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網路）劇《阿杠故事》第3集

運動場上 春日

曹教練掐著秒錶在給阿杠記時間：總的來說還不錯，但是，在比賽場上，就怕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

阿杠佩服地點點頭：老師，不，義父，我會記住你的教誨，嚴格要求自己。

曹教練一陣陣短促的咳嗽，捂著胸口。

阿杠：老師，你怎麼啦？

曹教練：在會東勞改農場落下的職業病，肺上問題比較大。

阿杠體諒地：老師，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曹教練：我知道，阿杠，我有個心愿想請求你幫幫忙，我喜歡馬拉松，也研究了許多理論，自己也有許多體會，可是，我的中文水平就一般般，沒有辦法完成寫作，你，能夠幫助我完成這個畢生的夙願嗎？

阿杠毫不猶豫答應道：好的，我們抽個時間，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你口述，我記錄，將來有時間再慢慢整理。

公園涼亭 春日

曹教練和阿杠雙雙來到。

阿杠從挎包里拿出一些點心和兩瓶汽水，放在石桌上。

曹教練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型錄音機遞給阿杠：這個我送給你的，可以錄音，回去慢慢整理。

阿杠喜出望外，這是他期盼已久的東西：老師，你想得真周到，不過，讓你花那麼多錢，真不好意思。

曹教練：我一人吃了全家飽，這點錢，我還沒有傷筋動骨，開始吧！

阿杠一本正經地打開錄音機，翻開筆記本。

曹教練凝視著湖面上的小船，娓娓道來。

（回憶）

畫外音自述：1982年，我接到平反通知書，安排在運動學校工作。改革開放後，中國體育競技快步與世界接軌，中國為了參加1984年的第23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國家馬拉松運動隊開始組建。

（回憶完）

教師辦公室 春日

曹教練正在備課。

學校人事處長進來，遞給曹教練一份調令：曹老師，國家體委發來的調令，要你去北京，擔任中國馬拉松隊總教練。

曹教練抬起頭來，不信任地：調我當總教練，有沒有搞錯？

處長：沒有錯，這明明就是你的大名。

曹教練搖搖頭，肯定地：北京，我不去，你告訴校長，我要去大涼山選運動員，那裡才有人才，從小就上山下山，身體素質才適合跑馬拉松，北京那些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一個個奶油小生，跑什麼馬拉松？簡直笑話。

處長：曹老師，你的觀點也有些道理，我轉告校長。

校長辦公室 春日

校長正在接電話：我們正在做曹老師的工作，國家需要他，我們肯定支持。

電話里傳來國家體委領導的聲音：我專門派負責組建國家馬拉松運動隊的李專員到四川來拜訪他。你們配合一下，一定要動員他出山，馬拉松運動在我們國家是短板，像他這樣在國外接受過正規培訓的人，基本沒有，可惜呀，前些年他和他爸爸回國以後，沒有引起重視，現在他爸爸也作古啦，就剩下他這個種子選手。

成都雙流機場 春日 下午

四川體委金主任和一個年輕人手舉，「接北京國家體委客人」

金主任接到李專員，說完客套話，詢問來意。

李專員說：「我來只是辦個小事情，找一個像外國人的曹教練。」

金主任笑著說：「領導安排您住我們單位的招待所，您大老遠坐飛機過來也累了，先睡個午覺，晚上一起在招待所旁邊吃頓飯。」

金主任開車安頓好李專員。

省體委辦公室 春日 傍晚

金主任正在給一位領導模樣的人彙報：李專員是為調曹老師的事情過來的，我已經安排他在招待所住下。

領導輕嘆一聲說：該走的還是留不住，晚上我就不去了，你下午接曹教練去招待所和他一起吃飯。吃完飯記得開發票，明天上班來報銷。

招待所飯堂 春夜

金主任陪李專員、曹教練談笑風生的圍在圓桌旁。

金主任陪曹教練與李專員吃飯。

李專員就道明來意，他端起酒杯：曹老師，這次我受國家體委領導委託，前來請曹老師出山，參加國家馬拉松隊的組建，擔任總教練。

曹教練飲盡杯中酒，放下酒杯，說：「北京我不去了，我還是到大涼山去組建馬拉松運動隊吧。」

李專員很詫異，他把調令舉到曹教練面前，說：同志，你沒看清楚嗎？這可是首都，多少下放勞動的同志平反後，為搶奪回城指標爭得頭破血流。在你們四川，我知道一個叫文秀的成都姑娘，為了回成都，丟了小命。您可別像她一樣把自己的命丟在大涼山，那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有啥好處？

金主任在一旁察言觀色。

李專員講得起勁。

曹教練突然生氣地說：你們這些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嬌生慣養好吃懶做的城裡人懂什麼？城裡才鳥不拉屎呢！樹都沒幾棵，哪有鳥屎拉？鄉下到處是綠水青山，鳥拉的屎多得很！

李專員一臉無奈，說：鳥不拉屎只是一句俗話，又不是真說沒有鳥拉屎的意思。怪不得別個說你是外國人，不懂中國文化。

金主任見狀，連忙打圓場：趕緊吃，趕緊吃，菜都涼了。老說啥子拉屎的事，咋個吃飯哦。

曹教練滿臉怒氣。

金主任起身又把酒杯斟滿，說：這杯乾了就吃飯，吃完飯才好商量事情嘛。

三人端酒碰杯。

李專員覺得剛才的話有點不妥，滿懷歉意地對曹教練說：這是黨對你的信任，你可不要辜負了國家授予您的名譽地位……

李專員還沒說完。

曹教練擺手阻止了李主任的繼續說話。長嘆一聲，滿臉的傷感與失落寫在臉上。與二人碰杯喝了一大口酒後，說：父親讓我報效祖國，代表中國隊參加奧運會，實現父親的夢想。可是，當時的中國不是奧運會成員國，不能參加奧運會，我很希望國際奧委會能允許我以個人名義參賽，可惜參加不了，父親的願望泡湯了。我被打成潛伏在中國的蘇聯克格勃，紅衛兵把我五花大綁，戴著高帽遊街，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把我捆在大卡車後面遊走批鬥。當時的我，低頭看路，幻想繩子突然斷掉，讓後面的批鬥右派的卡車把我壓死，早死早超生。他們把我送到會東，關進勞改農場，每天強迫我下礦井挖礦，連吃飯都不準上來。我咳出來的痰像泥漿一樣黑，甚至咳血。不準休息，不準看病。吃的飯都有一股霉臭味。菜湯渾濁不堪，像餵豬的泔水。有人直接咳死，還有人自殺……」

金主任又斟酒：「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現在你已經平反，不要再說了。」

曹教練大口吃菜，卻食之無味。

三人又碰杯。

李專員介面說：就是，現在是改革開放，百廢待興，正是你大展宏圖的時候，怎麼還想去大涼山？

曹教練說：大涼山的環境很適合培養馬拉松運動員，我去那裡組建一隻民間馬拉松隊，把這隻隊伍打造成奧運會金牌得主的隊伍。那裡，更適合我發揮。

李專員舉起酒杯，無可奈何地：也好，你先考慮考慮，基層要啥沒啥，培養人才那是需要一定的物質條件的，不是說說就能解決問題的。

省體委辦公室 春日

金主任向領導彙報了昨晚吃飯的情況：情況就是這樣，曹老師畢竟是有外籍血統，說話直來直去，有點不歡而散的感覺。

領導得悉曹教練的想法後欣喜若狂，立刻表態：既然國家調他不走，我們就給他創造條件，由他領銜四川省運動技術學校馬拉松集訓隊，到各地挑選隊員。

教師辦公室 春日

校長：曹老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省體委領導專門研究了留下的事情，同意學校成立馬拉松集訓隊，並且撥出專款，由你擔綱教學，不過你選擇在大涼山選運動員的理由是什麼？

曹教練欣喜若狂：我之所以選擇大涼山作為馬拉松運動隊的訓練基地，並且選拔高原環境的孩子，是因為這裡與前蘇聯烏拉爾地區與及東非大裂谷地區有著相同地理環境和人文條件，包括生產方式都非常相似，非常適宜培養優秀的馬拉松選手。

（回憶完）

字幕：曹教練的這個論斷，二十年後被位於東非大裂谷地區的肯亞、衣索比亞的黑人選手所證實。

從2000年開始，這兩個國家的運動員佔據了世界上所有重大馬拉松賽事的領獎台。中國涼山直到今天都沒有出現過一個世界馬拉松冠軍，也許是曹北星教練早早落幕，也或許涼山再無第二個曹北星，即使是他的愛徒阿杠仍在，也跑不出世界紀錄來。正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一組四季交替的蒙太奇鏡頭）

曹教練在訓練幾十個十六、七歲的學生。

學生們朝氣蓬勃，一派生機。

各種基礎訓練，強度訓練，提高訓練。

（蒙太奇鏡頭完）

新蓉城國際馬拉松賽現場 春日

字幕：1984年4月8日，新蓉城國際馬拉松賽與當時的北京國際馬拉松賽和上海國際馬拉松賽，統稱為中國國內三大馬拉松賽事。國際奧委會還因成都馬拉松賽事的特殊影響力，受到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十萬美金的贊助。參賽人數超過萬人。

人頭攢動，選手來自全國各地，也邀請了國際選手參賽。

畫外音自述：線路從成都中心體育場出發，經天府廣場，直穿成都中軸線人民南路，然後向南邊雙流、白家方向，折返。最後返回出發的體育場。

線路倆邊，擠滿參觀的人群。

全都圍在賽道兩邊，為運動員吶喊助威。

隨著指令的槍聲。

萬多馬拉松運動員，從後直門體育場起跑，現場頓時人聲鼎沸，群情激昂。

阿杠不徐不疾地跑在人群中間，勻速奔跑。

沿途設立許多補給點。

熱情的成都人取代了這些補給點，連路給運動員送水，送雪糕，送冰糕……

一個小時過去。

阿杠仍然跑在中間。

進入兩小時的時候。

阿杠跑入第一梯隊居中位置。他的前後，全是20歲以上的青年。他這個瘦小乾癟的大少年，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奔跑隊伍中，

阿杠瘦小身影總是保持在第一梯隊。

引得觀眾為他助威，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加油，加油。

兩小時後。

隊伍開始衝刺，考驗運動員忍耐力、恆心毅力時段到了！所有運動員都氣喘如牛，向終點奔跑。

阿杠同樣喘氣，比起身邊的隊員來，還有餘力。兩個多小時的奔跑，身體消耗了大量水分和能量。

最後一千米，全場沸騰！

阿杠與對手們交錯並行，你追我趕。眼看進入體育場賽道。

26歲的隊友大哥黃龍清始終跑在最前面，獲得整場比賽的冠軍！

阿杠發力，發起最後衝刺！

畫外音：黃龍清取得冠軍後，收到許多求愛信，其中一個成為了他的妻子。

解說員：第十四個跑進體育場賽道，到達終點的阿杠17歲，耗時2小時42分46秒！創下馬拉松運動員20歲以下世界最好成績！成為當之無愧的未成年組冠軍！

阿杠走上領獎台，揮舞著雙手。

字幕：阿杠此次奪冠，是這個年齡段馬拉松比賽最好成績，成了官方有記錄的馬拉松最小年齡獲得者。全世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說後無來者絕非誇大，因為隨後國際田聯更改了規則，要求馬拉松運動員最低年齡為二十歲。

春熙路四川電信大樓 春日

曹教練和阿杠從成都電視台的工作車上下來，匆匆忙忙走進電信大樓。

電信大樓營業廳 春日

曹教練在填寫電報內容，給阿杠的父親發加急電報報喜。

電報發出去以後，又去掛長途電話。

曹教練填寫阿杠父親單位的電話號碼，準備跟阿杠父親說說阿杠的事。

阿杠這時候才感到有幾分疲倦。

郵電大樓一順兒十多部座機。

曹教練排隊領號。等接線員接通對方，通知他到某部電話機旁與對方通話。

阿杠靠在木椅子上打打瞌睡。

電話接通了，曹教練讓阿杠先同熊老師說。

話筒里傳來爸爸的聲音，一年多未聽見親人聲音的阿杠，突然熱淚盈眶，哽咽著，對話筒泣不成聲地說：爸，我今天得到了馬拉松未成年組冠軍。

曹教練拍拍他的肩膀，接過話筒語氣激動地與熊老師通話：熊老師，我是曹北星。沒事，阿杠太激動了。他今天在新蓉城國際馬拉松賽上跑出了2小時46分45秒的未成年組冠軍成績。學校明晚要為他舉辦慶功晚宴，請你務必參加……

學院的小禮堂 春夜

慶功宴設在學院的小禮堂。

連夜乘火車趕來的熊老師，在宴會前與曹教練進行了交流。

曹教練：熊老師感謝你把兒子交給我帶，事實證明，阿杠是難得的馬拉松運動好苗子，是個天才。熊老師你想把兒子培養成畫家，但阿杠的天賦是運動，希望你能全力支持阿杠訓練。孩子非常需要父親的支持，只要熊老師認同，阿杠就能開開心心訓練，到時侯，阿杠會送熊家一個馬拉松世界冠軍。

熊老師深切體會到曹教練的良苦用心：我支持阿杠，感謝曹教練的辛苦付出。

慶功宴很隆重。有省體委的領導、學院領導、教練員、運動員在主持人的安排下相繼發言。隨後，各路記者紛紛採訪，大家唱歌跳舞，熱鬧極了。

曹教練發言簡潔：「感謝領導的關懷，感謝記者同志們的關注，感謝家長的信賴，感謝教練團隊的通力合作，更感謝隊員們的付出。今後，大家繼續努力，爭取在更高級別的比賽上取得更好成績。目標：奧運會冠軍！」

歌舞時段，曹教練用標準的俄語深情演唱了《伏爾加河船夫曲》。雖然與會人員沒幾人能聽懂歌詞，但曹教練深沉、有力，帶著一點憂傷的曲調，深深撞擊著聽眾的心靈。

阿杠好像看見衣衫襤褸的縴夫，在酷烈的陽光下拉著貨船，步履沉重地沿著伏爾加河艱難向前……曹教練的嗓音純厚莊重，蕩氣迴腸。歌畢，小禮堂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

字幕：很多年後，阿杠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才知道曹教練深深地愛著他的祖國——俄國和中國。伏而加河就如中國的黃河長江，都是母親河。當他為中國培養出傑出的運動員時，他才真愛國，真愛自己的母親。

阿杠代表運動員發言。

少年阿杠很羞澀，他向大家鞠躬，感謝領導、感謝教練、感謝父母，然後給大家表演了一段霹靂舞，這是他看美國電影《霹靂舞》學來的。

掌聲。口哨聲。

領導們臉色陰沉。那個時代的霹靂舞、喇叭褲非主流備受譴責，美國電影《霹靂舞》上映不久就停映，就是明證。主持人很有眼力見，看到場面尷尬，立即請熊老師上台發言。

熊老師推卻不過，上台說起來。開始有點局促，越講越流利，越講越自信：阿杠能取得冠軍……哦，阿杠是他的小名，平時叫習慣了，不好意思。

阿杠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熊老師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阿杠能夠取得冠軍，我作為家長，很高興。感謝學院領導、曹教練和各位老師對他的愛護和悉心培養。阿杠這份成績不是他一個人的，而是各位領導、曹教練、各位老師各位隊員和阿杠共同努力的結果。對阿杠，我原本希望他能學美術，成為一個畫家。去年被曹教練挑中帶到成都，我確實很失落。體育吃的是青春飯，一個項目一次比賽，冠軍只有一個。事實證明，曹教練和阿杠的選擇都沒有錯。所以，我尊重曹教練的專業和惠眼識才，尊重兒子的選擇。阿杠交給曹教練，我放心！交給運動學院，我更放心！追逐夢想，為馬拉松……」

突然，會場出現小騷動，熊老師看了看旁邊的主持人，只見主持人驚恐地看著台下。

順著主持人的目光往下看，只見前台主桌上的曹教練緊捂著胸口，五官扭曲，頹然倒地。

人群出現一些騷動。

四川運動學院禮堂。 春日

院長宣布：曹北星同志因為肺病引起肺癌晚期，需長期住院治療。經學院黨委研究決定，四川馬拉松隊暫時解散，各位隊員回歸原單位。

醫院病房 春日

阿杠和父親到醫院去看望曹教練。

只見曹教練半卧病床，頭上掛著氧氣罩，頭髮凌亂，面色蒼白，臉還浮腫。

看見熊家父子，他擠出一點笑容，示意他們隨便坐。

值班護士說：曹教練呼吸困難，只能這樣半躺著睡，不能說話。

護士登記完監護儀數據，又說：你們看看就走吧，不要影響病人休息。

曹教練示意護士拿紙筆給他，平時聲若洪鐘的他，此刻不能說話，只能用紙筆交流。

拿著筆的手，如舉杠鈴一般重，他顫抖地寫下：回去上大學。

字幕：阿杠跟著父親回西昌，繼續他的讀書和學畫的宿命。

命運好像跟阿杠開了一個大玩笑，還沒嘗夠成功的蜜糖，命運就把蜜糖收走，讓他手足無措。阿杠少年得志時轉了一個彎，又被打回原點。秋季開學，阿杠到二中上高考補習班，撿起丟了一年多的高中課本，用跑馬拉松的精神，緊追慢趕，順大流，向著高考那座獨木橋奔去。

小院壩里 春夜

生活依然寧靜。

阿杠寢室 春夜

深夜，阿杠無心看書，坐在椅子上發愣。

溫和燈光下，一張年輕的臉沒有神采，似乎很疲憊。

卧室里 春夜

爸爸媽媽躺在床上，商量著兒子高考複習的事。

楊醫生：阿杠複習辛苦，是不是給他增加點營養？

熊老師：阿杠不缺營養，缺乏關愛。從成都回來，這孩子沉默太多，複習很勉強，他的思想還在成都的訓練場上。曹教練讓他回來考大學，他是不甘心的，我估計他今年考不上。

楊醫生起床，披上衣服，走出房門：說啥泄氣話！阿杠一定能考上！我去看看兒子。

看到兒子房間的燈光還亮著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煮了一碗加量荷包蛋，輕輕走到兒子門前，敲門。

阿杠打開房門，看著媽媽端著的荷包蛋，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默默接過碗，快速吃完，把空碗遞給媽媽，回到座位上。

楊醫生嘆了一口氣，帶上兒子的房門，把空碗洗凈，回到自己的屋。

卧室 春夜

熊老師問：阿杠還沒睡？

楊醫生脫了外衣，上了床：沒有，坐在椅子上發愣呢。

熊老師替妻子捂嚴實被子，說：睡吧，明早你要上班。我上午沒課，我跟阿杠談談。

說完，滅燈睡覺。

小院壩里 春夜

阿杠看著媽媽回屋，看著父母屋子的燈熄滅，他走到院中那棵中華櫻桃樹下的石凳子坐下，看著滿天星光，沉思起來。

（閃回）

曹教練的病會好嗎？癌症，癌症啊。

也許——唉——好人不在世，禍害遺一千年哪……回國。特務？遊街？監獄改造。平反。復出，馬拉松訓練。慶功，昏倒，病床……

揮之不去的形象，刻骨銘心的關懷，國家，祖國，國家？！

場景，一幕一幕；想法，一個一個……當大腦混亂時。

（閃回完）

阿杠寢室 春夜

阿杠踉蹌著，回屋子睡覺。

星光暗淡，起風了。

第二天早上在下雨。

楊醫生早早出門。

熊老師敲兒子門。

阿杠說：昨晚睡晚了，晚點再叫我吧。

熊老師沒打擾阿杠，廚房做了早餐保好溫，提著菜籃子上街買菜去了。

阿杠睡到九點過才起床，昨晚的思考太沉重，一覺醒來，似乎也不怎樣。

廚房 春日

吃完爸爸煲好的營養稀飯，收拾完廚房。

阿杠背上書包，準備出門：外婆，我今天有幾個問題要請教同學和老師，我回學校去了。

小院壩門口 春日

父親買菜回來，看到兒子要去學校。說道：等等我，今天我跟你去學校……

父親牽著兒子的手：走吧！

起先，阿杠很不適應。

走了兩條街，阿杠覺得這樣很好，一點也不會亂想。

街邊的紫丁香開得很茂盛，沁人心脾。

畫外音自述：過去阿杠，自己每天跑到學校，從沒注意到這些紫丁香。沒想到牽著父親漫步，居然聞到滿街的香味……

西餐廳 春日

樊姐姐在西昌開了全城第一家西餐廳，邀請阿杠全家去捧場。

西餐廳光潔明亮、耳目一新的西化裝修。

阿杠很感興趣。

西餐廳人手少，樊姐姐忙前忙後，走到阿杠家這一桌，連聲致歉。

阿杠問：樊姐姐，你這兒招零工嗎？我周末來你這兒打工，可以嗎？

樊姐笑著回答：好呀好呀，阿杠弟弟長得帥氣，只要叔叔阿姨同意，你得空就來，工資包你滿意。。

熊老師點頭，說：小樊忙不過來，你得空就幫忙吧。

楊醫生明顯不同意，丈夫同意了，她也不敢阻止，暗中掐了一下熊老師。

阿杠沒想到爸爸會同意，馬上說：樊姐姐，你安排吧，我現在就上班！

樊姐：好！你到前台招呼客人，怎樣？

阿杠：好咧——客來幾位，樓上請——

阿杠迅速進入角色，當起了「堂倌」。

畫外音自述：於是，我一邊參加高考補習，一邊在西餐廳兼職。人帥心眼活，招呼顧客殷勤周到，很少出錯。這份零工，打得風生水起。

時逢西昌衛星發射中心投入使用，美國修斯太空通訊公司和勞拉太空通訊公司與西昌衛星發射中心有合作，兩公司大量的技術人員陸續來西昌工作，他們經常光顧樊姐的西餐廳。

其中，我通暢的英語交流，起了重要作用。

我的英語是曹教練教的，語音標準，交流順暢，老外們都豎大拇指。我服務好，吸引了大批客人，他成了樊姐西餐廳的福星。

樊姐一高興，就給我漲工資。

邊打工邊複習，不知不覺，高考來臨……

小院壩 夏日

熊老師推開小院門，興高采烈地：考上了，考上了。

外婆：考上什麼了？

楊老師接過錄取通知書：我看看，阿杠被西昌師範高等專科學校錄取。為體育系二年制專科體育專業新生。

熊老師：今年能考上大學，可謂鳳毛麟角。5%的升學率，居然讓阿杠撞上了，成了真正的「天之驕子」。

阿杠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竟然淚流滿面。

熊老師很驕傲：唉，美中不足的是考上體育系，如果是學美術系，那就完美了。

外婆：管它哪個系，杠兒，反正是大學生了。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後，熊老師帶著兒子給曹教練發了一封報喜電報。

成都曹教練家 夏日

曹教練病休家中，身體時好時壞，冬春住醫院，夏秋住家裡。他接到電報，喜形於色：考上西昌師範專科體育系，好呀，弟子終於走上專業道路。

（回憶完）