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以后，厉沐尘果然答应要来。

  于是，他们一行人全部移步到影院不远的火锅店举办庆功宴，把火锅店挤得水泄不通。

  程向昀和董沾原本只想坐在最后头的一桌静静吃垮节目组而已，不料刘葱和凌伯琳硬是把他们生拖死拽，一路拽到坐满大人物的大桌。

  “……”他们摸摸鼻子乖乖坐下，寒暄了几句后，埋头开吃，无暇理会餐桌上的暗潮汹涌。

  厉沐尘是庆功宴开始一会儿后才出现的，一来就把董沾挤掉，把自己生生塞进程向昀旁边的桌位。

  “你来啦……”程向昀正专心把肉塞满嘴，见他来了以后，把一套干净的餐具推到他面前。“快吃吧，可好吃了。”

  “谢谢。”摸摸她一副邀功的脸，厉沐尘和桌上的其他人稍微打过招呼后才动手煮肉片。

  “来来来！今天必须喝一杯啊！庆祝我们《再活一次》收视率这么好！” 刘葱举起酒杯，朝四周敬了酒后就把杯里的酒一口闷下。“谢谢各位！”

  “干杯——”所有人跟着举杯，同时闷下一口酒。

  厉沐尘和董沾偷偷把酒杯换成盛着汽水的水杯，只有程向昀跟着闷了那口酒。

  “啊……好烈的酒！”程向昀不禁低呼，酒过的喉咙又烫又烧，过了一会儿连整个肠胃都仿佛燃烧了起来。

  “喝点水。”厉沐尘抢过她手上的酒杯，换上清水。

  程向昀乖乖把水都闷下去，还是灭不了她燃烧的喉咙和肠胃。

  “来！我们敬程主编一杯！”刘葱把在座所有人都敬国议论后，目标落在还在猛灌水的程向昀。

   “好啊！”听见刘葱的话，程向昀果断换上酒杯，倒了满满一杯。“来！敬你刘导，祝《再活一次》收视爆灯！”说着，她把烈酒一灌，全倒进喉咙里。

  厉沐尘出手想阻止，却被董沾一把拦住，然后朝他皱着眉，摇摇头。

  “哈哈哈……好！”刘葱对于程向昀的话很是高兴，喝了一杯再接一杯。“这就得靠程主编了！”

  “高抬高抬了……”程向昀又灌了一杯，一瞬间脑子就有些迷糊起来。

  “接下来让我们敬白诩老师……”刘葱这下终于换个人祸害。

  结果一顿庆功宴下来，程向昀被迫灌了好多杯酒，结束以后马上冲到了洗手间里大吐特吐。

  厉沐尘只能焦急地等在门外，手上拽着一瓶矿泉水和热毛巾。

  董沾从远处缓缓走来，同样等在厕所门外。

  “为什么阻止我？”见他走近，厉沐尘劈头就问。

  董沾心情也不好，既担心程向昀的情况，又无可奈何。“你不知道，这一场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应酬，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扯起一抹苦笑，他顿了一下：“程向昀今天的表现足以为日月刊拉拢很多人脉。”刘葱在娱乐圈地位颇高，只要讨好他，就能给日月刊带来很高的收入。

  “为了日月刊，她的健康和感受就不用理会了吗？”厉沐尘理解这是他们的工作，但他不能理解董沾对程向昀的轻视。

  “我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她想努力做好的事情，我无法阻止，也不会破坏。”这么多年陪在程向昀身边的他比谁都清楚知道，她熬过了多少苦，为了这种应酬吐过多少次，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把当初默默无闻的日月刊攀上如今的地位。

  而他，唯一能做好的，就是在她被灌得迷醉时，保持清醒，把她安全送回家。

  一次又一次。

  “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对啊，他一直都很心疼，他想为她挡去那一杯杯烈酒，但他也清楚知道，这么做只会让她的努力白费，他不忍心。要像厉沐尘那样不管不顾，他做不到。

  他只是想守护她的这份热爱。

  厉沐尘静默下来，把手中的毛巾用力攥紧。

  程向昀啊，不仅自己对自己狠，连身边的人都对她这么狠。

  为什么，就那么令人心疼呢？

  ——

  “啊……你是……”在他们四目交接，大眼瞪小眼时，程向昀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跌跌撞撞走出洗手间，一头撞进某个人的怀里。她迷迷糊糊抬头，看见无比熟悉的面孔。“逢画之……”

  逢画之扶稳在他怀里钻的人，没有回答她的话。

  “怎么又不说话……你倒是说句话呀……”程向昀不满了，这个男人怎么都不说话。

  “……”逢画之努力想了一会儿，想想出一字半句来回答她，怀里的人就被抢走了。

  厉沐尘把程向昀横抱起来，远离这个陌生男子的怀抱。

  然后与他四目交接。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再活一次》的化妆师，逢画之。

  这明明是他和他的第一次正式会面，面对着面，这样对视着。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逢画之的脸，那么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

  “不好意思，她喝醉了，刚刚打扰了。”心中闪过千千万万个想法，但厉沐尘的神色很快就堆满礼貌的笑，抱着还在怀里挣扎的程向昀离开。

  走回去的时候，董沾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厉沐尘腾出一只手，在程向昀的背包里翻出她的车钥匙，扔给还在发呆的董沾。“我送她回去，你先用她的车回家吧，明天再把车驾来公司还她就可以了。

  董沾反应过来接过钥匙，在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前开口：“你说得对。”

  他说得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程向昀的，但他却不像厉沐尘一样，什么都以她为先，比起程向昀，他似乎更在乎的，是日月刊，是他们共同守护的那份热爱。他只是喜欢和她一起并肩作战，让日月刊一步一步走向顶端。

  所以这些，从来都不是喜欢。

  那份和厉沐尘对她一样的喜欢。

  厉沐尘的步伐滞住，很快反应过来，左转进入转角。

  ——

  第二次把喝醉的她抱回家，这一次他学乖了。

  没急着把像树懒紧紧抱着他的某人拔下来，他先到厨房倒了一杯清水，才缓缓走向沙发，抱着她坐下。

  程向昀连忙坐好，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面对着他。

  “来，喝点水。”把水杯慢慢递到她嘴边，在她微张的嘴倒入一些水，等她慢慢咽下，才接着第二口。

  “不喝了不喝了……”吞了好几口后，程向昀推开他想继续投喂的手。

  厉沐尘只好作罢，把水杯放回桌上，静静看着她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向昀啊。”

  “嗯？”程向昀应了一声，顺便打了个嗝。

  “你有喜欢的人吗？”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逗一逗她。

  “有啊。”她很快举手回答。

  “谁？”生怕她的回答是董沾，厉沐尘问出口以后就后悔了。“算了，你不用回答……”

  “你啊！”她伸出手指，戳一戳他的鼻尖。

  “我？”厉沐尘承认自己此时此刻，心中那种狂喜，整颗心脏蹦起又落下，在他胸膛里起起落落。

  “对啊。”

  “等等，你……知道我是谁吗？”要是她误认怎么办。

  “呵呵呵……”程向昀狂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

  厉沐尘随着她的声音，心脏慢慢悬起。

  “周润发！”她指着墙壁的海报大喊。

  “……”……

  “开玩笑的嘛，你是厉沐尘啊。”咯咯自己笑完以后，程向昀又说，手舞足蹈的很欢快的样子。

  厉沐尘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三魂气魄重新回归，被她整得哭笑不得，只能动手捏捏她调皮的脸蛋。“所以，程向昀，是喜欢厉沐尘吗？”

  “对呀！”

  世界好像安静下来，他只听见自己入鼓的心跳声。

  原来听见自己喜欢的人，说喜欢自己，是这么愉快的事啊。

  他真幸运。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他看着眼前的红唇，脑子有些恍惚。虽然知晓这样做是趁人之危，失了君子的礼貌，但是，但是……

  他就想放肆一次。

  就这一次。

  他舔了舔唇，随着乱七八糟的心跳声，缓缓靠近，还有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二厘米，一厘米，就能吻到她了……

  “你要干嘛！”程向昀义正言辞的一把把他推开，不带一丝犹豫，就这样把他推远了。

  “……”呜啊！好可惜！

  程向昀推开他以后就一直在外套兜里掏，掏了一回会儿，才掏出一颗糖果。

  是那颗欧洲的限量版糖果。

  她很快摘掉包装，把糖果丢进嘴里含住，再把包装纸揣回兜里收好。

  厉沐尘疑惑的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心里还在遗憾刚刚的吻。

  猛地，程向昀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把唇撞向他的唇。

  厉沐尘顿时被吓得僵住，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淡淡的酒气，身上的自然香气，还有，嘴里的糖果甜味。

  他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开始动了，用唇含住他的唇，轻轻撬开，一阵糖果的甜香向他渡来，蔓延在他整个嘴腔。一颗糖果就这样被她推入他的嘴里，她用舌头一下一下舔着他嘴里的糖果，扫过他的舌头和牙齿，让他忍不住一个战栗。

  这个糖果是香草味儿的，甜而不腻，随着她的舔舐融化在他的口腔里。

  程向昀在他喘不过来气之前放开了他的唇，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厉沐尘脸上的燥热始终无法散去，和程向昀对视着，最后还是他羞得把脸转过去，避开她炙热的视线。

  喝醉酒的程向昀，主动得有些可怕呀。

  “好甜……”她低声喃喃自语，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笑声。

  厉沐尘不理她。

  “好喜欢……”

  “……”她的一句话再次把他的心拨弄得凌乱不已，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他想找点话说，缓和一下自己的心跳时，程向昀就把脑袋埋在他颈间睡着了，呼吸慢慢冗长，也没再说话。

  他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以后程向昀每次喝醉以后都这样，真是……

  其实也还不错。

  可这终究非君子所为……

  去他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