何推搡,总统的嘴还是触到了她的脸上,尽管并没有亲着她的嘴唇。
“拉尔斯·比尔曼!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在抗拒你了,你为什么一定逼我要进行反抗?你如果想找个理由杀了我那就尽快!”X女士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是个拳击手,我不希望看到对手不做抵抗。前几次你很配合,也不错,但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你凶狠一些的模样。”
“等我亲手杀你的那一天,你会看够我凶狠的模样的。”X女士狠狠给了总统肩膀一拳。
“这一下还可以,诶,我以后可以教你打拳,这是个好主意。”比尔曼总统看了看钟表,皱起眉头说道:“操,今天日程太紧了,一会就得去视察电缆厂……”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这老家伙反正每次也坚持不了多久。”
“那也让你高潮过好多次。哈哈哈……”总统笑声未落,就猛地把X女士身子翻转,牢牢摁在沙发上。他嗤的一声把X女士的衬衣从裙子里扯了出来,露出了她光洁的脊背下端。
总统掀起X女士的裙子,惊讶的发现她里面没有穿任何内衣。
“不会是刚刚跟别人干过就来见我了吧。”总统用粗大的指头摩挲着X女士的阴唇。
“除了我丈夫以外,唯一碰过我身子的男人就是你这个老变态。”
“那你为什么不穿底裤?”
“我为什么要穿?穿了还不是要被你扯下来,还会经常弄破。我不想总花钱买它。”
“哈哈哈哈……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总统三两下扯开了自己的裤子,将那足有常见小西葫芦尺寸的阳具一股脑的送进了X女士润湿感还不算非常充分的阴道里。
“疼!”X女士叫了起来。
“嗯,我动几下就不疼了,你今天不怎么湿嘛。”总统慢慢的移动着胯部。
“我什么时候一来就湿过!我是在被你强奸!你这个流氓、变态。”X女士咬牙切齿的骂着。
“你说得对,今天不该跟你拉家常,耽误了不少时间。”总统没有理会X女士的话,自顾自的加快了抽送的速度。
“赶时间是吧?我祝你今天撑不到两分钟!”
“如你所愿。”总统身子前后动的更快了,X女士的臀部被撞击的发出响亮的噼啪声。
“你这个……啊……啊……呃……”X女士还想骂一句什么,但这她前所未体验过的力道和速度让她一下子兴奋感直冲头顶,她除了吟叫什么其他言语也无法发出了。
总统壮硕的身子把整个沙发都撞的移了位,X女士下体那间杂有疼痛的剧烈快感让她几乎昏厥了过去,当她意识到总统马上就要在她身体里射精的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一分五十七秒左右,瞧,我说话算数,不到两分钟。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这是我特有的本事。”意犹未尽的总统并未停止活塞运动,他颇有几分得意的低头欣赏着自己依然坚挺的阳具带着些许白色的黏液进进出出。
“你这个混蛋!我怀孕了怎么办?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射在里面的!你这个骗子……呜呜呜……”X女士整个身子瘫在沙发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我这把年纪不会这么容易让女人怀孕。就算怀上了又能怎样,生下来好了嘛。你还怕一国的总统养不起自己的孩子?”比尔曼总统终于停止了抽送,但却并没有立即拔出来,而是抱着X女士浑圆的臀部微微眯起眼继续享受与年轻女人细嫩的肌肤相接的舒适感。
“可你是我的敌人啊!死敌,你……呜呜呜……咳咳……”X女士哭的咳嗽了起来。
“X,你知道么,敌对双方男女所生出的孩子呀,山区人叫做‘奇异的果实’,他们相信这样的孩子都有特殊的超乎常人的能力。所以,说不定我们如果能有孩子的话,会成为伟大的人物哦。”
“你想得美?我跟你说,我对上帝发誓,如果我怀上你的孩子,我亲自剖开肚子把他揪出来扔在你脸上!”
“先怀上再说吧。哈哈哈。”总统抽离了身体,用X女士的裙子擦干净了自己,然后整了整衣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出了办公室。
X女士兀自趴在那比床还宽的沙发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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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似的静静坐在自己办公室里。
今天是医科大学教职员工放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然而任何的上级都没有找杰森谈过话。
没人对他在毕业典礼上的表现做出评价,也没人跟他说到底是否有望进董事会。
但他直觉总觉得不会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过一个夏天。
现在的气温应该足有九十五度,办公室的制冷器有气无力无济于事的运转着,杰森热的满头大汗。他希望可以有一场豪雨干脆利落的把温度降下来,但却又担心雨下的太大会让自己家门前那条威尔森街彻底没法走人。
也不知道现在安娜和孩子们正在做什么。已经放了暑假的弗兰克和丽莎终日无所事事。安娜催杰森去给孩子们寻个合适的夏令营,可杰森却一直拖着什么都没做。夏令营对他来说是不可磨灭的童年阴影,他甚至一看到童子军的制服就会不由自主的觉得浑身疼。
当然,时至今日,夏令营也不止童子军一个选择了,但想从报纸上全部都吹嘘的天花乱坠的夏令营广告里找出一个物有所值的,的确不是杰森这样的男人擅长的事情。
每到这个时候,杰森就开始暗自埋怨安娜没有尽好当母亲的职责:只要杰森有时间照管孩子,安娜保证会抽身去做她自己的事情——或者干脆去睡觉;只要不是事情必须要安娜出面,跟学校或医生打交道时她都会尽量让杰森去;甚至安娜还直接跟杰森说过,她和小孩单独相处超过两个小时就会烦躁不堪。
杰森虽然对孩子们也并不是极为有耐心,但却也不至于连两个小时都坚持不下去。所以,他在若干次与安娜争吵时都想把安娜是个“不够称职”的母亲这件事作为在两人争抢道德上风时击败她的杀手锏,但每次最终杰森都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而当下,安娜那愈发曼妙的胴体陡然出现在了杰森脑中,他不由得微微笑了笑,瞬间对妻子所有的埋怨都散的无影无踪。
应该说,安娜现在在努力瘦身后的身材比年轻时更诱人了——她的胸和臀要比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更加丰满、圆润。
杰森拿起手帕擦了擦汗,走到了窗前,望着烈日下国立医科大学那花园式的校园。
国立医科大学的核心部分是旧帝国时期的御前医坊,而御前医坊最主要的建筑——慈悯殿——现在也是医科大学的中心建筑,是学校举行毕业典礼以外所有重大仪式的地方。慈悯殿是栋规模不是十分巨大但却气势巍峨的古代神庙状礼堂,曾经有人提议给它换个新的名字,但最终全校投票的结果却是保持原名不变——毕竟它的简称“POM”深入人心且朗朗上口。(注:慈悯殿是“Palace of Mercy”)
而杰森刚刚因为无事可做,随手翻看校史时才知道,御前医坊原本还有另一栋神庙式礼堂,被称为“惠雅殿”。当年民主联军接管御前医坊时,一位狂热忠于帝国的医师在惠雅殿里引爆了大量炸药,结果对这栋建筑造成了无法修复的损坏,因而在设置医科大学校园时不得不把惠雅殿彻底拆除,而惠雅殿的原址上建造的正是杰森现在所在的这栋办公楼。(注:惠雅殿是“Palace of Grace”)
至于处处尊崇卡斯蒂利亚语的旧帝国为什么在命名御前医坊的建筑时却用了日耳曼语和秦语,杰森这就实在不得而知了,而且他也不在乎其原因。他只是觉得这非常好笑,他居然一直“在格蕾丝的身体里”工作。
“在格蕾丝的身体里”这样的表述理应会立即触发杰森的勃起,然而这次他却风平浪静无动于衷。杰森不知自己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也许是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疑似努比亚人的私娼格蕾丝实际已被遗忘;抑或是最近安娜蜕变所带给杰森的惊喜和新鲜感风头盖过了其他一切女人能够提供的诱惑的和刺激。
敲门声响起,从敲门的力度和节奏杰森清楚的知道,这是贺莉·奥特佳。
在放假前的最后几个工作日中,教务科科长杰森和这位三等秘书配合的格外默契。尽管贺莉一如既往的喜欢提些呆头呆脑的问题,但很多时候她对科长需要她做什么活计简直有着第六感般的预知能力。
对于毕业典礼那天晚上的事情,两人都绝口不提,似乎从未发生过。贺莉甚至还跟她曾经声称惧怕不已的唐何塞热络了起来,杰森好几次看到两个人下班后一起去了校园外的咖啡厅——矮小瘦削的男人和高挑丰满的姑娘,这样的背影看上去非常的滑稽。
“科长先生,董事会副主席请您去他办公室。”贺莉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着。
“好的,我马上去。”杰森开始穿着外套。他知道,按照惯例,上级若想面见他,不直接打他的电话而让秘书通知他的话,那就意味着不是谈升迁就是谈免职——现在对杰森来说,免职的顾虑反而是非常大了,谁知道他们怎么看杰森在毕业典礼上的即兴发挥呢。谁知道卫生部派来的官员会不会回去就跟部长说有一个小小的教务科长居然当众开他名字的玩笑呢?
“对了,那个,科长……您是马丁波利斯本地人是么?”贺莉今天穿了件时髦的微袖衬衫,两条莲藕般的胳膊几乎完全展露了出来。
“是。土生土长马丁波利斯人。”杰森不动声色的回答着,心里却在嘀咕贺莉不会是想在暑假登门拜访吧。虽然下属去上级家中送礼也是极为正常的,但安娜却非常反感杰森的任何同事登门。尤其如果是贺莉这样年轻且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杰森完全就不想让安娜知道她是他下属的秘书。
“哦,那您夏天就不必回任何外省的故乡了对么。”贺莉饱满的胸脯快速的起伏着。
“对。我父母实际住在他们处于北部矿区的故乡城市,但我不需要跑过去看他们。”杰森微微笑了笑。他觉得如果总是用一个字打发贺莉,反而显得他做贼心虚似的。
“哦,我也不回老家,暑假一直呆在首都。”贺莉也笑了笑。
“好,让小唐带你多去转转,他也是首都土著。”杰森没等贺莉再开口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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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艰难的睁开眼睛。
昨晚上灌了太多的龙舌兰,今天嘴里还是一股青草的味道。
ZL屋里这脏儿吧唧的沙发实在是太舒服了,瑞恩简直想把它偷偷搬回绯宫去。
昨晚上到底大家都做了些什么?瑞恩实在记不清楚了。
好像VB,ZL,NC三个人光着身子扭成一团,VB一直在大喊大叫,NC不停的说着“哦,我的上帝”。
而瑞恩呢,似乎自始至终就瘫在沙发上,昏昏沉沉,懵懵懂懂。
近观他人性交——尤其是女主角长相还不错——让瑞恩不可避免的有着生理反应,他甚至曾经把勃起的阴茎掏出自己用手套弄了几下。但因为大量酒精的作用,下身的快感微乎其微,瑞恩后来干脆放弃了,把裤子穿好索性倒头大睡了事。
现在他醒了,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瑞恩发现自己纯粹是被热醒的。这房间根本没有窗帘,炽烈的夏日骄阳几乎快要把瑞恩身上的衣服点着了。
“操。”瑞恩坐了起来,使劲揉着自己的一头乱发。
地上横七八竖的扔着五六只灌满液体的鱼肠避孕套,床垫上还有些新鲜的精液痕迹。鬼知道昨晚上那三个人到底干了多少次——或者后来还有别人加入?
管他的呢。
瑞恩找了一圈,发现在那个重的吓人的旧式冰箱里还有一大瓶牛奶。
瑞恩咕嘟嘟的把牛奶灌进肚子里,终于觉得不知是饥饿还是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减轻了一些。
屋门突然被推开,NC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给你看个好东西。”NC举着手里的一本三十二开小册子。这小册子的封面是纯白色,上面印着个貌似蟋蟀的蓝色图案。
“这啥?”瑞恩嘴边沾了一圈牛奶,活像是老人的胡子。
“《清鸣周刊》,清水区远东东岛人群体内部的小杂志。”
“没意思。这种东西别的区也有,就跟把灯柱和公共布告板上的小广告集合在一起似的无聊。”
“没错,不过《清鸣》有个非常有趣的板块,叫做‘微感受’,任何人都可以写一两句随便什么话寄给杂志社,然后被刊登在周刊上。”
“有趣?那不得乱七八糟七嘴八舌,更没看头了吧。”
“是七嘴八舌,不过在七嘴八舌之间,我发现了条值得关注的。你瞧。”
NC翻到册子其中一一页,指着几句话说道:“你看,‘提交人:夏观’,夏观——观夏,想到谁了?”
“观步夏芽?”
“没错啊!”NC拍了下大腿。
“叫夏观也不一定就是夏芽啊,万一是什么夏虫观猪呢,哈哈……”瑞恩大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夏芽可是贵族小姐,不可能会无聊到去这种地摊周刊上发布什么‘微感受’。”
“那可不一定,她还无聊到跟你们这些人当笔友呢。来看看这几句话写的是什么。我东岛秦语不是很灵光,读不太懂,你似乎比我好一些吧。”NC把《清鸣》塞到了瑞恩手里。
“嗯,我可以全看懂。不过,这写的……是个啥啊?”瑞恩有些迷惑的抓着头发。
“读给我听听。”NC饶有兴趣的把头凑了过来。
“我在午夜十二点准时起床,洗了个澡。在等头发干的这段时间里,我吃了一碗樱桃。哦对了,我身上穿的是国家第四机器制造局的工作服,淡蓝色,印着个火车头的那种,很舒服。”
“嗯……”NC若有所思的微皱着眉头,用侦探办案似的语气说道:“这就是夏芽了。半夜十二点还不睡觉,这是夏芽的习惯之一。等头发干,这说明作者头发很长——想想看,夏芽都长发及腰了。至于樱桃,那是夏芽最喜欢的应季水果。最后再加上那个第四机器制造局,没错了,就是她。”
“为什么是第四机器制造局?”瑞恩更加迷惑了。
“夏芽的父亲曾经在第四机器制造局里当过工程师,夏芽就几乎是在造火车头的车间里长大的。所以她现在才会依然对机械感兴趣啊。”
“嚯,你知道的还真够多的。”瑞恩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清水区颇有些朋友,认识雷山子爵的人总也会有几个。多打听打听就行了。”NC像是在说着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我说,NC,你干脆去向夏芽求婚好了。”瑞恩略有些讥讽。
“还要我重复多少次啊,夏芽对我没有性吸引力。”NC非常严肃的回应着。
“哈哈,信你的鬼话。好了,我得回去了,好几天没出现在绯宫,顺美说不定在想什么呢。”瑞恩把瓶子里残存的牛奶一口气喝完,这就准备去开门。
“你还说我,你怎么自己不去赶紧娶了顺美呢?”NC终于发起了反击。
“等这个臭丫头改掉动不动就拿魔法打我的毛病再说。得,我走了啊。”瑞恩拧动了门把手。
“注意点,街对面那栋老石头房子来了几个宪兵。”
“那不是没人住么?”
“有人住,一个怪里怪气的黑小子。宪兵大概是去查看这地产是否是有主人的。”
“哦,不关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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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凌把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轻轻放在了这低矮的无字墓碑前。
加西亚家的后院因为没有了女主人的打理,现在长满了杂草。艾德文·加西亚的妻子由于是外国人,没有公墓肯让她下葬,因而只得埋在了自家后院。而因为这后院的空间有限,她的遗体只能火化——其实找到个正常的火葬场都不容易,很少有人愿意烧外国人的尸体。
“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刻呀?”新垣凌问道。
“因为我不知道刻什么。我连她的名字其实都不知道。”艾德文把帽子捏在手里,眼睛红红的回答着。
“啊?她可是您的妻子呀。”
“她没跟我说过她的名字,我只管她叫‘姑娘’。也许她说过,但我听不懂她的语言,不知道哪个词是在说名字。”
“唉……”新垣凌不知该怎么安慰艾德文,只能轻叹了一声。
“新垣小姐,你是大学生,肯定很有文化,你替她起个名字吧。我拿油漆写在墓碑上就好。”
“呃……”新垣凌思索了片刻,说道:“她很漂亮,叫贝拉再合适不过。在你们的卡斯蒂利亚语里,贝拉是‘美丽’的意思对不对?”
“对!对。这名字太好了。”艾德文鼓起了掌。他迅速的返回屋内,拿来一桶深蓝色的油漆,给墓碑上写了“贝拉·索托”这个名字。
“索托?她原本姓这个?”新垣凌觉得有些蹊跷。
“不,是我原本姓这个。加西亚是我母亲的姓,按照现在的规矩,我应该姓索托。我告诉别人我姓加西亚其实是为了……”艾德文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又开口说道:“是为了逃脱罪罚。”
“呃……”新垣凌眼皮跳了几下。虽然住在绯宫看习惯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身份的人,但近距离跟一个可能是罪犯的壮实男子相处,新垣凌还是心里紧张了起来。
“别怕,新垣小姐,我不是罪犯,我只是个逃兵。”艾德文仿佛看穿了新垣凌的心思。
“哦哦……”新垣凌盘算着要不要再继续听艾德文说下去,她预感到他肯定有什么想倾诉的。
“我是为了她,贝拉,我的姑娘,才当的逃兵。”艾德文单膝跪下,轻柔的抚摸着墓碑。
“那您这是做出了好大的牺牲啊……”既然与贝拉有关,新垣凌必须要耐心听身边这位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的老实人唠叨几句往事了。
“嗯。我当年是山炮营最熟练的测距员,如果一直在军中的话,现在怎么都是个中尉了吧。可我不后悔。”
“是啊,您有了这么漂亮的妻子……呃,有过……”新垣凌小心翼翼的选择着字眼。
“对,她很漂亮,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被迷倒了。我那时是去一个山头给营里勘探地形,结果我望远镜里就出现了她。她那时候不是十六岁就是十五岁,看上去就像头受惊的小鹿。她穿着一身罗姆人的衣服,这可不妙。要知道罗姆人虽然世代生活在北方邦联,但却并不是他们的公民。在边境活动的罗姆人被交战双方都当做是潜在的间谍。按照规矩,我应该立即捕获她然后把她送回营里审问,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她会被营里几个官儿轮番享受,而享受完之后会以间谍罪枪毙了事。”
“呃……太可怕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无辜的女孩。这样的话我们还跟北方的那些凶蛮的邪教徒有什么区别?”
“新垣小姐,你父亲大概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他不会跟你提。”
“可能是……”
“总之我得提醒她离开交战区,但当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我彻底看清楚了她的长相,我就更是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了……新垣小姐,请别在意,我知道她的容貌跟你差的很远,但她当时已经是我能够见到的最美的姑娘了。”
“呃……哈哈哈,我……我不算什么啦,皮肤白的都快没有血色了,一点都不好看。您夫人的肤色是最完美的。”新垣凌并不是在过度自谦,她这身过于莹白的皮肤一直是她的心病。她希望自己是淡茶色,但无论她怎么晒,就算把皮肤晒伤,也都还是这么白。
“嗯……她这几年很少出门,肤色变浅了。当年我遇见她的时候,她的皮肤真的跟金灿灿的成熟小麦一模一样,美极了。于是我当时就决心,不回部队了,我要带着她去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她……她愿意跟您走?”新垣凌觉得自己要是冷不丁撞上个陌生人要带走她,她非得吓死不可。
“她很恐惧,她应该是认得我的军服,知道我是‘敌国’的军人,而且我还有枪。我用尽办法告诉她这里很危险,而我会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她最终应该是明白了。我因为一直从事地形勘测,所以对周遭非常的熟悉,我带着她去了一个任何炮弹都不可能打到的山谷。在那里,我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她同意了。”
“诶?她不是听不懂么……”新垣凌觉得有些不对头。
“是,她听不懂。我比手势,又在地上给她用图画做解释,她连续三天都在盯着那些图画看,然后对我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他们种族的规矩,她算是我的俘虏,而我有权要求她做我的妻子。当然,如果她不答应,我也不会强求,我会在战争过去之后送她返回北方邦联的国土。”
“是的,我想您也不会强迫她的。”新垣凌看着墓碑上那新鲜的油漆字迹,脑中在回想着艾德文妻子的长相——真不知道她并不是垂死的时候该有多迷人。
“然后我们就在山谷住了下来,再然后她就有了我的孩子——就是那个总跟新垣小姐你说些浑话的臭小子。新垣小姐,你知道么,我们这些山民啊,管这样的孩子叫做‘奇异的果实’。我们相信‘奇异的果实’都具有某种非凡的力量……可是……”艾德文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家这臭小子大概是个例外。”
“孩子还小么,未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就像我,七八岁的时候是邻里当中最丑的女孩。”新垣凌完全没有说谎,她幼年的照片如果展示出来,说不定会把人惊骇得睡不着觉。
“是啊,我也觉得,这样‘奇异的果实’不能就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长大,于是我带着全家辗转来了首都。我们先是找到了一栋无主的破败旧宅——就是这里,然后我又很幸运的得到了帮绯宫种菜的活计。新垣小姐,你知道么,我其实原本不懂种菜的,这些农耕技巧都是我妻子教给我的……可她现在……”艾德文的眼泪止不住的大颗滴了下来,可他还在尽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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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凌拖着步子迈上通往绯宫侧门的石阶,她心里五味杂陈。
艾德文的故事到底给了她什么样的感受,新垣凌自己也说不清。她总觉得艾德文就这样把一个陌生的异国女孩变作了自己的妻子,多少并不道德;但如果他并没有对“贝拉”感兴趣的话,她却又可能早就以极为悲惨的方式死于非命。
新垣凌昏昏沉沉,真不知道自己一直热心帮助艾德文是对还是错。
也许还是对的吧,毕竟艾德文如果总是不能恢复蔬菜供应的话,整个绯宫旅馆的生意也都会瘫痪;而且毕竟艾德文被整个绯宫称为“老实人”。
”新垣凌!”一个粗愣的男声。
“诶?”肌肤胜雪的年轻姑娘险些摔了一跤。
“我给你弄那什么化装舞会的请柬可不是为了叫你去跟青海豚约会的!”
“啊?瑞恩你在说什么?”新垣凌一对明澈的眼睛瞪得溜圆。
“跟他去跳舞也就罢了,你还和他进了旅馆?你就这么不自爱么?”瑞恩现在的表情仿佛自己是新垣凌的中学风纪主任。
“什么呀?青海豚是什么东西?”
“冯恺!”
“呃……”新垣凌脸色微微的红了下。“为什么叫他青海豚?”她是真的好奇。
“因为他……算了,你不懂。总之他不是好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我没有跟他……怎么样……”新垣凌好奇自己为什么要跟瑞恩解释这些。
“怎么样不怎么样无所谓,但绯宫现在全都知道你跟他从旅馆里出来。”
“呵……”新垣凌陡然有了一种发自自尊的傲慢,她慢条斯理的说道:“知道就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地方配不上冯医生,不是么?”
“你……”瑞恩握起了拳头,眼中充满怒火的说道:“这青海豚太可恶了,真是要把绯宫所有的女人的心都拐跑啊。这真是亏了我老婆……哎哟……”瑞恩话没说完就凭空摔了个狗啃屎。
顺美·爱芙珑娇小的身影从侧门内现了出来,她对新垣凌说道:“凌姐姐,别在意这个大骗子说的话。他好意思说别人?他自己跑出去好多天都没回来,我问他去了哪做了什么他一句实话都没有。凌姐姐,我相信冯医生是个好人。”
“呃……”新垣凌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她可不想绯宫的众人真的把她跟冯恺当做一对儿,但似乎已经为时已晚,因为她看到附近的好几个窗口处都聚集着大大小小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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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带着一身汗臭,无精打采的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在这盛夏的热浪中挤公共蒸汽车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更何况杰森作为一个已经跟体面阶层挨上边的正经人,也不可能跟那些贩夫走卒一样在车上敞胸露怀的散热。
“嘿,你好,贝洛先生!”
这是邻居陈夫人,她的声音里透着一百二十分的兴奋。
“您好。”杰森打起了精神,极为礼貌的回应着。他其实一直在佩服邻居家那位从未谋面的男主人陈先生——妻子是如此这般的容貌,他还能兴致勃勃的跟她生了五个孩子。
此处就牵扯到了一个哲学和伦理学上的争论:无论美丑都照单全收或只对足够漂亮的女人感兴趣,这两类人哪个是真正的好色呢?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议案通过了!”陈夫人像少女般的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杰森走近了几尺。
“哦……哦?哪个来着?”杰森突然发觉自己记不清陈夫人当日找他收集签名到底是为了什么。
“拆除孩子们小学那尊约瑟夫·李雕像的议案。通过啦!他们要趁着暑假把雕像砸碎、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一尊雁群的雕塑——你瞧,这多好,让孩子们明白大雁精神的重要性。”
“是,没错,雁群就好太多了。多谢您为社区做出的服务,陈夫人,回头见。”杰森扬了扬帽子,就忙不迭的进了屋——他嗓子已经快要冒烟了。
没有任何烹饪过的气味,房里静悄悄。
看来午饭安娜又是从外面买的现成的,而晚饭她也准备让人送上门。
然而孩子们呢?
“安娜!弗兰克·、丽莎!”杰森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喊道。
“叫什么叫,我在楼上。”安娜回应的倒是很快,但并没有听到孩子们的声音。
杰森跑进自己的卧室,看到安娜正在小桌子前奋笔疾书。桌下的字纸篓里堆满了揉成一团的信笺。
“写什么呢?晚饭也不做了啊?”看到妻子又把全家抛在一边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杰森微微有些生气。
“信,给出版社的信。这么久了我的书稿还一点消息没有,我得问清楚。就算不予采用,也至少得把稿子给我退回来吧。”安娜头也不抬的说道。
“咳,这种信不就两句话的事情么。我看你却写了这么多字。”
“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要字斟句酌,否则原本准备采用,看到我的信写的不合适主编可能就改变主意了。”
“还不如干脆不写。”
“不行,我忍不住不写。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混吃等死的脾气啊。我上周就想催他们了,已经憋了整整一周了。今天我真是忍无可忍了。”
“行,写吧写吧。可晚饭呢?孩子们又在哪?”杰森仰面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着妻子那颇为动人的背影——她伏案书写的样子让杰森想起了他们两个刚刚住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安娜还是个努力工作的报社助理编辑,她经常会把要审核的稿件带回家来加班。
“隔壁陈家邀请他们去玩了,晚饭就在他们家吃。弗兰克跟他们家的鲍勃非常投缘;而丽莎呢……似乎也不讨厌这家人。”
“哦,哈哈……”杰森忍俊不禁。他在心里给鲍勃·陈这位小男孩竖了个大拇指:有点道道儿,这么小就明白要赢得女孩的心,先得哄好她的兄弟。
安娜抬了抬手,轻轻的把垂到纸面上的栗色秀发拨到脑后。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瞬间点燃了杰森脉管中的血液。他蹦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安娜的身子。
“走开啦,我还没写完呢。你要毁了我这封信,看我不吃了你。”安娜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全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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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走开,你要是再耽误我的正事,我就喊宪兵来了。你知道么,我未婚夫就是宪兵。”碧安卡·黄驱赶着在她公寓楼门口缠着她不放的报童。
“美丽的小姐,行行好吧!我就是请您拿走一份免费发放的小册子,又不是在骗您花钱,这册子我如果发不完的话,我还得倒赔钱呢。行行好啊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姐!”拖着两行浓鼻涕的报童可怜兮兮的看着碧安卡。
“哼,你们的把戏骗不了我。行行好?谁对我行行好啊。”碧安卡转身昂着准备走进阴暗的公寓楼门厅。
“啪!”
“哎哟……”碧安卡的后背被什么硬物击中。她回头一看,报童已经逃之夭夭,而地上躺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和一本皱皱巴巴的小册子。想来是报童把石头包在小册子里掷向了她。
“你……”碧安卡很想破口大骂,但考虑到所有邻居现在多半都已经回来了,她只得把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碧安卡捡起那小册子,本想撕个粉碎,但却突然瞥见了里面的内容——全是招聘广告。
五分钟以后,碧安卡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细细的浏览着这些招聘启事。
再次弹尽粮绝了。碧安卡刚才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只是为了把自己最后剩下的几双高跟鞋送去当铺。
在这之前,碧安卡已经当掉了她所有的非夏季衣物和大部分鞋子,而今天她不得不把曾经怎么都不舍得离身的三双鞋换成了可以勉强应付一周饭食的现金。
公寓楼里有几个一直对碧安卡很热情的大妈看她的眼神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碧安卡猜得出来,这些妇人多半都是兼职皮条客,她们敏锐的发现了自己关注很久的姑娘已经走到了不得不去当私娼的边缘。
必须不能让这些人得逞!碧安卡对自己说道。
她可以忘掉数日前在南珍轩的那场噩梦,但她决不能让自己滑落到靠出卖肉体过活的境地。
小册子上的广告没什么合适的,除了厨娘、女佣就是女招待。这三个职业碧安卡现在宁愿饿死也不会染指。
就在她准备放弃希望的时候,她发现了一则似乎有点用的。
“湖滨区国立大学福利课外教育营现招收暑期初等教育教员。工作合格可转为全年全职工作。要求女性,年龄三十岁以内,具有儿童教育专门学校证书以及三年以上工作经验。”
“哈!”碧安卡笑着抖了抖这几页纸。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说的可真对。”碧安卡·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套上了刚刚脱下的脚跟已经磨破的深棕色丝袜准备立即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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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和安娜几乎都要被自己的汗水淹没了,两个人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像是刚刚从游泳池爬出来一样的湿。
杰森头枕着双臂躺在下面,安娜闭起眼睛趴在丈夫的身上。
两人的性器官现在还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尽管杰森已经释放完毕。
夫妻俩这次整整玩了一个半小时——孩子们完全不在家可真好。
窗外依旧明媚的阳光直射在安娜的背上,把短短的毫毛映成了赤金的颜色。刚才他们连窗帘都来不及拉上就开始了鏖战——无所谓啦,卧室窗户外是另一家的实墙。
“杰森,你三十七岁,我也快要三十五,我们这样是不是不正经啊。”安娜在杰森耳边说道。
“说什么呢,我们还年轻着呢。你现在出门别人会觉得你最多二十四岁。”杰森揉捏着妻子腰间的皮肉说道。
“胡说八道。那是伊丽莎白,怀特夫人。只有她才是永远不老,可我呀,再努力也最多是不会被人当做是丽莎的奶奶罢了。”安娜翻身躺在了杰森身旁,然后把双腿高高翘起——她要让杰森的精液一滴不能流出来,再生个孩子的梦想她可从未放弃。
“她呀,像个假人似的……诶,说不定她就是个假人吧。据说魔法使可以凭空制造肉体的。”杰森丝毫不是在有意贬低怀特夫人好讨自己妻子开心,他真的一直觉得那位各方面都完美的低调贵妇缺乏现实存在的真实感。
“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些。伊丽莎白就是天生丽质外加保养的好。哎,我问你,明天的帆船游准备好了么?”
“啊?就是明天么?哎哟……”杰森使劲搔起了脑袋。他可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跟怀特夫妇约好的海上出游是具体哪天。
“是明天呀,伊丽莎白三天前专门来信提醒过呢。你呀,我就知道你记不住。我已经把我和孩子们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就差你自己的了。你今天吃过晚饭快些整理吧,我可不帮你弄,省的到时候你又埋怨我不知道你日常需要什么。”
“行,行,我收拾自己的行李那还不快么?对了,说到晚饭,咱们去哪吃啊?”杰森此时其实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
“邮政路上那家招牌上画着一只黑猫的餐厅呀,叫什么来着?”
“屠夫的刀背。”
“对对对,就是那个。我们去吧好不好。”
“走着去么?有点远哦。”
“就当在附近街区炫耀一下你杰森·贝洛有个漂亮老婆呗。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干这种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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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耀漂亮老婆”得到的结果让杰森非常满意。
安娜的确很漂亮,她略施粉黛,穿着样式简单却剪裁合体的连衣裙,一路都是众人的目光焦点。杰森不由得再次检讨自己为什么几个月前还觉得妻子“保鲜期”短,而实际上她现在应该比很多从来只出现在明晃晃、精心布置的舞台灯光下的歌剧女明星有魅力的多。
再转过一个街角就是“屠夫的刀背”了,杰森虽然心里满足感很强,但也希望早点可以坐下大吃一顿烤排骨。毕竟老婆再漂亮,人也得靠食物才能活下去嘛。
“请问,国立大学课外教育营是在这条街上么?”一个身材娇小,长着一张娃娃脸却一丝不苟穿着体面套装的年轻远东人姑娘问道。
“啊?什么?”杰森满面的茫然。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个机构。
“是的,一直走,三个十字路口之后,过了‘新生活’百货店就是教育营。不过你要快点,他们没多久就会下班。”安娜和蔼可亲的回答着娇小姑娘的问题。
“啊!谢谢!”远东人姑娘连鞠躬都来不及就一路小跑的向前冲去。
“啧啧。”安娜转头看着远东人姑娘的背影说道:“穿跟子这么高的鞋还能走这么快,自叹不如。”
“哈哈……”杰森揽住了妻子的肩头。“你自己个子足够高,就不要取笑这些小矮子女孩了好么。这太不厚道啦。”
“你们男人不都觉得这样的女孩楚楚可怜想要付诸关爱么?我五大三粗的只能被你们当作老妈子使唤啦。”实际上,站在接近六尺的杰森身旁,五尺四寸的安娜也可以被称作小鸟依人娇俏玲珑了。
“屠夫的刀背”里的服务生一如既往的态度冷淡,但这却是贝洛夫妇都喜欢的——他们俩都不希望自己吃饭的时候不停的有人来询问诸如“今天心情如何”、“饭菜味道是否妥帖”或“要不要再点些饮料”之类的问题。
杰森默不作声的吃掉了半扇烤排骨外加一整盘酸黄瓜。就在他准备再叫服务生上一份酸黄瓜的时候,安娜突然开口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心事么?”
“啊?没有没有。”杰森赶忙拿起装满了冰镇红茶的杯子喝着,险些被呛得咳嗽起来。
“杰森·贝洛,我跟你在一起十五年了,你骗不了我。”安娜把刀叉轻轻放在盛着奶汁煎鲨鱼肉的白瓷盘子旁,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丈夫。
“行,娜娜女王,你全知全能。”杰森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的确有心事,完全不敢跟你坦陈的心事。”
“准备跟你学校里的哪个女学生私奔了?”安娜的表情完全让杰森摸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不不,我的工作又要出现重大的变化了……我们才刚刚安定下来没多久,就又要变,我真是不敢跟你提。”
“因为跟年轻姑娘纠缠不清而被停职了……呵呵呵……”安娜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她之前那句话的确也只是在打趣杰森。
“等有跟你一样迷人的年轻姑娘出现再说,不过我个人确定有生之年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咱们认真的点说,我啊……唉……这么说呢……”杰森拿叉子使劲给盘子里的排骨插了十几个孔眼之后才续道:“今天董事会副主席说啊,下学期开学我就可以正式进入校董事会了。现在我的社会服务等级已经直接到了七。娜娜啊,你说,我该贷款买些什么呢?这可真的是很让人发愁呀。”
“你……”安娜作势要把自己手里的叉子怼到丈夫眼珠子上,不过她的喜悦却难以掩盖。
“你寄卖店买来的腕表已经坏了吧,买个新的好了。”安娜笑吟吟的说道。
“很贵的。不如给你买台最新的打字机。”
“哼,催我继续写小说是么?我一旦开始写书就没人管你了,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去花天酒地,别以为我不知道。”
“天地糟糟,我绝对没这么想过!”
“糟糟什么糟糟,是昭昭。”安娜忍俊不禁的纠正着丈夫的成语错误。
“屠夫的刀背”窗外,方才向贝洛夫妇问路的娇小远东人姑娘正急匆匆的走过。她的脸上挂着泪水,但却满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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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垃圾号?什么破名字。丽兹姐姐脑子坏了么。”丽莎像看臭虫似的盯着这艘通体洁白的中型帆船。
“你遗漏了个字母!这是‘光彩号’不是‘垃圾号’。你能不能眼神好点?”弗兰克毫不留情的纠正着妹妹。(注:丽莎把“GLITTER”看做了“LITTER”)
丽莎哼了一声,低头拼命踩着地上的蚂蚁。
伊丽莎白·怀特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热情的招呼道:“都已经布置好啦,大家上船吧。”她穿着一条水手领的白色连衣裙,看上去活像个参加海军夏令营的女中学生。
“不好意思,这裙子有些年头了,几块污迹怎么都洗不掉,可我实在也没有合适在海上穿的衣服。”伊丽莎白脸色略有些难堪对安娜说道。
“污迹?我看不到啊。你穿这一身看上去更年轻了。”安娜穿着半袖白衬衣和深蓝色的长裙,还是一副典型的母亲模样,不过她的腰身明显比以前要细多了。
“怀特先生呢?”杰森不想一直旁听女人们谈论穿着,他打算直接去找雅各布聊聊。
“啊,抱歉,我丈夫他有别的事情,今天就不来了。”伊丽莎白说道。
“呃……”杰森突然觉得一阵尴尬,这意味着很可能这次会有跟怀特夫人独处的时间。虽然他从来就说她像假人,但真的面对她的时候,杰森还是会觉得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正好,你负责看着孩子们吧,我和伊丽莎白两个主妇好好享受一下假期。”安娜干脆利落的就给杰森安排好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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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彩号”扬帆起航了,水手们看上去个个眼神精悍,这让杰森不知是该觉得安全还是该觉得危险。
他装作不经意的跟船长攀谈了一番,得知船员全部都是退役的海军。这让他放心了下来——眼神精悍的原因找到了。
孩子们都很高兴,弗兰克缠着大副问东问西——他不敢叨扰船长;而丽莎在专心致志的逗弄着一只三色猫——本船的吉祥物“贝蒂”。
真是巧得很,现在这船上有三个同名者了。是的,“贝蒂”这个名字也是“伊丽莎白”的变体。
猫咪贝蒂的脾气跟丽莎一样的糟糕,杰森想去摸摸它却险些被挠出几道血口。但奇怪的是,贝蒂倒是对丽莎很亲密,难道它也知道丽莎跟它有一样的名字不成?
下马丁波利斯湾是出了名的风平浪静,因此帆船航行的又慢又稳。伊丽莎白和安娜已经在前甲板上摆好了一整套野餐的家什——格子桌布,装着面包的篮子,好几盘切片熟肉和干酪,一碗腌渍橄榄,一碗水灵灵的大樱桃,外加一罐子牛奶和两大瓶刚刚榨出来的橙汁。
“其实船上还有上好的白葡萄酒,只是不知道贝洛先生要不要喝。”伊丽莎白姿势优雅的席地而坐,宛如正在为油画家担当模特。
“我就不喝酒了……”杰森决定自觉一点,可千万不能让安娜最近好不容易持续拥有的好心情受到影响。
五人都落座之后,伊丽莎白看了看远处,突然说道:“哎呀,差点忘了件事。现在的光线正好适合拍照,我们先照了照片才吃喝好么?再过一阵子就拍不出最好的效果了。”
杰森和安娜自然不会反对伊丽莎白的建议,丽莎却翻着白眼说道:“丽兹姐姐,你自己拍自己就好了,我们家人不上相,照片拍出来保证怪头怪脑的。”
“哈哈……”伊丽莎白掩嘴轻笑着说道:“真正不上相的是我,怎么拍怎么难看。今天我是想碰碰运气,也许在海上拍能有奇效呢。”
“不信。”丽莎盯着一只想要停在樱桃上的飞虫说道。
“等我今晚上照片洗出来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今晚上就能看到照片?”安娜极为惊讶的说道:“不是冲洗需要好几天么?”
“我带了使用铬晶粉底片的相机,还把整套暗室设备搬到了船上,所以啊,今天大家睡觉前就能看到洗好的照片了……啊,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去拿相机,再耽误一阵子光线就不好了。”伊丽莎白说完拢着裙子站起,急匆匆的奔进船舱。
几分钟之后,伊丽莎白左手拎着一台尺寸不大的相机右手提着一副三脚架回到了甲板上。
杰森想去帮忙,伊丽莎白却阻止道:“交给我来就好,拍照当年也是我的专业之一。”
她把脚架支起,相机放好,然后感叹道:“现在越来越方便了。想当年我当战地记者的时候,铬晶底片相机比这大五倍。我每天背着跑来跑去肩膀上都勒出了两条血印子。不过这种相机也的确特别适合记者使用,因为底片不需要冲洗,直接就可以拿去印制照片。”
“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去当什么战地记者。死人有那么好看么?”丽莎一脸嫌弃的说道。
“呃……也不是我主动想去干这个的,而是……”伊丽莎白脸上突然罩上了一层暗雾。她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说道:“不提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拍照吧。”
伊丽莎白给贝洛家所有人都拍摄了单独的全身照——丽莎颇浪费了不少底片因为她的目光总是飘忽不定。
而当准备拍摄贝洛一家全家福的时候,猫咪贝蒂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跳进了丽莎的怀里。
“哈哈,它也想成为你们的家庭成员呢。”伊丽莎白开心的笑了起来。
“快把它放下。”安娜板着脸说道。
“我不。”丽莎把猫抱得更紧了。
“没事,抱着猫挺好的。”伊丽莎白已经开始仔细的对焦。
于是,贝洛家数年来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就有了这只三色猫的身影。
“哎呀……”伊丽莎白看了眼照相机上的计数器,有些尴尬的说道:“底片只剩最后一张了,我之前码头的风景拍太多了……算了,反正我也不上相,随便给我拍一张好了。”
“你去拍。”安娜戳了戳杰森的胳膊。
“我?”杰森可清楚的记得安娜曾经明确说过:男人如果给妻子以外的女人拍照的话,那两人必定关系暧昧不清。
“就是你啊!这相机我又不会用。”
“好吧……”没办法,杰森就算明知道日后可能安娜会借他给怀特夫人拍照这件事跟他大吵一场,现在他也不能就让怀特夫人觉得所有人都不屑给她拍照。
杰森来到了相机后面,而伊丽莎白轻盈的走向了船头。
伊丽莎白两脚交叉着站立,双手扶着船头的栏杆,身子微侧,面带略显羞涩的微笑。
“哇哦……”借着取景的时机,杰森终于可以大胆的细细端详这位似乎永远不会衰老的上流夫人了。他心中不由得赞叹说“好美”——杰森再次确认伊丽莎白单纯论长相是比不上十年前的安娜,但她那应是与生俱来的媚而不妖的气质却让她们俩的整体容貌水平可以打个几乎满分。
一阵海风吹来,伊丽莎白金黄色的秀发、洁白的裙摆和胸前的蓝色水手领带都微微飘起,她表情略有些慌张一只手拢住裙子,而正在此时杰森按下了快门按钮。
“哎哟……对不起,可能没拍好,您恰好动了……”杰森满面歉意的说道。
“没事没事,我本来就是凑数的。”伊丽莎白现在双手紧紧的摁住裙子一步也不敢迈,直到风向彻底转了她才离开了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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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野餐在继续,伊丽莎白和安娜开心的谈论着文学和日常生活中的零零碎碎。安娜今天才惊讶的发现,伊丽莎白居然其实对烹饪如此的在行——她一直以为伊丽莎白这样的贵妇应该根本就对厨房里的活计一窍不通。
无所事事的杰森此时就只能一直盯着两个不安分的孩子,生怕其中哪个突发奇想要做些什么危险系数高的事情。对于小孩来说,就算是在船舷边站一会都可能会被风吹进海里去。
当然,杰森也顺便听着面前这两位漂亮女人在说些什么。让他吃惊的是,安娜居然在怀特夫人面前只字不提自己小说稿件石沉大海——怀特夫人明明应该有办法帮她的。
不过,杰森也明白自己妻子的心性,能不求外人帮忙时她绝对要亲自去办妥一切——办不妥的就扔给杰森好了。
甲板上闲适的气氛突然被连船舱玻璃窗都隔绝不住的大声咒骂打破了。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弗兰克殷勤的奔了过去。
三分钟以后,小男孩和船长一起回来了。
“怀特夫人,我们的航线上停着一艘豪华蒸汽游艇,我用无线通话器通知他们挪位,他们却根本不理我。”额头青筋直冒的船长喘着粗气说道。
“那我们能不能改道呢?海面这么大,我们也不至于必须非要跟别人挤同一条路啊。”伊丽莎白的语气像是询问军官意见的士兵。
“怀特夫人,您知道的,我们今天必须按照既定的航线走,如果改道的话,我们会被上边责罚的。”
“不至于吧……”伊丽莎白看上去颇有些腼腆。
“怀特先生亲口叮嘱的我们头儿:必须遵照固定的航线。夫人如果您觉得可以置此于不顾的话,请您日后替我们给您丈夫做出解释。”船长用词虽恭敬,态度却保持着强硬。
“哦不必了。如果不改道,我们该怎么做?”伊丽莎白站了起来,手还一直拢着裙子——她连小腿肚都不想露给外人看。
“直接告诉那艘蒸汽船我们搭载的乘客是谁。如果他们还不肯挪窝的话,我就呼叫岸防团用炮弹把他们击沉了。”
“击沉……不至于吧……”伊丽莎白怯生生的说道。
“至于。”船长看上去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那按照你说的做吧,谢谢。”伊丽莎白勉勉强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
船长脱帽致意之后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开炮啊,打啊,不懂规矩的混蛋为什么不惩罚?”丽莎突然尖声说道。
“能把蒸汽船大摇大摆开进下马丁波利斯湾的都不是普通人,这里是污染严控区……”伊丽莎白耐心的解释着。
“哈!”丽莎鄙夷的斜眼看了看海面。“如果丽兹姐姐你都不好意思得罪那什么‘非普通人’,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前途?”
“闭嘴!”安娜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呃……”伊丽莎白尴尬的垂下了头。
“怀特夫人,对方同意挪位了。不过我们得小心点。”船长肥圆的脑袋从船舱口探了出来。他恰好为伊丽莎白解了围。
隆隆的机械噪音从远处响起,杰森等一众人等眼看着一条蓝灰色烟囱冒着黑烟的新式蒸汽游艇破浪而来。
“光彩号”除了船长和大副之外的所有船员都站在了甲板上,每人手里拿着一杆来复枪,怒目注视着那条蒸汽船。
蒸汽船突然开始减速,最终恰好在与“光彩号”并行的位置停住。
“光彩号”的船员纷纷举起了枪。
蒸汽船上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对不起,怀特夫人,我们真不知道是您在船上。”
话声未落,一个瓜子脸的年轻女人就婷婷袅袅的出现在了蒸汽船的侧舷。“光彩号”的船员立时目瞪口呆,而杰森赶忙把脸转向一旁。
这个女人上身所穿的简直就只是一件胸衣,她那对极为丰满的乳房都几乎半边都露了出来;而她下搭的裙子短的令人咋舌,基本上仅仅是遮盖住了她两腿间那最为隐秘的三角形区域。而她一双又细又长的腿就这么白生生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啊……真抱歉,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的游玩。我也不知道我这条船必须按照固定的路线航行。”伊丽莎白反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
“您这么说话可就让我们承受不起啦。对了,您记得我么?我们在水星号通车典礼上见过的,我是南珍轩的吴思齐。”年轻女人热情的说道。
“哦,是您,我记得记得……在水星号车厢里我也见过您。”伊丽莎白也换上了更为亲切的笑容。
“我真的得给您好好的赔个不是。等我回去我就让店里给您府上送去一桌最上等的酒席。”
“真的不需要这么客气,我一个人也吃不下一桌酒席啊……”伊丽莎白使劲摆着手。
“您一个人……?呃……好的好的,那我回去看看还能寻些什么合适的赔礼……”此时依稀听到船舱里有男人的声音在呼唤着,吴思齐忙给伊丽莎白鞠了个躬说道:“我朋友在叫我了,我们换个地方去钓鱼,先告辞了。”
吴思齐急急匆匆的跑进了船舱,没过多久蒸汽船再次启航。
伊丽莎白松了口气,微笑着对船员们说道:“好啦,没什么事,大家不要紧张了。把枪收起来吧,别吓着咱们的孩子。”
船长肥大的脑袋又探了出来。他眉头紧锁的说道:“这艘船属于交通部,怪不得之前根本就不理我。夫人,今天这事要给先生呈报么?”
“呃……不必了,他现在已经够忙了。”伊丽莎白对着海面出了一阵子神,这才又坐回野餐桌布旁。
“丽兹姐姐,刚才那个女人穿的好恶心。”丽莎像是看到了一只长相最丑劣的毛毛虫。
“唉……也不需要对她的穿着做太多的批评。丽莎,等你长大以后,也许所有女人的泳衣都会变成这样了……”伊丽莎白轻轻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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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夕阳格外壮丽,但此时除了弗兰克,其他几人都毫无观赏风景的兴致——杰森看顾了一天的儿童,累得筋疲力尽,现在坐在躺椅上跟瞌睡虫作斗争;安娜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头晕,只得进舱房躺着休息;伊丽莎白的相机出了点问题,底片无论如何就是取不出来,她在四处寻常合适的工具准备干脆直接把机器拆了;而丽莎呢,还是一门心思都扑在跟猫咪贝蒂玩耍上,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晚餐是船上厨子烹制的所谓“海军大席”——其实不过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各种海味和蔬菜炸过之后配浓郁的黄油蒜汁,外加一大个内馅吃不出原材料的派。
安娜挣扎着来到餐桌旁,勉强吃了几口派的酥皮就又不得不回去接着躺着;而丽莎直接管这一桌实际价格不菲的食物叫垃圾;伊丽莎白大约是怕被蒜汁弄得口气难闻,所以也仅仅吃了一小块派,只有杰森和弗兰克父子两个在大吃大嚼的不亦乐乎。
当杰森点起的今天第十七支卷烟时,一直在笑吟吟的看着这对饕餮父子的伊丽莎白突然说道:“贝洛先生,能不能给我支烟?”
杰森吓了一跳,他跟伊丽莎白聚会过这么多次,头一回见她居然主动要烟抽。
伊丽莎白注意到了杰森的表情,自己率先解释道:“其实我以前抽的很厉害的,后来跟雅各布在一起之后,觉得家里如果有两杆大烟枪那整天屋子里就过于烟雾缭绕了,于是我就戒掉了。不过呢,今天一下子让我想到了二十年前参加海军夏令营时的场景。当年就是穿着这身裙子,吃着一样的‘海军大餐’,只不过所在的船是‘亚特兰地亚’号战列舰。”
“哇哦!‘亚特兰地亚’!就是那艘‘太阳荣光’舰是么。”弗兰克满脸的神往,声音几乎抬高了两个八度。
“对,就是上一代的‘亚特兰地亚’,很漂亮,烟囱顶端和主炮炮口都是金色的,在阳光下耀眼生辉……”伊丽莎白此时接过杰森递来的已经点着的“五月花”卷烟,深吸了一口,才接着说道:“只可惜现在她躺在海底变作螃蟹和海鳗的巢穴了。”
“怀特夫人,首代亚特兰地亚真的是由于锅炉爆炸事故才沉掉的么?我总是听说她是被北方邦联的间谍炸沉的。”弗兰克瞪圆了眼睛问道——他把对伊丽莎白的称呼从“丽兹阿姨”改回了更生分的“怀特夫人”,因为他可不想平白比叫伊丽莎白“丽兹姐姐”的丽莎矮一辈。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摇了摇头。“直到今天,我都还总觉得她其实并没有沉,只是换了身涂装继续在海军中服役——当然这是不真实的,现在的亚特兰地亚号跟之前的,看上去完全不同了。”
“怀特夫人……”这时候开口的是杰森了。他其实刚才安娜一走就偷偷跑去驾驶舱跟船长和大副迅速干掉了三瓶私酿高度啤酒,现在酒意有些上涌,因而胆子大了好几倍。
“哦?怎么了?”伊丽莎白颇有些意外——见了这么多回面,杰森·贝洛这位似乎并不擅长社交和言辞的男人这是首次主动跟她说话。
“我父亲在去当公务员之前曾经是亚特兰地亚号上的水手。而且这艘船也正得名于他的故乡亚特兰地亚省。我小的时候家里最显眼的位置一直摆着一个亚特兰地亚号的模型,我父亲当年还说过,这艘船是共和国政权更迭之后唯一没有更改过涂装的战列舰,她是我们整个国家的象征……”杰森说着说着两眼泛出了处于青葱年华的青少年特有的光芒。
“是呀,亚特兰地亚省是方舟登陆的地方,的确是我们这个大陆上整个文明的开端。”伊丽莎白碧蓝色的眼睛现在全然将目光聚集在了杰森褐色的眸子上。
“只可惜我父亲只在船上呆了一年就因为体检不合格被赶回了陆地上。”杰森把头垂了下去——他还是不敢跟伊丽莎白进行真正的眼神接触。
“我的父亲从未离开过亚特兰地亚号,即便是她沉入海底那天也是一样。”伊丽莎白仿若无事的叙说着,眼圈却开始泛红。
“行啦,丽兹姐姐。”丽莎把叉子往盘子里用力一扔,发出响亮的“叮当”一声。“我老爸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撩拨。你要跟我够朋友,就别在我老爸跟前哭兮兮楚楚可怜的行不?”
“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的朋友啦?”伊丽莎白完全忽略丽莎到底在讥讽她什么,瞬间就绽放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废话。”丽莎捡起叉子,使劲刺着盘子里的炸牡蛎。
“好希望我真的跟你一样年龄,还是个孩子。”伊丽莎白紧紧抱住了骨瘦如柴的九岁小女孩,不停地左右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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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是首远东人的古诗,是共和国教育部规定的无论任何种族的学生都必须原文背诵的二十件经典文学佳作之一。
如何解释诗中的“情人”二字极为考验人的文化水平和审美品位。
对于贩夫走卒来说,“情人”无非就是字面意思:不是自己法定配偶却又有性关系的异性(甚至同性)。
但实际上呢,这里的“情人”指的是“重感情的人”。
杰森·贝洛是这样的“情人”么?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个皮肤黝黑的私娼格蕾丝当日无论用何等尽心尽力的手段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感,他现在也已经完全记不清她的长相了。
很好,杰森非常有成就感的在心里说道:现在想起格蕾丝完全不会勃起了。
他现在自然十分不应该勃起,因为他正跟妩媚动人的怀特夫人和他自己的两个孩子挤在一间亮着红灯的暗室里。
伊丽莎白把长长的金发扎了个马尾,水手领连衣裙的袖子捋到了臂弯之上,耳朵上还架着一支杰森给她的“五月花”;她风风火火的操作着一台黑黝黝的机器,动作如军人般的麻利——现下的伊丽莎白跟杰森所熟知的那位动不动就展示少女般羞涩的温柔贵妇判若两人。
杰森本不想来参观怀特夫人洗照片,但因为弗兰克和丽莎这对孪生兄妹一齐表示想亲眼见识下一张黑白相反的底片是如何变作眉目清晰的相片,杰森只能勉为其难的“舍命陪……孩子”——他可不像妻子安娜一样可以大喇喇的把孩子们放心大胆的扔给一个并无育儿经验的外人。
“瞧,我把底片裁剪好,放进框子,然后从这里塞进显影机。”伊丽莎白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那黑黝黝的机器。
“然后,我们要做什么呢?”伊丽莎白抬起头问道。
“把相纸放在镜头下面!”弗兰克做出了标志性的抢答。
“没错!弗兰克,你来做这件事好么?”伊丽莎白对小男孩展现出了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上帝啊……”这一瞬间杰森内心悸动了起来。“为什么擅长教育儿童的女人您不赐给她任何子女,而那些根本就懒得理自己亲生骨肉的,您却让她们儿女满堂呢?”
弗兰克自然想不到父亲心里在想什么。他把底片塞进显影机的卡槽,又按照伊丽莎白之前交给他的方法仔细检查了对焦清晰度,然后按下了那个决定性的红色按钮。
原本洁白无瑕的相纸上逐渐显现出了贝洛一家四人——哦不五人,因为有猫咪贝蒂——的影像,杰森突然发觉伊丽莎白拍的非常不错,好过了他们家之前的任何全家福。
“然后呢。”弗兰克呆望着相纸问道。
“把它放进显影液理泡上十分钟,然后烘干。”杰森下意识的解答着自己儿子的问题。
“贝洛先生,您懂冲洗相片?”伊丽莎白向前走了一步,尽管之前她就已经离杰森只有不到三尺了。
“印刷厂分色工嘛……见过他们是怎么做的。”杰森想向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后背抵到了舱房的板壁。
“哦……原来您比我还要更专业哦。”伊丽莎白笑了笑。
空气中弥漫着水果气息的香水、汗液和化学药品的味道,杰森非常明白前两者的出处都是伊丽莎白。
借着红色的灯光,杰森甚至可以看到伊丽莎白胸衣的轮廓。他感到口腔里的水分一瞬间都被蒸发殆尽——可能是这狭窄的舱房里的确又干又热,也可能是他体内的火炎正在熊熊燃烧。
“呀!好清晰哦!”弗兰克的喊叫把杰森从无边无际的绮思之中拉了出来。
的确,这张全家福的成像质量已经好过了市面上的大部分照片。
“安娜看上去真漂亮。”伊丽莎白赞叹着——没错,照相机镜头忽略掉了人脸上的许多沟壑,照片上的安娜一下子又年轻了至少五岁。
“只有我一个人丑。贝蒂都比我好看。”丽莎充满敌意的盯着那张相纸。
“以后拍照的时候不要乱动,更不要不停作怪相,那样就好看啦,跟你妈妈一样好看。”伊丽莎白像个贤淑的母亲似的搂着丽莎的肩头。
“我不想长得跟我妈妈似的。”丽莎僵着身子恶狠狠的说道。
“你自然不会长得像妈妈,你以后怎么可能跟妈妈一样漂亮。”弗兰克不失时机的讥讽着妹妹。
“呃……弗兰克,你能帮我把这张照片放进药水池里么?用那个木夹子。”伊丽莎白忙不迭的制止着这兄妹俩山雨欲来的争吵——杰森真希望安娜也能用这种方式让他们的家庭免于充斥着孩童们高频率的咒骂声。
贝洛家全家福之后需要印制的相片就是杰森给伊丽莎白拍摄的船头单人照了。
“怀特夫人,我得先说好了,这相片如果很差,您可千万别生气。”杰森诚惶诚恐的说道。
“如果不好看,那是我自己长得糟糕,跟您没有关系。”伊丽莎白一边说着一边利落的将底片装进了显影机。
人物轮廓逐渐显现出来,杰森心中的温度越来越低:很明显这张照片的清晰度并不达标。
然而伊丽莎白却睁大了眼睛极为期待的盯着相纸。
裙裾和领带都微微飘起,相纸上的伊丽莎白面目微微有些模糊,但却并不能掩饰她那一瞬间的紧张、腼腆以及孩子般的慌张——这完全看上去不像是一张正经的肖像。
“呃……”杰森开始在拼命挖掘自己的词汇表,想找出最合适的语言来搪塞怀特夫人的责问。
然而伊丽莎白却看上去兴奋不已。
“太生动了!”这位浑身散发着女性魅力的上流夫人惊叹道:“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好的一张照片!”
“这个……”杰森一时完全分不清怀特夫人是在刻意客套还是真心觉得现实如此。
“真好!我决定了,以后我的追悼会上这张就是我的遗像!”伊丽莎白此时的语气和表情肯定会让人以为她在谈论着婚礼而不是葬礼。
“不合适吧丽兹姐姐。”丽莎开了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死的时候怎么也得九十一百岁了,却还给来宾展示一副这么年轻的遗像——弄虚作假啊。”
“我……”伊丽莎白眼神慌乱的向杰森求助,而杰森自己却也想不清楚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化解女儿造成的尴尬。
“丽莎,闭嘴。”杰森最终能拿出的解决方案无非只是这四个干巴巴却又充满权威性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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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彩号”在月光照耀下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着。
船舱里的伊丽莎白也同样无法让自己的心情保持一条直线似的平稳。
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独自一人不在雅各布的怀抱中入睡。
雅各布已经忙碌了颇有一段时间了,但之前每天都还会在十一点之前回到家中。
可今天呢,漂在在坐标未知的海面上,伊丽莎白·怀特能够拥抱的只有洗的不够干净的被单和充斥着陌生人体味的空气。
沙沙的海浪声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伊丽莎白二十年前那个海军夏令营的首日夜晚有多么的动人心魄。
那个连国歌都难以唱的一清二楚的男孩为什么会如此的让伊丽莎白·约克这位海军中校性格极度活泼的女儿倾心,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她虽然活泼,但情感上倾向被动,她毫不否认。
那天晚上,鲁莽的男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甲板上拦住了“亚特兰地亚”号战列舰轮机长视若掌上明珠的千金,并拼尽全力的试图吻她。伊丽莎白当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已经湿透,但她还是自然而然的义无反顾的拒绝了那位满脸雀斑的中学同桌。
后来这男孩随着泛着金光的共和国头号战列舰——以及伊丽莎白的父亲——沉入了海底。
后悔么?
伊丽莎白不后悔——一如八年前妇科医生告知她孩子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一样,不后悔、不埋怨、不惦念。
“雅各布……亲爱的……”伊丽莎白默念着丈夫的名字,仿佛这比“上帝保佑”四字还要更具有逢凶化吉的功效。
八年来,在独处的时候,伊丽莎白总是会听到胎儿微弱的心跳声——尽管她清醒的知道这一定是错觉,就算那米粒大小的后代还在她体内时都是如此:那不过是一颗劣质的受精卵,还根本没来得及发育出心脏就已经被伊丽莎白的身体淘汰掉了。
伊丽莎白现在非常需要自己的丈夫,她甚至之前都没意识到,她自信的以为离了雅各布也没什么大不了。
作为一名首都城市圈声誉斐然的律师,伊丽莎白真是不想承认自己那么的依赖比自己年龄大了二十二岁的丈夫。
但事实是无法否认的,雅各布不在身边的第一个夜晚,伊丽莎白就彻底失眠了。
不知为何,贝洛一家的影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这并不是个完美的家庭,伊丽莎白看得出来:如果她是安娜,她绝对不会丝毫不顾丈夫细微的生活需求而任何事情都全然说了算,她也绝不会一有机会就把照看子女的担子扔给丈夫。
杰森·贝洛……伊丽莎白回想着这个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两个孩子的父亲。他似乎性格上也没什么“大毛病”,甚至她看得出来此人性能力颇为了得。
那么时常愤懑的安娜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想到“性能力”,伊丽莎白更加思念雅各布了。她居然忍不住把手伸到了两腿之间——那里已经润湿了。
“不不不。”伊丽莎白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抽手而出,她对自己说道。“你发过誓的。你不想欺骗三位一体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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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电灯。
观步夏芽的唱片已经播放到了最内圈的空白处,喇叭里传来让人耳朵发痒的沙沙声。
X女士下身只穿着两条袜子,仰面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吸着比她大拇指还粗的雪茄。她下体还沾着些许液体的茂密毛发被最高速旋转的吊扇吹得摇曳如山坡上刚刚经历了微雨的莎草。
穿戴整齐的比尔曼总统背对着X女士站着,手里握着电话听筒,眉头紧皱。
“是,老师,您说的没错,我期待能跟您面谈。”总统的语气颇为的恭敬。
几句客套之后,总统撂下了听筒,把双手插进自己淡金色的卷发里使劲的梳理着。
“铃铃铃。”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办公桌上的那台。
“该死。”总统咒骂着冲了过去。
“什么?这还用专门打电话问么,快让他来啊!”总统对着听筒吼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该走了吧。你把我裙子扔哪去了?”X女士懒洋洋的坐了起来。
“不用走,一会跟亨利谈完你还得再陪陪我。”总统躬下身子从地上捡起X女士的长裙,然后递了过去。
“拉尔斯·比尔曼,你是老糊涂了么?”X女士仿佛在教堂神坛上看到了地狱里的小鬼在跳舞。
“怎么了?”总统坐到了办公桌后面,再次整理着衣物。
“我是你的敌人啊,你的情报头子来跟你汇报事情,你居然让我在一边听着?你是脑子坏了还是活腻歪了?”X女士干脆利落的套上了裙子,然后四处寻着自己的高跟鞋。
“在某一个方面你是我的敌人,可我另外的一群敌人却又同时是你的敌人——像绕口令是不是,但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X女士来不及把话说完,敲门声就已经响起来了。她只得坐回到沙发上。
内务部副部长亨利·迪亚兹进门之后瞧都没瞧过X女士一眼,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
“保皇党人死灰复燃了,而且混进了青年军,并且还跟罗伯茨的余孽搭上了线。”亨利·迪亚兹面无表情的说道。
“青年军的行动纲领到底是什么?”总统点着了一支雪茄。
“没有什么纲领,目前纯粹以聚众挑衅侮辱宪兵为乐。但从他们喜欢唱旧国歌来看,他们多半对约瑟夫·李有些尊崇。”
“尊崇他倒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毕竟我们所承认的反帝制先行者也是他,只是他的思想跟他写的歌词一样过时了而已。但保皇党和约瑟夫·李的追随者如何能凑到一起的?保皇党忘了约瑟夫·李亲手签署了多少个皇族成员的死刑令了?”
“有趣的就是这个。不但凑到了一起,新一代的保皇党人还试图创造一种简直堪称荒谬的理论:约瑟夫·李结束帝制是为了保全帝国,他所建立的共和制度是一把手术刀,只是为了把附着在帝国身上的癌肿彻底切除;而现在手术完毕了,手术刀也该被扔进垃圾箱,帝国要重新站起来了。约瑟夫·李是把病入膏肓的帝国医治好的功臣。”
“哈……”总统笑了起来,他对着沙发上X女士耸了耸肩,说道:“小姑娘,你说这听上去滑稽么?”
“大概没有你说大选得票不到百分之八十五就算输滑稽。”X女士在不停的冷笑。
“伶牙俐齿。你们都等着瞧吧,这种生拉硬凑的理论就是个怪胎,而这种怪胎是生不出来的。”
“怎么不管它叫‘奇异的果实’了?这不也是敌对双方搞出的杂种么?”X女士不无讥讽的说道。
“保皇党和青年军还不配互相称作敌人。我现在好奇的是,罗伯茨的党羽又是怎么回事?”
“罗伯茨的祖上是旧帝国的侯爵,尽管在帝国覆灭前二十年就已经被皇帝撤销了爵位。保皇党应该是许诺他们,如果帝国重临,罗伯茨就能拿回爵位。”
“哈哈哈……这个就更可笑了。我们可怜的交通部长马上就要吃枪子了,而且一个后代都没有,爵位对他还有什么用?”
“你不也没有后代,那你想把总统当到死又是为了什么。”X女士不失时机的继续揶揄着。
“哈,亨利,你先回去吧。”比尔曼总统站了起来,他高大躯体投射出的影子宛如一头黑色的恶龙。“我需要单独教育一下可爱的X。”
十分钟之后,总办公室里传出了尖利的女人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