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父女冲突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9日 下午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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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心田里,都滋长着一个悲伤的自己。”胖女人总结道。
关于这点,王长富深表认同。他和苗桂兰之间算是彻底爆发了,他们这几年的相敬如宾,也就只到那个周六的晚上,王长富从医院回来后,两人就没有正眼看过谁,反而是怨恨更深。没过几天,王长富去学校接王胜春放学,他想花更多时间和女儿呆在一起,出门前,他在自己小号的博客里写到:“宝贝女儿,如果十年后,我离开了现在的家,那并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我想去爱自己了。”他的小号本来就是那种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账号,博客的内容也就所有人可见了。
王长富关上电脑出门,按下电梯,在等电梯攀升的短短几秒钟内,他又多出了些迟疑,源于担心有人对他的博客评头论足,王长富最受不了的是,有些自认为自己懂得多的人老喜欢评论别人的博客,更何况,这些人是王长富压根不在意的人。他折回到屋里,打开电脑,鼠标在删除按钮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又移到设置按钮上,如果不是王胜春快放学了,他可能也拿不定注意,最后,他把博客设置为不可评论,做完这一切,才带着些放心出发。
王长富没有站在校门口,而是站在马路的对面,远离人群的同时,也能让王胜春轻松的看见他,他在短讯里讲清楚了,他站在学校对面的电线杆边上。王长富不喜欢和一堆人挤在一起,一直以来,他都讨厌人多的地方,越多人挤在一起,越是容易忽略掉自己的感觉,容易被别人裹挟进不相干的事件里面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喜欢学校,学校教的东西和社会上所需的知识比起来太滞后了,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呆板的框架,让教育体制变成了一座柔性的牢笼,大门永远敞开,但没人逃得掉。而且,王长富在学校的那些经历,至今都让他感觉到无力。
那时候,欧阳素在城里给小核桃找了出路,他给都市报投稿被采用了,每个月都会有稳定的稿费寄到他手里,有个周三,他刚拿到一笔稿费,原本很高兴的事情,却因为妈妈的到来,让心情便的没那么轻松,事情是这样的,王晴依然没有回来,她给小核桃捎钱回来,都是通过肖家的婶子捎回来的。
那天还在上课,妈妈在教室外的窗户上挨个看,她在找小核桃。换做以前,在学校发生这样的事情,小核桃想在地上随意找个缝钻进去,这回再怎么糟糕,对他完全没有影响。老王和妈妈通过散步谣言和断掉小核桃住宿费的方式,没有逼迫王晴成功现身,这次就直接杀到镇上中学来让小核桃退学,妈妈先是用和三表嫂吵架的方式把龙老师气走,又用全马场都在辜负她的委屈和哭泣把于老师气到无话可说,最终,闹到校长办公室。这世界有个比较见鬼的现象,但凡哪里发生个什么稀奇的事情说,一大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能围城一个铁桶,校长办公室现在就是这样,被围的水泄不通。小核桃站在进门的一侧,妈妈正式地坐在校长面前和他讲道理,听得小核桃对校长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好了,校长,你不要说了,我自己的孩子我有自己的安排,讲难听点,你就是个教书的,你没资格管我怎么样安排王长富的以后。”妈妈这回换了骂老王的模式。
“家长,你要从长远考虑啊,王长富这么好个苗子,你让他回去挖煤,这不是浪费人才吗?”校长已经苦口婆心了半小时了。
“这个不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家孩子就行。”
“家长,你听我说,我们这帮老师都很关心王长富,他如果去挖煤,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情,更何况,他这么小就能够挣钱,以后能做更大的事情啊。”
“出事情我没找你负责啊,我找的是煤矿啊,关你什么事?”
“你说的对的,但我们都希望你再考虑下,不要让他退学。”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你做好的事情就行了。”
“哎呀,家长,如果是家里有困难,王长富上学的钱我们都愿意资助,你看,欧阳老师给他买鞋子,于老师要给他出学费,住宿我可以给他安排的,你就让他读完书,不会花你的钱的。”
“哦,给他买了就行了啊,我需要他回家挣钱还债。”妈妈厉声,翘起来二郎腿,她不停的拍打翘着的那条腿的小腿。
“挖煤能挣什么钱啊,他现在写诗都能挣钱了,又不危险,又比挖煤挣的多,你再想想看嘛。”
“挣的钱在哪里呢?”妈妈不信,冷眼看校长。
“阿姨,钱在这里,王长富头一批诗歌的稿费是一千九百块钱,都在这个信封里。”苗桂兰红着眼睛从人群里挤出来,把信封拿在手上。那个时候,小核桃的钱几乎都给了苗桂兰,他嘴上没说,实际上,他是希望苗桂兰有了这笔钱,能够把自己解救出来,拿到钱后,他也就如数的给了苗桂兰。
“你个小狐狸,王长富的钱怎么到你那里了?”妈妈看到钱的时候,眼神凌冽,就像是饥饿的捕食者看见弱小的猎物般凶猛。
“你来干什么?”小核桃赶紧挡住苗桂兰,他害怕妈妈会动手打苗桂兰。
“王长富啊,你太苦了,这种事情,我不忍心看你站这里受苦。”苗桂兰泣不成声。
“你把钱拿过来,那是我儿子的钱。”妈妈箭步上前,右手向一把利刃,从小核桃的耳边穿过,直指苗桂兰手里的信封。
“你要没事,就走吧,别丢自己的人了。”小核桃抢先夺过信封,把苗桂兰护到身后。
“你个小畜生,你说什么?”妈妈的眼里,那要吃人的气氛由薄变厚。
“我说你,妈,你是到底有多恨我啊,非得要把我拿去挖煤,死了你心里才舒服是吗?”
“别扯没用的。”妈妈站直,她在蓄力。
“如果有命运,那命运安排你给了我生命,我剩余的人生,命运即使早有安排,我想,这也和你无关,挖煤也好,读书也好,我要自己做决定。”小核桃打开信封,把里面的钱抽出一部分来,他继续道。“读书两年,我总共花了你七百九十九块两毛钱,我两倍还给你,我不会回去挖煤的,那不是我的命,我有另外一个命,我不想跟你讲,你也别想插手。”小核桃拿出十六张崭新的绿色钞票,递给妈妈。
“你以为,这一千六百块就能断绝关系?”妈妈那贪得无厌的嘴脸,没变过。
“最好能断,我以后的一切不用你操心,但我依然会为你们养老送终的。”小核桃冷静得像一座千年雪山。
“你个小畜生,就和王晴一样。”妈妈牙齿咬的咯咯响。
“妈,你把王晴卖五万块的事情,你要失望了,王晴已经在外面成家了,过得很好,我让她别回来了,你拿不让我读书做筹码的事情行不通了,以后就不要再讲了。剩下的三百块钱你也拿着,希望你和我爸过好些。”小核桃把信封也递了过去。
“你翅膀硬了啊,是这小狐狸怂恿你的吗?”妈妈恶狠狠地指着苗桂兰。
“妈,你尊重下自己,村里骂街的语气,请你不要用在她身上。”妈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核桃继续道。“我从今天后不会回马场了,有些东西,在你和爸爸的心里慢慢的死去,我害怕和你们渡过的每一个夜晚,这么多年来,我还怕每一份亲密的友情,你说我是废物,没有朋友,不是没人理我,是我害怕人。”
“你敢不回来?”妈妈把拳头越捏越紧,连汗液都无法逃离她的掌心。
“我要努力读书,改变穷苦的命运,以前不敢想,现在我敢了。我有了这样的希望,关心我的人,心里长满了爱和希望,你和爸爸的心里没有。而且,你也别想着你把我卖给谁家做上门女婿了。”小核桃说的时候看着苗桂兰。
“谁卖你了?”妈妈气得发抖。
“你和我爸的谈话我听到过,你们计划把我卖给独店子村的黄家,那家女儿有点弱智,一只眼睛是瞎的。”小核桃甚至觉得有点可笑,他嘴角闪过一丝滑稽。
“你个小畜生,我今天打不死你……。”妈妈冲上来,对着小核桃的头就是一阵拳头和巴掌,几个女老师看不下去,过来把妈妈架住,让小核桃赶紧出去,小核桃没走,他冷笑着站在那里,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冷笑。
小核桃听不见任何声音,妈妈横飞的唾沫,女老师们用尽全力阻挡甩飞的汗水,校长拍桌子时带翻的茶杯,苗桂兰满眼泪水的哭喊,小核桃还是听不见,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刚才被打聋了。幸好,眼睛还看到见,于老师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进来,两个制服把妈妈硬生生拖了出去,围观的一片人瞬间清除了一条罗马大道,妈妈被拖离后大道又迅速闭合。欧阳老师眼睛红红的,她问小核桃有没有事儿,从嘴型上来看,是这样的,小核桃笑了笑,他语言功能可能也丧失了,他想转脸看看苗桂兰,但这一转脸,耗尽了他的燃料,脑子从拥挤慢慢变成空白,苗桂兰的脸由清晰变得模糊,再由模糊变得完全看不见,小核桃闭上了眼睛。
小核桃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花板是上了年份的水泥板,蚊子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就像漫天的星斗一样,时而密集,时而疏松,墙根上还挂着蜘蛛网,他想起看过的一本书里,有关于笛卡尔发明坐标轴的故事,有一天,笛卡尔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他突然发现,可以把墙和天花板接壤的那条线作为横坐标,另一条线作为纵坐标,这样,就能清楚的知道平面上某个点的具体位置,是个很有聪明的家伙。这间屋子的墙角有一个洗脸盆架子,虽有三层,但没有盆,小核桃躺在医院肯定没错了,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就是最好的证明,外面天快黑了,从逻辑上来讲,小核桃睡了一个下午,有点可惜,错过了一个下午的课程,但这不重要,他只想干一种活着时最重要的事情,告诉苗桂兰,解救她的事让她放心,他小核桃可以做到。
小核桃两只手在床单上胡乱摸索着,在空气中到处摸索着,没摸到书,他有些难过,嘴角不自觉地向后抽,他赶忙把手背顶在嘴唇上。此时,一股莫名的想哭已经形成,在喉结处一阵捣鼓后,哭泣由一个小小的无助念头,以指数级的速度在嗓子眼里疯狂分裂,撞击着胸口里的每一寸血肉,小核桃屏住呼吸,想通过缺氧的形式来饿死哭泣,他越发的把自己的嘴唇顶的紧,越发的感觉到那股疼痛让自己无法抗拒。小核桃变得天旋地转,脑袋开始变重,身体开始向后沉,感觉就像梦里那个他最害怕的深渊再拖他,紫色的藤蔓,触手已经接触到他的皮肤了。
这时,苗桂兰来了。小核桃不想住在医院,跟医生讲清楚后便出了院。医院花费的钱,已经用王晴给的钱结清了,回去的路上,苗桂兰把一千九百块钱拿了出来。原来,派出所的人和妈妈讲好了,小核桃的事情他自己做主,除非小核桃要自己退学,不然没人有权利签字让他退学,公民享受受教育的权利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警告妈妈不要和法律作对。至于钱,派出所的人认为,那笔钱相当于是小核桃的奖学金,学校发的奖金,学生有权利自己支配,就从妈妈的手里要了回来,派出所的人也警告妈妈,以后不准来学校闹事,基本上来讲,一千九百块钱,不知道能把妈妈心里正在死去的东西重新救活。
想到那件事,王长富踢了踢电线杠,他不怨恨谁了,只是讨厌学校。王胜春没有招手,她好像早就看见王长富,瞟了一眼后,低着头走到王长富面前,王长富提议带她先去吃饭,然后去商场里那个全是玻璃墙的书店写作业,顺便来一块白巧克力蛋糕,这是王胜春最近喜欢吃的东西。王长富兴奋地讲着,王胜春依然低着头,当王长富问她的意见时,她只是轻声地答了一声“好”。就这样,两人如愿地坐在了书店里。
“我喜欢这里的咖啡。”王长富猛地喝了一大口后,满足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王胜春看了一眼他的杯子,短暂地笑了笑,她无精打采地吃着蛋糕,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这次蛋糕的味道,就像这次书店之约一样不值得一提。
“春儿,你知道爸爸是爱你的吧。”
“嗯。”
“那你也知道,不管发生什么,爸爸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吧?”
王长富说完,他正准备讲下一句时,王胜春猛抬头,好像很害怕王长富接下来的话,父女两目光接触的瞬间,她又低下了头,王长富也被这一下打乱了节奏。
“嗯。”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遇见什么困难,或者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爸爸讲,爸爸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哦。”王长富说着便抬起手,他想摸摸她的头,但又觉得女儿大了,有些不好意思,就把手放下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你就是说这个?”王胜春抬头看着他。
王长富愣了一下,他转了转咖啡杯,然后反问道。“你以为爸爸要说什么吗?”
“没什么。”王胜春低下头,拨弄着蛋糕。
王长富不知道如何继续这次聊天,便转到另一个话题,他开口道。“今天的蛋糕不好吃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王胜春把透明的塑料勺子递了过来。
“不用,爸爸戒糖呢。”王长富摆摆手,继续说道。“如果不好吃就别吃啦。”
“好。”王胜春放下手里的勺子,四处扫视空荡的书店,刻意避开王长富的方向。
“那做作业吧。”王长富提议,王胜春打开书包,把作业拿出来做,她一会儿极速填写,一会儿又把书包里的书都翻开,就差点把书包的夹层都翻一遍,还是找不出问题的答案。
“爸。”
王长富视线从书上移开,王胜春这么一叫,他刚才看到哪一页都搞忘记了,只准备了一脸的笑容,随时放到她眼前,轻声道。“咋啦。”
王胜春顺势把课本移到王长富面前,用笔头指着一串数字问道。“这个你会吗?”
数学是苗桂兰的强项,上学的时候,都是苗桂兰带着他走上及格线的,想到苗桂兰,他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王长富捏了一下下巴,认真把题目读了一遍后笑道。“爸爸不会。”
王胜春把课本收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笔尖用力戳着课本,仿佛要杀死那道题一样。
“嗨,春儿,我们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怎么样?”
王胜春摇了摇头,她又吸了吸鼻子,王长富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哭。自从吵架过后,苗桂兰回来的更晚了,她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王胜春的房间道歉,然后自顾自说一些关心的话,她做的这些,不知道是作为母亲的义务使然,还是真的出于愧疚。王长富和苗桂兰在家已经不讲话了,吵架的事情和细节,王胜春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王长富不在乎到底她讲的是不是客观,他也不想拿这事情在王胜春面前讲,显示不了他有多委屈,也不会让自己的形象有多伟岸,春儿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这点。
“你愿意亲自打吗?”王胜春低声问。
“当然啊。”
“妈妈说她不想和你有任何一点点关系。”
王长富的恨意开始作祟,脖子和后脑勺嗡地一声,就开始燥热。他把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捏紧,然后放松,整个过程,就像把某种东西活活捏死了一样。
“那是我和妈妈的问题,但问妈妈数学题,这是你的事情,我想,妈妈会接听的哦。”
“你怎么保证她会接你电话?”
“我先给他发条短讯说明就好的嘛。”
“如果她没看到呢?”
“那我发完短信,再给她打几个电话,她手机振动,就会看到啦,对不对?”
“如果她在忙呢?”
“春儿,那我们空着这题,等她看到消息了,打过来我们再继续做这题。”
“如果她不想打回来呢?”
“那我说你的作业很着急,这样她会打的。”王长富感觉,自己像在劝一个两岁的孩子睡午觉,孩子总是讲有怪物不让她睡,他得把怪物一步步排除掉才行。
王胜春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如果,她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呢?”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如果不是离这么近,王长富绝不会听到她这个问题。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打个电话,把题问清楚,答案写清楚,挂完电话,这依然会是个安静的晚上。大大的书店,安静的环境,香草拿铁混合着燕麦奶的清甜,没有贝斯伴奏的爵士钢琴音乐,还有桌上只吃了一半的白巧克力蛋糕,就这么个美好安静的夜晚,就这么毁了。
“你干什么?”王长富压低声音,没有减轻责备的成分。
王胜春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王长富左手食指在她面前的桌面上重重敲击着,盯着她的头顶继续道。“就打个电话讲清楚的事情,你搞这么复杂干嘛?爸爸都讲了,打过去,加上发短信,她会回的,你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
王长富停了会儿,他不知道停了多久,很久,或者只是过了喘口气的时间,王胜春不回应,
这让他更生气,敲桌子的力度变得更大了,王长富又说道。“我在给你找方案,你一直在设置拒绝的理由,你压根就不行动,怎么会得到答案,爸爸跟你讲过好多遍了,啊?遇见问题,努力去解决啊。”
王长富心跳太快,他感觉气血像发生井喷的石油,想要冲破他的天灵盖,去触碰三层楼空高度的天花板。这使得他说话变得不连贯,不得不停下来吞口水缓和下。
“说的好听,你的问题呢?怎么解决的?”王胜春厉声反驳,即使她没抬头,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书店里的所有眼睛都看向他们这桌。
讨论自己的家事,王长富更愿意关起门来聊,他不想和陌生人分享这些时刻,也不想让熟人看见这一幕,即使是那些仅仅遇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这有点丢人,王长富是个自尊心脆弱又要强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锤了锤紧缩的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春儿,我们回家吧,回家……”王长富还没讲完,王胜春快速收起课本,重重砸进书包里面,她用力把椅子踢开,撂下一句“我恨你们”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书店。
“我明白了,所以,你们两在那天晚上就商量好离婚的了?”胖女人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不是,我们过了个把月吧,才坐下来认真说这个事情的。”苗桂兰纠正道。
“为什么?”胖女人不解。
“你要知道,那时候我们都不冷静,所以没法交流。”王长富微笑着回答,就好像,他成了整件事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